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来的时候,见太皇太后坐在一边发呆,忙隐去了自己脸上的喜悦,屏气凝神的走上前去试着问:“父后,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让你为难么?”
姜沐离从小因着有太皇太后在一旁教,为保全自身,才在人前装出一副霸道蛮横又骄纵无理的样子,显得不成事,其实她从小心思就比同龄孩子成熟很多。
太皇太后一见她认真严肃的表情,突然间心很疼。在这个皇宫里,为了活命,父女两人小心翼翼,这女儿从小就没有属于孩子的纯真与快乐,真是对不住她。
“没什么,只是北荣王子过些日子就要到了,父后在考虑要将他许给哪个人才好。”太皇太后见姜沐离问,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有好处自然要许给自己人,有坏处自然要许给跟我们做对的,这个很难决定吗?”姜沐离睁着一双黑亮的凤眼,疑惑的问着自己的父后。
“自然要许给我们这方的人才好掌握。其实许给皇上做个妃子是最好的,不过也不知那男子性情,小地方来的,我一来怕委屈了皇上,二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人到了京城先皇已经下葬,再给皇上纳妃又怕惹一些事多的朝臣非议。我是想着,许给摄政王是最安全的。”
姜沐离从小就伴着太皇太后,年龄虽小,却因懂事很知她父亲心事,是以这种事,太皇太后也愿意讲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听。
“那父后就不怕委屈了摄政王?”姜沐离知道夜无月救过她与父亲很多次命,又支持姜斐上位,心里是很喜欢繁星的,一听这话,嘴快的问,问完见太皇太后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了嘴低下头。
房间里突然别样的安静,姜沐离心里有些不安,如今笑贵妃已死,她不用像以前一样小心谨慎,可是一放松,就容易出了错。
太皇太后看着姜沐离,幽幽的道:“是啊,怎么会不委屈她呢!”如果他觉得委屈他女儿,又怎么会不委屈她?原来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向她索取,连感恩都已经逐渐的忘记了。
他是想着,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所以才考虑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独宠谭思成,不想要过多的男人,他早就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男人赐给她了。
会这样想,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
认识这么多年,两人都是互相了解的,他本想让她快速完婚,可从她带离儿回摄政王府就能看出她很排斥与段紫烟的婚事,无声的威胁他不要逼她太紧。她既想拖延婚期,不定在后边准备着什么计较,好来摆脱这一桩婚事。如果要是再多一个男人,或许她在这种情形下反倒会认了命,不会再抗拒。
“父……父后……”姜沐离小心的瞄着太皇太后的神色,轻声的唤他,想要试探他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唉!”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他这辈子,真是欠定了那个女人的了!
罢了,这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也不是非要赐给她,到时候再看吧。夜无月要真对一件事下了决心,管你一个男人还是两个男人,哪怕是十个百个,她定了主意就不会改的,又怎么会因他给她多加了一个男人而动摇?
他也是爱过的,又怎么会不懂感情?
浩星隐煎好了一天的药量,端来让太皇太后喝了,然后带着姜沐离回了摄政王府。
宫里,此时刚下了早朝,太皇太后正在蹋上歪着,突然有宫男进来,恭敬的递了一个竹筒过去。
太皇太后坐起来接过一看,眉深深的凝了起来。
他揭起蹋边宝盖火炉的圆顶,将纸张放了进去,敛着神色看着纸条烧为灰烬。
无月,因着离儿一句话,我本是倾向你的,可是现在看来……
就算我不让你娶,你怕也要求着我娶了。
繁星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摄政王府里,澹泊希接到了与太皇太后同样内容的信息,一向随性不羁的脸上,有了一抹怒气。
“蓝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怒气。
本来空无一人的房间时,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恭敬的立在了她的身后。
“去,给我查清楚,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完,不等人应,立刻就飞身出了自己的房间,向着青院而去。
自从被繁星撞见步青衣与金碧玉的事后,金碧玉就正大光明的住在了青院,任步青衣怎么赶都赶不走。
澹泊希到的时候,金碧玉正拿着个戥子喜滋滋在在称药,看到澹泊希阴着个脸站在窗外并不进来,想来是等她出去有事要跟她说,立刻意识到出了事。
以前因为生气门主,所以她与副门主走的很近,一来是打击报复门主,二来也知道青衣忠诚于她,怕副门主对门主真做出什么致命的伤害惹得青衣伤心才去做探子,如今两人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矛盾,她又知道门主对青衣无意,也就没有必要与她亲近。
金碧玉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步青衣身上,见他正低着头,拿个药棒在轻轻的搅着药罐里的汤药。
她心里明白不出去是最好的,可是澹泊希是聪明人,能在此时找她,一定有找她的理由。
澹泊希见金碧玉并不出来,脸又沉了两分,唇角却向上勾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用不着她的时候,便弃之一边了么?
金碧玉一见她的表情,心里一惊,就知澹泊希很生气。让她生气简直比让门主生气还难,看来真出了事,她得出去一趟了。只是……再次将目光扫向步青衣,见他依然在搅着药,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可是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的目光?他对此事当做没看见,不表态度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想法,她这样出去,他会不会生气?
“衣衣……”金碧玉试探的唤了一声,并不见步青衣反应,轻叹一口气,还是放下戥子,出去了。
步青衣这才抬起了头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盯着两人身影消失的窗口,眼神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