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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镇西晓角鸣苍松(2)

解剑门外正一派为首,太和门,白云观分列两旁,百余名弟子精神烁烁,显然是门下精英,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竟然还有崇义置身其中。其后,有左道门派如意阁,阴阳教数十人。双方皆是沉默不语,怒目以对。

峰顶绿旗挥动,众人先后上了铁索桥。杜仲身后,一俗一道并列而行。左首者三十多岁,八字眉,聚光眼,五短身材,着明黄色的绸缎长衫,白丝袖口轻巧随意的敞着,步履洒脱,嘴里不停的哼着莫名小曲,五音不调。道人听着小曲,红润的脸上时不时的泛起一阵轻微颤抖,灰色道袍下的双手只想堵上自己的耳朵。与前者相比,道人身材略高,眼神深邃,头发花白,头顶用桃木簪细致地束起道髻,质朴非常。这两人,左边的名叫宁九渊,太和门掌门。右边的江湖人称无量道人,白云观观主。

再往后看去,也有两人并列,均是身材颀长,锦衣华冠,不同的是,年老的手中执扇,眼神柔和,年轻的腰悬宝剑,眼神淡然。执扇的是如意阁的前辈名宿,左丘先生。另外一位即是西域阴阳教的教主,慕连横。

如此四人,再加上最前面的正一派掌门杜仲,江湖上声名势力最大的五大门派,齐聚夔牛峰苍松阁。

苍松阁主殿尤为宽敞,左右座位共计三十六,均是紫檀木雕成,两座之间又有平头条案,材质相同,如缎似玉,纹理细腻。

唐景升见众人进殿,起身施礼告罪,就欲让出左首上座。曹万柯朗声笑道:“唐兄弟但坐无妨,虽然诸位客人在江湖中都颇有名气,却也及不上白衣侠客仗剑荡九州之名。况且,身在江湖,何必在乎小礼小节。”杜仲脸色沉闷如常,只是见着唐景升的时候,由衷的笑了笑,坐了右首上座。宁九渊依旧哼着小曲,翘着脚直接坐在了杜仲下首,吊儿郎当的模样,倒不似是一派之主。无量道人向各人谦恭施礼,只是看向曹万柯的时候脸色甚是寒冷。慕连横恰似一个富贵书生,举目文雅,彬彬有礼。左丘先生方才听到白衣侠客四字,眼神一亮,不待唐景升答话,就奔其下首落座,抱拳道:“唐兄弟,老夫左丘,早就听闻兄弟侠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唐景升谦虚回礼道:“左丘前辈过奖,在下羞愧难当。在下所行之事与前辈相比,实在不值一哂。”左丘先生笑意温和,道:“今日,老夫原本不愿来趟这趟浑水,不成想却遇上了唐兄弟,看来此行不虚。”

几句话的闲暇,众人皆已落座。曹万柯环视众人,沉声吩咐道:“上茶。”宁九渊到此时才停了小曲,看了看殿外,声音沙哑干涩,道:“且慢,曹掌门恁的小气,此时正午,各位爬了半日的山,早已腹中空空,茶怎么能添的满,还是上酒肉吧。”曹万柯看看交谈甚欢的唐景升和左丘先生,想想也是此理,复大声道:“上酒上菜。”

酒好菜好,席间的气氛却不大好,除了唐景升与曹万柯,左丘先生之间互相劝酒,其余众人皆是一言不发。

酒过三巡,菜知五味。崇义终于忍不住,率先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平静道:“曹施主,贫僧今日是为师兄崇文而来,望施主有所交待。”曹万柯听言,朗声道:“不知大师要何交待,莫不是以为崇文大师是老夫所杀?”崇义道:“曹施主涉嫌。”曹万柯笑了笑,道:“涉嫌二字说的好,老夫的确多次与崇文大师争吵,但并未杀人。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脏,大师若有证据,老夫定会对金塔寺有所交待。眼下,还请大师安座,待老夫日后查出真凶,势必亲赴贵寺澄明是非曲直。”

崇义还想说话,却听曹万柯接着说道:“大师今天来,是为了崇文大师死因。余下各位,难道是为了时下传的沸沸扬扬的秦王简?”杜仲放下酒杯,冷笑一声,道:“曹掌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好像我等都是贪心之人。更何况崇文大师是否曹掌门所杀,一试便知,何须等到日后。”曹万柯闻言,脸有怫然之色,道:“杜掌门此话怎讲。”杜仲接道:“听说逍遥宫有一宝,唤作鱼龙鼓,倘若人有诓言慌语,则击鼓不响,如今曹掌门自诩清白,何不取鼓一击,真相立明。”众人闻言惊异,相视且笑,世间怎会有此珍宝,然而杜仲正容正色,却不似信口妄言。曹万柯在听到“鱼龙鼓”的时候,眼睛眯起,沉声道:“诸位,的确有此一物,不过乃老夫代人收藏,是否真如杜掌门所说,却是不知。”宁九渊嘬了口小酒,含糊道:“曹掌门何不取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身为一派之主,却如妇人一般小家子气。”曹万柯虽然行事偏激,毕竟襟怀坦荡,看众人神色期待,沉思一阵,道:“不瞒诸位,老夫虽然代人收藏此宝,却也从未见过,既然宁掌门有此一说,不妨请诸位随老夫一观。”

苍松阁偏殿守卫十分森严,除却门口的四名剑卫,廊檐上下左右,或明或暗,每一处险要均有人镇守。殿内光线微暗,只有一座庄周铜像茕茕孑立,使整个殿堂愈发显得阴森空阔。曹万柯毫不避讳,径直走到铜像身前,躬身三拜之后,伸手翻动铜像手中所持书册,紧接着沉闷的声音响起,暗门大开,曹万柯转身道:“诸位请在此稍等,老夫去去便回。”说罢,径直入了密室,过不多时,捧了一个四方盒子出来,盒子实木黑漆,尺许大小,曹万柯捧盒在手,神色凝重,道:“自从那位前辈将此物交托,老夫至今尚未动过,没想到今日竟为了一己清白妄动此物。”说完,曹万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打开盒子,不开则以,开罢只见一颗头颅张口突目,怵目惊心,分明是死去多时的崇文大师。

众人脸色各有不同,杜仲一如既往的平静,宁九渊还是吊儿郎当,无量道人左丘先生皆是一脸惋惜与不解,慕连横若有所思,崇义则是悲号一声,浑身颤抖,指着曹万柯,大叫道:“方才你说拿贼拿赃,如今这般情形,你还要抵赖么。”唐景升大为讶异,皱眉不语。曹万柯仿佛还未从震惊中惊醒过来,自言自语道:“鱼龙鼓丢了。”崇义见其不思己过,反倒心系鱼龙鼓,大怒道:“曹万柯,师兄之仇我们就此做个了断。”说罢,禅杖猛的向下砸了去,劲风呼啸,直扑曹万柯面门。这一杖若要砸实,饶是练就金刚不坏,铜头铁骨,怕也没有善果,此时曹万柯却不闪不避,任由禅杖砸下,浑似不觉。间不容发之机,唐景升单手上扬,握紧禅杖,道:“大师且慢,请听在下一言,再做计较不迟。”崇义禅杖受阻,下不得分毫,瞪向唐景升,恨意明显,道:“此时情况分明,众人亲眼所见,莫非施主还要替此人分辨。”唐景升不紧不慢道:“大师稍安,若事实果真如大师所说,在下定会第一个对曹前辈出剑,不徇私情,但此刻却有多事不明。”

唐景升说完,暗叹一口气,拱手道:“诸位前辈,第一件不明事,为何曹前辈杀了崇文大师却把头颅割下;第二件,为何曹前辈自露马脚,不但将尸体藏于此盒,而且还示于我等观看;第三件,小弟不才,请问杜大哥是从何处得知鱼龙鼓一事。”说着,唐景生转向杜仲,深施一礼,道:“如若小弟估计不错,将此事透露给杜大哥的人,定是杀害崇文大师真凶。”

杜仲闻听此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道:“唐兄弟,此事只是某家偶尔听说。”曹万柯此时已从沉浑中清醒过来,冷笑道:“听过鱼龙鼓三字的,整个逍遥宫只有一手之数,不知杜掌门是从何处听说。”唐景升不等杜仲答话,问道:“曹前辈,敢问除了前辈,还有谁人知晓此事。”曹万柯闻言道:“老夫在内,除了内子与我儿曹文,只有左右执事知晓。”

唐景升皱眉道:“曹前辈可曾去过胡杨林。”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暗想,这和胡杨林又有什么关系。观唐景升脸色郑重,并非玩笑,曹万柯只得说道:“老夫虽知卧龙城有此一景,却从未去过。不知唐兄弟为何有此一问。”唐景升遂把当日胡杨林中见闻详细说了出来,曹万柯听完脸色凝重,沉思片刻,对殿外高声道:“去叫两位执事来见。”守卫应诺,不一会领了一人前来,此人三十多岁,和普通守卫一般,着黑色双排扣武士装,足蹬长筒靴,身高膀阔,步履沉稳,见了众人先是抱拳施礼,然后对着曹万柯躬身下拜,朗声道:“宫主唤臧龙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唐景升瞥了瞥杜仲,又看向臧龙,暗道,身形与黑衣人差别甚大,声音也不似昨夜之人,于是对着曹万柯微微摇头,轻声道:“不是此人。”曹万柯点点头,对着臧龙道:“白执事怎么没来?”臧龙答道:“白老未在山上。”曹万柯道:“好了,你先去忙吧。”宁九渊此时怪声道:“曹掌门何不再叫夫人与公子前来说道一番。”曹万柯大怒道:“内子不会武功,已久病多年,平日从不出房门一步,我儿今年方才十三岁,怎生去卧龙城夺宝。”

宁九渊嗤笑一声,道:“诸位都不是蠢人,此事想必已看明白,崇文大师之死,即使不是曹掌门所为,逍遥宫也脱不了干系。大家今天来此,并不是先前所说,为了什么秦王简,鱼龙鼓,而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曹万柯闻言,朗声大笑,环视众人,道:“是了,杜掌门或许是为了你大哥而来,宁掌门或许是为了王阳真人而来,不知无量观主,和慕老弟是为何事而来?”无量道人打个稽首,冰冷道:“曹掌门真是健忘,莫非忘了三年前,曾打伤的那位韩铁骨?”曹万柯皱眉思索了一会,道:“老夫记得此人,当时这位韩先生上门挑战,老夫不得不应,不知此人与观主是何关系。”无量道人脸色愈发冰冷,哼声道:“老道原名韩无量,韩铁骨是我胞弟,与曹掌门一战之后重伤不愈,已然死了。”曹万柯神色惋惜,似有无奈,接着转向慕连横道:“慕老弟想必与在下无怨无仇?”慕连横起身道:“曹兄,小弟来此,只因为好奇。”曹万柯疑问道:“哦?不知何事让慕老弟好奇。”

慕连横环视一周,正容道:“诸位相隔岂止万里,何以能不约而同,齐聚关山,此事甚为蹊跷。慕某私下以为,秦王简只不过是个引子,引诸位到此地相聚罢了。至于是何人所为,慕某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此人非常清楚诸位之间嫌隙,借此生事。这其中怕是有个巨大的阴谋。”

一席话说完,众人眉头大皱,又觉得有理,杜仲身在江西龙虎山,宁九渊身在湖北太和山,无量道人身在北京顺天府白云观,而左丘先生和慕连横,前者在东海蓬莱如意阁,后者在西域太子海。能让众人同时相聚一地,时间上的拿捏固然重要,没有庞大势力也是难以办到。

杜仲眼神古怪,凝重道:“难道是朝廷。”众人听完均是倒吸一口冷气,均觉杜仲一语中的。宁九渊脸带笑意,沙哑说道:“杜大哥多虑,苍松阁虎踞险山,那铁索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朝廷来个数万军兵,也不在话下。”说完又朝向曹万柯,阴阴笑道:“曹掌门,王阳师伯的账,我们这就算算吧。”

曹万柯哈哈大笑,拉开架势,道:“好,老夫多年未曾出手,高手难觅,今日就来领教宁掌门三十六路摘星手。”宁九渊摆了摆手,道:“此处狭窄,来的时候我看那广场空旷,适合打斗,我们不妨去那里比试,让门下弟子看看,究竟是逍遥宫掌法强,还是我太和门功夫高。”曹万柯朗声大笑,慨然道:“请。”

众人来到广场,门下弟子早已恭候多时,听闻前辈比试,无不翘首以待。昔日,曹万柯初出江湖,重伤太和门王阳之时,曾经有言在先,日后若太和门有人不服,尽管上门挑战,如今宁九渊以此言邀战,避无可避。唐景升免不了一声感叹,年轻气盛,江湖仇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所幸的是自己一无门派二无牵挂,倒是与诸人不同。

曹万柯单手前扬,朗声道:“宁掌门,请。”宁九渊拱手还礼,也不答话,神色骤然一紧,眼神乍亮,蹂身而上。他所使的,正是太和门三十六路摘星手的第一招遥指牵牛。宁九渊平日吊儿郎当,临敌之时却宛若两人。拳势即出,看似绵软不堪,实则灵巧多变。这一招施展出来,握拳前举奔面门,铺掌反撩太阳穴,再回指点向双眼,三次变招,虚实相间,贵在神速。

曹万柯心中明了,早已斜斜踏出一步,同时搓掌成刀,反劈对方颈项,掌力雄浑如风。宁九渊也不着急,沙哑一笑,低头、矮身、侧步,从曹万柯手臂下钻过,双臂齐出,双手五指分做爪状,左爪抓向曹万柯下阴,右爪抓其骶骨。曹万柯见前后双爪来势汹汹,下盘发力,一声高喝,翻身而起,掌心向下,奔宁九渊天灵袭去。宁九渊收招变掌上迎,四掌相交,声音穿云裂石,直上九天。

曹万柯这套掌法唤作太乙逍遥神掌,掌法刚猛无匹,姿势却十分飘逸,而宁九渊的摘星手则是偏向阴柔。两人四掌相交,弹指即分,曹万柯借力,飞身后退数丈,站定,脸色不变。宁九渊双掌回收,再看脚下,竟已踏出半寸深的一副脚印。众人看的分明,后者掌尖微颤,脸色惨白。仅仅数招,高下已分。

其实,两人实力仅在伯仲之间,可是宁九渊往日练功走了岔路,伤了肺脉,再加上平时不注意养息,遇到强手,旧疾复发,以至于落入下风。

宁九渊强打精神,道:“宁某虽然真力不如曹掌门浑厚,但也不会轻易认输。”唐景升暗自叹息,宁九渊嗓音愈发沙哑沉郁,显然是肺气败绝征兆,若不马上调息,恐怕日后很难再开口说话。曹万柯闻言,眼中闪过赞赏之色,道:“宁掌门豪气,老夫定然全力以赴,不留余手。请出招。”说罢,拉开架势,礼让宁九渊先手。

宁九渊并不客气,蹂身再上,一招追星踏月,去势迅急。曹万柯高喝一声,好身法,举掌相迎。前者招式骤变,右臂横扫,抱臂成环,竟是不欲与对方硬碰。两人二次交手,一个身形稳如山岳,一个步法快似流星,你来我往,斗了百余招,难分上下。至今没有挨到对方衣角,曹万柯暗暗心惊,掌力愈发沉重厚实,宛若千钧,宁九渊则是闪转腾挪,飘忽不定。

又斗了数十招,宁九渊窥得机会,一招披星带月,双臂齐发。这招去势,先劈对手头颈,再变掌做勾,点对手缺盆。曹万柯微微变色,此时左掌黑虎入洞招式用老,收已不及,只得右掌上扬,用一招拨云见日,格开宁九渊左臂。局势至此,如无意外,曹万柯头颈中掌,宁九渊胸腹中掌,左臂折断。所幸,唐景升众人早有商量,为免两败俱伤,皆是蓄力待发。千钧一发之机,唐景升腾空而起,脚踢宁九渊左肩,同一时间,慕连横一拳击在曹万柯扬起的右掌上。曹宁两人身形乍分,曹万柯脸色微白,宁九渊新伤旧疾在身,想要说话,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曹万柯深吸一口气,对宁九渊拱手道:“宁掌门,此次比试,你我旗鼓相当。但你有旧疾,实际上却是老夫输了一筹。”宁九渊张了张口,艰难道:“日…后…再比。”曹万柯赞赏道:“宁掌门既有此意,老夫随时候教便是。”话音刚落,崇义移步上前,愤愤道:“曹施主,既然是随时候教,老夫此刻也要讨教一番。”唐景升暗自发笑,好个愚蠢的大和尚,崇文之死,明显是有人嫁祸曹万柯,却还兀自不知,任意而为。曹万柯心平气和,笑着道:“大师报仇心切,老夫既感且佩。倘若崇文大师真是我逍遥宫弟子所杀,老夫定会绑缚至金塔寺,任凭大师处置。况且唐兄弟早已言明,只等白执事明早回到山上,一问便知。”

见崇义低眉不语,曹万柯又转向杜仲与无量道人,拱手道:“二位掌门,若二位邀战,老夫舍命奉陪。”杜仲朗声道:“某家并非趁火打劫之人,待曹掌门明日恢复气力,我们再战不迟。”无量道人冷哼一声,道:“老道亦非易水渔夫,坐收渔利之事断然不屑去做,我弟之仇,留待来日再做计较。”诸人闻言纷纷道,理当如此。曹万柯哈哈大笑:“老夫与三位掌门虽然立场不同,心里却着实佩服三位人品。即使来日拔刀相向,今日也要喝个不醉不归。”说罢,吩咐一声摆宴,众人回归主殿,各安己座。

曹万柯举杯向前,声若洪钟道:“诸位,老夫身为地主,先干为敬。”此时宁九渊的脸色好了些,却没有再哼莫名小曲,依旧吊儿郎当模样,也不说话,一饮而尽。杜仲对曹万柯也不再冷言冷语,道一声请,端起酒杯,微微仰头喝了个涓滴不剩。尽管无量道人面色依旧冰冷,也微微扬手,举杯回礼。崇义则是以茶代酒,低头浅酌。左丘先生与慕连横更是早就自己斟满了第二杯。唐景升见席间气氛大好,起身微笑道:“在下末学识浅,今日能与诸位前辈同席,荣幸之至,为表敬意,在下满饮此杯。”说着唐景升环视一周,举杯施礼,一饮而尽。

曹万柯抚掌大笑,道:“唐兄弟快意当先,老夫理当同饮。”宁九渊不说话,朝唐景升微笑点头示意。杜仲起身笑道:“唐兄弟,你我昨日只喝葡萄酒,并未解馋,今日借逍遥宫好酒,理当痛饮一番。”无量道人也点头道:“老道忝陪一杯。”左丘先生与慕连横早已举杯在手。崇义举杯站起身来,道:“贫僧以茶代酒,谢施主敬意。”唐景升连忙施礼道:“大师言重了。”

众人喝完第二杯酒,崇义并不归座,躬身道:“唐施主,贫僧有一事,请施主务必答允。”唐景升听其言辞恳切,不忍拒绝,说道:“大师吩咐,在下定会尽力。”崇义道:“倘若日后遇见凶手,还请施主替天行道。”唐景升正色道:“大师放心,理当如此。”说完,崇义才归了座位。此时杜仲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唐景升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肯定,杀崇文的凶手定是昨夜的神秘人无疑,此人又能上得逍遥宫来,极有可能就是那白执事。

气氛滞了片刻便缓和起来,席间虽未觥筹交错,却也不再死气沉沉,唯有杜仲不言不语,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摇头狂饮,其余人坐谈劝饮之间,参回斗转,宁九渊率先起身告辞,曹万柯吩咐下去,给众人安排客房。宴散。

半夜,山风有些急,有些冷,微湿。唐景升躺在床上,仔细回忆杜仲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日间,杜仲的表现有些奇怪,似有心事。慕连横说的话让他悱恻难安,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的象牙腰牌,莫非真是朝廷阴谋,欲把各派弟子一举成擒。

整夜平白无事,天将破晓之时,却有鼓角响起,众人惊醒。宁九渊经过一夜调息,伤好了些,嗓音却依旧嘶哑不堪,大声道:“杜大哥,还真让你说中了,果然是朝廷,我倒是奇怪,他们带了多少兵来。”杜仲沉默不语,神色满是难以置信。曹万柯朝众人一抱拳,朗声道:“诸位,慕兄弟所料不差,杜老弟更是一语道破天机,果然是朝廷谋算我等。宁掌门说的好,老夫也奇怪,朝廷能派多少军兵,来攻我苍松阁。诸位不妨陪我下山,看个究竟。”众人皆是执掌一派之人,被人算计岂能善罢,齐齐点头,群雄下山,直奔解剑门。

众人赶到铁索桥的时候,透过雾气,隐约看见对面旌旗招展,遍布山林。唐景升略作估计,军兵至少三千。看为首三人服饰,前面的正是那位内廷徐温徐大人,骆襄也在一旁,还有一位灰衣老者立在二人身后,三人均看不清面目。

徐温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喊道:“曹万柯,咱家话不多说。第一,交出秦王简;第二,交出鱼龙鼓;第三,逍遥宫退下关山,另辟他处建派。此三条你若做到,咱家放所有人下山。”

曹万柯听完哈哈大笑,声音震彻山谷,道:“这位大人,老夫话也不多。第一,老夫没有秦王简;第二,老夫有鱼龙鼓,却已丢了;第三,老夫不信你的话;第四,把白执事交与老夫处理。”说着指向灰衣老者,怨恨道:“白执事,老夫待你不薄,你却陷害老夫,却是为何?”

灰衣老者并不答话,徐温接着尖声阴笑道:“曹万柯,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否则,咱家立刻下令,放火烧山。”

听到放火烧山四字,众人心中一惊,唐景升兀自感叹,逍遥宫虽然据险而守,到底还是有所疏漏,此时秋意深重,草枯木败,倘若火起,山风借势,漫山遍野岂不烧个精光。徐温也是狠厉好斗,“放火烧山”四字灌注真力喝出,回荡在两山之间,久久不息。

曹万柯终于脸有忧色,道:“大人难道只是为了这三件事而来?”

徐温抖抖袍袖,似是明白话中意思,尖声道:“我只为这三件事,至于你们齐聚于此,却是他人算计,与我无关。”

曹万柯又问道:“大人能否明言?”徐温却是再不答话。

此刻,杜仲脸色苍白,似有悲伤之色,举步上前,恸心大叫道:“大哥,真是你杀了崇文大师?”他这一说不要紧,这边众人脸色各有变化,惊讶,恍然,迷惑。

曹万柯首先从不解中清醒过来,指着对面灰衣老者,高声喝道:“原来你是杜伯年,枉我待你和亲兄弟一般。”唐景升此时已知所料不错,白执事即是杜伯年。余下众人皆惊,杜伯年不是十年前,进了化人滩么,怎么却变成了逍遥宫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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