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在窗外轻轻摇动,连心都没有行人走过。
晓苒的伤已经复原了,而明熙也要去香港找寻亲人。这次的前往,他们都希望明熙能够全家团圆。希望总是会那么的美好,像是新生的太阳
给万物都带去力量。
夕阳照射的足球场上,暖暖的阳光轻轻辐射在脸上,很温柔,像是被舒服的手轻轻捧起一般。晓苒轻轻闭上眼睛,张开臂膀,感受夕阳的俯
照,深深呼吸了夏日最后一丝温暖。
天空中飞机轰鸣,看起来,他离她,是那么的遥远,心却是那么近。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就是坐在这个足球场的看台上,说着离别的感伤。
“我要走了。”明熙握着晓苒的手看着西边的太阳,浅浅的说着。
“嗯,我会等你回来的。”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带着淡淡的笑容,太阳的光芒,金黄色懒懒的洒在他们的身上。从远处看,他们变得更
加温暖与窝心。
“我自己去机场,不用你送了。”他用极致温柔的话语说着。
“好。我会在这里看着飞机划过天空的那一刻,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晓苒知道明熙是不想她伤心。
“嗯。”
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等待时间流逝,看夕阳、看云朵,渐渐变化。
他们的平淡,是最真实的浪漫。有那么一刻,真想就这样白头偕老……
晓苒不知道要怎样来形容父亲对于这场婚礼的重视,他在一个月前就通知到晓苒做好准备,他是这么对晓苒说的。
“下个月17号是好日子,我准备结婚,如果你没空,就别来了。”
父亲的说话语气有些局促,有些慌张,像生怕晓苒变成凶猛野兽扑上前去与他搏斗。可是,父亲的喜悦之情又不得不表达出来。于是构成了
这样一副你进我退你退守的难看画面。其实,这一切晓苒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表明太过明显。
正在刷牙的晓苒,把嘴里的泡沫吐了出来,非常有礼貌的转过头来对父亲说:“好的,我一定去。”
当然,她一定会去,她要看着他,丢失死去的妈妈,是否能如同往昔一样,笑的那么灿烂。她想亲眼见证他的父亲那一刻所谓的幸福,自己
心中是否千刀万剐。那些物是人非的苍白感想,一针见血地刺痛了心。
学生会要忙着去外地做志愿者,凌云不能够前往婚礼。他曾一度的安慰晓苒,希望她能够放宽心,接纳那个女人。
晓苒都只是苦笑几声便不回答。凌云何尝不能了解晓苒心里面的苦痛。
“我去外地,你要怎么去呢?一个人去吗?”
“表哥,能不能够让然辰陪我一起去?”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的狡黠,但是被泪珠浸湿了。
“可是……”凌云犹豫不决,然辰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联系,如今命运这般辗转,该如此安排他们再次见面?如果见了
面,那么然辰又该有何反应?
“表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晓苒唯唯诺诺,不停唏嘘着鼻子,“他们见面只是迟早的问题,让然辰现在知道又有何不可呢?”
“是啊,只是迟早的问题。那么该怎么和他说呢?”那伤痛然辰的事,叫凌云如何开的了口,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将伤疤撕下,又是何等的
撕心裂肺。
“这个事情由我来说吧,我们都是其中的受害者。”
有些事情,不论你想如何逃避,终究有一天该去面对,那是逃避不了的伤痛。如果我们都抬头面对,那会不会赤裸的伤带来的直接疼痛会减
少些呢?晓苒也不知道,在黑幕下徘徊,并没有人可以告诉她答案。那些过往的回忆还在继续辗转着交缠。
晓苒当面对然辰提出了这件事情。在午夜的咖啡厅,晓苒心中纠结万分。窗外的天黑蒙蒙,只有路灯依旧亮着,车辆的往来似乎也静止了。
在灰黄的灯下,然辰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脸。
“17号那天你有没有时间?”他可以清楚感应到,晓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像是被沉重的石头积压的无法喘息一样,表情凝
结。
“有,有什么事?”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值晚班的服务员一个劲打着哈欠,煮咖啡的容器一个劲的冒着热气,时钟也在一个劲地走动着,发出整点报时的声响。晓苒说完那句话后,
只是一味的看着窗外,那半边处于黑暗的脸,像是带上了半边的面具一般,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只是然辰一直都不知道。
顺延灯光,那半边光亮的脸的神情,又让然辰看着是如此心酸。
“好吧。”
无声无息,他们一直坐着,坐了很久。晓苒一直看着窗外,没有扭转过脸。而然辰一直看着晓苒,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是如此的孤寂
、冰冷,就算再热的体温,也不能将它温暖。愈是靠近,愈是彻骨。
天空细细蒙蒙有些光亮透出,那憔悴了一晚的心在此时得到些许的释放。
晓苒对然辰笑了笑,那是苦中略带了点甜的笑容。“17号下午2点在学校草地等你。”
说完,转身离去了。原本然辰打算叫住她,却被晓苒的决绝冰冷在半空中,迟迟未能放下。呆望着那消瘦的背影……
当天,晓苒靠在学校的秋千上吃“哈根达斯”。她穿的很隆重的白色流苏裙,上面还有漂亮的蝴蝶暗扣。阳光从树丛中印透在晓苒的手上,
全是绿色的幻影。
按着他们约定的时间,然辰到了,他走进晓苒。露出笑容,是一种被春天包裹的笑容,满满全部是温暖。
“谢谢你能够来,我们走吧。”
“恩,好。”
在公交车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然辰把头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风景转动,每当他坐车,他都不会说话,只会静静看着……
公车一路上向衡山路的教堂开去,那间教堂晓苒在几天前去看过,尖木结构建造,红钻,搭上三角形屋顶,教堂前是青青草坪,出了教堂,
周边尽是零散的梧桐碎叶。这就是晓苒最喜欢的教堂的样子,可是晓苒却要在这里看着父亲与别的女人结婚。
当公交车停站的那一刻,晓苒牵着然辰的走下车。然辰问:“这是谁的婚礼。”
晓苒面无表情的说,“我父亲的。”
时间静止,只可以听到钢琴声。
教堂的婚礼很隆重,他们正在宣告誓言,神父问,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只爱这个人,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晓苒对着里面喊了一句:“不能。”
所有的宾客都转头看着晓苒,父亲也对晓苒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胡闹了。
晓苒从包包里取出一个音乐盒走到父亲面前,说:“祝福你,爸爸,这个音乐盒,是我,和我死去的妈妈送给你的贺礼。”
红地毯和彩色气球在瞬间都不再艳丽和美好,在父亲接过音乐盒的瞬间,晓苒松开了手,音乐盒摔在地上,音乐盒里放得是蔡琴的《被遗忘
的时光》。小时候晓苒总觉得这首歌土,自从妈妈去世之后,晓苒觉得再也找不到比这首歌更加天籁的声音了。
晓苒牵着然辰的手从红地毯上走过,所有的宾客都站起来看着他们,教堂的窗户都是万花筒的颜色,只需动一下,就能出现斑斓色彩。
新娘脸色涨红,抱着花球看着晓苒,她有一张岁月都不能带走的美丽脸庞。父亲过来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怒火冲冲,“立刻给我滚回去
。”
“凭什么,凭什么叫我滚。你并没有遵守你爱的誓言,曾经你也对妈妈说过会爱她一辈子,不论生老病死,都会不离不弃。她走了,你的心
呢,你的爱呢,你的誓言呢,都被这个女人带走了。你不是我父亲……”晓苒歇斯底里的诉斥着。
晓苒破坏了父亲的美好婚礼,他恼羞成怒,他英俊的脸上不再平静,她怒目圆瞪,像一只要吃人的鲨鱼。
晓苒哭着闹着,累了,坐在了地上,捂着脸,看着他笑了,然辰过来把父亲一把推倒,指着他说:“不准伤害她,哪怕你是她的父亲也不可
以。”
然辰抱着晓苒奔跑出教堂,鸽子在教堂的上空飞翔,然辰皱眉的样子很好看,像勇士,仿佛这场婚礼,他们才是主角。只是在那个瞬间,然
辰撇了一眼新娘,丢下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新娘慌张神情的瞬间被晓苒抓住了。
谁在春日艳阳的午后,轻抚你穿过飘扬秀发的手。谁在无数个黯然的白夜,带走独斟酌饮的酒,把浓烈的温度,狠狠的烧进胸口。谁把一季
又一季的绿色原野,揉碎成泥土中潮湿的腐朽。谁捧起花的脸庞,让岁月美的黯然神伤。
那天晚上晓苒和然辰坐在地铁的长椅上,轰隆隆的地铁从他们的眼前开过一辆又一辆,他们买了很多酒,然辰一直不停地往喉咙里灌着。无
数次的仰起、放下。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那个他许多年没有见到的女人,当他再次见到,竟然是在她的婚礼
上。那个在无数个夜里需要并且呼唤着的女人,那个在他8岁那年毅然决然选择离开的女人,为什么今生还会再次见到?
泪水一直不停地流淌着,这一切,多假多假多假。哽咽着泪水,无处宣泄。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记忆里的童话早已经慢慢的融化
。心情变得好复杂。
然辰抱着晓苒,把头放在晓苒的发间,他说:“晓苒,什么是爱?”
晓苒指指地铁,“爱就是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默默去死,而没有怨言。”
爱情都只是暂时的钟爱品,它如同衣物般,终究会在某一天老去,然后被新衣替换,寻觅不得。
“晓苒,晓苒……”然辰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然辰紧紧的抱着晓苒,生怕她会消失。
她并没有拒绝,她也能深深了解然辰的苦痛,怎么能这么推开这样心灵受伤的人。他需要爱,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晓苒不能确定自己和然辰是什么关系,也许他们都只是对方纤纤生命中遇到的一颗流星,在时间的洪流里,消失无踪,无须想像起,也很容
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