云城的北城门,是云城通向唐国其他州县的唯一官道。原本是自由贸易不受限制的,此刻却被披甲持剑的士兵团团包围,严格盘查。
“你,干什么的?”一持刀士兵拦下一衣着朴素的百姓盘问。
“出,出城探亲。”被拦下之人明显被这阵仗唬住,只唯唯诺诺地简单回答。
“下一个,做什么的?这车里装的什么东西?”迎面来的是一支车队,刚行至城门,即被一队士兵团团围住。
“军爷,行个方便,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这是一点心意。”领头的即刻递上一个钱袋,那士兵颠了颠,还算满意,却也命人仔细盘查,才放行。
“你,见没见过这个人?”那边挨个盘查放行,这边的另一队官兵也拿着个画像,要求过往的行人挨个指认。
此时的我正坐在不远处的茶楼里,看着这阵仗,真心心塞。就这么个搜查力度,我估计就算是只姓唐的虱子,也休想搭上乞丐的顺风车!
再看看旁边眉头紧皱的唐逸岚,真心佩服这哥们儿,心下无限感慨,“果然是皇子气派,被人追杀,还想正大光明的走官道?从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昂头挺胸的走过去?!哎,不是这皇子太傲气,怕就是已经被仇恨的小火苗烧晕了脑子吧。”
“逸岚哥哥,怎么办?”旁边的司徒潇潇也有些着急,但看向唐逸岚的眼光依旧是信赖与依靠。
“恩?”唐逸岚回过神来,碰上司徒潇潇的眼,怔了一下,握紧着茶杯的手由掐变搭,头顶的川字也渐渐舒展。
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呵,是我太不理智,竟然还想要正大光明的回去。”
他抬手抚了抚司徒潇潇的头顶,笑意变得温柔,“此一时彼一时,等我回去,就是真正的正大光明,你也一样。”
司徒潇潇愣愣的,但随即唐逸岚一个反手,黑色纱帽就已经扣在了她的头顶,黑色的纱,阻断了她的湿润的眼,也隔绝了唐逸岚脸上,她从未见过的,嗜血阴霾的表情。
“走,我们进疆云山!”
深秋的山林,夜色浓重,月色迷蒙。没有春夜的渐暖和畅,也没有夏夜的蝉鸣火萤,有的只是秋风瑟瑟,冷夜寒霜,还真是即为符合这二人此刻“亡命天涯”的境遇。
唐逸岚和司徒潇潇围坐一堆篝火旁,唐逸岚正在添火,添到一半忽然被旁边的司徒潇潇拦住,“不用了,再添火就大了。”
唐逸岚反手握住司徒潇潇的手,看着司徒潇潇笑答,“现在已是深秋,不多添些根本熬不过深夜。”
略微停顿,又故作玄虚的往司徒潇潇身边凑了凑,低声吓唬着,“这疆云山最多的就是豺狼虎豹,这火要不烧的旺些,小心,哼哼,这野狼把你叼去,喂狼崽。”
司徒莞尔一笑,“相对于豺狼而言,我更怕那些杀手。”
唐逸岚嘴角狡猾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原来,司徒潇潇是害怕被追杀的人发现踪迹,才宁愿受冻,也不敢再添火。
唐逸岚看着司徒潇潇,眼里有太多的情绪,薄唇紧抿,一把揽过司徒潇潇。“潇潇,你,受苦了。”
司徒潇潇微诧,但随即满足的依偎在唐逸岚怀里,“这怎么算是受苦呢?小时跟着祖父南征北战,夜宿郊外,还没有火呢。哈哈,说起来,祖父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呢。”
唐逸岚将司徒潇潇抱得更紧了,“我不单单指这个,其实我都明白,你孤身一人,来找我......意味着什么。”
司徒潇潇身子一僵,眼中的追忆都化为了苦***刻,伸手回抱住唐逸岚,闭目轻语,“我只是在跟随我的心,做一些我想做的事罢了,不知何时,我心如你。”
“潇潇。”除了这两个字,唐逸岚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报少女的深情,只是更加用力的回抱她,温暖她。
夜深了,唐逸岚拥着司徒潇潇,没有合眼,只是时不时地往火堆里添些树枝,维护着本就不旺的火焰。
其实我能看得出,窝在唐逸岚怀里的司徒潇潇其实也并没有睡熟。有些疑惑,回头看向正在对月静思的子衿,“她这么爱唐逸岚,怎么忍心让他一人守火不眠呢?”
子衿仍旧对着那新月,清寂的声音顺着秋风传来,“没有谁想要他爱的人觉得,他的爱是种负担,愧疚的爱,从来就不被需要。”
我正回想子衿这话的意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那边有火光,过去看看!”
唐逸岚眼中闪过凌厉,怀中的司徒潇潇也猛然睁眼。没有扑灭火堆,唐逸岚拉起司徒潇潇,向丛林里奔去。
我和子衿从高空向下俯瞰,不明朗的月光下,两道不明显的身影于纵横的树丛间穿梭着,一前一后,相互拉扯,跌跌撞撞,狼狈却不无望。身后追逼着的都是黑衣武装,移形闪影,刀剑寒光,来者不善,近在咫尺。
“潇潇,这样不行,前面有个坡地,你先去躲一下,我去把他们引开。”唐逸岚边跑边急切的说。
司徒潇潇一把挣开唐逸岚的手,仰头看着唐逸岚,满脸的倔强,“不,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唐逸岚向前,一把揽过司徒潇潇,用力的紧抱,深吻上司徒潇潇的额头,“乖,听话!”轻轻地低喃过后,一个用力,就把司徒潇潇整个人都推下了山坡。
司徒潇潇始料未及,没有防备,又不敢惊呼,只能默默地任自己滑下山坡。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唐逸岚,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唐逸岚,看着匆忙转身的唐逸岚,看着那闪过的一道道黑影,无言的,无望的,掩嘴哭泣。
秋风寒寒,深夜漫漫,司徒潇潇瑟缩在丛林间,想去寻找,却怕唐逸岚回来错过。不去寻找,却只感觉无边的无望,心痛。
寒月之下,竟是下起了雨,萧瑟的雨同脸颊的泪混在了一起,不出预料的,司徒潇潇昏了过去。
此段真灵境立刻变得一片昏暗,我拽了拽旁边子衿的衣袖,子衿没有答话,却是振臂一挥另一边衣袖,昏暗的世界再次有了声响,我松了一口气。
细碎的,似乎是马蹄的声音,叽里咕噜的还参杂着南疆语,但一阵脚步声过后,清晰了的是唐国话。
“怎么还没醒?明明吃过药了啊?哎,快点醒吧,再不醒,那南疆婆子怕是要恼了。”似是一少女在悄声担忧。
又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是讽刺和愤然的“哼!醒来有什么用?等她醒来就会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我不要死,不要。逸岚哥哥,我还要去找你,不找到你,我死也不会瞑目!”
黑暗的真灵境传来司徒潇潇空灵的心语,我真是何其庆幸,看来,她终于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