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桃顺着歌声遥遥望去,只见江面上一个青年男子站在竹排上,缓缓的划着竹篙,金色的月亮倒影在水中摇摇晃晃,仿若也为这歌声醉了般……
淳朴沉厚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温暖,一点点赶走化不开的冰凉雾气。
“他这是在像心仪之人表达爱慕之情呢”凤银芦眼波流转,淡笑着轻声解释着。
霏桃点点头,看着那男子将船撑到岸边,上了岸,将手中的一把银晃晃的小花插在较低的树杈上,不禁皱了皱眉,“他这是做什么?”
“雪桑花在这里代表受到神灵祝福的爱情,倘若那女孩也喜欢他,便会摘下这朵花,并在树钗上做上记号,倘若两家都同意,他们从此便可以长相厮守”。
他微笑着说着,眸中闪烁着盈盈的光泽。
那男子插完花朵,又唱着先前的歌谣划船离开了,待男子的身影远去了,树荫的浓暗处去突然跳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她拔下刚才男子插上的花朵,笑容羞涩而甜蜜,在鼻尖轻嗅了许久,才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手帕系在树上,拿着花朵甜蜜的笑着离开了,也许不久后,她就会成为一个新娘,美丽的幸福的新娘。
“真好……”霏桃低声道,唇边的笑容意味不明。
“是,真好”凤银芦看了一眼光芒越来越弱的的紫色烟雾,沉默了片刻,携着她的手走入了那片烟雾。
霏桃回到桃花源后,心情一直恹恹的,她甚至不敢再如往常般走到石像前和他说几句话,有时候忍不住朝哪个方向走了去,却最终停在了他身后几里外的地方,再前行不了一步,无话可守,无言以对,便是她此刻的心情吧,虽有千言万语,却总不知如何开口,那么就索性沉默吧。
“月世蔷薇”已经长出了美丽的花苞,含苞待放的在清风中婀娜轻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恢复肉身了,而她呢,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凤银芦虽不忍见她一日比一日憔悴沉默,却又无能为力,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直到一日,他去外面教书回来,偶然听说名动长安的戏班子明日回来这镇子上表演,心下不由一动,若是她知道了,也许会欢喜些……
“桃丫头,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凤银芦手里提着一个纸包,明朗笑着走进了院子。
坐在树下的霏桃回过头来,闻着扑鼻诱人的香气,恬淡一笑,是恓喜楼的鸭子?”
“恩。你不是一向很喜欢吃的么?”他坐在她身边,晃了晃手中的纸包,明媚笑道:“我们是席地而食,还是回屋吃?”
“这鸭子不便宜,还是留给书院里的孩子们吃吧”她摇摇头,浅笑道。
“我买了三只,他们已经吃过了,这一只是留给你的”。
霏桃无奈的叹口气道:“以后还是省着些花吧,不然你又要做画画到很晚了”。
比起霏桃眼中的心疼,凤银芦倒是不在意,只是爽朗一笑:“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又何须太过介怀,只要没有铺张浪费便好,至于作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未曾觉得辛苦”。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对了明日,有戏班来镇子上表演,不如一起去看看如何?”
霏桃兴致缺缺的垂首道:“我……只想在这里,不想出去”。
凤银芦没有放弃,波光潋滟的眸子浮动着惊赞之色,缓缓道:“那戏班我曾看过一会,至今依旧难忘,当年长安城内万人空巷都只为了看着戏班的表演,你不去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可好?”
霏桃看着他兴致盎然的眸子,明白他也是想让自己出去散散心,遂浅笑着点头答应了他。
第二日,他们到达镇子上搭起的戏台时,戏台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原来这镇子上的人得知来的是名动长安的戏班时,都早早的便前来等候,想要一看究竟,天刚蒙蒙亮便让稍大点的孩子们前来占座位了。
“夫子,这里。我给你们占了位置!”小毛豆眼尖,看到了被阻隔在外面的凤银芦,蹦跳着朝他们招手喊道。
凤银芦犹豫了一下,看着眸色黯淡,已生退意的霏桃,沉默的拉住她的手,挤进了人群。
表演正如凤银芦所说般的的精彩绝伦,让人惊叹,人群中时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连霏桃的唇边也不由绽放出久违的纯真恬美笑容。表演完时,已经是饷午了,那几个孩子围着凤银芦含着肚子饿,凤银芦便笑着让霏桃带着几个孩子在亭子边等待,自己则去打算去包子铺买些包子回来吃。
霏桃正硬着头皮应付着孩子们对表演的提问和品评时,忽而觉得一阵疾风向自己涌了过来,来不及说什么,身子已经被一个暗紫色衣服的女子抓离地面,向远处的树荫处飞去。
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霏桃立时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闭上你的嘴,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泥雨面色寒咧的冷声道。
“放我下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霏桃丝毫不畏惧她的威胁,依旧倔强的反抗着,可惜却无济于事。
泥雨不懈的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省省力气吧,本来这事与你无关,要怪就怪他无情无义,非但不肯认我和他所生的孩子,还要娶别的女人,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看着你死,他也可以无动于衷?”
霏桃闻言起初一怔,然而当她听到她口中的孩子时,心却骤然寒冷起来,往事历历在目,那****和她被自己撞见的不堪之景,隔了这么久,现在忆起来,依然能感受到那样清晰的痛苦。迷蒙间,她觉得仿佛有几颗沙子落入眼中酸酸涩涩的,伸手胡乱揉了揉,却没注意到泥雨唇边一闪而过的狞笑。
泥雨带她走了半日,到了一个园林,气势宏伟,看上去应该是一家既有钱人家的庄园,园中,彩衣女子正挽着蓝衣男子的胳膊亲热的说着什么,而那蓝衣男子则一脸冰冷的看着手中的青剑,神色冷漠。
“贱人,你看不出他根本就不愿理你么,何必苦苦纠缠”泥雨带着霏桃落在他们面前,拧眉斥骂着那彩衣少女。
彩衣少女美艳的脸上立时凶狠起来,她恶狠狠的瞪视着泥雨,大声道:“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骂本郡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她又目光如刃的扫视了一眼霏桃,嘲讽笑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野丫头。来做帮凶的么?”
漓江的脸色却僵硬的起来,结了冰雾的眸子浮现出一丝裂痕,他看着埋头不语的霏桃,握着剑柄的手露出苍白的骨节,“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