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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往昔旧日怨

往昔旧日仇怨深重,二百年前叛乱旧恨,三十年间忤逆新仇,虽同文同种,亦必除之而后快

B世纪74年12月24日、周末,暗夜笼罩下的远东东大洋,马森帝国主力舰队正在向米拉岛开进,预计明日拂晓将出现在米拉岛主港外海。帝国主力舰队司令苏保衡,帝国海军总督军金郑家踟蹰满志,胜利就在眼前,就在下一个黎明,绝世功勋唾手可得。

与此同时,米拉岛,萨克森温莎帝国远东舰队在整个远东东部海域的最后据点,炮台上,士兵们正在堆砌袋装沙土加固岛上的炮台护墙,港口内,空空荡荡,只有两艘严重战损的战舰搁浅在港内等待维修。远处暗夜之中,米拉岛外海,远东舰队司令哈尔西*麦凯恩上将带领舰队主力严阵以待。

两大帝国主力舰队的生死决战即将开始。

在两个月前的这一天,马森帝国首都春明地方时间B世纪74年10月24日拂晓6时,马森帝国向萨克森温莎帝国宣战。同日6时30分(屿山基地地方时间7时30分),战争正式爆发,马森帝国舰队突然袭击了远东舰队屿山岛基地。屿山基地被认为是胜利者钉在马森帝国家门口的楔子,必须拔掉。这场战斗进行的出奇顺利,仅仅一个上午,驻扎在这里的看门狗,远东舰队第六分舰队被全数歼灭。

海战战果19比零!!虽然是到看门狗家里打狗,但打狗没被狗咬着,这狗打的绝对有水准。这次胜利是自B世纪殖民地战争以来,马森帝国海军首次成建制歼灭敌国舰队,也是该国海军历史上首次打出“零战沉”战绩。

海战获胜后,陆战须更给力。10月25日晨,马森帝国陆军大举登陆,“陆军是传统型军种,得多刷人头才能有惊艳战绩”。自家舰队的压倒性火力掩护下,登陆部队迅速将港口敌驻军扫荡一空,觉着“人头太少不过瘾”,又冲着高喊归降的东江国呆萌军民下手,爽爽的屠杀一番,煞是解恨……大军接连三天“战斗”在这膏盈小国赚的“盘满钵满”。帝国大军一番杀戮抢掠、战功赫赫,东江人三十年的积累被连人带钱扫荡一空。一次彻底的大清洗,一个不留,东江国马森帝国也算是彻底解决了挡这块家门口三十多年的拦路石。

“马森帝国大爷终于报了仇,今儿个真高兴。”“两百多年前硬是憋下去的那口恶气啊,……今儿个顺畅了!”

此话怎讲?可谓说来话长。宗主国,藩属国,看似和谐,但两国的仇恨由来已久。这东江国原系马森帝国叛逆军镇的叛匪流亡者逃至屿山岛所建。可以说,这两家一开始就是仇人。关于东江国的创建过程,马森帝国历史档案有这样的相关记载:

和硕昭文皇帝二十二年春(Z世纪30年),帝国豫原地区,连年欠收,青黄不接,乡村大饥,人近相食,然无旨赈灾,城中官未敢放粮,饥民反,陷城池,劫官仓,杀富者亦杀官者……暴民聚众不下三十万,自号曰“闯军”,以一昔日边镇之凶悍千总为酋,自诩“闯遍天下无人挡”。此造反千总自熟知兵事,又有诸多归乡边镇老军助之,地方官军难挡。贼军克州县,取武备,仿造精良战械,另又得昔之统兵悍将,千余归乡老军教习众匪。月余,此贼已可野战横杀四方,猛攻克重兵坚城,凶恶异常,战技精熟,阵若官军,非数十万之众恐难挡。然,朝廷不知叛匪之锐,贼军数量之众,令猛将宇文画戟为平叛大都督,遣铁骑八百,精骑两千,精兵一万二,役夫步卒三万三,粮草护军若干。共五万余军马分路而至,欲平此贼寇。此区区五万兵马,实乃羊投群狼……是年八月,宇文画戟大都督所部屡战屡败,损兵累积不下万余。月底,麾下大将周成安统朝廷镇讨之军主力两万余众(几乎全部常备军)受困凌河城内。

此时,宇文画戟已是光杆司令,麾下实在无兵可调。为解凌河城之围,朝廷急令登州骁骑指挥使孔优德参将立即以所部三千精骑赶赴凌河增援解围。军情紧急,孔部军马有限,只能先调出2000骑,由参将孔优德和副将李旧成统帅。孔有德部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部队行抵吴桥时,与市人屡有摩擦,皆闭门罢市。有一士兵强取当地望族王象春家仆一鸡,该士兵即被王家烧包家丁“穿箭游营”。众士兵怒,于营中击杀该家仆及数嚣张家丁。

(军兵种补充说明:

铁骑,是指冲击型重甲骑兵,属于帝国常备军编制,着重甲或有人马俱装,通常用于冲阵,可进行铁甲骑兵墙式攻击。

精骑,帝国通用型骑兵,常备军编制,全部披甲,鱼鳞铁甲或扎甲型皮甲,马弓马刀齐备,可弓箭射击,可马刀搏杀。

精兵,帝国通用型步兵,常备军编制,披甲率较高,备有火器,刀矛弓箭等格斗冷兵器,部分完全使用火器的士兵没有披甲。

役夫步卒,帝国临时征召的步兵,属于民兵编制,平时大都从事各种非军事活动,战斗力不强,披甲率一般,主要使用冷兵器。)

出事了,出大事了,死人了,死了好几个,死的人还是朝廷重臣八竿子亲戚家里的奴才。一言蔽之说重点,死了几个朝臣家的奴才。翻译成现代语言,领导亲戚家死了几个临时工。

事情出了,得想办法解决。国家正式工,正规军中高级干部(折算成当今官场职称得是地市级),孔优德原想赔千把两银子了事,这数也是合情合理的。军爷这边主动低头想协商解决,不想王象春之子(历史为记录姓名,暂且称作土豪二代)那里不肯罢休,这个心里没13数的二货傻犊子,硬是亮出了“我家xxx的xxx的xx那是朝堂上的李大人,你这等卑贱粗鄙武夫可惹不起”。“春明城里有亲戚,亲戚位高居朝堂”,靠着这层狗官关系,傻犊子强令县官逮捕营中涉事士兵及营中管事军官,或赔偿白银一万八千两平事,这明摆着是仗势欺人,可他还真没啥子能让人服软的势力,土豪家肥猪流恶霸家丁VS战斗型常备军刀弓骑兵,那就是一帮献人头的货。

登州卫骁骑指挥使孔优德:“王员外,您家里死了人,我表示同情。可这事情讲究个前因后果。我的兵偷了你家一只鸡,给你这鸡钱便是,大不了再多给些。可你这家丁却因为一只鸡抓我的兵,还擅闯军营,押着他插箭游营。这兵可是国家的兵,再怎么着也得由国家来处置。轮不到你们这些有钱老百姓擅用私刑。”“你还让你家里的佃户封堵道路,阻止大军前行,耽误了军机要事,你恐怕担待不起。”“一万八千两,实在是太离谱。我可以给您三千两银子,咱们各自安好,各走各的。您意下如何?”

土豪二代:“你的兵偷了我的鸡,依法就是该抓”,“你的兵杀了我的家丁,依法就是该杀”,“看在县令大人面上,我才提出问你要些银子,算是法外开恩,擦边球了结此事。才区区一万八千两银子,老子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别踏马给脸不要脸。”

孔优德想当场砍了这个土豪小崽子,可他看在李大人和县太爷的面子上,强压着火气,态度上一直很和气,但一再言明“最多也就赔四千两银子,现银立马就能支付,”。

县太爷觉得“四千两银子,真的不少了”,发话想撮合成交,“孔大人,大军在我地盘上出了事,我这脸上过意不去。您多加点。加个三四千两。”“你要是实在困难,我再从这衙门私库里拿出点来,咱俩凑个8000两。”“王员外,整整8000两白花花的银子,确实不少了。您就高抬贵手,放孔大人一马,来日方长嘛。”

县太爷陪尽笑脸一再撮合,孔优德那边颜面耐不住,又加了一千两,算是给县太爷个面子。那边土豪二代依旧是不依不饶,非要10000两才肯,否者就要快马急书,告知朝廷里的亲戚,“大不了请皇上给草民讨个公道”。

孔优德烦了,大军被阻,那耽误的可是大事,起身离去,临走撂下句话:“就给你5000两银子,现银,爱要不要。本军即刻开拔,拦路者死。”

县令跳了起来,“我再加4000两,凑9000两。不,我再加5000两,凑一万两。一万两银子了,咱都行行好吧。”

土豪二代笑了,低头亮出脖子,雷人的改口了,“10000两,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啊!让路不可能,有种你就拿刀来砍爷。”

事情出了,摊上认倒霉了。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机会来了。此营统领,孔优德之副将李旧成满目愁容。早上,孔大人派人来,叫他准备3000两银子,现银。“3000两,呵呵,3000两,不多,开拔时上面拨付了8000两行军资费。”可是,这位平日贪没军费花费无度借贷颇多,开拔前又中了赌局,把上面给付的8000两白银行军资费填了窟窿,输个精光,营中几乎已无钱应支。别说3000两,就是300两他李副将也拿不出来了。

如果这钱拿不出来,那上面就会发现挪用军费赌博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很简单,按律当斩。确切的说,不仅自己脑袋搬家,赌博后残留的那点家业要充公,亲爱的老婆孩子要罚没为奴,……可谓全家完蛋,完全完蛋。可以说,东方国家在法制层面最擅长的就是株连N族,连坐家属亲朋邻居模式大套餐,若干刑罚并用,一人犯罪全家玩儿完,一旦犯罪这辈子全完。时至今日,某些部门执法上依然有这个味道。

如果孔大人能护着他,待几日后上了前线,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豫原逃过来的官军军官反应,闯军贼寇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有前正规军教习,早已是“悉熟战阵战法,行伍如若官军”,“包围凌河城的闯军有十来万,还挖了外壕隔绝援军,你们这千把人的骑兵根本攻不进去,到了那里也就是送死。”

如果运气好,侥幸活下来,回来或许被冠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当众砍头处死;或者脱离军队流落街头,劳累孤苦一生,累死穷死窝囊死。李副将从小就生活际遇不佳,挫折颇多,又染上赌博恶习,心理上倍受打击,严重失衡。而他将这种种不愉快遭遇归罪于朝廷,心中早有想法。

“先祖父披甲曾立于朝堂之上,先父也曾坐镇东江镇统军一方,无奈被那奸人所害,先父入狱,东江镇裁撤,家道也瞬间没落。我这一身武艺,满腹韬略,有将帅之才,可这一生已过了大半,却只落得个兵头将尾。如今,末将率领汝等为国上阵,剿灭逆贼,却又被奸佞刁民诬陷讹诈。这朝廷不辩忠奸,这朝廷虐害忠良,想那皇帝老儿定是昏聩无能之辈,他日我若取而代之,定会……”

早晚横竖都是死,在此反了它个虐军爷的朝廷,那大不了也是个死。李副将遂决意借此煽动众军反叛,召集众军聚集辕门训话:

“弟兄们,我们是什么啊,我们是为国尽忠的军人,我们是视死如归的义士,我们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我们一身的好武艺,我们无惧无畏……”

“我们的弟兄,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那竖子刁民眼里,在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刁民宵小眼里,我们的命连一只鸡都不如,军人的命还不如一只鸡!我等皆血性男儿,何堪此辱!那厮无非是朝中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竟敢如此蛮横,欺凌众军!!昨天你们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不就是一只鸡嘛!我们的弟兄啊!!他们因为一只鸡要杀我们的弟兄!!几个弟兄憋不住气,冲上去宰了那些瘪三,救下了那个弟兄,你们好样的。我就佩服你们这样的,重兄弟情谊,有胆气,敢办……”

“本军爷早就看着那些土豪的富二代崽子不爽了,此番随我杀进城去,灭了这家土豪,再收拾那些刁民,我等杀个痛快,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老领导说的感人肺腑,几个死党下级军官也跟着起哄:“弟兄们,横竖都是死,不过是反了死,去那城里劫掠一番,也省的弟兄们日后下了地狱不爽,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咱死的不后悔。”“弟兄们,登州卫酒馆里,那东江小娘们歌里唱的,生已尽欢死何憾!”“当兵,说不准哪天就死了。既然活着,该享受的就得享受,就得去抢钱抢粮抢娘们。那些个老百姓就是上天给咱们的羊,让咱们去抢的。”

众军觉着副将大人说的很在理,反,已成必然选择。那天,决意反了的不仅有李旧成麾下1000骑兵,还有孔优德麾下的1000来人。他们与两位将军一样,都是来自被裁撤的东江军镇。而这时,孔优德憋着一肚子气谈判归营,见众军早已失控,因惧怕死于军中,唯有随部众反叛。

孔大人迅速完成角色转换:“生若尽欢死何惧!?众将士随我进城去!!”

…………

豫原之乱未平,而新乱又起。朝廷斟酌轻重缓急决定先增派大军平定暴民,孔优德叛军毕竟曾经是自己人,体制内干部,只要给足了银子就可以安抚。诏令“以谈为主,坚决劝降”,这样也就没人来平叛了。于是乎,孔优德部一路攻杀畅通无阻,叛乱后一步步杀回原驻地,采取冲城门偷袭模式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等富庶城镇,一路劫掠,好不自在。

几个月后,这伙叛军兵锋直指老家——重兵屯驻之地、海防重镇登州卫。登州卫机动防御部队主将张焘与孔优德是老战友,开始交战后其兵卒随即投入孔优德行列,守军野战完败。可即便野战失败,孔优德部主力是骑兵,攻城能力极为有限,依托城墙扼守绝对的没问题。可是,与孔优德是旧交、同为东江镇军后代的登州中军耿重明、陈光福等人居然开门了,欢迎老战友加老乡进城,登州便告失陷。此战,孔优德掳获收降东江镇旧兵六千人、新增援兵千人、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余位,西洋炮三百位,还有大型海军战船百余艘。这一下子可是真的发达了,也许此时,他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想法。

次年春,朝廷采用重金诱降封官招抚分化瓦解的办法成功平定了豫原地区三十余万暴乱饥民大军,“或许该腾出手来对付这位孔优德统制使了”。而那时的孔优德已经在登州周边四处攻杀了好几个月,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朝廷吸取豫原平叛先期投入不足的教训,一开战就精锐上阵,重兵来袭。当时帝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关宁大军被委以评判重任,足量粮饷,丰厚赏赐。关宁军也不负众望,一开战就捷报频传,很开就将叛军压缩到了登州卫孤城之中。登州城下,两军首次交锋,关宁军就用床子弩发射铁弩箭将登州叛军老铁老干部李旧成钉在地上。不过这位李大人已经享受了太多美酒美食美色,这辈子应该是值了。关宁军上报,“登州城下大捷,毙逆贼头目李旧成,斩杀逆贼三千余,平叛指日可待”。

决战即将开始,可是决战开始之前,关宁军还未大举攻城,登州卫叛军居然从海路突围了!!随后,叛军几经辗转,到达外海岛屿——屿山岛,并在那里驻扎,安定下来。因为叛军军官大都出身于东江镇镇抚军,索性沿用先前番号,自称“东江军”。当时,屿山岛上物资匮乏,东江军只要登岸劫掠,金银财宝,男女丁壮,鸡鸭鱼肉,绫罗布匹,无所不抢,如同第三世界国家特产求援助乞丐。

几年后,这支军队变了,军人们富了,也更强大了。一开始,这支军队只有骚扰劫掠帝国沿海地区和收取贸易船只过路费来获取补给,很快他们发现利用这个临近国际航线的岛屿进行转口贸易也是极好的……

老皇帝为了威望和政绩,自然不会放过叛军。剿灭叛军是必须的,可皇帝毕竟受过高等教育,他办起事情来多少是有些理性的,通常不会拍脑袋决策。

帝国皇家档案中,详细记载君臣之间关于东江叛军问题的某次对话:

皇帝:“按照关宁军上报奏折记载,平定登州之变,关宁军把叛军打得屁滚尿流,斩杀敌兵万余。主将带兵有方,功不可没。可据我所知,登州卫叛军此前屡战屡胜,也显示出超强的战斗能力,绝非泛泛之辈。关宁军虽为国之精锐,两强相抗,破敌断然不会如此之容易。这奏折所说有些过于夸张,细细推敲尽是诳语。”

大臣A:“启禀陛下。臣闻这孔有德叛军落败后,率军出海,除了参与谋反的军士,带走的其他人等差不多有一万多人。要知道吴桥兵变时候,孔有德部总共只有两千人。更让人惊奇的是,叛军不但带走了登州卫内所有的我朝进口红夷大炮和大量其他重型武器,甚至还控制着一支庞大的水师!如果叛军真的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话,连铠甲都要扔掉,哪里会带那么多大炮?”

皇帝:“那你的意思是,叛军没有败的多么惨,关宁军实际也没有怎么胜。叛军不是溃逃,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撤退。所合乎情理的推想,那就是关宁军在瞎扯淡。众爱卿以为如何??”

大臣A:“据微臣所知,这关宁军虚报战功那是有历史传统的。历次出战,无论平叛还是御边,这支队伍都这样。这关宁军的逻辑基本就是:敌军走了,所以大捷了!这大概也能解释清楚,奏折上叛军明明被打得屁滚尿流,反倒带着大量重型火炮和家属仆役,不慌不忙的扬长而去。”

大臣B赶紧添油加醋:“皇上,请恕臣直言。依我看,关宁军杀死的和歼灭的,大部分是趁登州大乱趁火打劫的乱民,土匪,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至于叛军核心力量,恐怕没多少损失。”

大臣C装技术流:“皇上,叛军吃了亏是必然的,但远远没达到屁滚尿流的程度。至于孔优德为何小败即出走海外,恐怕并不是完全因为军事上的失败,才决定率军离开登州的。臣以为是孔优德认为无法在登州继续发展才走的。”

这位技术流明显勾起了皇帝的兴致,皇帝:“爱卿,且细细道来!”

大臣C:“皇上!请恕臣言语不妥。臣以为,那孔优德乃有志之人,其有自成一体新开一国之志。此人若是能联络东江镇军旧部,举兵割据一方,控制当地民众,建立财政制度,收赋税养军队。如此行事,这支叛军就能由叛乱军事集团向着逆党军政集团转化,继而分疆裂土建一逆国。基于叛军头目孔优德和耿重明二贼的角度,自然也会知道,如果能分疆裂土割据一方,那自然是最好。可是,他们身在登州,长期深陷朝廷大军围攻之下,完全没有机会和能力建立地方政权。时日久了,粮饷不继,军士死尽,恐怕只能坐困而亡。所以,他们选择远走海外。在海外招兵买马,聚众一方,时不时登岸劫掠。一旦力量壮大,机会成熟,恐怕会再次作乱,夺占沿海州县,真正的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相抗。”

…………

此后的历史进程果然与大臣C说的一模一样。东江叛军依托贸易财富作乱帝国沿海,以偷袭模式攻取沿海富庶地区,控制该地开展自由贸易或者劫掠当地官府离开。叛军一度攻占多处沿海地区作为据点,帝国出兵大军讨伐,他们就退回海上,帝国军走了,他们再回来。而且,叛军只劫掠官府和富家,不伤无辜贫苦百姓(贫苦百姓实在没什么好抢的),他们占领区税制极低又没有徭役,颇受沿海地区底层居民欢迎。甚至有不少穷人拖家带口主动投靠,为叛军补充兵员……

对帝国来说,这实在是一群难缠的家伙。

和硕昭文帝二十八年,老皇帝自觉几年后即将走到人生尽头,他必须为自己后代解决掉东江叛军,总不能留给后代一场叛乱作为政局方面的遗产,这似乎说不过去。

进攻,进攻!跨海进攻!!

当年十一月,三万平叛大军乘200余艘战舰跨海出击,前往攻打屿山岛,不料船队在海面遇到南来飓风,不能行进,无功而返。“舟师行至洋面,骤起飓风,难于逆进而还。”

次年二十九年五月,帝国水师开始发兵渡海攻打屿山岛,兴舟师五百,大军六万。但开船三日,风轻浪平,船队不能行进,只好各自返回。第四日,部分舰队再次出海,又遇到东风来袭,船队无法逆风航行,不得不再次取消进攻计划。事后,参战将领奏报说:“乃于本月二十六日会同各路水师率领所有舟师开驾,驶入外洋。时因风轻浪平,驶行三昼夜,尚难于前行。二十八日,暂且依山泊船汲水。二十九日,再行开驾,又遇东风迎面扑来,迫于无奈,大军乃返。”

连续两次进击失败,老皇帝并未气馁。两年后,朝廷又一次对东江叛军发起了进攻。

老皇帝的这场跨海进攻战役可谓精心筹备,从海况导航,舰队战斗,兵力投送,后勤供给,等等诸多方面,力求面面俱到。军队战兵人数12000,舵工水手8000余名,大小战船补给船600余艘,配齐军械火药、米盐蔬菜。三十一年八月十日,大军离港,跨海出击,阵势浩荡,一去不归,自此杳无音信……

多年后,后人从贸易商人处得知此战详情。那次的远征大军确实登上了屿山岛,登陆日上午,以小战船300余艘抢滩登岸,登陆部队运载过程中敌兵来袭,炮轰海岸,并以远射长炮轰击大船。登岸众军只得仓促应战,原计划中的突袭和侧后偷袭变成了强攻加对攻。在付出了沉重代价之后,登岸部队总算是击退了来袭敌军炮队。原计划破产,部队无法回撤,只能向纵深发展。大部队向岛内做试探性攻击前进,后方登陆场变得空虚,只有少量水手护船。登陆日傍晚,潮水突变,300余艘小战船撤离不及全部搁浅在海滩上,此处海岸礁石密布,大船根本无法靠岸,可进攻部队的给养还在运输船上,无法转运。东江军治下全民皆兵,登陆日夜里,就有男女老少渔民千余口乘小舟偷袭登陆部队侧后,杀灭护船水手,纵火焚毁了所有搁浅小船。望着岛屿海岸线上的熊熊烈火,帝国军主将发现远征大军已陷入困局,因缺乏运输工具,登陆部队给养断绝。那日,五千余精锐战兵成功登岸并向纵深开展,东江军坚壁清野,登陆部队艰难前行,寻觅多日四周无水源,掘井出咸水,接连两日水米不进,树叶草根解渴充饥,病者甚多,已是羸弱不堪,最后竟被千余敌军困住打的团团转。补给运不上去,大船上的后援部队也无法登岸,眼巴巴看着战友被敌军围困,只能望洋兴叹,无法援助。最终,统帅决定搏一搏运气,强攻敌军重兵防御的港口,多日屡次进攻都被敌军岸炮火力击退,未能登岸。随后,台风来袭,大军不知所踪,疑似撤退过程中毁于台风,毕竟炮战中战损的战舰经不起大风浪。仍在岛上的第一批次登陆部队残余最后在孤立无援情况下,虽浴血奋战,体力不支而全军覆没。至此,远征军以全灭模式宣告彻底战败。此战似乎可以看出这马森帝国军自古以来就不擅跨海作战。

只见大军离港,却久久未见信使回报,无需细想,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十月,远征失败的铁证,东江军再次来袭。十一月,老皇帝带着遗憾驾崩了。

此后,帝国曾多次谋划跨海征讨东江叛军,但因缺乏足够的远洋作战能力,这些作战计划统统无果而终。几年后,除了要考虑军事方面远洋作战的难度,来自朝臣们的阻力也是相当大。不少朝臣通过海洋贸易充盈私囊,屿山岛上的东江军早已经是人家哥们了。

后来,东江匪患未剿自灭。东江军的后代们主动停止了战争,因为贸易比战争能获得更多好处,就像砸钱追来的女人要比纯暴力抢来的更适合在一起生活。

百余年后,东江军的后代在屿山岛正式建国,以军名为国号,称“东江国”。该国欲尊马森帝国为宗主,遣使送来国书和朝贡,那时,圣明殿里端坐皇位的圣人已是那老皇帝的曾孙辈了。

皇帝曰:“叛匪之后,陈年旧事,罪已消矣,不予追究。汝等虽为叛匪之后,然未断祖根之念,携重礼越大海,朝我天朝,尊我上邦,实乃可喜之事。赦罪,收贡,赐藩国名号,颁赏银万两。”

这位皇帝索性册封了这伙啃不动的叛匪,正式承认东江国,并将其纳入势力范围。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

B世纪40年代的殖民地洲际战争结束后不久,战胜国萨克森温莎帝国开始大举鲸吞战败国马森帝国传统势力范围。胜利者以贸易合作加军事援助为诱饵,通过租借战略要点作为军事基地,派驻军事顾问影响控制所在国军队,军火贸易区域垄断等等手段,将若干失败者的盟邦变为“境外敌对势力”。

出借战略要地屿山港的东江国就是第一批次“悖我天朝之逆党贼国”。马森帝国战败不久,该藩属小国就与马森帝国迅速完成了淡交、断交、敌对的外交形势演变过程,虽同宗同祖,但却是最彻底倒向萨克森温莎帝国的藩属国。倒戈后,该国迅速成为帝国在这一地区的贸易中转站,躺着就能赚钱,犹如阿拉伯产油国土豪。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国大多数周转贸易的交易对象居然是老盟主马森帝国。

为了心中的小自尊,“藩属国奴才们”在曾经的宗主国“大人们”面前那必然是骄横异常。东江人,东江叛军,“昔日贱奴,今朝地主”。时不时给老主子找些麻烦,干些恶心人的龌龊事,那是必然的。但东江人心眼不坏,目的有限,除了心理上满足自尊外无非就是讨要些金银财货。小国小民志向卑贱,也就是势利眼守财狗,绝没有其他念想。不过,马森帝国那边却觉得这条叛逆赖皮狗远比萨克森温莎帝国狮子更可恨。这东江国的种种拉仇恨让他迅速成为马森帝国眼中刺肉中钉。但人家东江国可不怕老主子,因为“新主子的舰队就在家里住着,老主子跟新主子玩海战,那就从来没赢过。”

屿山基地作为典型的租借型军民合用港口,领土归属权必须属于小国东江国(以免伤了穷瘪三朋友的自尊),实际控制权和管理权必须属于萨克森温莎帝国,贸易港口经营权倒是可以属于东江国算是作为效忠奖励的胡萝卜。帝国作为东江国的保护国只是每年支付一公斤黄金,作为象征性的租借费。东江土著房东租金虽低的难以想象,可远东舰队驻扎所带来的安全收益和官兵消费带来的经济利益,实际得利远胜数吨黄金。

(自古,有军队驻扎的地方,钱好赚。当年,山东半岛莱阳县也是这种情况。山东半岛大军驻扎,当地居民们供应军队消费,钱赚的优哉游哉。可是,驻军一走,当地经济立马悲了个催。现在,省会城市的高校经济模式与历史上的军汉经济类似,或者更上一层楼。高校学生,在校时有消费现金流,毕业了,很大概率会留当地工作,无论租房买房,都是高价值净流入人口。只要家里有条件,基本都会在当地买房。留住一个中道人家的大学毕业生,那就是几百万的资金流入。所以,炒房请务必跟着大学生。大学生扎堆的地方,房价一定会暴涨。)

不过,正因远东舰队在,安全不用费心,岛民们专心经商财源滚滚,军事训练也就逐步荒废了。几十年下来,绝大多数东江军精兵的后代们早已成为北京胡同里榜爷一般的存在了。传承几百年的尚武传统,恐怕只剩下唬人把式了。岛民的危机意识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癔想型“自大”——因为自己朋友够牛,世界老大No1,就认为自己也牛,也是No2;有No1朋友罩着,绝对没人敢对咱下手。

这些核心本质型变化,借贸易往来名义前来侦查的马森帝国军人早就看出了端倪。“岛民多财货好商贾,饮食丰裕,体格健壮,……虽号称全民皆兵,但未见有人热议兵事,唯喜金银。岛上卫士武备精良锦衣鲜明,然皆仪仗之气,实则防务稀松疏于备战,没有多少战斗力。”

岛上的东江军已经变质了。岛上的生意人也只看到老大军威浩荡,却不知各大帝国之间的军备竞赛正在愈演愈烈,最终的结果或许就是一场场战争。驻扎于此的招财福星第六分舰队恰恰是足以为东江国引来灭国战祸的大灾星。东江国享乐之际,马森帝国“商人”们把这国摸了个底透。此地是马森帝国战前侦查最频繁的地区,也是对各种情况掌握最充分的地区。

远东,原有传统大陆文明VS外来海洋文明,两强相争,针锋相对。如果矛盾聚集过多实在无法调和,开战就是历史的必然。马森帝国若是选择开战,第一步必然是打掉远东舰队第六分舰队这条家门口的恶狗,夺回远东东部海域的战场主动权,为后续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马森帝国制定了太多太多对萨克森温莎帝国作战计划。所有作战计划的第一步军事行动统统都是消灭看门狗远东第六舰队,拿下屿山港,顺便灭了东江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从B世纪65到B世纪75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萨克森温莎帝国帝国皇家海军的黑暗低谷时期,海军得到授权建造的主力舰数量早已远远不能满足这一全球海洋帝国保障世界海权控制的需要。 B世纪74年的皇家海军舰队还有很多老式的舷侧列炮铁甲舰,大约是在B45年到B55年间建造的,实际战斗力已经十分低下了。皇家海军唯一的亮点只是在巡洋舰方面,新型钢甲巡洋舰正批量服役。

与此同时,老仇家马森帝国却是下饺子一样造军舰。此消彼长,这位上次战争的失败者难免蠢蠢欲动。历史进入到B世纪74年,马森帝国自认为能打赢旧战仇家,战争在所难免。

帝国高层决意先拿东江国开刀,一来,创造有利战局;二来,了却先祖夙愿。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帝国舰队出击,首战屿山基地。“打狗先打最恶心的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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