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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田横王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那时,风月无边。

一、风月无边

耶稣说:凡喝这水的,还要再渴;人若喝我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

果然如此,这个神圣的人的道不适合自己,烦恼依然在心底没有动静。觅尘固执的相信,如果心乱了,喝谁赐的水都不能成道;自己的心须靠自己调伏,若心就此臣服,就不是自己期待的那颗;别人允赐的平静不过是冰冻的湖面,失了微波荡漾,也失了映射在湖中的明月。

微风带着凉意掀起觅尘破旧的衣摆,他走过许多地方,心已经疲累许久,可是他没有停歇。曾经他停下过,可是,正如耶稣所说“凡喝这水的,还要再渴”,若心没有安定,身体在哪里定居,心都在奔走。

觅尘在湖边盘膝,他已经许久没有打坐,上一次打坐是什么时候,心神恍惚,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打坐不能使人成佛,也得不到想要的,可是打坐能使心缓慢,疾走的心找不到的,或许缓慢的心可以听到风声。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若心慢了,自然减少许多纠结。

这是一汪平静的湖面,月儿静静的躺在水中,恰如心爱的姑娘静谧甜美。禅者说:“山河大地,森罗万象,都在里边。”觅尘的心也跟着掉进去了,只因那月太美、太皎洁,直接了当的登上天空毫不掩饰它的美,而尘世遮遮掩掩,世人的心更是层层叠叠。

微风袭来,化成一波荡漾,月融化成光波,觅尘的心也随着荡漾。禅者心无挂碍,或许习惯了无常,总能笑着应对,无欲则刚便是金刚本意。觅尘愣愣的盯着碎了的月儿,恍恍惚惚,看不出究竟,直到月重新凝聚,恍然大悟,原来究竟是在这里,月一直在那里,不增不减,变的是世情,糟糕的是,自己的心分不清真相。

脱去衣服,觅尘赤身裸体,走进冰凉的湖水,任由月光洗涤身心。眯着眼望着天空发呆,心却在惆怅,包裹里缺少洁净的白袍。

二、田横王

在即墨,觅尘首先是病倒了,因为昨夜泡了凉水澡。头昏脑涨的时候,觅尘觉悟到,不应该泡凉池,应该找个温泉的。

在即墨,觅尘遇到了田横王。具体情况应该像刘备初逢赵子龙,相见恨晚。当然,这不是事实,事实是觅尘晕倒了,然后一无所知。

田横,故齐国贵族,官二代,高富帅。田横是一个有问题的人——据说他搞基。

田横养人!

他养男人!

他养500个男人!

这500个男人由工人、农民、手工业者、商人、教师、剑客、隐士、流氓、妖人、刺客、战士、法师组成,什麽玩意都有。不管是谁,都是人才中的战斗机,精英中的霍元甲。他们加入田横王工会,江湖人称“田横五百士”。

硝、磺、木炭是三种看来并不相关的物质,然而,只要掌握合适的比例,按照一定的程序配置,就可以整合成一种高威力的玩意:炸药。田横五百士经常把即墨搞的乌烟瘴气、地动山摇。

觅尘相信田横真的在搞基,田横相信觅尘是真的疯子,这种互相信任的感觉真好,所以觅尘成为田横的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吹牛、喝酒、K歌……

田横说:不想当园丁的司机不是好厨子。

田横说:领导好比羊群里的头羊,大家心甘情愿跟着他走。

田横说:好干部就是能吹吹牛、带带头。

田横自豪:古有周武三千,今有田横五百。

田横击鼓而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叱咤风云兮吃烤肠!

田横醉了:不要走了,留下来,我们一起痛快的玩耍,生生世世。

觅尘舒展洁净的白袍: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还会不会承认我是“田横501”?

田横坐直身子:会,当然会!无论你去到那里,你都是你,你就是“田横501”。

觅尘举杯:谢谢你,我先干为敬。

田横有点酒疯: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大家喝,不醉···不归。

觅尘:烤肠是个什么玩意?仙丹吗?

田横安静下来:是犒赏,齐王在时,我老田家为国为民,也算叱咤风云,有吃不尽的犒赏。秦灭六国后,我等亡国之人不吃犒赏,如今喝酒吃烤肠。哈哈哈哈哈!

觅尘沉默片刻,举杯:敬秦皇,成王败寇。

田横愣了一下,举杯:敬秦皇,使我等共为一国之民。我等争霸天下,赢得起,更输得起。

觅尘举杯:敬天下,愿太平长久。

田横举杯:该敬!这太平来之不易。是谁的臣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成了太平人。

觅尘举杯:敬田横王。

田横:为何?

觅尘:因为田横输得起,敬秦皇时,我已经做好被赶走的准备。你让我意外,更让我欣喜,如此胸襟,我打心底佩服。

田横一饮而尽:该敬!输不起的人,六国之地皆是,输得起的人田横是其中响当当的一个。

一个高手,赢了,要有风度,输了,也不失气度。喝下这一杯,觅尘的修为湛然不同,终于肯定的是高手了。

三、英雄末路几人回

在暴秦,田横快乐而充实的胡闹着。

作为五百个男人的首领,田横成就嚣张。可是,作为秦帝国的子民,田横完全不及格。

帝赢是一个疯到极点的疯子,他疯狂的想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理智的要求“人人为我”。可是,田横五百士,他们爱的是田横,不是亲爱的始皇帝,帝赢吃醋了,疯狂的暴怒。另外,烤肠TM是什麽玩意?帝赢不允许大秦国出现出乎意料的东西,没有之一。

帝赢派五千铁骑去弄死田横,田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只一个回合把五千人当成西瓜切了,这是田横YY出来的事实。大秦铁骑纵横四海,只有一个特点,就是天下无敌。第一仗,田横赢了,足以威震四海。田横得瑟:古有周武三千,今有田横501。

其时,觅尘早已离开,远在千山万水。因为相知相识,彼此互相尊重,谁也不忍心干扰对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把挽留珍藏,祝福彼此来日方长。

帝赢不在意五千人的死活,胜利从来不是由一场战斗决定的。既然五千不行,去五万,再不行,五十万,帝赢的强大毋庸置疑,不仅表现在手握重兵,更重要的是无挂碍的铁石心肠。

田横清醒了,歌也唱不下去了,秦帝太强大,打不过也逃不了,怎么办?团战吧,肯定玩完,自己不能带着同志们找死。田横气急败坏:为什么不能相安无事?

田横左右为难,无计可施,愁上眉头,更上心头:天意弄人!我本英豪,许是老天舍不得不碌碌无为,非得让我死的可歌可泣。既如此,当轰轰烈烈。

然后,田横胡乱做决定:工会解散,不打了,投降!

昔日威风田横王,可怜今日戴手铐,田横被押往秦都。田横忧心忡忡,渴的只想喝酒。

田横说:作为一个贵族骑士,投降太丢人!

田横说:你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田横说:锄禾日当午,干活好辛苦。

田横说:既然不能自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忘记。

……

田横想到自杀,想的太多,田横也疯狂了:少爷宁死不屈,爷活着打不过你,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你爹。

帝赢信以为真:李长老!传朕旨意,命蒙将军和白先生明察秋毫,所有叫田横的都得死。万法皆空,唯有因果不空,生前一败涂地,死后未必投胎。

田横没死成,还幸运的成为大英雄。暴秦无道,天下共逐之。在关键的时刻,精力旺盛的始皇帝救了他一命,因为始皇帝突然一声不吭暴毙了。

田横怅然若失,如果生命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真的死了,如此,秦帝尚在,天下尚安。

后来,天下大乱,后来逐鹿中原,后来,汉帝抢到全部的蛋糕,卫冕天下。田横和五百士没有在混乱中死去,可是命运早已注定:汉帝召见田横。众人皆知,汉帝召见的都没有好下场。

田横回忆起多年前类似命运,秦未走远,汉帝也容不得英豪。为天下太平,毅然决定把自己人头当做汉帝卫冕的大礼。等了再等,年老多病的汉帝没有断气,所以田横如愿以偿,死得其所。五百士听说田横死了,就集体到海里下饺子,喂了鲨鱼,其场面,壮怀激烈。

英雄末路几人回?且归去。生前尽是男儿本色,死后随便后人评说。

四、后记

后来,觅尘走过许多地方,做过许多梦。有一次,他梦见田横带着五百士约他在海边喝酒、K歌。当启明星生起时,大家一起合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

叱咤风云兮吃烤肠。

觅尘喝多了醉眼迷离看着田横歪歪倒到唱歌、跳舞走向浪花深处,五百士鼓掌相随,觅尘哭的肝肠寸断。犹然听见挺拔的声音:古有周武三千,今有田横501。

后来,觅尘听说汉帝风烛残年做了一首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孤家寡人那么久,情商高的汉帝是不是也在憧憬田横和田横的五百士?真正的英雄末路,是没有人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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