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信睁开惺忪的睡眼,在床上赖了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有一步没一步的挪到妆台前坐了下来,对着昏黄的铜镜看了许久,才拿起梳篦准备梳理及地的长发。这个时候却发现在梳篦下压着一张纸、一叠文书和十贯钱的凭票,姬信微微一笑,自然知道是赵元僖走的时候留下的,也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
姬信打开上面压的纸,却是端正的小楷写的一首诗。姬信带着好奇打开,只见上面是一首七律,题目叫《郓州感怀》后面有一大串的序文:
淳化壬辰清明郓州与荆人李氏喜逢有感而作因记而付之。
昔时汴上残花雨,秋叶无情逐水归。
隔叶梧桐人难见,宫墙弱柳燕分飞。
十年相思如相许,百载封侯何足微。
女坐庭边怀我夜,君居万里也心依。
(鄙人涂鸦之作,切勿见笑。)
看完赵元僖的诗,姬信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赵元僖昨天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他叫自己‘大姐’根本就是发自内心的,也是承认自己将来妻子的地位。只是有时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他怎么也是藩王,有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姬信又打开了下面的文书,当看清了里面的内容时姬信大惊。
赵元僖留给姬信的不是别的东西第一份是一张泛黄的地契,详细写着郓州须城县大野泽旁,也就是现在姬信住的地方不远地方,用十贯钱买的一顷上田的情况。第二份是一本白色的文书,是入户郓州须城县的户贯(户籍),上面登记详细登记了姬信和李君华的资料,只是将赵元僖改名为元僖,李君华为李君。姬信姬信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文书还将郑元娘和郑允哥姐弟以客户(佃户)的身份也登记在内。姬信觉得赵元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人家怎么说也是良民怎么能这样呢。第三份是泛黄房契,是赵元僖在郓州城里为他们买的一所宅自,也用了十贯钱。当姬信打开第四份红色的文书时候,姬信差点激动地从妆台上掉了下来。这……这红色的文书尽然是赵元僖要迎娶姬信的婚书。
看完了所有的东西后,姬信心里不是刚才看了诗时候想哭的冲动,心情只能用百感交集来形容。原来这赵元僖竟是这般体贴入微,这四年来虽然没有在自己身边却将什么事情都为自己安排好了。常言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真的不错。如今自己身为女子,有男子对自己这般,夫复何求。
不过姬信觉得赵元僖有些事情有欠考虑,《刑统》上明文规定,男子娶妻要经过三书六礼等正式程序才能算夫妻。到时候要是大张旗鼓的办喜色万一让人知道,传到东京去赵光义还不要了二人的命。虽然说郓州到东京有几百里地,但是还是小心的好。其实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姬信也不在乎那个什么名分,即便给个侍妾的名分也无所谓了。这几年在这里,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无论是低贱的官妓,还是卑微的宫女,或者是高贵的公主和让人嫉妒的宠妃都当过。对于身份已经无所谓了。
“妹妹,可曾起身?”一阵敲门声将姬信从回忆中招回。
“这便来。”姬信连忙将文书等一干东西放到了放妆奁的木匣子里,应声道,“娘子少待。”说完便握着头发,急匆匆的去开门。
当姬信开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眼前的女子那是平日里那个素面朝天的乡村妇人,如今打扮起来也是蛮有韵味的。
郑元娘头梳时下最为流行的同心髻,此发髻梳法简编,只是将头发拢到头顶,挽成一个圆形的发髻,虽然看上起简练但是比那些复杂的发髻不遑多让。也许是家中清贫还是什么,元娘的发髻上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支玉簪。她上身穿了件淡黄色,衣缘稍深的窄袖短襦,下身穿浅色绿色长裙,用两根蓝紫色的腰带系在腰间,同时短襦外面罩着一件带点褐色的对襟半臂,半臂领口和前襟都绣上漂亮的小花花。
话说这郑元娘真的是心灵手巧,前几天才织起来的布,不想今日已经成衣了。虽然布料普通却因为合理的搭配竟不怎么显得俗气。
姬信看到她盛装打扮,半开玩笑道:“娘子盛装若此,可是要去会情郎?”
郑元娘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眼神暗淡了下来,有些自语似的道:“小蹄子浑说什么,节妇怎么能做那勾当?”
节妇?听到这个词进行大惊,怪不得这郑元娘丈夫死了都十多年没有改嫁,自己在他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地保和差役都没来催租,原来是这样啊,这元娘的嘴也太牢了吧。只是年纪轻轻做节妇真的有点惨,而且还没有孩子。
“你看你和个什么似的,谁家女子和你这般,还是让我帮你梳头吧。”郑元娘将姬信推搡着再次回到屋子,将她再次按坐在妆台前一边为姬信梳头,一边开始唠叨,“女子妇容为要,如妹妹方才那般怎么见客?”
“娘子今日要去何处?”姬信可没功夫和这人唠叨。
“哦,允哥幼时体弱。先君许愿若其能得长成,让允哥为僧一载。今年他已经有十二也该还愿了。今日我想要去州里开元寺,约妹妹同去。”郑元娘给姬信挽了一个自六朝以来流行的飞天髻。
“甚好。”姬信借着铜镜打量了一番,这郑元娘梳头的手艺还真的是不错的。姬信说这句话,其实也将愿意同去还愿的事情答应了。
“许王早上走了。”既然郑元娘知道赵元佐的身份,赵元僖即便没告诉她,她也能猜出来。
“是啊。”郑元娘挽着发髻说道,“他们两人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走了,妹妹你不知道吗?”
“不是的。”姬信还以为郑元娘不知道呢。
“那就好。”郑元娘似乎松了口气,帮姬信绾好发后说,“我去外间等,你换好衣服来寻我。”
姬信看着远去的郑元娘心里觉得怪怪的,总觉得郑元娘语气中视乎对赵元僖有一种别样的感激之情。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两人见面不足一日,赵元僖怎么会给她什么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