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结婚了,和他心爱的女友,上学时的同桌——彭洁小姐结为连理。
这个消息让杨天啸一家所有人都开心起来,和杨天龙一样的开心。
杨天啸一家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自从柳善花出事以后,家里就天天有片厚厚的不祥之云笼罩着,让杨天啸一家几乎每天都生活在“黒暗”中。杨天啸感觉自己的家就像南极洲一样,一年四季都生活在“严寒”之中。
现在,杨天龙要结婚的消息就像春风一样吹走了杨天啸家里的黒云,让杨天啸一家人终于可以见到“太阳”了,杨天啸感觉家里有种“久雪初晴”的感觉!
礼拜六的下午,杨天啸的五叔和五婶,以及五婶的小妹妹——张志琼也来了,还有杨天啸的表妹——陈素华也请假来了。
这些人来的目的,一是来庆祝杨天龙的新婚,二来也是帮杨天啸的家收拾一下。
杨天啸的家的确太乱了,乱地不像个家,乱地就像一座荒废了几百年的破庙!
这也难怪,最擅长整理卫生的人——柳善花病倒在床上,家里的卫生还有谁能整理好,奶奶只能干一点儿,毕竟年事已高,而且还要照顾瘫痪的儿媳妇,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收拾家里的卫生。
至于杨天龙,则根本就不管这些,他就像住客店的贵宾,只要他不嫌弃家里的状况就不错了,谁又敢指望他帮助家里整理卫生。
杨天啸呢?
那时他真的很不懂事,不知道帮助奶奶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其实就算他想帮,只怕也帮不了多少,毕竟收拾卫生也不是他的“专长”。
杨孝银呢?
只怕是有心无力,因为他要工作,而且还要把工作做好。
——杨孝银当然很清楚,他的工作对于他以及他的一家人意味着什么?
还好,杨天啸老家的亲戚很多,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抽空过来帮助杨天啸家收拾一下。
这不,他们又开始帮杨天啸收拾卫生了。
五婶和张志琼以及素华正在擦厨房的玻璃,奶奶呢,则在厨房干些清理菜叶的小活,他们来了,奶奶也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而且来的人多了,家里就不会那么冷清,奶奶也不会那么寂寞,有很多人可以陪着奶奶聊天解闷,张志琼就经常和奶奶唠嗑,摆摆龙门阵。
柳善花躺在床上,也许是因为大儿子要结婚了,母亲的脸色竟出奇的好了很多,只是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
她是否在流泪?
她为何要流泪?
杨孝银父子四个坐在柳善花床边的沙发上,把沙发中间的一块放下来当桌子用,几个人在桌子上打牌,玩的还是常玩的那种:喝血。
杨孝银的脸色也精神了很多,还带着从未有过(从柳善花出事算起)的喜悦和兴奋!
杨孝银为何这样开心?
是打牌赢了,还是因为大哥的结婚之喜?
厨房的水气带着浓烈的香味钻进了柳善花的屋里,此时正是厨房的菜香味最浓的时候,同时也是父子四人打牌打的最激烈的时候。
杨天龙和杨天林兄弟俩配合很“默契”,很少出错,当然他们赢牌的次数也最多。
反观杨孝银和杨天啸父子俩,情况刚好相反,杨孝银毕竟当了几十年兵,“作战经验”丰富,也知道双方要配合作战,可惜杨天啸牌技不是很高,又不懂地配合,经常是“独立”作战。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杨天啸不知道自己的错误,总觉得自己的“战法”没有错,是父亲出错牌,导致自己输牌。
难怪二哥老说小弟太“驴”,北方方言,意思是太倔的意思!
杨孝银经常和杨天啸因为出牌的问题争地面红耳赤,杨天龙和杨天林兄弟俩则哈哈笑,连柳善花也忍不住笑个不停,同时用一种听不懂的速度又很快的“外文”说了几句话,可惜没有人能懂,但从柳善花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嘲笑杨孝银和杨天啸父子俩。
张志琼走到牌局旁边,望着杨天林道:“饭做好了,该吃饭了!”
杨孝银点点头道:“好的!”
杨天啸正准备交牌,杨天龙道:“先打完这局吧!”
杨天林也道:“对对,先打完这局再说吧!”
张志琼盯着杨天林急道:“饭已经好了,桌子都摆好了?”
杨天林没有看张志琼,只是不急不徐的淡淡的道:“急啥,晚吃一会儿又饿不死?”
杨孝银本来想先吃完饭再玩,听了杨天龙和杨天林两人的话,只好作罢。
张志琼见玩法说服他们,只好又转回厨房去了。
人不是很多,桌子上却摆了十多个菜,而且还挺全,虽不能和满汉全席相比,不过鸡肉鱼等都有。
杨天啸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丰盛的菜了,坐到桌子边,看到有人动筷了,马上开始捻自己爱吃的菜吃。
杨天龙又开始喝酒,这下可苦了陈万奎等人,他们都知道杨天龙的脾气,何况杨天龙明天有大婚之喜,也不便拒绝,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陪杨天龙喝酒。
杨天啸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原形毕露”,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爱吃的菜肴,一口饭菜还在嘴里没有吃完,立刻又挟了一大块瘦腊肉放在自己的碗里。
而且杨天啸吃饭完全不懂“规矩”,挟菜时不是挟靠近自己身体一侧的菜,而是一盘菜哪边有好的他就挟哪边,为此他不知挨过大哥多少次骂,甚至被大哥打过。
可惜杨天啸不知是真的不懂事,还是“本性难改”,这不,今天晚上吃饭又是那个“老样子”,陈万奎等亲戚都不便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叹息!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大哥没有像以前那样骂他,甚至都没有用“凶狠”的目光盯他。
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杨天龙大喜之下,“大人有大量”,不再和小弟“计较”?
陈万奎呷了一口酒,望着杨天龙道:“恭喜你找了这么好一个老婆!”语气中还有点“酸意”。
“是啊!”陈素华也笑道,“你怎么找到这么好的老婆呢?”
杨天龙微红的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得意,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却没有说话。
想到未来的老婆,杨天龙既感到自豪与骄傲,同时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带点侥幸的感觉。
以家里的条件,不是家里太穷,而是有一个长年累月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这个母亲也是杨天龙老婆的未来的婆婆!
有谁知道杨天龙追彭洁时,是多么困难,又是多么不易。
只有杨天啸心里知道一点,因为大哥有很多次,尤其是开始几次,都带着杨天啸一起“作战”!
穷不是问题,问题是家里有一个瘫痪的母亲,若非如此,杨天龙追彭洁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废力。
以这样的家境,杨天龙去追彭洁一定要足够的勇气!
——是谁给了杨天龙这么大的勇气?
——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
杨天啸不知大哥是如何说服彭洁的,又是否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也许他的心里隐约能猜出一点儿,但是他每次有这个念头时,马上命令自己停止,因为他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会触及他心中的隐痛!
也许对于杨天龙来说,不管有了什么阴谋,或者玩了什么手段,只要能得到彭洁的爱情,就是胜利,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以杨天龙的家境能赢得彭洁的芳心与爱情,几乎等同于一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人对于花了巨大代价得到的东西总是格外珍惜,正如人总是对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加珍惜一样!
杨天龙历尽千辛万苦,费了无数“心血”才得到的爱情,他会不会万分珍惜这份难得而珍贵的爱情呢?
不管怎样,只要目的是好的,方向是正确的,即使玩了阴谋,耍了手段又如何?
其实谈恋爱就像行军打仗,所谓“兵不厌诈”,有时玩弄一下“阴谋”,使点“手段”,是必然的,也是难免的。
否则就可能说明你并不是真的爱对方,或者爱对方爱的不够深。
一个人为了爱情,为了心爱的人,连生命都可以牺牲,又怎会怕玩弄“阴谋”和“手段”?
难道没有听说过“善意的谎言”吗?
其实杨天龙追彭洁固然需要勇气,而彭洁接受了杨天龙的爱意,同样需要足够的勇气。
要知道彭洁的家境很好,不是杨天龙可以比的!
彭洁的老爸虽然是个文官,但官阶比杨孝银高一级,而彭洁的母亲在海滨学校教书,现在虽然退休了,一个月还可以拿到不少的退休金。更重要的是,彭洁的母亲身体正常,手脚都很灵便!
彭洁只有一个哥哥,在海边的磁带厂上班。
总的来说,彭洁的家境比杨天龙的家境好上不知多少倍,何况彭洁可是大学毕业,在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杨天龙追彭洁时,心里是否有一种很自卑的情结呢?
夜已深,老家的亲戚都进入了梦乡,杨孝银父子四个还在牌场上激烈交战,奋力拼杀!
杨天龙和杨天林给杨孝银和杨天啸都戴了两锅帽,杨天啸和杨孝银却一局都没有赢过,但他们依然没有气馁,而且斗志似乎还很旺盛!
又玩了一会儿,杨孝银道:“我们先休息吧,明天你要去接彭洁,可得养足精神。”
杨天林和杨天啸都同意,杨天龙似乎意犹未足,又或者心情太兴奋,无法入睡,坚持要再玩一会儿,其他三个人没有办法,只好“舍命陪君子”。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起床,杨天龙却已经打扮整理完毕,万事俱备,只等婚礼车队来了后,就可以坐上车去岳母家接心爱的老婆了。
虽然昨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杨天龙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人似乎比平时还要精神的多,精力充沛,两眼精光四射!
杨孝银的心情自然也好地不得了,时常能看到他的厚厚的嘴唇带着惊喜的笑意!
自从母亲出事以后,杨天啸似乎从未看过父亲露出过如此开心的笑容!
柳善花也一样,柳善花被杨孝银抱到沙发上,还穿上了崭新的衣服。
好像自从柳善花出事以后,这还是她头一次穿着崭新的外衣,平时她只是穿着一套内衣。
不知道柳善花穿上十年都未曾穿过的新外衣时是什么感觉?
柳善花臃肿的脸上有了些许青春的光彩,还有点发自内心的微笑!
柳善花浮肿的眼皮下积聚着许多热泪,泪光反眏着灯光!任谁见了,心里都有一种酸楚的感觉!
柳善花在床上已经躺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她享受到什么人生的欢乐了吗?
这十年来,柳善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就算让她说,她也未必能说地清楚完整!
也许柳善花能坚持到现在,就是等大儿子结婚这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