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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怨鬼附身之谜

(一)

永安县城南有个名叫林家村的地方,村里共一百八十来口人,除了嫁过来的或者迁居过来的,基本上都姓林。其中有户人家一家四口,上面父母,下面俩儿子。父亲林安,母亲秋兰,大儿子林开,二儿子林洵。大儿子林开在十五岁那年得了重病,医治无效折了。二儿子身体倒是健康,从小读书很是用功,后来中了秀才又读了几年书上京赶考中了举,后来在京城为官。这林家两老人也是不容易,年近七旬还常常下地干活。当初林洵当了官也是想将父母接到苏州去住,可是路途实在遥远,路上也不安全,加上官期满后又来回调度,官场也是险恶,难免会牵连到家人,俩老人也不愿意离开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就在不久前,父亲林安得了重病,不治而亡。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不久也郁郁而终。在老远的林洵接到邻家传来的书信,忙请了假回去守丧。

却说这守丧,一般是官员回家丁忧,丁忧三年期间不能外出做官应酬,也不能住在家里,而要在父母坟前搭个小棚子,睡草席,粗茶淡饭不许喝酒,不与妻妾同房,不听音乐,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这丁忧实在是太苦了,虽在唐朝许多丁忧的官员都没有到期就回去继续任官了,但是这林洵是个孝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守上三年。如今已经过了两年,这天晚上林洵在父母坟前如往常一样磕过头拜过后就回小棚子去睡下了。此时是六月天,天气很是闷热,林洵躺在草席上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加上身上有虱子很是难受。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时辰,林洵也是困得不行了,闭着眼睛正要睡去,突然听见棚子外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打着棚壁。林洵这时睁大了眼睛,静静地躺在草席上听着。那敲打声渐渐到了棚子门口,忽然又没了动静。林洵以为是什么盗贼,于是起身拿起用砖做的枕头举在手上屏气细细地听着。这时从门口传来了声音,那声音很是低沉,幽怨。仔细一听,好像一直在说“怨...怨...”林洵这时有些慌了,举砖的手都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这时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月光透过门口的细缝照了进来。门忽然开了,月光下走出了一个驼着背的人站在了门口,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长相。林洵在此住了两年,都没怕过什么,但是今夜的种种现象,不由得让人直冒冷汗。林洵见了门口这人,拿着砖头直往后退。忽然那驼背之人如野兽般的狂叫了一声,伸出双手就扑了进来。在这空旷的坟地上,只听得那棚子中传出一声惨叫。不久,这一片又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安静。

雁子唐自从跟了张翊在身边当主管,每日都操劳着张翊的衣食住行。张翊呢,就在县里每日监管财政,税收,府库,监察和征兵。张翊每次出去监察和审理案件的时候都会带着雁子唐,让他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呢,这日子都过了有两个多月了,虽然张翊没有刻意去教雁子唐什么东西,但是雁子唐跟在一边确实学了不少。张翊现在都改口称雁子唐为雁子,可想二人关系确实增进了许多。这天,雁子唐跑回庆丰染坊回去看了掌柜,提着一盒点心就回来找张毅了。张翊正在院子中喝着酒欣赏着他种的那些花,见雁子唐提着一盒木匣子回来了,摇着头说道:“你怎么每次回来都带桃酥给我呢,这让我多不好意思。”雁子唐笑了笑道:“掌柜的一片心意,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吃完了,我再去拿。”自从第一次雁子唐回去探望温掌柜后,就带着一盒桃酥回来了,张翊最喜欢吃的就是桃酥,但是这永安县的桃酥没有老家爹娘做的好吃。但是这雁子唐带回来的就不一样了,不仅带着家乡的味道,还有玫瑰花制作入味,很是抓住了张翊的味蕾。张翊那天一口气就将整盒桃酥吃了个精光,根本停不下来,边吃边对雁子唐叫好。雁子唐见他如此喜爱,告知了温掌柜,温郁琬此后每当雁子唐来时都会准备是一盒桃酥让他带给张县令。如今,张翊虽然喜爱桃酥,但是总感觉吃白食也不好意思,心里又感觉亏欠了温掌柜了。

张翊从盒中拿了一块桃酥,边吃边对雁子唐说:“雁子,来我这里这么久了,学到了什么呀?”雁子唐想了想回道:“做事得平心静气,切不可浮躁,思考是很重要的。”张翊点了点头,说:“那么我考考你。”雁子唐听了,集中了精神等他出题。张翊想了一下说:“有一个商贩,一盒桃酥成本三百文,他卖五百文。”这时雁子唐一听马上打断道:“大人,不对。外面街上的桃酥三十文一盒,米才七文一斗,你这桃酥五百文不妥。”张翊无奈道:“我是在举例,做假设,你干嘛那么较真,不许打断我说话。”于是接着说:“来了一个买桃酥客人,给了那商贩一两假的银子。那商贩没有零钱,于是找了隔壁的商铺里的人拿一两银子换了一千文钱,找了那个客人五百文,事后隔壁的人发现这银子是假的,那商贩又赔了他们一两银子,请问这商贩亏了多少文?”雁子唐听后眼珠子往上望开始思考此题,手还不停比划着。然后过了一会儿,雁子唐自信地回答道:“亏了一两八百。”张翊听后,用手轻轻敲了一下雁子唐的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对他说:“你还是不够,不够呀。”雁子唐愣住了,又算了一遍,还是一两八百,觉得是对的,于是反问道:“大人,我回答错了吗?”张翊从盒中拿出桃酥,然后告诉他:“假钱换了真钱,一千文找了五百文,赚了两百文,后来还了隔壁一两银子,减去二百文,不是八百文吗?”雁子唐听后理了理,恍然大悟道:“对呀,确实是八百文。”张翊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这里还是不够好,日后还需多思考。”然后张翊拿着酒提着那盒桃酥笑着回了房间。

当天,一位老妇人走到衙门口开始击鼓。值班的衙役见了,上前去问她有何冤屈。那妇人哭丧着脸说道:“我家老头子王礁出去砍材,结果三天都不见人回来啊,到处都找了问了也没见到人。”那衙役见是寻人的案子,也不是与什么盗贼杀人有关。于是不慌不忙地带她去找代书写了状纸,呈给张翊过目。张翊见是寻人的案子,叹息道:“自本官上任以来,接到案子就是寻人案多,而且还是很麻烦的案子,结果十有八九都找到了。现在小事也敲鸣冤鼓,加上平日的公务,本官也是累呀。让人等三日候审,这三日先交给捕快去查,他们没办法了再来找我。”衙役听后领命便去了。张翊就纳闷了,其他的州县官吏是不是也是寻人的案子很多。

等第二日,张翊去院中浇了花,就将雁子唐叫到身边说:“常吃人桃酥,也有一月没去拜访,今日恰好事情不多。你与我去庆丰染坊见温掌柜,我要当面好好道谢。”雁子唐昨天刚回去过了,今日又能回去,心下也是高兴,于是问张翊:“要不要给掌柜的回些礼?”张翊点头觉得对,应该带些礼表示回谢。张翊想了想该送些什么礼呢,这时他想到温掌柜身上时常飘来玫瑰的香味,想必是很爱玫瑰花。于是张翊带着雁子唐去了街上找到了卖香料的商铺,买了一盒玫瑰为原料的胭脂,和许多玫瑰花瓣可用来沐浴。正当付钱,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拍了拍张翊说:“哎呀,这才三个月不见,永贤是和哪位姑娘好上了呀?”张翊二人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柳御芳。张翊又是惊讶又是高兴,问道:“子慧,怎么又来了?”柳御芳想到当初离开这里时张翊为了涪江沉船一事还是很消沉,现在看他心情也是不错,看来是走出来了,心里也是高兴,于是呵呵一笑,说道:“舍不得你,于是辞官回来看你来了。”张翊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能又有什么事情被派过来了。柳御芳看了看雁子唐说:“这不是那个会暗器的小子吗,功夫倒是不错,就是性格冷了点,还很傲慢。”张翊纠正道:“日久见人心,他心里还是很热情的。”柳御芳笑嘻嘻的看着雁子唐问道:“小子,是吗?”雁子唐见他没个正经,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回他。张翊对他说:“我这是要给庆丰染坊的温掌柜送礼回谢,你去我官舍中等我回来。”柳御芳一听来了兴趣,也想见见这是哪位女子,竟让张翊亲自买物送礼。于是又开始赖上了张翊,非跟着一起去不可,一旁的雁子唐看了对柳御芳很不舒服,但他是张县令的好友,于是忍了下来也不说什么。张翊也是甩不掉他,于是也就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要他去了不要乱说话。柳御芳想都没想欣然答应了。

三人去了庆丰染坊,瑶儿将三人请到客厅坐下去叫了温郁琬。温郁琬此时正在锅炉旁视察底下伙计的工作,听瑶儿说张翊来了,马上回房梳理了一下就去客厅见他们。柳御芳这时正端着泡着枸杞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见进来一位穿粉色上襦,白色下裙的女子。只见她肤色白嫩,面带微笑,脸上没敷粉,没抹胭脂也不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涂唇脂。柳御芳虽见过美丽的女子甚多,但是在他看来她不是艳丽的美,而是自然纯洁的美,美的天然。温郁琬双手并于腹前,向张翊柳御芳行了礼。柳御芳自从她进来嘴里包着一口水一直没咽下去,眼睛呆呆地看着温郁琬。张翊见了于是向温郁琬介绍道:“这位是我从小到大相交的好友柳御芳。”柳御芳听见张翊说话,忙将水咽了下去,起身对温郁琬拱手行了个礼。柳御芳心下想到:“看这位温掌柜装扮来看,应该不曾嫁人。张翊都三十有一了,还无婚配,要让他忘记过去,得要这位温掌柜才行,我柳御芳定要让你俩成。”温郁琬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对张翊说道:“这两个月定是让张大人费心了。”张翊摇手道:“哪里,哪里。雁子聪明懂事,很是好学。不费心,不费心。”然后将一旁的礼物拿出来说:“这是我买的胭脂与玫瑰花瓣,就当作这两月来送桃酥的回谢。”瑶儿这时在一旁翘嘴说道:“我家主人很少化妆的,这胭脂是很少用的。”张翊听了愣了一下。温郁琬看了瑶儿一眼,笑着对张翊说:“大人送的,对我来说很是珍贵,我定是放在那里舍不得用。”张翊于是就说:“温掌柜真是太抬举我了,你送的桃酥我可是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啊。”随后众人都笑了。这时柳御芳插话道:“不知温掌柜方龄几何?”温郁琬顿了顿回道:“二十有七。”柳御芳先前以为她二十有一,没想到居然大出了六岁,还这么显得年轻,更纳闷的是她为何还未婚配?柳御芳然后又问:“温掌柜都二十有七了,为何还未婚配,莫非一直还未遇到满意的?”众人这时都看着柳御芳,雁子唐见他对掌柜的这般无礼心下也是来气。张翊这时也在给柳御芳使眼色,说好的不乱说话,怎么能这么问。温郁琬却不介意,想也不想直接就说:“三年前我嫁给了这家掌柜的儿子,刚过门没过多久他们父子先后得了重病便离世了。我家相公临终前将这染坊留给了我经营,还好没辜负他们的期望,这家染坊现在也是越来越好。”柳御芳张翊听了也是没有想到温掌柜竟有如此遭遇。张翊怕柳御芳再问出什么话来,于是起身对温郁琬说:“看这天色不晚,我等就告辞了。”温郁琬以为张翊听她说了这些后坏了印象,心下有些难过,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有些悔意。雁子唐其实也是在撮合着张翊和温郁琬,除了张翊,他和柳御芳皆看见了温郁琬的神色。雁子唐上来说道:“这才几句话,大人就要走。今日就留下来吃饭吧,吃完再走。”柳御芳也上来说:“对呀,你急什么。不就是查税吗,那么急干什么,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啊。”这下柳御芳和雁子唐心思想到一块了。雁子唐也附和道:“是的,查税的事别急,难得来一次,吃完再走吧。”张翊顿时懵了,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刚要回辩,柳御芳和雁子唐上来说个不停,就是不让他说话。张翊无奈了,只好点头答应。温郁琬见了,欣喜道:“今日我就亲自下厨给你们做菜尝尝。”然后让他们在客厅等着,和瑶儿去了厨房做菜去了。这样,张翊等人就在温郁琬这里吃了晚饭,到夜禁前便回去了。

再说这柳御芳,等三人回了官舍,雁子唐去睡了。张翊和柳御芳在庭院中的石桌边一起坐下喝着酒,赏着月。张翊想那方泓文和乜卟子勾结不是什么善类,怕他会利用柳御芳来永安县做什么事,于是问柳御芳道:“子慧过来不会是方刺史所派,专程来找我的吧?”柳御芳喝了一口酒后摇了摇头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辞了官,想到你就来找你了。”张翊以为他还在玩笑,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问了一遍,柳御芳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张翊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于是问:“那以后你打算干什么呢?回去找你师父去修仙,还是回老家耕地去?但是我真不明白,有官不做你是怎么想的?”柳御芳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人坦荡,爱自由,不喜欢天天与那些同僚们勾心斗角。上次来你们县,见县城北边的私塾缺教书先生,所以事先留下了银子给我占个位置让他们等我三个月。如今我来了,明日就去私塾报到。”张翊觉得可惜了他这么个人才,但是他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在官场待着,来教书也好,两人离得也很近,有柳御芳在此也不是那么孤独。

(二)

那击鼓鸣冤的老妇人回去后托了街坊邻居还有衙门过来的捕快一起又到处找了两日,还是没见老头子的下落。家中一儿一女,儿子出去当了兵,女儿也早早的嫁了出去,现在就剩老夫妇俩一个耕作一个织布相依为命。第二日老妇人出去找了一天,沮丧地回来洗漱了一下回了房。她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心里祈祷老头子能推门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微笑地说:“老婆子,别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微弱的烛光下,照着老妇人苍老又憔悴的面容,那有些凌乱头发下,几滴泛着光的泪水滴在了地上。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听上去很慢,但是声音渐渐地变得清晰,看来是朝着屋子走来的。老婆子听了,以为自己的祈祷应验了,于是心里很是激动,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身准备去开门。还没等到她从椅子上离开,门竟然被推开了,只见一只满是摺皱,泛着黑的手伸了进来抓着门边框慢慢地往里推开。门开处一个披着一头散发遮着脸,驮着背的人站在门口。老婆子一看正是老头子,激动的上去就要抱住他。正当碰到他身体的时候,老头子直接倒在了门口。老婆子见她虚弱,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扶进屋躺到床上,又怕他有什么伤口,于是端着烛台过来检查。在烛光下,老婆子见他面色很是暗黄,两眼窝黑的很是明显,整个人就是皮包了层骨头,竟然瘦成了这个样子。等检查了身子没有什么伤,老婆子心里放心了许多,随后就做了点米粥端来给老头子喂了。

等第三日是之前定好的审理失踪一事,衙门的捕快早早到了老妇人家中,见人已经找到了都松了口气,便回去将老妇人的状纸撤了下来。张翊这日接到消息后,也是松了口气,于是就去查看下面人呈上来的永安县的赋税情况。这还没等人走半个时辰,衙门口的鸣冤鼓又响了。这时值班衙役急忙前来禀报张翊说城南外的林家村前的坟墓旁出了命案,张翊一听是命案也不升堂就去找那击鼓之人。那击鼓人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人,穿着很是简单,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农民。那人拜了下张翊然后显得焦急而且慌张,说道:“大人,在下是林家村的村长林正茂。今早接到村里人禀报说林安家的墓旁丁忧的林洵死在了棚中,于是我立即去看了,那死状甚是恐怖,不忍直视啊,那个脸和身子肿的很是吓人呐和以前长得都完全不一样啊,上个月我见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于是我就来报案了。”张翊一听是丁忧的人多半是什么地方的官,立即叫了雁子唐和陈六带着人跟着林村长就去了案发地点。

一行人到后,前面挤满了围观的人,都离坟墓倒是远,基本上没人敢再靠近的。陈六带着手下的人疏开了人群,林正茂带着张翊雁子唐等人走到了墓旁的屋棚边。张翊望见墓碑上刻着显考林安,显妣秋兰,阳上人林洵。显考,显妣就说明立碑人除了父母上面就没有什么长辈还在世了。如果是先考,先妣表示立碑人还有长辈再世。张翊转身问林正茂道:“村长可知这人在此丁忧有多久,他在何处为官?”村长回道:“林安家的这儿子很是厉害,去京城考试中了举,他老爹曾告诉我们他在留在京城做官,两年前这林安得了重病去了,那秋老婆子后来也跟着去了,然后林洵就回来丁忧了,也是个孝子啊,没想到就这么突然暴毙了。”张翊摸了摸两撇胡子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带着雁子唐推开门走进了屋棚,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馊味,而不是尸臭味。张翊二人往里望去,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人靠在床边墙角处坐在地上,那人整个脸都显得肿大,眼球突出,舌头伸了出来,嘴唇变得很厚而且还外翻,再见他腹部膨胀的很明显,整个身形容貌都难辨认。张翊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见死者口鼻有血水流出的痕迹,而且手臂上,脸上都有绿色的尸斑,还有些淡红或者淡绿的水泡。正直六月,天气虽不像七八月那么炎热,但是也够闷的,还能看见蚊蝇在尸体上的到处飞来飞去。这时他看见死者肿胀的颈项有一些不规则的暗红色的印记,然后他拿双手上前比了比,很像是被人用手掐死的。张翊于是站起身问雁子唐道:“雁子,你看这人是死了有多久了?”雁子唐上前看了看,想了一下说:“见他都这般模样了,应该有六七日了吧。”张翊摇头道:“六七日应该是在春秋两季,现在这天闷热,尸体又在室内,见这样子应该是有三日了。”雁子唐皱了皱眉问道:“但是有尸臭,应该是五日以上了吧。”张翊又摇头道:“他丁忧两年都不能洗澡,修发,加上这屋里一股霉味。你闻到的不是尸臭是这里本来的味道。”然后又说:“如果你没闻过尸臭,就上去将他身上的水泡挑开就能闻到。”雁子唐往后退了一下说道:“我曾经在溪樢坞的那几艘船上闻过,这次就不必了。”张翊听他说溪樢坞的事,又是疑惑地问他:“你给我说是查你们唐门的火器失踪一事,到底和溪樢山庄有多大的关联,当初又查到了什么?”雁子唐听他又问这个问题,说道:“还是那个回答,火器失踪一事与乜卟子有关。”张翊也不多问,继续查看现在的案情。二人在这小屋内四处走了走望了一下,张翊这时发现了死者旁边的角落里有一把刀,于是捡起来看了看,只见刀把底端刻着的是一个“王”字。张翊看了看这刀子的做工,分明是砍柴用的。看来这把刀可能是杀人的凶手在行凶时掉的。雁子唐似乎想到了什么上来对张翊说:“大人,日前有个老妇人前来报案说是他家老头子出去砍柴失踪了,而且状纸上还写了叫王礁。你看会不会是这王老头子的柴刀?”张翊疑问道:“这不会这么巧吧,况且一个老人家干嘛来杀人,这林洵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呢?”雁子唐被这么一问顿时不知该说了,然后小声说道:“猜的,猜的。”张翊又看了一下眼前的尸体,叹了一口气说:“外地的官员回来丁忧死在了我的地盘上,必须得给朝廷有个交待呀。”然后问雁子唐说:“你猜他是什么品级的官员?”雁子唐摇了摇头,以为张翊知道,于是向他请教,不想张翊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身上或者这屋中应该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于是二人开始找了起来。张翊首先小心翼翼地往尸体身上搜了搜,没发现什么东西,然后往后面的藏书柜中也搜了一遍,这里面除了书卷就还是书卷。这时雁子唐耸着鼻子憋了口气往床上的被子下翻了翻,确实这被子那种混合了各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雁子唐竟在枕头旁的床褥下发现了信印和委任状,然后拿给张翊。张翊看了后可惜道:“四门博士,太学府的,很是有学问呀,可惜可惜。”雁子唐听了,问道:“四门博士是什么官?”张翊回答说:“隋代隶属于国子监,唐始合于太学,管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四爵位的子弟以及有才干的庶人子弟。”雁子唐听是管教人的,以为是个大官,又问:“是四品以上官员吗?”张翊说:“不,只是正七品上,和我一样的官阶。如果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死在这里,那这事儿就闹大了。”张翊二人在屋棚里又细细观察了一遍也没找到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张翊将柴刀收了让陈六将尸体运回停尸房让仵作检查就走出屋棚了。屋棚外百姓还聚集在周围,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张翊在捕快开道后经过人群时听有两个百姓在一边互相谈论,一个人说道:“这一家四口就这么一下全走了。唉,可惜了我们林家村唯一的人才啊。”另一个人说:“哼,还不是他们家里的那个煞星,害了我们村子不说,还克死了他们一家子。”张翊听了他们这番谈论后忙停住了脚步,叫了村长林正茂过来问:“他们家总共几口人呢?”林正茂听了,眉宇间有些变化,回道:“四口人。”“刚才听人说他们家有个煞星,是?”张翊问道。林正茂这时叹了一口气,看他神情,似乎不愿提起这所谓的煞星,但是见张县令问了,只好说了:“这煞星是林安家的大儿子林开,当日夜里出生之时,村里便起了大火。然后有人就说他降世就是个灾星,不能让他待在村子里,起初我们多数人都没去在意这说法。后来几年只要是他在别人家门口玩过的人家要么有人得病死了,要么失踪再也找不到了,自打他出世后收成也不好,于是我们请来法师来做法驱邪,结果法师说这里有煞星,要么除掉要么赶出去。这样一来,全村的人就提议将他赶出去,结果他们一家子就是不让他走。后来他们家林安,秋兰突然出来告诉我们说大儿子林开得重病死了,这下村里人也就没有在为难他们了。”张翊听后心下很是不理解,这村里的人怎么这么荒唐。也是无奈,于是问道:“那怎么不见那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林正茂说:“村里的人不允许让他葬在林家村旁,然后他们家将他尸体运到村东十里外的树林里埋了。”张翊听后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回去了。

到了县城,张翊问了手下人那告状的老妇人的住处后与雁子唐独自往她家去了。等来到院墙外,二人见许多人都围在那屋舍门口处往里张望,只听得院墙里面传出嘈杂声。然后突然门口那些张望的人大叫,转身四下奔跑,个个神情慌张,就像是见鬼了似的。张翊二人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雁子唐将弓弩拿在手上,二人逆着人群往门口走。突然几个壮年男子从门里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门里面紧接着跳出了一个驼背的老头,他皮肤暗黄,两眼圈泛黑而且凹陷,眼睛里不像正常人有光,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就包了层皮,嘴巴还张着。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张牙舞爪的。这时他伸出双手就要上去掐那倒在地上的人。雁子唐忙上前跑到他身边一脚往他腹中踢去,结果没想到的是,那老人竟然硬生生的接了他那一脚,然后伸手就抱住他的腿一把甩了老远。还好雁子唐灵活,翻了几个身落在地上,可想那老人的力气有多大,一只手或许就能将人掐死。那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吓得坐在地上一直往后蹭,就不怕裤子给蹭破。这时周围都没什么人了,全都躲的老远,张翊下才听到那老人嘴里传出连续不断的声音“怨...怨...怨...”,这要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面前突然冒出个这么一人不仅暴力,还嘴里一直说着“怨”,这不把人给吓个半死。雁子唐见那老人又伸手要去抓人,端起弩就瞄准他的双手准备射去,忽然那老人身子一晃倒下去了。那几个男子见了,起身就跑开了。张翊二人上前慢慢接近那老人,见他倒在地上没什么威胁,就让雁子唐将他背到里面房中去了。等进到屋子里,见一位老妇人倒在地上,张翊手摸了一下那老妇人的脉,虽很微弱,但还是能感觉的到,于是将她扶起靠在椅子上。这时街两边躲得老远的百姓看见没什么事了,又渐渐地围了过来,站在门口外往里面望。张翊走出房门,对外面围观的百姓说:“本官是本县的县令,你们可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旁边人群里的一个老头钻出了说:“大人,我是他们邻居,我知道。”张翊于是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人回道:“这王老头子三日前不是砍柴去没回来嘛,他们家老婆子就找我们这些邻居街坊帮忙出去找找,结果一连找了五日都没找到,不想今天早上那老婆子很是高兴跑到我们这里说王老头子回来了。然后午时过后,我就想去看看王老头怎么样了。结果进去没多久,那王老头从床上起来了,张着嘴一脸恐怖的样子伸手来抓我,嘴里还吐着“怨”字。吓得我往门口跑,他老婆子就上来了拦他,结果被推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我于是出了叫了街上几个硬朗的人去阻止,不想几个人都阻止不了,然后有人说他是鬼附身了,吓的我们转身就跑。刚见他倒了,被你们抬进去了,我们又围过来看看。“然后旁边的一个人说:“他嘴里吐着“怨”字,那就是怨鬼附身。”然后周围的人都点头说是。有些人还提议请法师做法驱鬼,有些人还提议让官府的人将他先关起来,个个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张翊转身回到房中,见雁子唐在给那老妇人喂水喝,见她醒了,于是从身边取出柴刀问她道:“这是你们家的吗?”那老婆子接过刀看了看刀柄下的王字,然后点头说:“对,这是我们家老头子砍柴人用的。”张翊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惊讶了一下。雁子唐很得意的对他说:“大人,事情就是这么巧。”张翊怕老头再狂暴起来害人,于是让雁子唐叫人来将这王礁运到牢房里暂且关押着。

(三)

自墓地边发了命案,里长林正茂独自在屋中一人喝着闷酒,想他在林安家的林开出生前和他们家关系很是要好。自从林开出世后,村里人都说林开是个祸害,林正茂也压不住村里人的言论。而林安以为是他煽动村里的人要将林开赶出去,后来两人关系就越来越淡了。林正茂看了看天,正是黄昏时分,于是起身决定去村外墓地去看望一下林安一家。等他从墓地回来的时候,走到村口就听见村里传来吼叫声,以为哪处着了火,于是就往里面跑。只见村里的人都慌慌张张的往外村外跑,经过他身边的那些人见到里长还往回走,边跑边喊让他快跑。林正茂很是好奇,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逆着人群往里面走。只见远处一群人正朝着这边左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林正茂见都是村里的人,还以为他们都喝醉酒了在村里闹事,于是上前对着他们喊道:“都回去了,别闹了,不然里长要生气了。”结果那些人还是不停地往这边走过来,还能看见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林正茂摇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喝不了酒就不要喝,喝醉了还出来到村里闹腾。哎呀,连孩子都跟着喝。”这时那些人渐渐地走近了,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张着嘴,两眼圈黑的就像被打了一样,嘴里都叫着“怨...怨...”,林正茂这时傻眼了,原来是中邪了,而且不是一个中邪了,而是一群人中邪了,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村里人都往外跑。正当他转身也要跑,这时几个少年直接扑了上来按住林正茂,那力气之大,让林正茂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然后后面的一群人围到林正茂面前,人群里只得一声长长的惨叫声。

这边永安县城里都传开了王礁怨鬼附身一事,结果县衙又接到林家村怨鬼附身杀人一事,张翊派了人将被“怨鬼附身”的人都押到牢里关了起来,这把全县城的人给吓的慌了,黄昏之前街上早早没了人,夜晚家家紧闭房门生怕怨鬼来找他们。连从城南出去经过林家村的都绕道而走,深怕自己送了命。林家村的人自打村里闹了这事儿,村里人们都开始猜测,肯定是林开积怨太深化成怨鬼来村子寻仇了。都见里长都送了命,村里人有亲戚的去外地投奔亲戚了,没亲戚有点钱的都迁出去了。剩下的人,除了没条件走的就是不愿离开的都留在村里。

张翊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案子,心下也开始默默认同“怨鬼附身”的说法,一个人正在房中思来想去,嘴里不时说道:“可疑,可疑。”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他可以解释这种现象。然后张翊立即出了门,往城北的一家名叫祥文苑的私塾赶去。原来他是找柳御芳,当年少时柳御芳就开始想去修道成仙,远离人间的生老病死之苦,不再为衣食所愁。然后找到了当时比较有名的青城山上的常道观,俗称天师洞,因为东汉时张道陵曾在此修行,被奉为天师道的创始人,故称天师洞。于是在此修道了五年,见修仙实在是太费时间,自己师父都修了一辈子还是没成,自己又耐不住性子,然后就别了天师洞下山去参加科考,中了第后就被安排到黔州去了。张翊在私塾门口见柳御芳在教着一群孩童念着《论语》,边摇头边念道:“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张翊见柳御芳这么认真笑了笑然后走进去对着下面的孩子们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献知识。”然后笑嘻嘻地转身问柳御芳:“柳夫子,学生解释的对吗?”柳御芳见张翊来了很是高兴,整日在此教孩子们也是有些枯燥,然后对他说:“你先出去候着,等我教完课咱俩去酒楼喝一杯。”张翊于是等柳御芳出来后,两人选了一家酒楼坐下了,张翊开口就问:“子慧,你可知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柳御芳笑了一下说:“看来咱张大人也有难解之案了?”张翊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柳御芳说:“你曾修过道,应该会些奇门遁甲,降妖除魔之术。这案子,看来只有拜托你了。”柳御芳却推辞道:“我去青城山学的是武功,参悟的是生死,我还没成仙呢,可没学什么降妖除魔的本事。你应该去找江湖上专门降妖除魔的道士,或许贴几张符就能破“怨鬼附身”。”张翊一听顿时泄了气,然后生气道:“你不是一直跟我吹你学的是通天的本事吗?”柳御芳耸了耸肩说:“可惜学的通天,没学驱鬼。”张翊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好笑,顿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柳御芳见挑逗他差不多了,然后“咳,咳”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说:“小道不才,愿意前往看个究竟,到底是何方小鬼敢来扰民。”张翊听了大喜,原来先前是在逗自己。他想起牢里那些人时不时暴走的事情,于是给柳御芳讲了。柳御芳也不敢先下结论,只有让张翊带他见了才知道。于是二人喝了酒就去了刑房,柳御芳走到牢房外,见守着许多刑房衙役,生怕里面关着的人破了牢门跑出来。二人走到关着被“怨鬼附身”的人的牢外,见里面的人都四下靠着墙角休息,很是安静。张翊问牢头道:“今日暴走了几次?”牢头回道:“两次。”张翊对柳御芳说:“每日都是三次,早中晚各一次。现在离夜晚还有两个时辰,要不要进去看看。”柳御芳点了点头。然后张翊叫人开了牢门,叫人好好守着,以防不测。柳御芳进了牢房,然后找了一个人看了看。见他双眼圈黑的很是厉害,眼窝向里凹陷,肤色很是暗淡,个个都瘦的骨头外只剩一层皮。柳御芳又去看了几个少年,也是这幅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柳御芳起身对张翊说:“看这些人的样子,明显是体内精气亏虚,照此看来不出三日就能虚弱致死。至于狂躁暴走......”柳御芳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我在修道时听说过有种药能使人内力大增,如果是在练功前吃了此药,等到不小心走火入魔之时才会神志不清到处发狂,常人都不能抵挡。但是,作用只有一次,不会常常发作,也不会让人虚弱到这般摸样。”张翊于是问他:“你看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柳御芳看着张翊说:“还有什么可能?那就是鬼上身了。”牢房里的人都听后身上不由得一抖,光看着这些人都有些慎得慌,要是鬼附身到自己身上也得进牢里关着。张翊咽了口唾沫,睁大着眼睛看着柳御芳对他说:“那你施法驱散他们。”柳御芳从没见过张翊这样,于是对他说:“你且不要被“怨鬼附身”给蒙蔽了,再想想漏了什么线索没有?”张翊于是坐在地上摸了摸胡须开始回忆之前查案漏了些什么,过了不久,张翊突然眼前一亮,站起身对柳御芳说:“走,跟我走。”柳御芳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了,却被张翊急匆匆的拉出去上了马,张翊临走前还带了两把铁楸。柳御芳上了马就跟着张翊往林家村方向奔。等到了林家村,柳御芳刚要下马,张翊说:“不,不是这里,在林家村东边十里外的树林里。”柳御芳不知他要干什么,一路疑惑地跟着张翊赶到了村东的树林里。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二人点了火把,张翊对柳御芳说:“你留意这里的墓碑,见刻有林开的就停。”然后二人一齐在树林里到处找着,约莫往里面走了百十来步,火光下见前面一个空地上有一座坟,坟前立着墓碑,碑上刻着“林开之墓”四字。二人当下就觉得奇怪,哪有这样给人刻碑文的,写的这么简单连刻碑人都不写。二人下了马,张翊提着两铁锹走到坟墓面前,对柳御芳说:“来,和我一起挖。”柳御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听说这林开死了三十多年了,你挖古董呢?”张翊将铁锹丢到柳御芳手里说:“少废话,让你挖你就挖。”柳御芳觉得他要挖也有他的道理,于是就提着铁锹到坟墓旁,二人就开始挖起来了。过了三刻钟,两人挖了有四尺深,刚好挖到了埋在下面的棺材。二人将棺材旁的一尺内的土都挖了,然后张翊就准备开棺盖。张翊吸了口气,心怦怦地跳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嘴上说:“拜托,拜托。”柳御芳见了以为他在给棺主人解释谢罪,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然后二人下到坑里面,二人站在棺材两头,一声而下就开了棺盖。火光下,二人看棺材的表情截然不同,柳御芳是张着嘴一脸吃惊的表情,张翊却是乐呵呵的一脸欣喜的表情。张翊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啥都没有。”柳御芳就纳闷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二人跳了出来,张翊对柳御芳解释道:“当初我曾听里长说他们村里的人都认为林开是煞星,都想把他赶出去,恰好林开父母说他得了重病死了,下葬的是他的父母,村里人绝对不会跟着来送葬。那么有没有可能林开没死,他父母瞒着村里人说林开死了然后将他送出去了。”柳御芳问道:“村里人不是赶他出去吗,那就直接把他送出去就得了,为何还说林开死了。”张翊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全村的人恨你,你“死了”离开,既让别人放心了,也让你以后清静了,你再出去重新过自己的生活这样不是更好吗?”柳御芳此时恍然大悟,对张翊说:“会不会是他回来寻仇了?”张翊见他总算是明白了要来挖墓的原因,对他说:“没错,也许有这个可能。”柳御芳听他说“也许”,莫非还有其他什么可能就问:“为何不肯定就是呢?”张翊说:“我不明白,如果这些发狂的人都是林开弄出来的,那么他为何让王礁去杀了他兄弟林洵呢?”这时一阵阴风刮到两人的身上,二人见火把上的火向一边斜的很厉害,好像要被这风吹灭了似的,六月的树林却格外的安静。二人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都扎好了马步以防突变。“怨...怨...”一阵幽远的声音从周围传来,只见树林里走出许多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一般的人。张翊看这些人都是百姓,于是对柳御芳说:“下手轻点,别伤了性命。”还没说完,柳御芳喝了一声就冲了上去。张翊本想守在这里,等这些人暴走到了时间,再看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不想柳御芳二话不说就上了,张翊也是无奈,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会往左一会往右踢来踢去,都不见他喘气。这时火把上的火又恢复了正常,火光向上照到了两旁的树叶,张翊余光下见树枝上站着一个一人影,然后他抬头之时,那人影闪到了树后面。张翊握着腰间的剑柄,准备随时拔剑冲上去抓那藏在树后的人。这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走到放火把出将火给弄灭了。柳御芳正打的兴奋,见眼前突然黑了下来,一般人在亮光下突然一黑,眼睛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下柳御芳没注意,直接被人抓住脚甩了出去,摔到了树上。柳御芳当下大骂:“张翊,你也中邪了是不是!”张翊这时没说话,等眼睛适应了,一个箭步就冲到树后,拔出剑就刺。树后那人却没想到张翊如此之快,立刻躲开了。微弱的月光下,张翊见那人带着斗笠,披着披风,却看不清长相。张翊于是对那神秘人说道:“你是不是林开?”那人没说话,只见他双手却抬了起来,突然手上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张翊顿时懵了,感觉此人不是人了,而是人和鬼的结合了。那人双手一挥,那两团直接飞了过来,把张翊吓了一跳,忙往一旁躲,脚下差点还没踩稳摔下去。然后那个人直接喝了一声,张翊身后的那两团鬼火突然从背后飞回来了,亏张翊反应快,身子一卧躲了过去。张翊有些紧张了,吸了口气,提剑向那人刺来,那人双手抬起合住将剑夹在双掌中。张翊这下拔也拔不出,刺也刺不进去,心下大惊,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啊。只听神秘人又喝了一声,张翊手中的剑竟然碎了,而不是断了。这下张翊松了剑柄,一个翻身退了回去。那神秘人这时突然哈哈大笑说:“张县令竟然有如此身手,已是当今鲜见的高手了,可惜,还与我差一大截。”张翊见他确实厉害,自己技不如人也接受了他的嘲讽。于是问那人:“你是不是林开?”那人双手向周围一挥,周围的空中出现了十来个正常的火团,左右各五个,将这一片树林照的透亮。柳御芳这时跟着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那群人打倒了又起来,打倒了又起来甚是让人没了办法。这边神秘人手一挥,说了声:“停。”那些正暴走的百姓身子一晃,个个倒在了地上。柳御芳见了,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都倒了?他见张翊那边冒着火光,两旁的空中居然悬浮着团团烈火,这很像他们道家的一个分支门派玩的花样,但是确实很厉害。柳御芳忙跑到张翊旁边,见一个带着斗笠,披着黑色披风的人站着面前,又见他面前的地上张翊的剑碎了一地,心下大惊,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那神秘人取了斗笠,火光下满脸皱纹,头发胡须黑白相间,看样子有四十来岁。那神秘人开口说:“张大人确实厉害,不错,我就是林开。”柳御芳没想到那人竟是林开,于是问他道:“这些都是你所为吗?”林开想到自己做的这一切,不由得兴奋,一阵得意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树林。然后他说:“林家村的人罪有应得,他们该付出代价。”张翊这时问道:“那你为何将那砍柴的老人和你兄弟害了。”林开说:“那老头怪他命不好,碰上了我。当日我本想找林家村的人去杀了我弟,刚好这砍柴的老人路过,于是给他喂了药让他将林洵杀了。”二人听他喂药,于是都问:“是什么药?”林开说:“此药我研制了十多年,能控人心神,让人突发内力暴走,七日后会因精气亏虚衰弱而死。”张翊听他说的与柳御芳分析的差不多,看来这“怨鬼附身”之谜也就解开了。柳御芳继续问道:“为何害兄弟?”林开摸着胡须笑了一声说:“我不想到了阴间,我们一家还要等许久才能等到林洵老死之后才来团聚,所以我先将他送走了,然后再来送送林家村的人。”张翊见他如此狠毒,心里积了不知有多少怨恨,问他:“那后面那些人呢?”林开说:“当然也是林家村的。”张翊于是伸手说道:“救救他们吧,到了地府少受点惩罚。”林开觉得他可笑,对他说:“你觉得我会给我要杀的人解药吗?可惜的是我只研究毒药,不研究解药。”柳御芳就问了:“那你怎么试毒?”林开冷笑了一下说:“当然是抓那些天色晚不回家的人了。”张翊二人心下愤怒,当即要一起出手。不想林开却说:“杀了我,让我去见我的家人。”二人听他寻死,反而无法动手了。林开见他二人不动手,留下了遗言:“张大人,将我的骨灰和兄弟的尸骨埋在父母的墓旁吧。这是那老头的解药,只有一颗,当做酬劳,此药为液体,不可见光,休想研制。”说完将一小瓶解药扔给了张翊。张翊接过解药后,林开跃到空中大笑一声,忽然全身着火直接变成了个火人,然后掉在地上燃了起来。这时,周围的十个火团顿时灭了,只剩下林开的尸体还在燃烧。张翊见他也是可怜人,于是将他的骨灰用布包了,见那些百姓是救不了了,于是带着柳御芳回去了。

当天晚上回去,张翊去了牢房就将解药与王礁服了,然后将王礁带回家中去了。第二日,张翊派了人将林家村东树林的百姓带回牢房中和之前的人都关在一起,请了县城最好的大夫前去诊治,让衙役贴告示告诉县城“怨鬼附身”的真相。然后,自己上书朝廷说林洵是两年丁忧生活太差得了重病不治而亡,将他埋在了父母墓旁。张翊柳御芳心里都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两人一起去了酒楼喝酒。他们知道,就是最好的大夫也治不了那些百姓的病。这一切就是因为林家村说的煞星,因为林开出世后的一场大火,因为林家村的人所有自己的不幸遭遇都怪在村里同一个人的身上。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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