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菱重工社长,拓本神伍,拓本家族这一代族长,在权高位重的同时,却背负着拓本家族最大懦夫的骂名。
就是这个拓本神伍,让拓本家族在三菱集团内原本拥有的百分之三十五股份缩水成为现在的百分之三十,这个股份的持有比例是拓本家族历史以来最低的,同样,拓本家族在他的手上不但没有重新焕发日本上层贵族的荣光反而在一系列的交易中让下属的株式会社占了不少便宜使其壮大。
在一次面对所有董事的董事局会议时,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株式会社社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拓本神伍,索尼与松下的真正崛起就是三菱集团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了不恰当的行为将原本可以独占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市场拱手让给了这两家企业,而在当年的西武集团这个商业巨人倒塌的时候正是拓本神伍的犹豫和懦弱让三菱重工错失良机没有再最恰当的时候下手以至于富士,日立,东芝三家企业抢占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面对这些指责,拓本神伍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于是他懦夫的外号彻底在日本上层流传开来。
六十七岁的拓本神伍留着在日本人中很少见的络腮胡,并不多的络腮胡微微泛白,而满是沟壑的脸上此时正怒气勃发,此时,他站在门口指着拓本润日因为怒火而导致身体轻微颤抖。
“是你来了。”面对拓本神伍这位所谓的父亲,拓本润日没有任何尊敬的理由,整理了一下西装之后神色淡然自若。
“你刚才在对你的母亲做什么”拓本神伍走进房间来,大步走到拓本润日面前原本有些病态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升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什么做什么?是你老花眼了吧?”拓本润日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眼前的老头子一眼,转身就要走。
拓本神伍气得身体颤抖,伸出来指着拓本润日的手也在不断地颤抖,狂怒道:“畜生!畜生!你给我滚出去!拓本家族没有你这种畜生!你以后永远都不是拓本家族的人!”
“这是你能说了就算的?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懦夫而已,我现在尊称你一声父亲,那是因为家族里的那些人还需要你来稳定局势,所以你还是这个所谓的族长,否则的话,你算个屁?”拓本润日一巴掌拍掉了拓本神伍指着他的手,面对比他还矮小一些的父亲,拓本润日不屑的态度几乎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拓本神伍显然没有想到拓本润日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因为怒火而通红的眼睛猛然爆发,那是一种蛰伏已久的怒火。
老实人被惹急了尚且能做出疯子都不敢做的事情,更何况是能够坐上拓本家族族长这个位置的男人?
即便在拓本神伍这一代拓本家族中只有他一个男丁所以天生几乎就已经定居他是族长,但能够在这个傀儡组长位置上坐多么多年的他,终究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站在一旁,一直都保持作壁上观姿态的清浅纪香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处在她这个尴尬位置的女人该有的表现,甚至于没有劝架的意思,安心坐在榻榻米前的她仿佛并不在面对自己正在和儿子争吵的丈夫,而是在看一出戏剧般闲适。
拓本神伍的真正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她知道,她那个枉为人的禽兽儿子恐怕要为他的狂傲付出代价。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拓本神伍猛然伸手,要抓住即将离开房间的拓本润日的手臂,但他却抓了个空,因为拓本润日那只手臂早就已经被砍掉。
抓到空空的袖子,拓本神伍身体一怔,被怒火挤压到边缘的理智仿佛找到了反攻的机会,拓本神伍的眼中恢复一丝清明。
拓本润日转过身,鄙夷地看了拓本神伍一眼,冷笑一声,冰冷道:“你忘记了我是个残废了吧?我亲爱的父亲?”
关门的震天响声在房间内久久不绝,而拓本神伍则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拓本神伍坐到榻榻米前,就在清浅纪香的对面。
面对眼前这个神色淡然若水的女人,拓本神伍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以前面对她时的怯弱和惧怕,此时此刻,心中格外平静的他用一种异乎寻常的语气道:“你满意了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清浅纪香微微一笑,淡淡道。
“专门留下信息让我今天晚上来到你这里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我想,如果不是你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些你自己都没有预测到的纰漏的话,恐怕你会让我亲眼看见那个畜生在你身上胡作非为时候的样子吧?”拓本神伍神情依旧平静。
两个平静的人之间的谈话平静得就如同最寻常的朋友之间问好一般自然。
清浅纪香轻笑一声,缓缓转身走到妆台前,端庄地坐下来,永远都对自己要求一丝不苟的她开始缓缓补妆,她的身上因为之前拓本润日的侵犯而出现的纰漏被一一精致地补偿起来。
拓本神伍看着清浅纪香的动作,缓慢而典雅一举一动都无懈可击,带着日本女人最传统的温顺和低调,如今在现代日本女人中越来越少见到的气质却在这个成为自己妻子近三十年的女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如既往,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拦这个女人身上那高贵而又妖媚无比的气质。
拓本神伍坐在榻榻米前沉默不语,而清浅纪香则在妆台前细致地为自己补妆,房间内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对我无比温顺,我以为我们是一见钟情的,虽然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利益驱使下的爱情。第二次,那是在我们结婚的那天晚上,我进入我们的新房里,你也是这样,独自坐在妆台前化妆,动作雍容而典雅,我发誓,在那个时候我是真正地被你迷住了,这一迷,就是三十年。”拓本神伍轻笑一声,温柔无比地看着清浅纪香,超越实际年龄的苍老声音有一种难得柔和还有更为难得的真情流露。
“我知道,你最看不起的就是没上进心的男人,虽然你我之间的背景注定了你我不可能有纯粹的感情,利益的交合肉体的交合都表面的一种假象,但我还是努力地做好我的家主位置努力地做好我的总裁位置,但是,我在你,在世人的眼中,终究还是只是一个懦夫。”拓本神伍并没有给清浅纪香说话的机会只是用自己近乎自语的嗓音独自道。
清浅纪香在画眉,动作轻柔,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听到了,但只是听到一个不想关的故事。
对于她这样的女人而言,感情这两个字是比那层可悲的膜更早被丢弃的东西。
“中国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现在说这些可笑东西的你是不是要孤注一掷?”清浅纪香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淡淡开口的她依旧注视镜子中的自己,连余光都没有扫一下拓本神伍。
“我一生都在别人鄙夷的目光中度过,最后,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看到拓本润日的狠辣继而认识到目前拓本家族需要一位这样泯灭人性的家主,继而将家主的位置给你儿子吗?好,你就等着,等着我这个一生都是懦夫的男人如何在最后的时候为你献上一份礼物。”拓本神伍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这一次,很轻,却重重地敲击在清浅纪香的心头,手腕微颤,画眉的笔竟然在她的额角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