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微往前推一点。
2012年2月27日
天蒙蒙亮,初升的太阳还未来得及散发它的光和热,在这初春的清晨,这座被称为“火炉”的城市依然残留着严冬过后的丝丝寒意。此时,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200EX古斯特正以每小时70码的速度,安全地行驶在市郊一条蜿蜒盘旋的公路上。
车内后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毛衫,灰色休闲裤,身形显得有几分单薄。清秀的脸庞带着几分年少的青涩与稚嫩,尖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一手托着腮帮子,任耳机里马雷曼森那犹如大灰狼般嚎叫的嗓音刺激着自己的耳膜,藏在镜片下那双清澈的黑眼睛怔怔地望着窗外,一头黑色碎发随风徐徐摆动。
“少爷,根据老爷给的指示,过了前面的隧道就到了。”前面的司机扭过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了指前方提醒到。
“嗯。”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调小了耳机里的音量,打了个哈欠,收回目光,眨巴着惺忪的睡眼,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潦草的写着“谭玉松亲启”几个字。由于信封口没有封死,少年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张便签纸上写了三行字。跳过第一行的“尊敬的谭校长”和最后一行的“你的朋友黄淋”,就只有中间一行是正文,写着“这是我儿子,请帮忙照顾一下。”
(还真是言简意赅啊。)少年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父亲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幺儿(儿子),过得还好撒?我和你妈最近有笔大生意要谈,估计要花上好几个月时间,不能回来陪你老(了)。对老,我有一个朋友是一所中学哩(的)校长,我已经帮你安排好去他那节(那里),斗(就)在老家那点(那里),你斗先住到外婆那节,有啥子斗给外婆说,个人(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哈……”
拿着电话,少年愣愣地立在原地,听筒里已是“嘟嘟嘟”的一阵忙音,就如同少年现在的思绪——断断续续。少年苦苦的拼凑着儿时的记忆,回忆里零星的闪过一些画面——一辆奔驰的汽车……后车窗趴着一个稚嫩的孩童……远处站着一个老人……一张有些模糊的慈祥的面孔……
少年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带到了这座城市,老家?外婆?已记不清什么模样了。其实,不止是外婆,连自己的父母,少年都觉得很模糊。
“这好像是父母第94次打电话说有事不能回来了吧?”少年挂了电话,苦笑着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了这个城市,算起来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是屈指可数。印象中有一次是10岁生日那天,父母犹如神兵天将带来了礼物为他庆生,给了他不小的惊喜,更“惊喜”的是第二天就如人间蒸发般没了踪影。
有一次是初一的开学典礼,父母来参加了,他还很兴奋地拖着父母参观学校,不过到了当晚,他们就匆匆离去。
然后就是去年出了车祸,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守在病床边的父母,一时激动得“哇”地哭了出来,父母还以为自己疼得厉害,关切的问这问那,让他倍感温暖。谁知好景不长,在得知他已无大碍,他们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匿了,只剩下温柔漂亮的护士姐姐照顾着他……
在自己的记忆中,父母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们的声音——因为他们总习惯于打电话回来说着有这样那样的事回不来。以前,他曾向父母抱怨过,而他们总是无奈地回答“没办法,我们嫩个(这么)辛苦的工作还不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啊!”。
这话倒不假,因为父母每个月打在他卡上的生活费足够买上一台苹果的IPOD2,索尼PSP2游戏机加上一双全明星限量版的科比ZK6战靴,这得羡煞多少同龄的孩子,可他却更羡慕他们有父母陪在身边。
对于父母的工作,他们只是含糊地说在做生意。不过,少年可不这样想,他一直怀疑自己的父母或许是FBI的特工,不然哪会这么忙、这么神秘、还这么有钱。也许,在某一个漆黑的夜晚,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大厦的天台上,他们会从一架“长弓阿帕奇”里走出来,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戴着墨镜的父亲会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准备好了吗,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当然,这不过是受无数电影电视小说动漫熏陶的少年的猜想,这么多年父母不在身边,少年也已经淡定了,至少父母还活着这一点是让人感到欣慰的。
接着,少年就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介绍信。几日后,又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份制作精良的招生简章和一张学生证。
“卓月学院……”
少年随手翻开了那封面上龙飞凤舞印着四个金黄大字的招生简章,接下来看到的内容让他不由得目瞪口呆。据上面介绍,这所学校有金碧辉煌的教学大楼,庄严肃穆的图书馆,气势恢宏的体育场,美轮美奂的学生食堂,精巧别致的学生公寓,甚至还有电影院,游泳池等等等等,最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一个游乐场……
“我勒个去,这到底是学校还是休闲娱乐中心啊!?”
少年只觉得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出于好奇用百度google了一下,可连百度大神也是很无力地告诉他“这个,真没有。”他又将招生简章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除了那吹得天花乱坠的广告词,没任何有用的信息。接着翻出那个包裹盒子,看着下面寄信人处那空白的一栏,更是觉得奇怪——这是快递公司在给自己开玩笑么?
直到几天后,父亲第95次来电,少年还未来得及问这事,就只听到父亲说了三句话——“东西都收到了吧。”“到时有车送你过去。”“有事,先挂了。”然后就是一阵忙音了。就这样,少年就怀着几分猜疑几分期盼的心情渡过了在城市里生活的最后一段时光……
汽车驶出了幽暗的隧道,光线透了进来,少年微眯了眯眼,收起了思绪,看向窗外。
远处,巍峨的大山环绕四周,山峦重叠,连绵起伏,山上青松碧玉,山脚青草郁郁。向前望去,笔直向下延伸的公路尽头坐落着一座小城,安静地依偎在群山的怀抱之中,依稀可见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屋的轮廓,卷卷溪流从山间蜿蜒而下,环绕着小城欢快地流淌。公路两旁,一颗颗参天大树傲然林立,嫩绿的枝条随风轻摆,清新的空气在周围恣意流动,带来花的芬芳和鸟儿的吟唱。
对于老家的风景,少年早已淡忘,看着窗外那如诗如画的美妙风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伸了伸懒腰,陶醉在了这青山绿水之间。
不一会儿,汽车驶进了小城,少年趴在车窗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小城。这里没有高楼大厦,简单而又装扮别致的小屋井然有序地陈列在道路两旁,虽比不上城市那般富丽繁华,却是别具一格,点缀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更是相得益彰,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恬静。
少年好奇地晃动着脑袋,欣赏着这里别样的风景,直到汽车终于达到了目的地——卓月学院。
从那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200EX古斯特走出来,少年至少保持那种双目呆滞,张着嘴巴,手上捏着介绍信,微抬着头的固定姿势定格了三分钟左右。
如果说前面所见看到的风景让他惊喜,那么眼前的卓月学院绝对足够让他震撼,而且是相当有冲击力的震撼。
“这里就是……卓月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