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初儿这孩子性格孤僻,不怎么会说话,让你们见笑了。这件事我本不知情,那几天初儿没在我身边,行事有些草率了。后来初儿跟我说了事情的始末,我还以为这件事另有隐情,如今看来不过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希望以后你们多亲多近。”商孟雷道。
“一定一定,我就拿她当我亲妹妹!”马铜山连连点头。不为别的,什么身材长相都是浮云,就冲这呆萌的劲头,这个妹妹他认定了。
“老爷子,那所谓的钟镜拼板在您那里吧?”齐世平道,现在听说这东西是自己爷爷留下的,齐世平越发好奇了。
“初儿,把包给我。”商孟雷拿过背包,取出了两件物品,其一便是那个名为钟镜拼板的铜片,另一件是一本制作精美的画册。马铜山眼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本某家古玩拍卖行的拍卖品宣传册。
“世平,这块拼板是当年你祖父的…我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东西了。初儿将此物交给我的时候,老头子我真觉得有点恍如隔世了,同时我也很好奇,这东西的主人…也就是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将此物出手,我本想去找你,但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了一些猜测,也算是对你的误会吧。”商孟雷说着话,将手里的画册打开。
这种画册,越是贵重的东西图片越大,有些被寄予厚望的东西常常独占好几页的篇幅,而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通常都是在画册最后几页,而且是几十个物件挤在一张纸里面。商孟雷打开的这页有十几张小图片,都是不同的物件,可见这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玩意。
“你来看,这画册上的东西,便是我商老四的拼板。”商孟雷指了指其中一张图片,便将画册递给了齐世平。马铜山也凑了上来,毕竟他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图片上是一个铜圈,因为图片太小,齐世平看不出这东西的大小,如果拿自己爷爷那块拼板做参照,估计这铜圈只有不到一寸宽。另外这铜圈跟那块拼板不同,铜圈很亮,没有那种放久了发乌的颜色,而是黄澄澄的闪着亮光。
“嚯,好亮呀!老爷子,您这东西贼光四射呀,要不是您说这东西有几十年的历史,我都得拿它当新的,您拿这东西当手把件了吧?”马铜山笑道。
“确实经常把玩。铜山你还懂这个?”
“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马铜山有些小骄傲,接着有些疑惑地问道,“老爷子,您这物件是要上拍么?这是一本拍卖图鉴吧?您别怪我多嘴,您这物件够呛能卖出去…另外,我看得出来,您对这东西十分爱惜,怎么舍得…”
“这其中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问为好……世平,你卖掉这拼板,可有什么缘由?”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我奶奶让我卖掉的,前几天我才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原来如此…”商孟雷沉吟着,心中有了些想法。
“咱们不说这个了!世平,铜山,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疑问么?”商孟雷道。
“我没啥问题了,反正您老说来说去全都是隐情,好像其中还有些危险,您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如果有事我能帮上忙,胖子我一定义不容辞!”马铜山这话说的很直接,也很仗义。
“商爷爷,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爷爷的事情?”齐世平道。
“这个说起话就长了,不急于一时,咱们爷俩以后再叙。而且,我也得先问问你奶奶。”商孟雷说着话将拼板和画册又装入了背包。
“哦…好吧。这会我奶奶也该醒了,商爷爷请跟我进屋吧。”齐世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脸红,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刁难老头呢,虽然奶奶真的是在午睡,可换个角度来看,齐世平觉得自己的言行很容易让人产生想法。
“你先进去通报一声吧,老头子我不能失了礼数。”商孟雷道。
“哦,您请稍等。”齐世平答应一声进了楼门。
这会家里的韩老太太已经睡醒,正在逗拢那只蜘蛛。老太太是真的拿那蜘蛛当成宠物了,特地买了一些活蹦乱跳的面包虫给蜘蛛当粮食。这种蜘蛛齐世平小时候见得多了,知道它们凶猛异常,什么蜜蜂蚂蚱一类的昆虫只要上了网,都只能是它们的盘中餐,有些体型大的甚至连体型小的青蛙都能搞死。而这只被老太太称为‘犹大’的蜘蛛尤其个大,估计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一觉醒来,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还好有犹大陪我。平孙儿,你是不是烦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太幽幽地道。
“奶奶,您就别整我了!我和胖子是怕吵了您午睡,才在外面聊了会儿天。您的客人到了,就在外面。”齐世平不吃这一套,直接说正事。
“怎么不请进来?你这么大了,这点礼数都不懂么?”老太太见自己的后手用不上了,便换了一个更直接的方式教训齐世平。
“我确实有点失礼,不过人家不进来。”齐世平道。
“不进来?好大的架子,是要我去门口迎接么?”老太太有些不爽地道。
“那倒不是,人家对您尊敬得很,是让我先进来通报。”齐世平见老人有些误会,赶紧解释。
“嗯,如此说来,让他们进来吧。”
“您也不问问是谁,他们可说名字了…那啥,我觉得您应该到门口迎一下…”
“反正马上就见到了,早个几秒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也说了他们对我尊敬的很,那我就该在屋里等他们。”
“好吧,您有您的逻辑。”说着齐世平出了家门。
商孟雷还在外面,没有进楼门。对他来说,站在人家家门口等着,有点不像话。如果自己这位多年没见的老嫂子还在午睡,自己到底是进屋还是不进屋呢?怎么着都尴尬,进退两难。而在楼外面等就没有了这些顾虑,毕竟还有个马铜山在这跟自己扯淡。别看只是两道门,之间仅仅几米的距离,对商孟雷来说却有着巨大的区别。至于齐世平进去怎么叫醒老太太,那就不是商孟雷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商爷爷,我奶奶请您进去。”齐世平道,其实老太太说的是“让”,但齐世平不能这么不客气,自作主张改成了‘请’。
商孟雷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跟着齐世平进了门,程念初和马铜山则依次跟在后面。老太太此时还在原地,不过已转过身来,看到商孟雷的面孔,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商孟雷则是上前一步直接拜倒在地磕了一个头,程念初也马上跟着跪地行礼。这一下却把齐世平和马铜山给闹愣了,俩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商孟雷磕了一个头直起身说道,“大嫂在上,义弟孟雷多年未来拜谒,望大嫂恕罪!”说罢又是一个响头触地。
“你…你是四两?”韩落桐听到商孟雷这个名字,心中一震,瞬间将眼前这个老头子与多年前那个小屁孩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一时间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浮上心头。
“我是四两!我是四两!”老头激动地说道。
“起来,快起来!世平快扶你四爷爷起来!”韩落桐也有些激动。
齐世平赶紧将老头扶起,程念初却还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
“这孩子是谁?赶紧起来,现在不兴这个了,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韩落桐道。
“这是二哥程尚飞的孙女,名叫程念初。初儿,向奶奶问好。”商孟雷道。
“奶奶好,程念初给奶奶磕头了。”说罢程念初又磕了一个。
“好好,快起来吧,老婆子我这没那么大的规矩!世平,跪下!给你四爷爷磕三个头。”
齐世平赶紧跪下给商孟雷磕了三个头,“四爷爷,齐世平给您磕头了。”齐世平磕了三个头也没有站起身来,对这种传统礼节,齐世平并不十分了解,但见到程念初还跪伏在身边,便也有样学样,只是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马铜山给爷爷奶奶磕头了!”马铜山突然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哐哐哐的五个响头磕在地上。韩落桐却被这胖子搞有些哭笑不得。
“都起来吧!”韩落桐道。
三个小辈这才站起身来。此时齐世平老脸通红,他当然知道自己给老头行礼是应当应分,但长这么大都从来没给人磕过头的齐世平还是有些尴尬。马铜山则是笑嘻嘻地站在一边,而程念初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或者什么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这胖小子,跟着瞎起什么哄。神三鬼四,你磕五个是哪的规矩?”韩落桐瞪了一眼马铜山说道。
“老太太,我跟您孙子是哥们,给您磕一个理所当然。世平给商老爷子磕头了三个,我这当兄弟的也得陪着。另外我之前跟老爷子说我和世平是把兄弟,那是忽悠老爷子呢,但是我真挺想跟世平也来个八拜结交,所以这又磕了一个,算是订金了,也请您二位做个见证。”马铜山道。
“滚一边去。两个见证人你只磕一个头?这订金也太便宜了!你和世平怎么折腾我不管,你闹这一出可是喧宾夺主了。现在赶紧起茶倒水去,要是再胡闹,小心老太太我把你打出去!”韩落桐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却没有真的生气,其实她也好多年没见过这种磕头行礼的规矩了,刚才的气氛对她来说也有些怪异。马铜山来这么一出,看似胡闹却活跃了气氛,让所有人都舒服多了。
“是是是,奶奶您息怒,我这就去沏茶。”马铜山说罢便去厨房烧水了,齐世平也跟了上去,毕竟茶具放在哪马铜山是不知道的。
“这胖小子不错。”韩落桐道。
“是呀,世平这个朋友,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几位哥哥,这份情谊难得。”商孟雷点头笑道。
“都是往事了…四两,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传闻,现在你也是个武术大家了吧。”韩落桐道。
“大嫂说笑了,这个时代有谁能称得上武术家,跟那些前辈比起来,我只是一个练把式的。”商孟雷笑道。
“也是,时代不同了…闺女,再说一遍名字,刚才那胖子一打岔,我给忘了。”韩落桐看着旁边正在发呆的程念初问道。
“程念初。”程念初答道,眼睛却是盯着‘犹大’,有些好奇。
“嗯,不错,长得真漂亮。你多大了?你父母可好?”韩落桐问道。
“十八岁。我爸爸去世了。我母亲在杭州。”程念初有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一句话。
“这孩子有些孤僻,也没什么阅历,不太会说话。”商孟雷解释道,他对程念初这个性格也有些无奈。
“嗯,看出来了…”韩落桐无奈了。转而向商孟雷说道,“四两,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事情吧。我记得你跟老二去了南方是吧?”
“对。大嫂,您知道的,我和二哥本是同门师兄弟。大哥故去之后,我们三兄弟分也各奔前程,我和二哥去了南方,几番辗转到了杭州,算是落下脚跟。我和二哥进入工厂,成了工人,一干就是半辈子。我性子野,一辈子没娶妻,一有空闲就到处跑,也算见识了不少南方的高人。二哥取了当地的一位名叫王芝的姑娘,是我们厂子里的。后来二哥老来得子,取名程美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了。
“美祖是个练武的材料,从小跟着我和二哥学能耐,后来他正式拜我为师,我和二哥这身本事他学了个七七八八…可惜前几年,美祖出了意外……我这次回北方寻找大嫂,其实就是就是为了这件事。”商孟雷缓缓说道。
“嗯?意外?是什么样的意外?”老太太听到这眯起了眼睛。
“这事情说来有些怪异,而且很可能跟钟镜拼板有关。”说着,商孟雷将那个放着钟镜拼板的背包拿了过来。
商孟雷打开背包,刚要取出东西,却被厨房传来的声音打断。
“茶来喽!”马铜山拉着长音从厨房出来,这胖子单手托着一个放着茶具的托盘,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那样子像极了一些传统茶楼的跑堂,但是这身肥肉却让他看起来颇为滑稽。
“上好的西湖龙井,二位客官请慢用!”马铜山继续拉着长音,两句京片子学的有模有样。
“滚出去!”老太太笑骂道。
“好了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