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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故事

他展开一册画卷,上面凌乱的布满了妖怪。我看的惊诧,他却不动声色的将画卷收了起来:“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他悠悠的吐了一口烟,任凭白烟在眼前萦绕:“既然你不相信的话,看再长时间也无济于事。”

我不想反驳他的话,但他所言确实切中了我的思维。我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卷的时候只是在内心充满了敬佩,佩服画这张画卷的人的想象力,同时也因为他的技艺而赞叹。画卷上的鬼怪栩栩如生,有我在鬼怪节目中见过的,有我所想象的,还有一些不曾见过却如同真实存在的。

我忍受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向他开口了:“你再展开给我看看吧,不管我信不信,但这画确实很真实。”

“画?”他显得有些惊讶,莞尔笑了笑:“这不是画。”

我一愣,这不是画莫非是相片?可看上去并不像。尽管画的极为真实,但画就是画,我还是有起码的分辨能力的。

“那这是什么?”虽然我一直觉得他神经兮兮,可他全身却散发着某种诡异气息,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透,还是顺着他的话聊下去,兴许会有些收获。

“这是用照妖镜记录在纸上的妖怪,”他极其坚定的说着,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感受,“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所言非虚。”

“那你这么一说,这世界上不仅存在鬼怪,还存在抓鬼的道士?”我抱有侥幸的询问,虽然内心极不愿意相信,可我还是想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趣闻。

他点了点头,又吐出一口白烟:“鬼怪是真实存在的。”他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这句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抑或者是说给我听的,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凝视前方,显得心不在焉。

“你见过?”我屏住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话后我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见过,”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我,那双眼睛如黑夜的明珠,“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参与过。”

他虽然这么说,但好像完全没有兴趣继续下去,说完这话就将头转了过去。

“你能给我说说这故事么?”我吞了口唾沫,近乎乞求的询问。他的神情让人很难相信他在说谎。

“你不相信,我与你说又有何用?”他依旧凝视前方,尽管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我有些急了:“你不说我怎么相信你。”

他转过头,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我,看得我好不自在。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我一时语塞,这样的谈话也许已经无法下去了,但我依旧对他的故事充满了好奇,或者说,我对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好奇。

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那是在一个图书馆。他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一言不发的盯着一本易经在看,脸色惨白,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他的面相透着病态,不时的咳嗽更是让人躲闪不及。可我天生就对怪异事物充满好奇,他的一言一行在我看来是如此的诡异。我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和他进行了对话。

在多次的尝试后,他终于愿意开口和我说话了。一开口,他便冷言冷语的邀请我到他家做客,我虽然对他的态度很是反感,但却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还是来到了他家。

他住的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面镜子,连电视都没有。破旧的窗户上布满了油烟,看来他肯定是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给自己做饭。窗户上并没有窗帘,即便是如此刻的夜晚他也没有关上窗户,任凭飞虫和蚊子肆意的游荡。但令我好奇的是,我坐在他旁边竟然连一点蚊虫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此刻浑身不自在,他看着窗外的黑夜,神情渐渐紧张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似的。

这么一想,我内心不自禁升起了一股恐惧,寒气在身体内蔓延,甚至拿笔的手都有些麻木了。和这样一个诡异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相信没人能受得了。

我起身准备告辞,这时候,他却神经兮兮的闭上了眼睛。“别动,他们来了。”

“他们?”我四下张望,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窗外也不曾有任何人走过。甚至连星星都看不见,他所说的他们到底是谁?我深刻感受到恐惧和好奇在内心不断的攀升,一节高过一节。

我耐着性子坐了下来,紧紧的盯着窗外。可我的双腿却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你说的他们到底是…”我小声询问着,“不会是鬼吧?”

我听到了他的笑声,虽然短暂却充满了轻蔑:“你不是不相信么?”

我无言以对,只有继续盯着窗外,我此刻强烈感受到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打破黑暗,乍现在我的眼前,内心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竟然开始全身发抖了。

这时候,他将手放到了桌子上,并嘱咐我:“扶好。”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故弄玄虚,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学着他的样子抓住了桌沿。说来也怪,他家徒四壁,全是破旧的木具,却唯独这张桌子是铁制的。而且相当稳固,我低头看了看,桌脚已经被螺丝死死的卡在了地上。

在我低头的刹那,整栋屋子居然开始摇晃了起来,那感觉很强烈,就如同地震一般。我有些胆寒的抬头看着屋顶,这破旧的屋子虽然狭小,却不知为何盖得很高。在我没进屋之前,我以为是房主贪图拆迁款项,企图加盖。可进来之后就打消了这一想法,整栋楼得屋子都小的出奇,外表虽然朴素,可内在实在破烂不堪,就算是加盖也漏洞百出,更何况这种房屋,也许早被人舍弃了,没有任何修缮的价值。

屋子不停的摇晃,我认为这是真的在地震。我想要躲到桌下,他却死死的抓住我的手,用那愤怒的双眼瞪着我:“别动!”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他稳如泰山的静坐,似乎对这种有违常理的震动早已习惯。既然他都静坐不动,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点了点头,放弃了钻入桌底的想法。

这房屋震动的愈发厉害,一时猛烈,一时微弱。长时间的震动使我下意识的在内心做好了应接准备,可在我预料下一次震动是否强烈时,才发现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

这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双眼充满了平静。他再次凝视着窗外,将手从桌沿移了开来。在震动得如此强烈,明显愈来愈厉害的时候他却撒开了手,我百思不解,刚想劝说时,震动却戛然而止。

我还在纳闷,他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伸手指向了窗外。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听轰隆一声,一个黑影从高处摔落了下来。

那是什么?我极为惊颤,我隐约感觉到是一个人影,可他却极为镇定,好像不曾有东西落下。

“那是什么?”我已经大汗淋漓,这也许是这辈子我出的最多的一次汗了。

他叹了口气:“人。”

“人?!”我惊呼出声,站了起来,想要跑向窗边看看,却又没有那个勇气:“你确定是人?”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的话音已经有些颤抖了:“那你倒是报警啊!”

“没用的,警察来了也看不见。”他抬头看着我,一脸忧郁。

“怎么会看不见呢?”我依旧大声叫喊,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你是不是怕警察以为是你干的?你放心吧,我给你作证人!”我说的很坚定,生怕他不相信我。

他摇了摇头,面相从忧郁瞬转成一脸的轻蔑:“你不相信鬼怪,也不相信我的话。不管你信不信,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你要报警的话自己去报吧,我是无所谓。反正警察来了也看不到那具尸体,也许现在就已经消失了。”他那眼神透着狡黠,意思就好像是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

我已经忍受不了了,——有人死在了窗外!我不知道他如此镇定的理由是什么。但我无法置之不理。我实在没有办法去窗边低头看那具尸体,我难以想象这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惊恐。我走到了门边,一把推开了他那破旧的木门。瞪大眼睛去看那具尸体,可我转头之后,却发现窗下的水泥地上没有任何东西。

一时间,好奇,惊恐,和信任攀上了我的心头。我好奇那尸体是如何消失的,我惊恐的想象那具尸体是否在我和他对话时候爬了一段距离又再次站了起来。此刻,我已经有些信任他所说的话了,这是我亲眼所见。即便他不说那是人,我也敢肯定我确实看到的是人影。还有那匪夷所思的震动是怎么一回事,我有太多的东西要问他。

我不敢再待在黑夜里,立马退回了屋内。从我有些相信他的话开始,我就莫名的对黑夜充满了畏惧。

“你能给我解释下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吗?”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诚恳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拿起桌上早已冷却的开水灌了一大口。

“这屋子…”他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会,“是我被遣返回来的住地。整栋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屋子的主力墙很薄,屋内空间和整栋楼差不多大,但他房间里却有一扇门。我猜想那扇门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毕竟屋外并没有专门的楼道。

比起这个,我更感兴趣的是他所说的遣返:“遣返?你是从哪被遣返到这的?”问出这话,我觉得有些滑稽,所谓的遣返,无非就是其他国度或者其他省份遣返归乡的流程。

他沉吟片刻,才开口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哪,我是无意间进入到那个世界的。在我外出旅游的时候,我穿过一片丛林,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一个湖边。湖水很清澈,当时天气很热,我脱了衣服想要游泳,可我潜水之后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在海边,抬头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他紧盯着我,似乎不允许我对他的话做出任何表态,不管是相信还是质疑,在他严厉的眼神下我只能静静的聆听着。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他咆哮着,情绪很激动:“我已经不止一次跟朋友提过。我在那湖里潜水,潜水之后到了海边,我再潜水,又回到了湖里。我很好奇,于是潜水之后就走上了岸,可这一步我才知道,自己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件事情!”

我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内心也异常的激动,且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的神情就足以让我激动了。

他接着说:“我踏上了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一个都市!那里人来人往,没有任何异常!我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我在那湖里找到了时空隧道,快捷的进入到了其他的国度。我本来就是外出旅游,能免费的来到国外游玩我又怎么能不激动。”他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竟已开始啜泣:“其实那时候我还有一次机会,我要是潜水回去拿衣服的时候不再回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可是…我却拿着衣服回到了海边,再次来到了岸上,等我穿好衣服走进那个都市的时候,回头一看却发现大海不见了!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那条街道上的人们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我以为我来到了日本,或者新加坡,总之是亚洲的任意一个国家。我身上带有足够的钱,就算不能潜水回到湖边,我至少也购买一张回程的机票。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所以我四处瞎逛,内心充满着期待。可渐渐的我才发现,那里的人说的居然全都是中文,就连建筑也中国味十足。我有些失望,以为我来到了国内的其他城市。但我转念一想,我既然没来过为何不好好玩玩呢?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真正的感到奇怪了。”他顿了顿,吞了口唾沫,似乎极不愿意再回首往事。见他那模样我有些于心不忍,本想开口让他别再说下去。可他却站了起来,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坐到了我的身旁,低下头继续述说着:“我在那条街上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了我自己的家!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居然在想我从那湖泊回到了自己家门口的街道,实在太遗憾了!我马上就为这种愚蠢的想法付出了代价,我回头一看街道,那条街道似曾相识。好像就是我家门前的街道,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具体奇怪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内心因为湖泊穿越的发现而激动不已,无心在想这些,于是打开门回到了家。可我一进家门,我就惊呆了!”他泪眼滂沱,抬起头看着我,一脸的恐惧。我不明白他为何回忆也会如此的恐惧,我吞了口唾沫,只能看着他。

他大声咆哮着:“你知道吗!我居然看见了我早已死去的父亲!他坐在桌前,一脸笑容的看着我!而我妈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从厨房端出饭菜来让我赶紧吃完了去学校!还告诉我明天就开学了!你要知道!”他惊恐的神情弄得我体内生寒,不自觉的抖了抖。他完全是站起身来咆哮出口的:“你要知道!我那时候已经三十岁了!我妈那模样却如同我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

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现在这模样,顶多有二十五岁。他也许是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目光,只是看了我一眼:“听我说下去,你就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夜空:“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所经历的吧,那段记忆,我就算是死,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再次掏出纸笔,内心激动而充满了期待,也许,我会听到一个让我震撼一生的故事。

他就好像从头开始了一生,从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光开始。在我后来得知了他的名字,也就是在他叙述的时候,我哑然失笑。他的名字或许就注定了他要有非凡的一生,而他的思想和行为也会因为那段经历而不被他人所认同。他叫孟非凡,一个很普通,却又有些特殊的名字。

接下来,我会从头开始向你叙说那个让我震惊的故事,从他在湖泊中穿越到异世界,并且见到了自己早已死去的父亲开始。

他是带着一脸惊讶的神情迈进家门的,而父亲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就像是离别了很久的亲人首次见面时的欣喜,想念之情溢于言表。

孟非凡以为自己身在梦境,下意识的掐了掐大腿。强烈的疼痛让他肯定了自己身在现实。他嗅到了厨房飘来的食物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就算没有父亲,那香味也足够吸引他留下了。即便是驾鹤西去的父亲,但面对有血有肉的亲人他却毫不畏惧,只是有些腼腆的坐了下来。

父亲含笑看着他:“饿了吧?一会就该开学了,可不能再出去玩那么久了。”

这熟悉的声音他已经二十年不曾听到过,孟非凡告诉我,他的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出车祸身亡了。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刻,他坚定的认为这是父亲最想看到的场景。也就是这简单的一问,让他感动不已。

孟非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是因为惊恐,而是不知道从何开口。他想好好的再孝敬父亲,在那之后又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当他这么和我说的时候,我纳闷的问他:“你本来就在自己家,如果去买回程机票的话,你的目的地是哪?”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痛苦的笑了笑。也许,他如果知道自己回程的目的地的话,他也就不会这样了。

母亲从厨房端出了饭菜,色香味俱全的饭桌颇有大酒店的格调,自然很容易让人垂涎。孟非凡痛快的吃完了所有的饭菜。这之间,母亲和父亲祥和的目光打量着他,他并没有觉得尴尬,反倒是内心充满了温暖。

吃过饭后,父亲带着他来到了巴士车站。简单几句的叮嘱后,在车上挥手与父亲告别,刹那间他甚至落下泪来。我问他为何还愿意乘坐巴士前往学校而不立刻回家。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我只是想让父亲看到我上大学的样子。我也想改变我的未来,我要让母亲为我骄傲,而不是伤心。”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

我当然明白他那略显忧郁的神情所为何故,——他并非是在叙说自己将来的目标,只是在向我陈述当时的心境罢了。很明显,他没有做到。不然,他就不会居住在这破旧的屋子里了。

他来到了那所由始至终都不知道名字的大学,他甚至此刻也不知道学校的名字。他告诉我,就是从这里开始,他才真正愿意相信鬼怪是真正存在于世的。我虽然迫切的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如此坚定的信念,但我还却没能问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我明白,我期盼着他带给我的震撼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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