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从旧物市场送完货回来,路过一家彩票站,心里一动。
自从彩票刚开始实行的时候,杨天啸就开始买了,算是很“忠实”的一个彩票迷,后来一家人,就是二哥和父亲都一起买,有时大家还在一起研究下。
杨天啸受财力所限,买地并不多,基本上就是“小打小闹”!
杨天啸心里很清楚,对于自己这样的人来说,发财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可以说发财对于杨天啸来讲,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天啸不知道自己能否中大奖,或者什么时候能中大奖,只知道彩票站说地对,买了才有希望,不买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杨天啸更加清楚,自己现在的条件,除了买彩票外没有其它更合适或者更可能的发财途径!
所以尽管杨天啸的买彩战绩始终不怎么样,但杨天啸一直坚持不懈的买下去!
目前为止,杨天啸只中过小奖,也就是五块十块的,最多中过双色球的四等奖二百元。
杨天啸离“大奖”最近的一次,是和父亲及二哥合开粮店时,买了一张辽宁风采29选7,只差一个号就可以中个头奖,或者中个二等奖,那期如果中个二等奖的话,也有三十多万呢?
三十多万也许并不太多,但也足以改变或者影响杨天啸今后的命运!
这次,杨天啸在路边停了下来,走进彩票站,买了三注彩票,心里虽然很想中个大奖,这样可以很快地把欠款还掉,如果运气好的话,多中点,以后就不用再“奋斗”那么多年了!
杨天啸没有想到彩票有时就像毒品一样,很容易上瘾,今天只买了三注,明天又多买了几注,这样下去,不知不觉“搭”了将近三千元进去!
可是杨天啸明明没有钱,哪来的三千元钱买彩票呢?
是这样的:杨天啸每天都在送货,而每天都在收货款,货款是当天晚上就要给冯姐结清的,但是杨天啸悄悄地藏了一张大额货款单据,就和冯姐说那个客户没有交钱,然后等到第二天再把当天收的货款抵昨天的欠款,以此类推,事情就解决了。
只是这样做风险也是很大的,因为买彩票的窟窿越来越大,而彩票始终不中大奖的话,这个窟窿就始终无法填补,那么到最后,“纸里包不住火”,“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到那时,杨天啸该如何面对一直对他很好的老板以及老板娘!
届时更是情何以堪!
不过万幸的是,杨天啸终于有一天中了三D的奖,杨天啸至今还记得那次买地是“998”三个号,是单注投了三倍,花了六元钱,结果中了三千元,刚好把欠款的窟窿给堵上了。
这次真是侥幸,杨天啸在心里一直想如果再不中奖该如何是好?
杨天啸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这次中奖对于杨天啸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本来杨天啸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完全是幸运,所以杨天啸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买了,因为杨天啸觉得彩票这玩意真是“坑爹”啊!
可是,以后的日子,当杨天啸再看到彩票站时,心里还是“蠢蠢欲动”,结果还是没有经受住“中大奖”“发大财”的迷惑,慢慢地又陷了进去!
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幸运,老天爷这次也没有帮他,到最后,杨天啸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又赔进去了二千多元了。
杨天啸这次是“真心悔过”,决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并且主动向老板娘“投案自首”!
老板娘李静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对杨天啸又痛心又失望又生气,可是最后还是给了杨天啸一个机会,让杨天啸又打了一张欠条,并且对杨天啸进行“调职处理”,也就是不再让杨天啸做收货款一类的工作,而是把杨天啸调到了大连市收货站,让杨天啸负责给客户的货物评估运费。
老板娘如此处理,是不是看在杨天啸有“自首”的情节,且“认罪态度”很好,所以才对他“从宽处理”呢?
在大连上班,下班很晚,因为离金州区有点远,所以杨天啸回到家时,天色经常是黒乎乎的,尤其是冬天,晚上回来就像是夏天的深夜一样。
北风正是刮地最猛的时候,天气真的很冷,杨天啸回到家,路过路边的电话亭时,进去给在湖北的女儿打电话。
黄梅秀把女儿带回老家后,向母亲要了点路费,然后就到了南方以前的工厂继续上班,听说黄梅秀走地那天,女儿在姥姥的怀里哭地死去活来,黄梅秀差点就狠不下心走了。
杨天啸没有看见当时骨肉分离的悲惨情景,但杨天啸完全能想像到,甚至完全能感受到当时的情景有多么凄惨,多么心酸,若不是形势所逼,黄梅秀决不会离开自己的女儿!
“喂,请问珊珊在吗?”
对方一个小孩子的声音道:“找谁啊?”
杨天啸有点不悦,道:“我找我的女儿珊珊!”
“珊珊是谁?”那个很嫩的男孩子的声音回道。
“电话给我,”一个大人的声音,有点苍老,可能是黄梅秀的父亲,“你找毛毛吧?”
杨天啸知道老家的人把自己的女儿起地小名叫毛毛,杨天啸也听清了是黄梅秀父亲的声音,于是严肃的道:“我找珊珊!”
“珊珊了,你等下!”
杨天啸在冰冷的寒风中等着。
“快说话啊!你的爸爸打来的,快说啊!”
珊珊没有说话,杨天啸等急了,催道:“珊珊!我是爸爸!你好吗?”
“爸爸!”电话里终于传来让杨天啸听了心碎的声音,杨天啸心里却激动的想流泪。
杨天啸对着电话筒,柔声道:“珊珊!你想不想爸爸?”
“想。”
“有人欺负你吗?”
“哥哥老是打我!”
“谁打你?是黄俊杰打你吗?”(注:黄俊杰是黄梅秀二弟的儿子,后来在未盖完的房顶掉了下来,摔死了)
“嗯。”
“珊珊,叫黄俊杰接电话!”
“喂,”
杨天啸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黄俊杰!你打我的女儿干什么?”
“……”
“以后不许欺负妹妹,听到没有?!”
“哦。”
黄梅秀到了南方后,也给杨天啸打了电话,跟杨天啸说老家的条件很差,而且很危险,冬天的田地都是雪,尤其是水井边上都是又硬又滑的坚冰,小孩子在那里很危险。
自从黄梅秀离开女儿后,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珊珊的姥姥就起床干活,而这时珊珊也醒了,珊珊只要一醒来就缠着姥姥,哪也不去!
姥姥到田地里的水井边打水,珊珊也要跟着去。
杨天啸知道了珊珊在老家的境遇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决定过年放假一定要把珊珊接回来,一来怕女儿出事,二来也是自己实在太想念女儿了,受不了思念女儿的痛苦!
可是,没过几天,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黄梅秀的二弟黄社明的独生子黄俊杰从房顶上摔下来,没有救活,死了!
杨天啸知道后,更加决定要把女儿接回来,因为现在女儿的处境将更加危险,而且黄梅秀的二弟以及她家所有的人,都可能把黄俊杰的不幸怪罪到年幼的女儿身上,这将对珊珊造成更加不利的影响!
于是,在春节放假时,杨天啸带着身上仅有的一千二百元钱,出发去湖北接自己的女儿,这一千二百元钱,其中有老板娘考虑到过年了,多支给杨天啸五百元钱!
杨天啸给黄梅秀的父母各买了一套秋衣秋裤,这衣服是杨天啸在送货的客户里买地!
卖货的人叫王军,说是按进价卖给他的,杨天啸心里也不能完全肯定是不是这样!
杨天啸又买了一些大连的海鲜干货,准备送给黄梅秀家里人尝尝!
杨天啸上车的那天很冷,可是杨天啸的心情却是激动而复杂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黄梅秀一家人!
因为杨天啸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爱黄梅秀,至少不是真心爱她!
虽然自己和黄梅秀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建立了一些感情,但感情不等于爱情!
感情可以在爱情的沃土里生根发芽,但爱情决不会在感情的黒土地里生长出来!
否则,这世上也不会有什么“一见钟情”了!
杨天啸在金州区火车站坐火车到河南省信阳市下车,然后找到长途汽车站,于早上冒着寒风,坐上了开往湖北省大悟县的汽车!
因为是过年,车上有很多着急回家的乘客!
马路不是很宽,且马路上有一层薄冰,加上路上塞车,所以车子走地很慢,几乎就是以蜗牛的速度在缓慢“爬行”!
杨天啸实在等地无聊,就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物,发现有很多茶叶店,几乎都是什么毛尖茶一类的店铺!
车子走了两个小时了,却只走了四分之一不到。
杨天啸真恨不得跳下车,干脆自己“走”过去算了。
杨天啸看到外面还有警察,也不知是刑警还是交警。
不管是什么警,反正车子太多了,一眼都望不到头,此时就算是把所有的警察都叫来,只怕也没有什么用!
此时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过年的气氛还没有到最浓的时候,但寒意却已经到了最浓的时候,车窗上有很多水气已经在窗玻璃上结成了一层薄冰,虽然车里面不太冷,但透过模糊的窗户依然能感受到外面有多么冷!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可车子只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
杨天啸的手脚都蜷缩的很难受,很想把腿伸直,可惜座位的空间实在太小,没法伸直腿。
杨天啸长长的叹口气,旅行本就是很寂寞很无聊的,尤其是长途跋涉般的旅行!
如果长途旅行的时候遇上塞车,那人就很容易犯困。
杨天啸现在就很想睡觉,可惜车子上只有自己一个熟人,杨天啸实在不敢睡觉,尽管身上也只有一千元不到,而且钱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但杨天啸还是尽量打起精神,因为杨天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他有着非常丰富的旅行经历和经验!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汽车终于进了大悟县车站,杨天啸走下车,迎面扑来一股冷风!
唉,原来南方的北风也是这么“冷酷”!
杨天啸提着皮箱,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期盼的熟悉的身影!
黄梅秀。
黄梅秀一脸的憔悴,个子本来就不高,在人群中就显得更加的低矮,简直有点鸡立鹤群!
黄梅秀显然是按照车子预计到达的时间,也就是早上六点钟的汽车,那么两个小时的路程,八点多点就应该到了这里,但路上塞车让杨天啸多熬了大半天。
杨天啸很难想像,这么长的等待,黄梅秀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尤其在这最冷的冬天地,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黄梅秀虽然脸上很憔悴,但脸色却很开心,望着杨天啸笑道:“来了!”
杨天啸点点头道:“嗯!”
两个人走到一处短途汽车站,坐上一辆小巴,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车子在一处岔路口停下。
杨天啸和黄梅秀下了车,继续朝一条不是很宽的土路走去。
黄梅秀要抢着帮杨天啸拿包,杨天啸不同意,坚持自己拖着皮箱走。
杨天啸来之前,以为南方的冬天不是很冷,所以只穿了两件衣服,一条外裤加一条秋裤,脚上穿地是一双很薄的皮鞋。
这下杨天啸可遭了罪,冻地身子直哆嗦,尤其是脚,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直往身上钻,好像练功的人把地下的寒气吸到身体内。
黄梅秀显然看出了杨天啸怕冷的样子,笑道:“现在是最冷的时候,过几天就好了!”
杨天啸听了道:“没事的,这点冷跟我们那比差远了!”
杨天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叹息:过几天?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土路上还好点,到了一处山坡下,黄梅秀带着杨天啸往山坡上走去。
因为前几天下过雪,所以山路上雪化了后,成了泥泞难行的小路。
杨天啸的皮鞋很快就沾上了厚厚地泥土,每走一步都很辛苦,每次一抬脚皮鞋都有一种要掉下去的感觉!
还好,这段难行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当然就是黄梅秀的家了!
其实,世上再难走的路只要你坚持走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走到头的!
当你走到路的尽头再往回望时,你会觉得其实这段路并不难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