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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灵魂释放

今夜的迎风居死一般的寂静,混浊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打在云一剑的脸上,好奇之心使他毫无睡意:从未打烊的迎风居竟然从天一亮起就关门谢客,而那些平日里端茶送水的伙计也没了踪影,或许此刻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人。他听不到任何其它声响,在这段日子里他的听力已渐涨不少,可以大致分辨音源及一些人的音声,而现在,没有平日里那些熟悉的嘈杂的议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我不应该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应该走,逃离这里,逃离这无趣乏味的生活,逃离这不是真正想要的理想生活!

他辗转反侧,逃离之意愈加浓厚:此时,空无他人,若失千载难逢之机,恐怕不复在来!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灵巧地跳下床,简单的收拾着他的细软,还有一些客人打赏的银两,悄悄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尽管他相信没有他人,但他依旧保留着属于他的那份天生的小心谨慎。

鹤宅院落外,那些伪装成家仆的人们也已伺机行动了起来,一时间鹤宅陷入腥风血雨之中,“乒乒啪啪”的兵器之间的击打声、搏斗时鼓舞自己的呐喊声、以及发自内心深处的死亡哀嚎,互相交织。

不在挣扎中生存,就在沉默中死去!

所有人都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却是超乎寻常的斗志,为求一线生机而努力地反抗,顽强的活着,哪怕浑身鲜血、奄奄一息,也要颤抖得伸开五指,紧抓地面,哀求上苍怜悯,寻求生的奇迹!

千念踩着脚下的尸体,穿梭在打斗的人群中,寻找薛逸之的下落。自他潜入鹤宅,便蒸发了似的,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千念所好奇的并非他的失踪,而是他的真正目的。自那晚他说他的目的是纯粹复仇开始,千念就一直耿耿于怀,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一个十恶不赦的卑鄙小人,真会为了他口中的仇恨而放下梦寐以求的秘籍?

也许会,也许不会,外人又怎会知道隔着肚皮的人心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那些口口声声为了亲兄弟、亲儿子报仇的正派人士,不也只是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吗?

复仇,更像是顺手罢了!

对,没错!复仇只是利益路上的一块石头,或者通往宝库途中的一扇门,推去了,便无纪念意义的存在!

而他区区一个卑鄙小人,本就无法与正派人士比拟,就他之德,口中之言,定然无稽,何须在意?

千念虽有这般领悟,却依旧没能放弃寻找到他,权当是在探索一种新的物种吧!她四下寻觅之际,忽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眼前极其快速的一闪而过,好奇之心也在转瞬间被带了去,紧跟着一跃而起努力追赶。

“鹤东海,往哪里跑?”凤芸瑶紧追着鹤东海的身影,大声喝道。

该死!真是难缠呐!鹤东海无奈的想着,原本以为使出《瞬移》可以摆脱她一阵子,万万没料到会那么快被她追来。内伤及《瞬移》之后的反噬已使他倍感疲倦,真气的运行也有些无法随心所欲。

在这么继续下去,我必在劫难逃!一定要找个对自己极其有利的地方落脚,在设反击之计!可是,该去哪里呢?

雪嵩玉翠坪!

对,没错,应该去鹤南山平日练功的地方,那里不允许外人往来,且无比阴寒,或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削弱她的灵火威力。

鹤东海慌而不乱,思维敏捷的做下决策,一溜烟地往北面方向飞速跳去,凤芸瑶紧追不舍,而千念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身影,直至消失在眼前的方向。

片刻后,鹤东海落在一块草坪上,四周奇石林立,近处一座高于人身的假山相得益彰的位于后方。熟悉却神秘的气流浓厚的覆盖在草坪的范围内,登时,他渐渐恢复平稳的气息,就像一个口渴难耐的人饮到了一杯清泉舒爽自在。

“芸瑶妹妹,我是你的南山哥哥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鹤东海看着到来的凤芸瑶,殷勤而茫然道。

“哼!别装了,你根本不是鹤南山,你是他的孪生弟弟鹤东海。”凤芸瑶不屑一顾的说。

“芸瑶啊芸瑶,我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呢?”鹤东海狡猾得死不承认。

“我与南山之间势必有着武艺上的切磋,他绝不会将我击他的灵火真气倒排而出!”凤芸瑶坚毅地望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

竟是如此!为何练的是同一功法,他却可以做到将两者合二为一、融汇贯通?难道以我的资质真的不如他吗?鹤东海心里泛着思量,又回了回神,嬉皮笑脸道:“你太调皮了,刚才的情形过于突然,而我醉酒糊涂,一时忘却了而已,你怎么可以当真呢?”

“哼!”凤芸瑶轻蔑一笑,坚定不移道:“别狡辩了!世上的傻瓜的确多,可我并非其中一个。再则,堂堂凤族族长连自己的夫君也不认识,那又何必下嫁于他!”

“芸瑶妹妹,我真的是你的南山哥哥呀!”鹤东海苍白无力的坚持道。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冒充我的南山哥哥,想必你一定对他做了不可饶恕之事。”凤芸瑶丝毫没有被他的狡辩之词动摇,愤怒地瞪着他,霎时,红光覆盖着她的躯体。她猛一推掌,汹涌的火焰便如激烈翻滚的海浪喷射而出,“去死吧!”

鹤东海大感不妙,却也避无可避,他立即使着幽蓝静谧的冥生真气化为护体铠甲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自己全身上下,一面汇聚浑厚真气于双掌奋力抵挡。两股强大真气的骤裂撞击,犹如山洪海啸,侵吞着周遭的所有事物,满地的绿草化为零星的碎沫,就连这些奇石、假山也被碾磨成细小颗粒。

尚在远处不明情况的千念也被这真气的余力震得摔倒在地,她十分困惑,却不禁感叹:真是可怕,就像怪物一样!或许,他们就是怪物!

“没想到阁下的剑法如此出神入化,而我竟然对你一无所知,真是汗颜呐!”风老大与双平单打独斗了数十回合,丝毫没有占得任何便宜,然而毒性却加剧发作,他的招式更显笨重。

“倘若你没中毒,或许可以与我一较高下!”双平冷漠的说。

“也许吧!至少你已让我一手一剑,实属公平决斗,就算死,也无憾了!”风老大并无过多怨恨与责备,反而相当安详释然,或许这是一个真正侠士该有的本质吧!

“无憾就好!”双平目闪凶光,丝毫未有留下半分情面,音声刚落,便使出杀招“双剑斩”,倾斜的剑锋沿着风老大的左肩至右腹狠毒地划了下去,霎时,鲜血、脏器像重获自由般跳跃着冲了出来。

“大哥!”余下风家三子见状,悲痛欲绝,异口同声叫道。三人随即不约而同的汇集掌力向着双平猛然袭去,只见他划出一道锋芒剑气将这股力量驱散,并连贯地纵身跃到风老大右手臂旁,敏捷地捡起属于他的另一把剑,紧接着他又跳到风家三子面前。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毫无瑕疵,没有半分多余之处。

“非常感激你们赐予了我一场公平的决斗,为此,我决定让你们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双平冷冷地说,眼里看到的就像是几只不起眼的蚂蚁,可以任由他的踩踏。

“无论是大哥之仇,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性命,我们都要誓死一搏!生为坦荡,活为精神,风家胸怀,死亦尊严!”他们念着自己的家训,鼓舞着自己的士气。

“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精神,可惜,这些与我们生存着的江湖格格不入!”双平露出凶残的目光,左右二手同时挥舞着变幻莫测的剑招,再次使出杀招“双剑斩”,双剑之下的威力足足比方才强了数十倍。风家三子根本毫无抵抗可能,凌乱却无比锋利的剑气犹如游走在全无障碍的空气中,干净利落地将他们肢解为了一块块面目全非的尸块。

“如果有来世,你们可以投胎到一个没有杀戮的世界,那里或许会是你们真正栖身之所!”双平喃喃得轻叹道。

“尔等——”阿飞眼看着他们惨死面前,愤恨地指着屋顶上的人正要破口大骂,却被屋顶上其中一个双臂上捆绑着精心改造过的弓弩的人射出的一支《夺命穿眉箭》射穿眉心,无力地躺了下去。

游驹冷漠地观望着俞老大、音弦等人在人群的包围下挣扎着努力求生,却还是无法改变一个个死去的现实。待到他们鹬蚌之争结束,游驹举起空闲的左手,微微向前一挥。旁边的十余人像是嗅到了足以使他们无比兴奋的气息——死亡的气息,纷纷生龙活虎地跳了下去。

新一轮的厮杀再次开启,剧毒挥散去了人群中的人们大半功力,即使保持着压倒性的人数优势,恐怕所剩下的仅是被屠宰的命运!

他们十分明白:

终有一日,

我们必将死去,

那又如何!

燃尽生命的最后一点余温,

耗尽残留的最后一点力量,

纵然死亡,

也带不走我们引以为傲的尊严!

这是生死一线的战斗,只有勇敢无畏的强者才能站到最后,才有机会活着!他们异常顽强,十分团结,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上百人成形一队,将敌人逐个包围起来,然后各自倾尽余力,井然有序地依次使出各派看家本领,展开最有利的车轮战术,誓与敌人同归于尽。

游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顽固,恐惧、懦弱根本没有摧毁他们坚强的精神堡垒,反而,必死之心,求生之欲,燃起了他们非同寻常的斗志。这种被逼到绝境的可怕的反弹力量,已经超脱了药物的控制,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

灵魂的释放!

游驹等人开始陷入被动而艰难的僵局之中,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没能救下那些根本入不了他眼的卑鄙小人,如果有如果,那么此刻这些人或多或少也可分离一些人流。

千念艰难地逆行于对冲的气流中,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隐约看到鹤东海正与凤芸瑶比拼着强大的内力,双方的真气可谓源源不断,远远望去无法察觉是谁占据上风。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继续缓慢前行,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面对凤芸瑶誓不罢休的强大真气,鹤东海自知与她硬拼只会伤得更重,甚至性命不保。原本打算利用此处的地利对她造成一定的克制,怎料事与愿违,还将这无比珍贵的雪嵩玉翠坪也毁掉了。此时此刻,必须另思其法如何自我保全才是上上之策!

“大嫂!小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可以当真,置我于死地呢?”鹤东海抵挡着强大的灵火真气,艰难地说,“如果大哥知道是你杀的我,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玩笑?!”作为凤族族长,凤芸瑶一直秉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行事果断,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太多犹豫。她十分坚决地说,“到阴曹地府去品尝这玩笑的苦果吧!”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当阴谋诡计遇上明智之人显得如此不堪一击。鹤东海不仅没能稳住她,却是彻底激怒了她。凤芸瑶骤然加强灵火真气,熊熊火焰逐渐渗入他的冥生真气。鹤东海惊恐得满头大汗,随即暗自做下以护心脉为上策的决定,拿捏着收敛真气的尺度。然而,轻微的收力,直接导致他被强大的气流冲出数丈开外。

兽室,小鱼已经身受重伤,使着残留的体力推开室门,踉跄的拖着笨重的身体来到挂着金色大锁的铁笼边,颤抖着将手中的钥匙插入其中,吃力的一拧。

青鹤精神抖擞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或许是它此时最希望发生的事!

锁开了,他勉强取下它,紧接着吐了一口浓重的鲜血,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噗”的一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道:“青雅,快走!飞得越远越好!”

青鹤用它的尖嘴轻轻触碰不在动弹的小鱼,已经没了生存的反应,他死了!青鹤挥了挥羽绒丰满的双翅,难过的唳声哀鸣,便飞出了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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