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远远向自己这边走来的白发老头和骨敢少女,齐世平有些发愣,愣神的不只齐世平,那二人明显也很意外,尤其是那少女,此时那个让齐世平头疼了好几次的铜片就在这少女身后的旅行包中。
“老先生,这么快又见面了,缘分啊”马铜山站起身迎了上去。
老人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致意,却没有说什么,对于这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老人有些摸不到来路。少女则是微微侧身将身后背着旅行包向后移了移,这下意识的动作在马铜山来看,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老先生,不记得我了?昨天在火车上,咱们相谈甚欢啊,我本想再找您多聊一会,没想到您睡了,我过去了几次也没见您起来,遗憾呐!还好咱们有缘!”马铜山还是一贯的自来熟。
“确是有缘!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二位。我也是老了,上了火车就有些困乏,待我起来本想去寻两位小友聊聊天,两位却已经不见了。本以为缘分已尽,有些遗憾,没想到我们缘分不浅呀。”老人也在暗自戒备,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跟马铜山虚与委蛇。
马铜山心下冷笑,嘴上却说,“哈哈,俗话说俩山到不了一块,俩人总能碰上。咱们既然有缘就应该多亲多近,老爷子您要是不烦我,咱们找个地方喝茶聊天怎么样,您要是能喝酒,我还能陪您整两盅。”
“别了,别了,老头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咦?”老者本想应付过去转身离开,但仔细看了一眼齐世平,突然觉得这张面孔与自己记忆中的一个人有几分相像,心中结合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免有了几分猜测,便接着说道,“两位小友,是本地人么?”
“我不是本地人,我这哥们却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老爷子,昨天咱们萍水相逢,我没请教您贵姓高名。咱们有缘再次相见,彼此没个称呼就显得不礼貌了,我叫马铜山,这是齐世平,您二位怎么称呼呀?”马铜山道。
“齐世平…”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我姓商,商孟雷。”老人报出自己名字,同时暗自注意齐世平的每一个表情。
“哦,商大叔,这位小妹妹呢?”马铜山问道。
“哦…这算是我的一个学生。”商孟雷见齐世平听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稍微有些失望。
“商大叔,我昨天还以为您二位是祖孙俩呢,心里那个叫佩服,佩服您家的基因,老的老当益壮,少的兰心慧质,没想到您二位不是一家。嘿嘿,也是我少见多怪,您这商姓可是不多见呀。”马铜山笑道。
“呵呵,确实姓这个姓的人少。齐小友,不知你这齐姓是哪个齐,是祁连山的祁还是齐头并进的齐?”
“文字儿底下两条腿,文腿齐。”齐世平道。
“文腿齐…这个说法新颖,齐小友风趣,风趣的很呀!齐小友,老夫冒昧,看你的面容跟我一位朋友有几分相似,向你提一个名字,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商孟雷几乎确定了齐世平的身份,心中惊喜万分,放下了所有防备,直接问道。
“您请说。”
“齐·宣·池!”商孟雷一字一顿地说道。
“齐宣池?不认识…是这的人么?多大年龄?”齐世平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哦…”老人明显有些失望,“那是我年轻时的一位朋友,已经故去多年。齐小友这面目与我那位老友有几分相似,适才听闻小友姓齐,老头子我才冒昧地问了一句,小友不要挂怀。”
“老先生客气了。”
“不是客气,老头子我确实唐突了,不过我还有一位朋友,也想向小友打听一下。”商孟雷客气了两句,接着说道。
“您请问。”
“韩落桐,齐小友听说过么。”
“呃…”齐世平刚才与马铜山说悄悄话的时候,已经有些猜测,但听这商姓老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祖母的名字还是稍有意外。
“那是我奶奶。”齐世平道。
“果然如此!”商老头惊喜万分,上前一把抓住齐世平的肩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人一家人了!”
“一家人?商大叔,这话从何说起呀?”齐世平有些纳闷,但看眼前这老头的举动,绝对是真情流露。还别说,老头手劲够大的,抓得自己生疼。
“非是亲戚,却胜似亲戚。世平,我与你祖父祖母可是老交情了,论着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四爷爷。你祖母可好?”商孟雷松开了手,看齐世平的眼神也有了变化,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爱。
四爷爷…齐世平有些无语,这个自己提防了半天的白头发老头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成了自己的四爷爷?
“商…商大叔,您先别忙…”齐世平没有改口,而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不瞒您说,我跟我奶奶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我家从来没来过什么亲戚朋友,还有…您刚才说的齐宣池,莫非…”
“如果你奶奶是韩落桐,那齐宣池就一定是你的爷爷!那也是我的结义大哥!你这小子,怎么连自己爷爷的名讳都不知道…也是,以大嫂的脾气…也不知此次登门是对是错。”商孟雷一句话语气转了好几道弯,说到最后已经变成自言自语了。
齐世平无语了,老头说的话齐世平有几分相信,对老人所说的齐宣池更是好奇,但是看到老头有些神游物外的样子,齐世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老爷子,这么说来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是齐世平的把兄弟,您是世平的爷爷的把兄弟,论起来我也得叫您四爷爷。”马铜山看出齐世平有话要问,便云淡风轻地将老头拉回现实。
“商爷爷…不瞒您说,我奶奶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爷爷的事情,也没提过您的名字…”齐世平不便把话说的太明白,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大嫂就是这个脾气,她有她的道理。”商孟雷点头道,却没多做解释。
“老爷子,您昨天在车上说来北方访友,想必说的就是老太太吧,不过您二位怎么今天才到呀,说起来咱们应该同路才对,我们下车的时候怎么没看见您?”马铜山道。
“呵呵,饶了点路,昨天我们去了大嫂的祖宅,一切都不一样喽,毕竟几十年了…多亏有个老街坊跟我们说了大嫂现在的住处,要不我们只能白跑一趟了。”商孟雷笑道。
“祖宅…”齐世平从没听说过自己奶奶原来还有个祖宅。马铜山则是对那个老街坊有些好奇,几十年前的老街坊还能知道老太太现在的住处,有点意思。
“世平,带我去见你奶奶吧。”商孟雷道。
齐世平却有些为难了,先不说这位商姓老人与自己家到底有什么渊源,仅仅是来拜访奶奶的客人,自己就不该拦着。但是齐世平此时还是摸不清这老人的来路,也不能仅凭几句话就把一个来路不明又深不可测的人领进家。自己怎么知道这老头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老奸巨猾。
“商老爷子,这会老太太睡午觉呢,咱们还是先别进去了。找个地方坐会聊聊闲天儿也挺好的。”马铜山太了解齐世平了,知道他这会为难,便岔开了话题。
“还有这位妹子,怎么称呼啊,总不能一直妹子妹子的叫吧。”马铜山看了一眼老人身边的少女,笑嘻嘻的问道。
少女看了看商孟雷,见老人点头,便轻轻说道:“程念初。”
“她的爷爷是我的结义二哥,说起来世平你们也算兄妹,你就叫她初儿吧。”商孟雷道。
“还是叫小程吧。”齐世平觉得初儿这个称呼有些亲昵了。
“小程同学还不到二十岁吧?是不是练过舞蹈或者体操?或者武术?对了老爷子,您说小程是您的学生,这么说来您是教育工作者呀,您昨天说自己是工人,怕是蒙我的吧?”马铜山试探道,语气里开始流露锋芒。在马铜山看来与其绕着弯子试探,还不如早点把话说开。凭他的经验判断,商孟雷说的应该是真话,而且即便这老头真是人老成精要图谋不轨,自己和齐世平也没什么办法。
“铜山,你怎么看出来念初练过武术的?”商孟雷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马铜山一个问题。
“嘿嘿,这个简单!小程走路的时候特别轻盈,跟蜻蜓点水似得,一看就知道有个好底子,而且…而且小程前几天当着我和老齐的面玩了一个旱地拔葱燕子三抄水直接翻过一个四米多高的墙,临走前还给我来了一个凌空回身反臂大眼炮,所以我才看出来的。”马铜山云说的云淡风轻。
“哦?哈哈!铜山你倒是直接,我还以为你要接着跟我装傻呢。你眼力不错!据初儿说,那天她蒙着面,在你们面前只是一个照面就走了,你是怎么认出初儿的?”商孟雷见马铜山如此开门见山,便直接承认了,他也想早点把话说开。
“嘿,我别的本事没有,过目不忘还是能做到的。”马铜山没说实话。
“商老爷子,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把话都挑明了吧。那个铜片,是小程同学拿的吧?”齐世平道
“也好,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你们两个。没错,那个钟镜拼板确实是初儿抢走的。”商孟雷道。
“钟镜拼板…这钟镜拼板是做什么用的?”齐世平默念了几遍记住了个名称然后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不过现在这东西对我来说是一个信物。”
“那这个东西对刘老六来说,是什么?”马铜山问道。
“刘老六?”商孟雷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花了三十万跟我们买了铜片的那个冤大头。”马铜山道。
“那只是个马前卒。他们要拼板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虽有一些猜测,却都站不住脚。不过,我能告诉你们,想得到拼板的人不是善茬,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商孟雷道。
“看来还真惹上麻烦了。”马铜山看了一眼齐世平,苦笑道。
“老爷子,您说小程是您的学生,其实应该说是徒弟吧?您老不会是那种身怀绝世武功的世外高人吧?”马铜山继续问道。
“绝世武功……那都是说书的瞎说的,武术技击不过是一种控制身体的技巧,与舞蹈和体育一样,哪有什么绝世一说。初儿跟我学了几年,却不是我的徒弟,应该算是徒孙。她父亲正式拜我为师,而我又是她爷爷的异性兄弟,这关系让我这没念过书的老头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论了。总之初儿叫我四爷爷,而我也拿她当亲孙女。跟你们说初儿是我的学生,也只是打了一个马虎眼,不过老头子我当了半辈子工人倒不是瞎说。”
“这么说,您真是武林高手呀!您看看我能练武不?您能教我几招么,不用多能防身就行了,以后遇到拦路明抢的,好歹让我有点反抗能力。”马铜山笑嘻嘻地说道。
“铜山,你这是对初儿那一拳耿耿于怀啊。初儿,给你铜山哥哥赔个不是。”
“对不起。”程念初没什么表情,轻快的三个字里带着敷衍的意味。由于第一印象的恶劣,程念初虽然教训过了马铜山,但心里还是残存这一些火气。
“别了,妹子,我就是开个玩笑。说实话,刚挨揍那会我心里有点气,但听老齐说打我的是个妹子以后,我就认了。后来知道了打我的是你,我才觉得我这眼炮挨的活该。那天在博物馆是我不对,我轻佻了。其实我没有恶意,只是习惯了开玩笑,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个美女,有个长得恶心的胖子跟我那么说,我也得生气。”马铜山道,语气诚恳。这是一种谈话技巧,当别人无视你的时候,足够的诚恳是可以换来等量的重视的。
“……”程念初听马铜山这么说,心里一点火气都没了,对马铜山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但是不善言辞的她一时间真找不到表达的方式,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要不,你打回来?”
“哈哈,妹子玩笑了。”马铜山大笑,心里却吼道:“呆萌!这是呆萌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