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鱼幼薇就端着桃花茶回到了前殿,“这些可都是今年开出的第一季桃花,宸妃娘娘来尝尝,香的很呐,是凝儿亲自采摘晾干的。”
宸妃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茶杯,“还是公孙小姐清闲。”
“宸妃娘娘不用见外,叫我凝儿就好了,”鱼幼薇也回笑,“对了,为什么各宫的娘娘都不往来了?”
“都在等着给自己送葬呗。”宸妃轻松地说道,像是平常说笑一样,“这茶,果然很香啊,真不到明年还有没有福气喝到凝儿泡的桃花茶。”
鱼幼薇看着宸妃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宸妃娘娘何出此言?”
“近些年来进宫的这些妃子,除了她有几个是出了子嗣的?皇上若是驾崩,我们便都得下皇陵陪葬去。”宸妃的目光渐渐飘向了前殿外只看得见一小块的天空,黯然说道,“还是她有法子,她也确实是最有法子的,在皇上在健在的时候就找好了退路,现在,直接晋身太子妃了,哼哼……”
鱼幼薇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宸妃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或许皇上会好起来呢?”
“好起来又如何?皇上终有一天是要西去的,我们这些人又能活多久?”宸妃忽地笑了笑,转眼看向鱼幼薇,“凝儿见笑了,你看都我尽说些什么……”
鱼幼薇尴尬地扯动嘴皮,是啊,宸妃年龄还不到二十,古代的人都短命,能活到六七十岁已经算很长寿了。而像老皇帝那样快要精尽人亡的人,过了今天,就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明天的。
“对了,我今天来,顺便也想找凝儿问问莜柔的近况。”宸妃说着就拭了拭眼角,“那丫头虽然跟了我不到一年便被皇后挑去赐给了昔云夫人,但毕竟也是我在宫中唯一亲近过的丫鬟,如今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想知道她过得如何。”
“莜、莜柔啊……”鱼幼薇一时间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忍心告诉她莜柔其实早就惨死在了安王府,而凶手至今都没找到。
“嗯?难道凝儿不识得莜柔?”宸妃见她突然吞吞吐吐的,蓦地转眼问道。
“认识,认识。”鱼幼薇喏喏地应着,一咬牙说道,“其实莜柔已经死了,还望宸妃娘娘节哀顺变。”
只见宸妃樱唇微启,怔愣了几秒钟之后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主仆都是命薄之人,说不定下去了还能见着面呢。”
鱼幼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正想再开口安慰几句,又听宸妃感慨道,“莜柔那孩子……死了可真是可惜了,年纪小小的却是心细如尘,就算是断了一指,也还是得宫中上下的赏识,那时候其他娘娘都羡慕我有个这么贴心的丫鬟呢。”
“什么?!断了一指?!”鱼幼薇蓦地睁大了眼睛,在大脑里飞速地掠过见莜柔时的每一个画面,没错,安王府的那个莜柔绝对健全,根本没有断手指的!!!
“对啊,莜柔左手只有四指。”宸妃接着说道,“据莜柔自己说,是小时候砍柴不小心割去的。”
鱼幼薇什么也没听清楚,只是在想着那个惨死在安王府的莜柔究竟是谁派来的。很显然,真的莜柔早在刚出宫还没到达安王府的时候就被掉包,估计也早被杀人灭口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煞费苦心安插一个丫鬟让即墨沧海断子绝孙呢?!
“凝儿,你怎么了?”宸妃看着她突然间紧紧皱起的眉头觉得奇怪,便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啊?没什么……”鱼幼薇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冥冥之中感觉到随着真相沉入泥淖的危险,再一次向着自己逼近而来。
御书房。
即墨疏离合上一本刚刚批完的奏折,搁下笔支着太阳穴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休息多久却又是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着翠绿荧光的戒指抵在唇边,那是她在堕江之前留下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能撑下来,还多亏了它。
“殿下,您要是想着小姐,为什么不去看她?”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小鱼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即墨疏离无力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应该是申时了。”小鱼儿看了看殿中的那根粗粗的红烛,回答道。
“还早……”即墨疏离叹了口气,便又翻阅起堆在案台一侧的奏折。
“殿下,小鱼儿知道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既然现在还早,就去偏殿休息一下吧。”小鱼儿见他没有放下奏折也没有拿起毛笔写字,就悄声上前一步,两只小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累不累?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舒服吗?”
“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按摩。”
即墨疏离不禁一僵,就像她说的话回响在耳边一样,军营里那段甜蜜的日子,她也曾这样给自己按过肩膀……
即墨疏离突然回身擒住了小鱼儿的手腕,惊得小鱼儿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殿、殿下……您怎么了?”
凝紧的目光顿时涣散,即墨疏离这才清醒,身后的人儿根本不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她,便缓缓松开了手,淡淡一笑,“没什么,小鱼儿吓着了吧?”
小鱼儿回想着刚才殿下那深情的眼神,虽然明知他将自己当成了小姐才会那样失控地抓着她,可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殿下,让小鱼儿去照顾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