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集训三个月快结束了,杨天啸的二哥托人把杨天啸弄到了他军校时的同学,警调侦连连长赵化文那里。
警调侦连是由警卫班(警),乐队(调),侦察排(侦)三个部门组成。
那天,赵化文连长特意叫两个老兵过去帮杨天啸拿行李。
早上,在新的营房门口,连长赵化文,指导员程伟,乐队朴排长和侦察排长都在,几十个老兵也在门外排好了队伍迎接新兵!
警卫班以前归警调侦连管,后来划出去了。
老兵站在大门的右侧,二十多个新兵站在大门的左侧。
朴排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开始念名字,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走到乐队的队列里。
“蔡世权!”
“到!”蔡世权是杨天啸的纯老乡,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后,走到乐队的队列中站好。
“丘阳!”
“到!”一个湖北的小个子走出来,也站到了乐队中。
“谭业涛!”
“到!”
又是一个湖北的小伙子走了出来,走到指定位置。
朴排长停住了,没有再往下念的意思。
杨天啸可紧张了,心里也觉得有点纳闷:二哥不是说和赵连长说好了,把自己弄到乐队中,因为这里训练轻松点,可是怎么没有念我的名字?
杨天啸不禁转过头望着赵连长。
赵化文,个子中等,标准的北方男子汉,皮肤很黒,两眼不怒自威!
赵化文看见杨天啸充满疑惑的望着他,于是向杨天啸点点头,又摆头朝乐队的队列望去,意思让杨天啸过去!
杨天啸心里明白了点,可是却犹豫着不知该过还是不该过!
朴排长说话了:“杨天啸,出列!到那边去!”
杨天啸这才有勇气过去。
后来杨天啸猜测,可能是二哥和赵连长商量,因为杨天啸过两年要考军校,所以想让他到侦察排锻炼一下!
走进新的营房,里面的事物和新兵连时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平整的板床,除了一张桌子外,别无它物,顔色也很单调:白色的床单,绿色的被子,蓝色的床架,此外几乎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事物,其它的顔色!
就算是连首长的办公屋,也和战士的宿舍摆设差不多。
也许正是因为部队的摆设简单而朴实,所以部队的军人思想也很单纯而真挚。
战友之间的关系也和地方上朋友之间的关系有很大区别,地方上的人或许是私念太多,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房子车子,美女金钱等等,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几乎完全变成了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于是才有了南方某城市的小悦悦事件,喝点小酒就敢随意撞人的恶性事故,看到老太太摔倒,却唯恐躲避不及。
部队的战士睡地都是上下铺,下铺数量有限,所以新兵无一例外的都睡到上铺!
杨天啸睡在九四老兵姜文的上铺,姜文是辽宁省新民县的,在乐队负责吹竖琴兼萨克斯。
早上四点钟,杨天啸和其他三个新兵被老兵叫了起来,开始叠被子。
杨天啸跪在上铺,哈着腰叠被子。
杨天啸边叠被子边在心里叹息和埋怨:唉,在上铺叠被子真麻烦!
叠了一个小时被子,已经五点了,几个新兵到了营房外拿着大笤帚在外面打扫卫生。
五点钟,天当然还没有亮,四周一片漆黒!
早上似乎刚下过雪,脚踩在地上,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响声!
四个人随便划几下,然后各自回到营房,此时天已经亮了。
起床号吹过后,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十分钟后,所有的战士到外面集合。
朴排长个子也不高,不过人很精神,听说是大连陆军学院毕业的,大连陆军学院号称中国的西点军校,从那里出来的军事干部素质都很好,人都很“厉害”。
的确如此,当朴排长生气时,那眼神就和黒社会的黒老大差不多。
朴排长把队伍带到操场上,然后交给各自班长训练。
侦察排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训练。
乐队共分两个班,即一班和二班。
一班长叫杨春雨,辽宁沈阳的,年龄比杨天啸的实际年龄还小三岁,个子中等,长得很瘦,虽然当了几年兵,但给人的感觉却像地方的二流子一样,还私自把裤脚改小了,弄地军裤本来是条“休闲裤”,却变成了萝卜裤。
二班长叫胡海东,安徽的,和杨天啸的新兵班长叶平是一个地方的,当然他们也是一届的,即九三年老兵!
不知为何,杨天啸和蔡世权却被分到了二班,而丘阳和谭业涛两个湖北耤的却被分到了一班。
此时,天气已经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寒冷,所以战士可以在早操时进行队列动作训练。
这些动作杨天啸已经在新兵时学过,而且已经没有丝毫兴趣,所以再训练时,杨天啸脸上看不出一点儿乐趣!
其它几个新兵和杨天啸的情况也差不多!
至于老兵,脸上似乎多了一点儿麻木的情绪,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简单重复着上级的指令!
出完早操,时间七点半,队伍回到了营房门口。
大家回到宿舍后开始洗漱,新兵们都帮老兵及班长打好了洗脸水。
丘阳还帮班长挤好了牙膏。
杨天啸帮姜文打好了洗脸水,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漱,姜文叫住了他。
“小杨,帮我把外套洗一下吧?”姜文脸上一副商量的样子,但语气却是命令似的。
杨天啸站着没动,心里却很不爽:我在家时,衣服都是奶奶帮我洗的,我还从来没有为家人洗过,怎么会给你洗?
杨天啸心里很不愿意,可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姜文虽然个子很矮,还没有杨天啸高,可姜文脸上却露出一种“凶悍之气”。
杨天啸不敢看他的眼睛,旁边有个叫金大光的九四老兵盯着杨天啸道:“姜班长叫你洗一下就洗一下吧,还站着干什么?”
部队那时有个习惯:凡是新兵看见老兵时,都要称呼“班长”,这个习惯在新兵连时就养成了,有时别的班的老兵进来后,如果新兵没有站起来说:“班长好!”
那新兵就要被“刁”了,因为班长会觉得自己没有面子,认为自己没有带好新兵!
杨天啸心里虽然很不爽,但“迫于压力”,只好拿着姜文的冬常服,带着洗脸盆到洗手间洗。
蔡世权看到杨天啸拿着老兵的衣服,小声道:“帮班长洗?”
杨天啸小声道:“姜文的!”
蔡世权眼里也透露出一丝不爽,小声道:“不用管他!”
杨天啸没有看蔡世权,只是叹口气,揺揺头。
八点钟,全排集合到营房最北面的大礼堂训练。
朴排长和几个班长在说话,九四老兵程云伟和张露教四个新兵练唱谱,后来这两个老兵分别当了班长。
站在大礼堂的门外空地上,虽然没有风,但空气被冻了一晚,还是很冷。
姜文过来帮杨天啸练习唱谱。
其他三个新兵都练的挺好,就是杨天啸老是唱不准,也不是太紧张,还是生来就“五音不全”。
姜文开始还能耐心的教杨天啸,过了一会儿,气地扭头走了。
张露或许因为老乡关系,花的时间比较久点,虽然杨天啸老是唱不准,但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九三届有个老兵叫舒天兵的,长地很高很文净,若是装成女人样,杨天啸相信也没人能看出来。
舒天兵是负责打架子鼓的。
杨天啸看着舒天兵脚上穿着地方上的黒棉鞋,正在悠然自得的打着架子鼓,心里实在是羡慕极了。
练了一会儿,休息时间到。
姜文脖子上挂着萨克斯的带子,一个有点暗淡的萨克斯挂在胸前,走到杨天啸身前,望着杨天啸道:“练的咋样?”
杨天啸没有吱声。
姜文又道:“唱一下听听!”
杨天啸又把音阶唱了一遍,姜文有点失望的道:“不对,3和4 之间是半音,1(中音)和1(高音)之间也是半音。”
杨天啸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姜文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看看那几个,湖北的丘阳和谭业涛唱地多好!”
姜文又瞅瞅蔡世权道:“就是蔡世权唱地也挺准的,你咋就不行呢?”
杨天啸似乎不想再听下去,眼睛瞅着别处,心里只希望他能走开,最好走地远点。
可惜姜文似乎没有走的意思,还在喋喋不休的“批评”杨天啸。
杨天啸心里忽然烦地要命,真想大吼一声:“走开!”
可是这股恼怒的火到了脸上只是使他的脸色难看了一点儿而已,杨天啸没有吼出来!
中午,杨天啸在门口值日,杨天啸的连队在一楼,二楼是通信连。
蔡世权吃完饭,给杨天啸带回来一份。
杨天啸就在值日桌子上吃,这时连长过来了,杨天啸赶紧站起来。
赵连长笑道:“不用起来,慢慢吃,不够的话叫人再去食堂打点!”
杨天啸心里一阵感动和激动,道:“不用了,够了。”
赵化文看别人时总是很威严的,很少看到笑容,但看杨天啸时却没有一点儿威严,纵然脸上没有笑容,但眼里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下午,大伙都呆在屋里休息,现在是理论课时间,当然这是针对新兵的课程,主要是讲音乐入门的知识,学完后还要考试。
杨天啸正在屋里看音乐理论书,值日生忽然进来,道:“杨天啸,连长叫你去一趟!”
杨天啸站起来,走到连长屋门口,先敲几下门,大声道:“报告!”
里面是赵连长熟悉的声音:“进来!”
连长看着杨天啸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杨天啸没有说话,但眼中却透露出询问的意思。
赵连长又道:“有人来看你了!”
杨天啸忍不住道:“谁啊?”
赵连长笑笑,道:“等会你和我出去一下,到时就知道了!”
杨天啸一听,心里很高兴,不管是谁来了,至少自己可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部队的战士平时是不能到营房外,即地方上,只有星期天才可以出去,而且名额有限,机会通常是给老兵的,所以杨天啸来到部队这么久也只出去一趟而已。
杨天啸心里想:来的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