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石榴珠,一地水晶蒲。
又是那极度的严寒,仿佛冻入肌肤的痛苦。虽然既有蝉英的狐裘护体,又有左雨大哥不断地给我注入真气,以抵御刺骨的严寒,但是,心的凉却是最致命的。
我又一次看见了风。他那灰暗如死水般的眼孔,阴沉灰暗不带半丝情意。
看见我来,他并不做出任何举动,只是依旧冷漠地在那里,双目呆滞,全是黑暗,空洞无神,更谈不上情意和温柔。曾时他柔情温暖如凝脂古玉般的双眼又在我脑海中不断放大,心里巨大的疼痛感让我几乎不能站直身体。
“风,梦把真的玉符拿来了。”左雨大哥的声音竟是那么压抑的颤抖,像个悲伤欲绝的人。我一言不发,只如常那样静静看着风。他的身体就像一座雕塑,无神地冷酷地麻木地立在那里,眼前这个为他生死因他喜乐的傻女人,好像和他没半点关系。
蝉英把玉符放在他的面前,那天假玉符放置的位置。左雨大哥用披风又给我裹上一层,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我瑟瑟发抖的身体?我顺从地退后几步,却只在站几步的地方就停住了,不再回头。我又听见左雨大哥仿佛浓重的叹息,这一次,我知道,他是叹的是我。
他一定觉得我很傻吧,风冷漠如此,我还坚持不渝。我也觉得我是太傻,然而无法,两年生死,三年相陪,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和我脑海里明明灭灭的记忆,都是血淋淋的见证。我不相信风会那么轻易地抛弃曾经的一切,我宁可相信他有难言之隐——宁可相信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我真的无力去相信!
婵英的双手间又出现了那上下翻飞的冰蓝蝶舞,带起一片绚丽缤纷的幻彩。我直直盯着那蓝蝶如飞旋的冰花般翩然吹向玉符,凝白如脂的玉符逐渐蒸腾起温润的光华,仿佛融化的珍珠丝缎流水般倾泻,带着闪闪的钻石光晕……
“轰!”
惊天的轰鸣突然贯耳而入,身后的巨大冰块顿时碎裂成无数的碎块,随猛烈的气浪咆哮着向我们的方向扑来!左雨大哥惊叫一声,搂着我便闪身到右边去,冰凉的石块流从我身侧呼啸而过,好几次险些便打在我的身上!我紧紧护住小腹,即使它让我的行动愈加笨拙,但我必须义无反顾地如此!
“梦,你怎么样,孩子也没事吧?!”左雨大哥焦切地抚着我的肚子。我点点头,目光一直聚集在婵英和风所在的地方。索性婵英反应还算快,只见一层厚厚的白烟笼罩在她和风的周围,凝重到看不清她和风的身影。待烟雾略微散去,我才发觉婵英的一只手挡在身前,而她和风的周围已被她召唤起一层冰晶屏障,碎冰流一碰便化成冰沙,根本无能伤害他们!
“风阐汀,杨左雨!今天我就要拿你们的项上人头祭我惨死的父亲!”
一声尖锐刺耳的断喝又振起层层冰沙,自上流泻而下,更显得那声音如白铁皮般得狭隘!我一惊,几乎同时地左雨大哥、我及婵英惊声叫道:“绝严!”
几乎同时地,在那缭绕着烟雾的地方飞旋出两个人影来,乍一看都是黑衣一身,然而站定之后,我才发现其中在前的一个一身棕色长袍,宽边帽子,只是这时帽子并不拉到鼻梁,而是完全放了下来,古铜色的皮肤煞是显眼,一张还算棱角分明的脸被一张几乎全黑的半脸面具遮挡着,看不清面容之真切,只能看见他一双闪着阴森黑光的眼睛,满是邪佞阴险的光斑!然而更让我惊讶万分的是绝严身后的人,一脸大胡子,肤色酱黑,体型略胖,还有那熟悉的面孔——“爹!”
“什么?!”左雨大哥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他——他是任天野?!”
“不错,大爷就是江湖第一剑皇任天野!”爹无不狂傲地大喝声,我看到他的双眼中充满了轻蔑而又可怜的目光,而这目光就那么直接地投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心里顿时像被灌了一盆冷水,我艰难地摇着头:“给我玉符,就是为了跟踪我到达风的所在地么?”
“梦,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上只有,也永远只有绝严堡主能助我练成天下第一神功!”爹的目光中仍是那可鄙的怜悯之色,仿佛我是那个傻傻的愚忠者,匍匐在阿斗脚下流血致死也不知转头!我恨恨地道:“……爹,我终于是太相信你。”那一字一句说得我心好痛,好像一滴滴的血砸在地上,血花四溅!
“任洎梦,你这是引狼入室!”蝉英恨恨地叫道,我知道我不能怪她,即使我的心难受且又愤慨至极,然而这都是我自找的!我听见左雨大哥因为极度的气愤,鼻孔喷出的气流都开始铿锵作响!绝严讥讽一笑:“哼!怪只怪任洎梦太愚蠢!不过——既然我绝严已到了这里,风阐汀……”
心猛地一堕,我转头向风,他——他如雕塑般的身体竟机警地动了一动!
“蝉英,这里交给我,你专心帮助风师弟!”左雨大哥一声咆哮,顿时我感到脊背上一股灼人的炎气,还未待我反应,越雨剑已如龙游四海般飞鞘而出,火一般当空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