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杨天啸起床后,简单刷刷牙,洗洗脸,然后来到貂厂内。
那些女娃子都起床了,有的在梳头,有的在洗脸,还有在拿碗筷,准备吃饭。
杨天啸拿着碗到了厨房边,五叔给他盛了一大碗。
陈素华,是杨天啸的堂妹,和杨天啸同年出生,只比杨天啸小一个月,长地很瘦,皮肤有点贫血似的白,梳着长长的马尾辫。
陈素华看见杨天啸来了,笑道:“三哥来了!”
杨天啸望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吃完饭,五叔在家呆着,其他人慢慢朝海边走去。
经过大连陆军学院的正门,再顺着大路一直朝西北方向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龙王酸菜厂。
龙王酸菜厂在山脚下,依山而建,一行人从山脚下的大门进去,顺着斜坡向上走五十米,就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
一个塑料大棚下面,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咸菜中的杂质去掉。
杨天啸坐在木凳上,慢慢的挑着。
在他旁边坐的是一个皮肤很白净的女孩,叫张志琼,穿着普通的农村衣服,也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
张志琼瓜子脸,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她的脸上却透露出城里人似的精明能干。
她也确实很能干,在这些人里面她是最能干的,而且还很有心机,杨天啸在以后与她的接触中,慢慢的就领悟到了。
张志琼是五叔老婆的最小的妹妹,在这里除了陈素华,就是她和杨天啸有亲戚关系。
张志琼两只手像弹琴似的很灵便很迅速的动着,先自己挑点咸菜,中间再帮杨天啸干点活。
杨天啸第一次干这活,还真有点不习惯,恐怕是所有人中最慢最“笨”的一个。
张志琼果然很厉害,一会儿自己干点,一会儿再帮杨天啸干点,一个人相当于干了两个人的活,但即使是这样,其他人也干不过她!
对面有个女孩不知是嫉妒还是不服气,口里酸酸的道:“干自己的就行了,还帮别人忙。”
旁边有个女孩也道:“是啊!真是傻。”
另外一个面目白净的女子笑道:“你们说她干什么,人家在拍公子哥的马屁呢!”
其他女孩子都忍不住“呵呵呵”的大声笑了出来,杨天啸脸红了,头垂地很低。
只有张志琼脸色一点儿没变,好像没听到似的。
中午,太阳正毒,这些女孩子都躲到了房屋北面的阴影里,地上铺一张凉席,几个人躺在上面,休息睡觉。
杨天啸不好意思和她们睡到一起,况且这么多女孩子,杨天啸也不敢离她们太近,虽然他的心里其实很想和她们在一起。
下午,杨天啸和她们接着工作。
到了六点钟左右,她们收工回家。
路过海边,杨天啸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很想能坐上一艘大船,到海的另一边去看看。
“三哥,你看大海好大啊!”陈素华用手拉拉杨天啸的手,望着大海一脸兴奋的道。
“是啊!”杨天啸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道。
回到大院子里,杨天啸和那些女孩子一起玩耍。
大院子里,有的人在乘凉,有的人在大屋内躺在床上休息,有的坐在一起聊天,还有个年经漂亮的女孩在织毛衣。
织毛衣的这个女孩叫张志英,也许和张志琼同宗同辈吧。
张志英长地很温柔,温柔的就像是世上最温柔的母亲!
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眼波就像是风平浪静时的大海,好温情,好迷人!
如果说杨天啸的心像是一块坚冰,那么张志英的眼波就是春天的和风,可以融化杨天啸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昏黄的灯光下,张志英的脸色显得更加温柔,更加迷人,杨天啸痴痴的看着,在杨天啸的眼里,张志英似乎变成了一个丰姿绰约的仙女,一个可以带他上天堂的仙女。
张志英今年二十岁,比杨天啸大三岁。
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张志英当然能感觉到杨天啸充满热情而又明显带点异样的目光。
张志英斜睨了杨天啸一眼,笑道:“你看什么?”
杨天啸脸立刻红了,还很烫,低下头,没有说话。
张志英又问道:“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又出来干活?”
杨天啸道:“考完试了,现在放假,干点活,锻炼一下。”
张志英又笑了:“你不怕干活辛苦,很累吗?”
杨天啸望着张志英那张成熟而充满风情的脸,揺揺头道:“我不怕!”
张志英随口又问了一句:“听说你大哥经常打你,是吗?”
说完这句话,张志英立刻后悔了。
果然,杨天啸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变成晴转多云,马上又变成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会有一场大雨要落下来。
杨天啸本来明亮的眼睛立刻暗淡了,比昏黄的灯光还暗淡。
张志英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伸出略有点粗糙的手,想去摸一下杨天啸的脸,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张志英小声道:“你恨你大哥吗?”
杨天啸眼里闪着仇恨的目光,凶狠的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杨天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力点点头。
张志英似乎不忍再问下去,低下头继续织毛衣。
夜已深,杨天啸依依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过了几天,一个男的,很威猛很凶悍的样子,大概三十多岁,是厂里的小领导。
这个男的虽然很吓人,但杨天啸心里却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杨天啸上班之前,杨孝银曾经带着杨天啸去那个男的家造访过他。
杨孝银跟他谈了很久,最后这个男的口气很坚定的道:“放心吧老哥,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孩子!”
听到这话,杨孝银感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一天,这个男的带着杨天啸一行人,走到大连陆军学院的门口,从大门往里走,经过海滨中学,再往北走,然后往右拐,走了大约四十米左右,进入一座大房子里面,这个地方杨天啸还从未来过!
在这间大房子里面,有很多装着罐头的纸箱。
把纸箱打开,里面的罐头盒都生了锈,杨天啸等人的工作就是用砂纸把铁锈磨掉。
杨天啸磨了几个罐头,手都酸的动不了,再看其他人,都在拼命的干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天啸走到楼梯脚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杨天啸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哥!
那时二哥已经军校毕业,成了学院练习营炮兵连的一名排长。
杨天啸走过去,杨天林小声道:“老三,你叫张志琼过来一下。”
杨天啸答应了,走到张志琼跟前,也小声道:“我二哥叫你过去一下。”
张志琼抬头往那边望了一下,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杨天啸开始不知道张志琼过去干什么,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那时二哥和张志琼在拍拖。
后来杨天啸还知道其实二哥并不喜欢张志琼,可是为什么二哥还要和张志琼谈恋爱呢?
记得每次二哥的同学来家里玩,二哥总是把同学安排在杨天啸睡觉的屋,而且把杨天啸睡觉的门插死,杨天林和同学们在屋里打麻将。
忘记了是哪一天,杨天林的几个同学来看他,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学。
当时杨天林不在家,奶奶把杨天林的同学带到了柳善花的屋里坐了一会儿。
杨天林回到家后,奶奶告诉杨天林他的同学来看他了。
杨天林当时很紧张的问奶奶:“他们有没有到这屋来?”
奶奶点点头。
杨天林紧张的脸色马上变地很沮丧,像一个输光了赌本的赌徒,又好像一个小孩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似的。
奶奶似乎看出了杨天林的脸色不大对头,很歉疚的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过来的!”
杨天林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安慰奶奶道:“没事,来就来了吧!”
杨天林为什么不敢让同学到柳善花的屋里来呢?
夏日的白天虽然很热,但到了傍晚却很清凉。
杨天啸和张志英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踏青”,杨天啸忽然握住张志英的大手,很诚恳的道:“志英,嫁给我好吗?”
张志英的脸一红,笑道:“你这么小,怎么能娶老婆呢?”
杨天啸道:“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
张志英的脸上有点兴奋,随即又暗淡了:“可是我比你大啊?”
杨天啸像个男子汉似的道:“我不怕!再说只比我大三岁而已啊!”
张志英脸上出现一种说不清的复杂表情,叹了口气道:“你是高干家庭出身,我怎么配得上你?”
杨天啸道:“我可没有这种感觉。”
两人坐在树林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夕阳的余辉将他们的影子拉地很长。
张志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很粗糙,可能是农活干地太多了吧,若不是这双手,张志英可以算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只是这双手实在与她的身材太不相称。
杨天啸默默的看着张志英,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杨天啸那时才十七岁,哪里懂得爱情的真义。
其实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杨天啸才明白那时自己根本不是在谈恋爱,而只是想从张志英身上得到一点儿失去的母爱而已。
这话听起来似乎难以理解,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母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分,不管这个女人是否结婚,就算是恋人,也会有展露母爱的时候,在北方,老婆有时会称自己的老公为“大儿子”,大概就是如此。
母爱与爱情两者之间本就都有一个相同的字:爱。
既然有相同的字,那么两者有很多的重复内容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天啸从小失去了母爱,从他记事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尝过母爱的滋味,虽然他嘴里从来都没有说过,但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渴望着能得到母爱。
所以杨天啸很喜欢张志英,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感觉,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张志英那张像母亲一样温柔的脸,以及像母亲一样温柔的目光。
在学校,老师把杨天啸的周围全部换成了女生,原因是否也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