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征打开盒子,放在她面前,只不说话。邱小宁也只看着盒子,不说话。她正在组织拒绝的语言,如何能婉转些,毕竟受雇于人。
“您看,这个我还真用不上,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人要联系的。”邱小宁慢慢道来。
“怎么用不上,像我昨天联系你,要是有个手机多方便啊,也省得我一遍一遍地麻烦你们舍友。”赵远征仿佛知道她会推辞,立刻回应道。
邱小宁心想您这难得才打个电话,难不成就为这还专门配只手机不成?到嘴却变成:“我还在打工赚学费,这个用手机和我也不符合啊。而且这么贵的东西,我也用不起啊。”
“又不是汽车,还要保养。有什么贵的,卡已经替你办好了,钱也充在里面了,你只管用好了。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当是为了更好地联系你,以便时时了解子恒的学习情况。”赵远征理直得很气壮。
邱小宁急,着急,房里开着暖气,进来时她就把羽绒服脱了,可眼下毛衣下的她还是急出了一身汗。
“那……这样吧。我每天把子恒的学习情况写下来放在书房里,这样你回家就能看到。”
“小邱,你是觉得我有什么企图吗?所以不敢收是不是。其实这真的就是活动时厂家送的礼品。你看看,我这周围,给谁用啊?我一想,你可能用得着,所以就拿给你了。”
邱小宁想你可以考虑您那美女秘书啊。您这顺便一想,我可承受不起啊。可只敢想想而已。人家现在以退为进,逼得自己只好找台阶下。她快速地盘算了下,自己身边的现金是肯定不够买的,只好预支工资了。
“那这样吧,我给您写张借条,就算我买了,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钱,您就从我工资里扣好了。”邱小宁说完就翻包找纸笔。
“小丫头,打什么借条啊,你这样一来,感觉我像个推销员一样,还是强制推销的。”赵远征的口气轻松了起来,幽了一默。
邱小宁赶紧也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那您要是不要借条,我就不买了。”赵远征只得将那借条收了。
小宁拎着纸袋,背着债务下了楼,经理用眼神快扫了一眼纸袋,又是一脸热情地迎上来:“赵总,您慢走。刚刚子毅也带了他朋友来了呢,看见您的车,跟我问起您呢。”
赵远征淡淡地点头,算是知道。邱小宁则头皮一紧,她没来由地就担心现在被赵子毅看到。年前他们的关系才刚刚趋向正常,可眼下这一幕着实令人遐想。只盼着赵子毅正跟着他朋友胡天胡地,没注意到他们。
然而这不符合墨菲定律,邱小宁不知道这经理是赵夫人的远方亲戚,当然也就更不知道赵子毅此时正坐在窗口的位置上冷眼看着他们。
小宁满腹心事——其实是有点怨气地回到宿舍,将纸袋锁进衣柜,倒头就睡。这个夜晚,为她这充实的开学第一天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小宁第二天晚上去赵家时,还是很周到地给子恒买了个笔袋作为礼物,新年新气象嘛。进到书房,子恒正准备做作业,见到小宁很是高兴。这一段时间他估计也憋得慌,没个人跟他分享新年的趣事,他就一股脑儿地攥着,等到小宁一坐定,就统统都倒出来。
“小邱老师,爸爸过年带我们去香港了哦。好好玩哦。小邱老师你没有去过吧?”
小宁笑,说没去过。
“那你有机会也去啊。我们还去迪斯尼玩,拍了好多照片呢,我拿给你看啊。”子恒一脸的幸福只想和小宁分享。
“不急,休息时再看吧。现在我们先做正事。”邱小宁忙拉住子恒。小孩子眼中的幸福真简单,有的玩有的吃,有人分享,就满足了。
子恒刚埋头不到5分钟,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老师,你要去的话肯定不太喜欢去迪斯尼的吧,你们这些大人跟我们的想法不同。像我哥哥,就知道帮他女朋友买东西,满满两大包呢。还有我爸,买了好多最新的电子产品呢。对了,那边的游戏机好好玩啊,爸爸说等我考上高中,就帮我买个。”
邱小宁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行了啊,赶紧做作业,休息时再跟我说。哦,我帮你买了个笔袋,不过估计你是不喜欢的了,大概没有香港的时髦吧?”邱小宁幽默地说。
“在哪里?快给我看看。还没人特意送礼物给我呢。小邱老师你真好。”赵子恒扔下笔,又来了精神。
正说着,赵子毅走了进来。邱小宁想起前天在火锅店时他的表现,连忙微笑以对,但又想不起什么话来与他闲聊。倒是赵子毅又是很和善地寒暄:“来了啊。”邱小宁点点头,就听见子恒在那里大惊小怪:“小邱老师,你干嘛给我买个奥特曼的笔袋啊。人家不喜欢日本人的东西嘛。”
小宁羞涩:“啊?我没在意到。”小宁也有轻度地仇日情结,只是她对动画片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不知道原来奥特曼是日本的产物。
“得了,有人给你送礼物还挑三拣四的啊。”赵子毅进来是拿书的,顺手就用书脊在子恒的头上轻敲了两下,“再说,你这观点就是肤浅的仇日情结。”
赵子毅刚出去,保姆又送水果进来,子恒哪里肯停歇,连忙像保姆炫耀他刚得的礼物。
今天这书房注定是热闹的,没一会儿,赵远征居然也回来了,一进书房,门都没关好,就问:“小邱,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给你短信也不回。”邱小宁一怔,她想起手机还在她的衣柜里:“哦,我忘了带手机了。”
“手机不带身边,那要它有什么用啊?”赵远征一脸认真,小宁真想说:“我是没什么用啊,那不是您强制推销给我的么?”
旁边的子恒又坐不住了:“小邱老师,你买手机啦,快告诉我号码,我可以打电话给你。”
邱小宁失笑:“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啊,天天都能见到我的。”拗不过他,只得把号码写在他书后面。
赵远征也轻笑,转身就拿本杂志坐在了旁边。
邱小宁坐在书房里,因为门没关紧,她听见赵奶奶和赵子毅在客厅的说话声,和不时传来的笑声。赵远征估计也听到了,轻轻走出去将门关上,顺势将空间留给她和子恒。
他俩都暗舒一口气,子恒像问题宝宝一样:“小邱老师,你的手机是什么颜色的啊?什么牌子的?带给我看看嘛。你不知道,我在香港看到好多漂亮手机的哦,爸爸说我们这里都没有卖的。”
小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赶紧把作业写好。
终于等到结束,小宁拎着包就要走人。子恒可不乐意了:“你明明答应我休息时看照片的嘛,怎么也不看就走了。”邱小宁从他的抱怨中品出现寂寞,一个孤独的孩子,即便面对着自己这个不算很熟的人,也愿意跟她分享自己的快乐,只因为他无人可分享。小宁笑道:“谁说我走了。这不正等着你的照片了吗?”
邱小宁想快速地浏览一遍就算了,可子恒偏生不这么想,非得慢慢跟她讲解不可。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总单纯地认为别人也会认为这也是快乐。他是不会替小宁考虑到会不会太晚了,还有没有车了。小宁暗自着急,却又不愿拂了他的心意,只得硬着头皮和他一张一张看下去。
还是赵远征来救的场,他探进头来:“小邱,今天还没结束啊?”
“早结束了,我给老师看我的照片呢。”子恒扬扬手。
赵远征这才走进来:“瞎胡闹,这么晚了,赶紧让老师回去,天寒地冻的。”
邱小宁也就顺势站起来:“子恒,那我们就明天继续看好了。”
“不早了,我送你吧。”赵远征顺手拿起钥匙。
“不用不用,末班车要到十一点呢。”小宁边说边往外走,略带意外地发现赵子毅正貌似很认真地看着电视。见到她出来,眼神快速地一探,就又缩了回去。前一刻两人还微笑着寒暄着,一下子就又跟这天气一样了。
赵远征跟了出来:“没事,我送你快些,这么晚了,风又大……”
“爸,我送她吧,正好晚上我就在学校住了。”赵子毅突然站了起来,不是很热情地冒出一句话来。
赵远征愣了愣,马上说:“也好,你们慢点开啊。”
邱小宁弄不懂这两人演的是哪一出,不过就晚了十多分钟,又不是没有公车。再说以后她天天都会这么晚回去,这天寒地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难道他们每天都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