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词总开玩笑说他自己脸皮够厚,就像此时,他全然不理会有外人在场,他心急地抱着我,很大声地问我,“等久了吧?累了吧?”不过我一点也不因此而生气,他越这样,我越觉得他心里有我,也许我心底最自卑的地方,也会因此好受点。严词不敢公开我和他在交往这件事情,成了我心底一个隐藏的自卑,他那个别人承认,而他自己心里清楚已经不属于他的前妻,是我最大的自卑。尽管严词一直跟我解释,他和前妻已经不可能再走在一起。但我越爱他,越觉得我不如他的前妻,我是隐形的,我什么也不是。
“不累。”我说。我几乎很少跟严词说我累了,我不舒服了,我的那个自卑,令我感到我没有资格跟他抱怨。抱怨这种东西,我没资格。
严词说我庸人自扰,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没资格,我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女友。他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每一次的解释,都让我心软。即使我再想不通,只要他跟我说他心酸了,我就心疼了。
鹭岛酒店就在高崎机场附近,我和严词说不到几句话,车子就冲上一个高坡停在酒店大堂门口。这是我第一次与严词一起住酒店,也是我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单独住一间酒店。在来厦门之前,严词已经征求过我的意见,问我是分开两间住还是两个人住一间,我说就住一间吧。我对严词是十分信任的,我心里的他,是一个很尊重我的男人,我压根没想过他会把我怎么着。
站在大门处的服务生帮我们推开车门,我的两只行李各由严词和服务员拎着。很奇怪的,严词牵着我走进酒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温顺,以前再怎么温顺,都没这么温顺。我感觉自己就像个乖巧的小女孩,任由他牵着走向柜台。看起来这家酒店生意还不错,柜台处有好几拨人在办住店手续。我和严词并肩站在一旁等待,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暖流在全身四处流淌。
“先生,你好,请这边办手续。”其中一位看起来已经忙完的前台小姐招呼着严词,她递给我们一个礼貌的微笑。这种微笑不是多余的,她是一个酒店最基本的符号,如果少了这种微笑,客人会心里很不舒服。
严词走到柜台前,这才松开我的手,他温柔地对我说,“你先坐一下,我办手续。”
我旁边有两只高脚软椅,我听话地坐下去,挺舒服的。
严词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一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一叠人民币,忽然觉得那些钱很烫很烫,它们还带着严词的体温。或许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听到服务员跟他说他预定的那个酒店房价是498元。我挺心疼的,想着他赚钱不容易。和严词交往的这段时间,我的确感受到他是上海人民培养的好公民,有着上海人最引以为傲的节俭之风,但用他的话说,“我对别人不会那么斤斤计较,我对自己才斤斤计较。”他虽然节俭,但他不至于带着我去住很便宜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