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然的大床上。
他试着想要动一动,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断了一样,从手指头到脚趾头,就没有一块骨骼能听他使唤的。
小武放弃了撑起身体的奢望,张了张嘴,却发现,此刻,他不但不能动,就连发出声音,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武气馁地放弃了一切努力,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淡青色的床帐,发现自己还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废物。
至少,他的神智还算清明,他还能确定,他此刻,是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而非是什么小姐的闺房。
看来,他还没有以身相许报答佳人的好运。小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看来,他还没有逃出冯石和那个青衣人的魔爪。
这里,想必应该是冯石的住处了。虽然青衣人的修为比冯石要高许多,但在丰城,特别是在青衣人还是榕城派到丰城来的使者的身份下,也只有可能,是冯石来安排他们的落脚之地了。
这是在驿馆么?小武很快就否定了他的第一感觉。这里虽然没有女子闺房那般精致,也其实相差无几。在丰城,驿馆可没有这种档次的客房,估计,这里应该是冯石的住所。
这一下,无论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他还真就进入了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城主府中。
难道就这样一步登天了?小武还不敢把未来想象得太美好。或许,在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接连不断的困难和灾难,但至少,他已经迈出了改变命运最关键的第一步。
想到今天,自己在冯石的手下,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狗一样,被冯石随意摆布,小武的心里,便多了一份坚定。他要成为强者,成为整个火域的强者,就像是青衣人一样,收获尊敬,成为一方的守护者,也成为他在意的人们的骄傲。
先要能保护了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才能给身边的人,最好的生活。小武努力瞪圆了自己的眼睛,直到眼眶也因为这种努力而变得酸疼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命大,还真醒了过来。”
不用看到人,只听声音,小武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里果然就是冯石的住所。
“你竟然愚蠢到把雨符吞了下去。到现在居然你还活着。我对你的好奇,越来越浓烈了呐。”冯石的脸,突然出现在小武的视线中。
小武此时,只能面朝天,全身僵硬地躺着。能看见冯石的脸,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冯石有意探身,故意让他看见他的那张脸。
此时,冯石的脸上,带着高贵淡然的笑容,完全没有了之前,刚得知小武拥有雨符时的那种贪婪。
他似乎是很了解小武此刻的情况,压根就没有想让小武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故意说给小武听:“你一定对你的身世很好奇罢?其实,我也很好奇。榕城使者的话,我虽然不能全信,但却相信,他不敢空穴来风。”
小武的目光,依然定定地看着他头顶上的青色床帐,脸上的神情也很淡定,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冯石这一番话语。
风,从开着的窗户中无声无息地吹进来。青色的床帐,在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晃动。
“十六年前,榕城嫡长公子江流出世。”冯石在房间中缓缓踱着步,缓声说道:“本来,这个孩子的出生,应该给榕城所有的人带去喜悦,但一个预言的突然出现,让榕城城主府陷入了苦恼之中。”
冯石慢慢踱到了窗前,目光看着窗外。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晴空如洗,朗月当空。无数星星眨着眼睛,为夜幕洒上了点点光明。
冯石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在火域,除了修行火罡气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种修炼方式。”冯石蓦然回头,看向依然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武说道:“你或许听说过,那就是言出法随!虽然,这种修炼方式,从火域有历史记载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并没有听说有谁可以修炼到最高境界,也没听说谁能以此破碎虚空,飞升天界,但在火域,这种功法却成了因体质原因无法修炼火罡气的人最后一个机会。”
听到冯石提及言出法随,小武一直木然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这种功法,他还真听说过,那还是有一次,老光棍喝醉了酒,无意之中嘟囔了几句,被他听到了而已,可等老光棍酒醒之后,他想问个详细的时候,老光棍却无论如何不肯跟他讲个明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冯石的口中,再次听到这种功法。
看到小武变了的脸色,冯石似乎很满意,继续说道:“这种功法对人的要求,严苛到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所以,虽然这是除火罡气之外,唯一的正规修行功法,真正修行这种功法的人,实在很少,也许,这也是这种功法从没有出现过一个飞升修士的原因之一。”
“言归正传!”冯石突然笑了笑,又走到了小武的身边:“还是说说你的身世罢。你出生的那一天,一个预言,传遍了榕城城主府。那就是,你是榕城最大的灾星。你的出生,会给榕城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冯石唇角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接着说道:“我也是出生在城主府,作为一个没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却偏偏有了些虚名的公子来说,我很能明了当时榕城城主的想法。我想,他能最后留下你一条命,也算他还顾念几分父子之情了。”
小武静静地听着冯石的话,一股闷气突然涌了上来,就堵在胸口,使得他喘不上气来。小武长大了嘴,努力呼吸,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昏阙过去。
冯石说的都是真的么?他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自己的父母亲人抛弃在敌对的城池中,任由他自生自灭的么?灾星?小武自嘲地笑。现在回头想一想,他还真不愧灾星这个称谓呐。老光棍岂非也是在收养了他没多久就死去了么?或者,如果他没有收养自己,还可以多活上好多年……
可是,小武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他是因为克父克国才被抛弃的,那现在,榕城为什么要来丰城找他?为什么要拆穿他的身份呢?不是说,要让他自生自灭的么?难道,让他自生自灭还不足以化解他带来的灾难,他们,那些他所谓的亲人们,一定要让他死在敌人的手中,才能安心么?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抛弃,那么,榕城的雨符,为什么会出现在被抛弃的他的身上?难道一个灾星,还有贴身携带榕城至宝的资格?
小武想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但胸口那口闷气,却慢慢消散了。这个故事,漏洞百出。连从未接触过城主府的他都骗不到,以冯石的精明,该不会相信这么没技术含量的谎言罢?可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面前说这些他根本不相信的故事呢?难道冯石被驴踢了脑子不成?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假,没有一点可信性?”冯石看向小武,目光中,带着丝似乎是自怜,又似乎是悲哀的神情:“我起初也不信。因为这个故事中,漏洞太多了。但是最后,我却信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么?”冯石顿了顿:“其实,只是因为,榕城的使者,在跟我讲了这个故事之后,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谁?强烈的想要知道真相的意志,竟然让小武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努力想要看向冯石,突然惊喜地发现,身体的酸疼僵硬,在此刻,已经缓解了许多。
“国师!这个名字,想必你很陌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