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兴致一下子上来了,“我前妻书读得少,我父亲很赞成她去国外进修,他还夸赞她很有觉悟。不过......”他顿了顿,说:“不过我父亲倒是比较操心我们生孩子的事情,他年纪大了,担心有生之年抱不到孙子。”
他低声叹气。
我也在叹气,但他此时却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开始沉默了,为他不堪的往事沉默了。而我也沉默着,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我算什么!
漳浦不行不了了之,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匆匆买了张回漳州市区的车票,赶上正准备出发的一趟班车,向着回市区的方向前进了。我没想到,这趟回漳州的路程,成了他日后伤害我的一个隐患。
我很纳闷,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他既然酷爱旅游,他必定去过形形色色的地方。据他所说,许多风景区并不在市中心,很偏僻交通不便,也就是他所形容的“穷乡僻野”。那么,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一坐上这辆小型中巴车,便开始抱怨声连连。看到车上穿着不入时的人,他露出十分不能理解的模样,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我问他:“是否你觉得这种车很糟糕?”
他拍拍肩膀上的灰尘,无奈地说:“这种车很不舒服。”
我是一个不以身份地位论卑贱的人,我总觉得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那是父母给的。这一路,他一直臭着脸。更糟糕的是,车开到一半,乘务员忽然像卖猪仔一样,把我们坐在前面位置的乘客全部赶到车下,严词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你们干嘛呢?我们是买了车票的?”
乘务员娴熟地叫乘客站在一旁等待另一辆车,严词要跟她理论,她扯着嗓门:“我知道你买了票,没买票,我们也不会让你坐这么久啊。”
严词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涨起来了,他冲乘务员说:“这是怎么回事情嘛。”
其他被赶下车的乘客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站着。严词疑惑地看看他们,然后问乘务员:“什么意思呢?”严词又看看我,我也一脸莫名其妙。
“为什么让我们下车?我们怎么回市区?”我也质问乘务员。
一辆比这辆车还破旧的小公交车向我们开过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乘务员和司机先后说:“车来了,车来了。”
那辆车子慢慢停在我们面前,车上的司机悠然抽着烟,好像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了。严词还在愤愤不平,乘务员招呼着其他乘客赶紧坐上那辆车。我看这情形再争论下去反而更吃亏,于是我拉着严词跟着其他乘客坐上那辆车。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我们只好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一个临时座位上,很多小县城的中巴车的座位都是这样设计的,驾驶座旁边有一块能容两三个人的座位,一般都是硬邦邦的木质材料做成的。
严词如坐针毡,他郁闷得一声不吭。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既心疼又心酸,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安慰他,我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消气。他的脸拉得老长,眼神中透出一股逼人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