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为了管理公司,另一方面,出于私心,他也想好好照顾高小璐母子,所以最终,他辜负了一直在福建痴等他的范敏芝。
尹忠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依琳和辜星的母亲了。”
后来,等到高松两年的丧期结束,高小璐说,要跟丈夫洛信阳摊牌然后离婚。而他,当时因为公司出了一些紧急状况,必须赶往美国去跟对方公司接洽,出发前他特意和她通了电话,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她说,她有分寸。
谁知,这一次通话竟成为他们的永别。
当一星期后,他从美国回来,从报纸头条上看到她和洛信阳双双葬身火海的消息,那一刻,他心脏骤停,而后失去了知觉。
因为急发性的心肌梗塞,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两周。
出院后,他派去调查的人回来告诉他,高小璐在发生火灾之前头部就已经中枪,杀死她的人正是她的丈夫洛信阳。而洛信阳,则死于自杀。至于起火的原因,尚未查明。
听到自己最爱的女人竟是被洛信阳枪杀的时候,他彻底愤怒了,于是他用尽各种方法将洛信阳的公司吞并,改名为现在的卓尔集团。
原本尹忠良打算把七岁的洛君钺接到身边照顾,但,当小小的孩子用憎恨的目光瞪着他,哭闹着说:“我讨厌你,是你杀了我的爸爸和妈妈,我要让警察叔叔抓了你。”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将洛家别墅重新修整后,搬了进去。
考虑到孩子的情绪,他没有将他真正的身世告诉他,他想,等他长大一点,明白事理的时候,他再跟他谈。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如果他早一点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
“你撒谎,根本就是你杀死了我爸我妈,还害得我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洛君钺怒气腾腾地吼道。
本来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却随着尹忠良的到来,让一切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的父亲母亲不再相敬如宾,而是经常争吵,吵得不可开交。
他清楚地记得,事发当天早上,他经过父母卧室时,清楚地听到母亲说要离婚。那天他本想留在家里,却被君诚硬逼着去跆拳道班练习。
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到火灾后的狼藉以及两具烧焦的、用白布遮盖住的尸体。
当奄奄一息的君诚被人从火灾现场抬出来,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对他说:“君钺……火……火是尹忠良……”
他就认定了他的罪名!
“君钺,相信我,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尹忠良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
洛君钺冷笑不止,“尹忠良,我告诉你,仇我依然会报,尹辜星我一定会娶!”
即使背上“乱伦”罪名,为千夫所指,他也在所不惜!
飞机安全着陆。
原本飞往中国y市的飞机,中途遇上强烈的气流,不得不被迫降落在c市。机舱里,空姐再次用甜美的声音向各位乘客致歉。
辜星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等到所有乘客都已离开,她依然坐在那里发呆。
直到某位带着标准笑容的空姐走到她身边,询问:“这位小姐,本次航程已经结束,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辜星这才回过神来,向对方歉然一笑,“不,谢谢,我这就离开。”
辜星提着行李,在大厅里停留片刻,最终朝机场出口走去。
本来她就没有所谓的目的地,既然上天让她来到c市,那就听之任之吧。
等待出租车的人很多,辜星排在最后。
虽然她略微低着头,但一道锐利的目光却透过对面车道上驶过的一辆商务车的车窗牢牢锁定了她。
“停车!”车里的人突然发了话。
“现在?”司机诧异地问,这里可是交通要道。
“对!”回答他的声音毋庸置疑。
等待排队的长龙在一点一点的缩短,总算轮到了辜星,她打开车门坐进去,问司机:“师傅,麻烦您送我去一家性价比高的旅馆。”
她带在身上的钱并不充裕,要节约一点才行。
出租车驶上主道。
商务车里的人再次出声,“跟上那辆车。”
午夜沉沦,夜不能寐。
辜星独自站在窗前,长长的发丝在夜风中翻飞。
夜半思念的颜色,染遍了无垠的天空。
苍穹里,灰色的寂寥,贫血乏力的期盼,一对虚影的触及,搅碎了缠绵,撕裂了胸膛,心间涌动着阵痛。
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苍白的脸庞,滴落在颤抖的指尖。
一滴、两滴、三滴……
泪水,终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翌日,辜星睁开眼睛,感觉头疼欲裂,喉间如火烧般难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想要起身下床,可是身体虚软无力,她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
头越来越痛,体温越来越高,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床柜上的座机明明离她很近,可是,她不愿拨打急救电话,她想:反正人生已没了希望,不如就这样死了罢。权当为腹中的孩子一命偿一命,总比亲手扼杀了他(她)来得安心。
这么想着,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辜星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从里面的设施来看,还是一间十分高级的单人病房。
她蹙起眉头,感到匪夷所思。
如果是旅馆的工作人员发现她昏迷不醒,那么,她应该躺在医院的普通病房而非这里,不是吗?
除非这个医院,每间病房都是这么高级,那么,她将不得不为昂贵的医疗费而担心。
护士进来了,来给她量体温。
她问护士,知道是谁送她来的吗?
护士说,她不清楚。
中午,护士又来了,为她送来一份清淡可口的鸡丝小米粥,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
辜星越发感到不对劲,医院还会负责病人的伙食吗?
于是,她开口对护士说:“麻烦你叫医生帮我办理出院。”
护士有些意外,“你的烧刚退,还不能出院。”
“那我自己去跟医生说。”辜星说着就要拔掉手上的针管下床来。
护士急忙拦住她,“我去帮你问问医生。”
许久,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医生,而是一个头戴遮阳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蛤蟆镜的男人。
也许这样的装扮,能让别人认不出他的脸,可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辜星感到有些意外,“原来是你!”
赫辉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将一份用牛皮袋装着的文件递到洛君钺的面前,“钺少,这是你要的东西。”
洛君钺并未抬头,只说:“知道了,你先出去。”
赫辉刚转身,就被他出声叫住,“等等。”
“钺少,什么事?”赫辉这次才看清了洛君钺的样子,和前段时间意气风发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赫辉走后,洛君钺疲惫地靠着椅背,拿起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那是一张亲子鉴定的报告。
看到结果的刹那,他狠狠将纸揉成了一团,然后陷入了沉默,良久良久……
“很意外?”凌展风取下帽子和墨镜露出那张英俊不凡的明星脸。
“是没料到。”
凌展风走到病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将帽子和墨镜放在茶几上,似笑非笑,“我也没料到。”
没料到她会只身一人来到C市,更没料到他会在去机场的路上碰到她。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辜星蹙眉问。
凌展风交叠起双腿,“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说是缘分会不会很傻?
这么傻的话,他自然不会说。
既然他不愿说,她也懒得多问。现在她根本没心情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不休,总之结果是他知道她来了C市,至于过程不问也罢。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医药费我过后会还给你。”
辜星刻意疏离的态度,让凌展风不悦地拧起了剑眉,他豁地起身,冷冷地撂下一句“随便你”便大步朝门口走去。手触及门把,他又转过头来,状似提醒:“住院费我交了三天,住不住也随便你!”
辜星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住哪儿都一样,那就这样吧。
在病床上躺了两天,辜星的感冒好了很多。早上,医生来查房,她忽然问医生:“近亲之间生下的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诧异地看了看她,说:“问题很多,比如先天畸形、智障、甚至是无脑儿。”她的心房狠狠颤了一下,却不甘心,“机率有多高?”
“很高!”医生言简意赅。
等到医生离开,辜星流着眼泪自嘲的笑了笑,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妇产科门外。
辜星坐在长凳上等着叫号。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挂号单,心里很乱很乱,以至于凌展风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也浑然不觉。
直到他出声问:“你考虑好了?”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小鹿撑大双眼警觉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展风表情自若,“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辜星脸上的表情转为难以置信,“你知道什么?”
“你和他是……”凌展风略微停顿,看了看她,然后说出了那两个字,“兄妹!”
那天,当他让旅馆工作人员用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时,她已经烧得昏迷不醒。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来准备送往医院,却听见她梦呓般的声音:“钺,我们怎么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呢?呵呵……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故意骗我们的,对不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