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投去探寻的目光，女孩解释说，“孙爷爷以前就在警察局任职，旧伤复发之后提前退休，然后就一直在我们小区传达室。他应该跟一些人有联系。”
孙爷爷并不老，看着只有五十来岁，个很高，一张瘦长的猴脸严肃地让人不敢造次。这样的看门老头几乎是只要坐在那里，就能威慑一方。
老式砖块收音机里吐着电波，男女主持人唱双簧似地说着故事。假肢偶尔敲在地砖上，噔噔噔.....
女孩子向孙爷爷简单说明来意，就被顾清扬‘早点去睡’感动地一塌糊涂，欣然离开。梁东彦也回到车里等着。
收音机已经关上，老人家眯着眼睛想了会，“找人啊，有点麻烦。”
“孙叔叔。”学着以前的腔调，调皮的叫了一句。
老人凑近了看，不太确定地问，“是潇潇不？”
“是！您当了孙爷爷就不认识我了吗？猴哥！”孙爱国年轻时以敏捷的身手和灵活的头脑在警队里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一脸猴相，队里的人就叫他‘猴哥’，后来传开了，小孩子也就这么叫起来。
“诶！怎么长这么俊了。”‘猴哥’慈爱地赞道。
顾清扬笑一笑，坦然接受。“这些年你们去哪里？都没有消息。老顾还好吗？”老顾指的是顾清扬的爸爸。
已经很少跟长辈有这样舒服的谈话了。美好的让人依恋，但她不能忘了正事。
“我们都好。孙叔叔，我来，是想要问您一件事。”顾清扬的表情严肃起来。“当年在机场，我妈救出的人中，我记得是有一个报刊业巨头的女儿，是吗？”
孙爱国没有说话。对当事人的信息保密，是规矩。
“孙叔叔。”
“孩子，你妈的事，我们都很心痛。但你要分清是非黑白。法律会制裁罪人。”
顾清扬一颤。她自己的罪孽，会什么时候得到惩罚呢？至少，不是现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叔叔，我真的需要帮忙。”
孙爱国盯着顾清扬的脸，问，“潇潇，有没有说过你跟一个明星长得很像？”
顾清扬懂得孙爱国说的是什么意思，回道，“我就是顾清扬。我改名了。”
“潇潇挺好的。”
但潇潇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有顾清扬。从妈妈死在眼前开始，经过天人交战的道德抉择，她已经可以无坚不摧地站在谩骂和口水中不闻不问，越爬越高，离潇潇，越来越远。
顾清扬不知道对面的老人知道她多少事，但她猜得出，顾清扬的恶名，传得比她想象的更远，也比她想象的更恶毒。
“去年的事，吓坏了吧。”老人半响没说话，一开口，这样问。
突然想哭。
委屈。
很委屈。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那天没有请假，或者没有让陈佳用自己的威亚，惨剧就不可能发生。到最后，还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将真相掩埋。钱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饱暖思**。
权势生猖狂。
沈家父子。果真是天生的父子。
“孙叔叔，对不起，打扰了。”
“陈诚恢复的很好。潇潇，天灾不是人祸。叔叔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要折磨自己。”陈诚是陈佳的哥哥。陈佳做高危动作替身，就是为了给哥哥治病。一次片场意外，要了陈佳的命，却给陈诚带来生还的机会。
孙爱国知道的太多了。顾清扬不禁奇怪，停下出门的脚步。据她所知，陈诚做完手术后不久就消失了。沈谦的人都找不到他。
“哦，你还记得颖颖吗？你们搬走的时候她才9岁，现在，都要结婚了！”
颖颖是孙叔叔的女儿，顾清扬记得。
“说起来，叔叔还得感谢你，你救了我们老孙家女婿。”
顾清扬一下就明白过来。总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了。却让人难受。再想到陈诚的病，顾清扬不禁担心地问出口，“可是陈诚的身体.....”
“颖颖是做护士的，会不明白吗？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一开始我也反对。我这样子害了颖颖妈大半辈子，看他躺在病床上，我就怕颖颖以后受难。可这孩子死心眼，就是喜欢他。之后我去问过一个老医生，老医生说只要调理的好，身体是没问题的。而且那孩子的画现在还卖点钱，有些才干。我也就不能再反对下去了。”
心中似乎宽慰一点。“帮我祝颖颖幸福。”
老人点点头。又悠长地说，“你们这些孩子，可都得好好的。你妈死得早，别太让你爸担心。”善意地叮嘱。
噙泪颔首，顾清扬由衷地说，“谢谢你，孙叔叔。”
“孩子，太晚了，你也累了。快回去睡吧。”
是的，累了。
最后一次，顾清扬想再试试。“那个人的信息，真的不可以透漏一点吗？”
老人没有回答的意思。
顾清扬没有再问，告别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死寂的沉闷。唯一的希望湮灭，难道，真的要这样低的姿态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清扬，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沈谦说这话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大有光明将至的感觉。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几乎跑了一夜。而这明晚，也马上变成今晚。梁东彦更正，“是今晚。”
“怎么？”
“可不可以赏光做我的女伴？有一个酒会。”
“你们医学界的我不懂。而且，东彦，我是娱乐圈的人，不适合出现在学术性场合。”
“是慈善酒会。”
顾清扬感到奇怪。沈谦久居国外，在国内参加什么慈善酒会？但事不关己，也没有必要多问。而自己从不参加此类活动，便拒绝道，“那你刚好可以邀请阿静。”又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多伦多？我应该会闲赋在家，可以帮你践行。”
梁东彦并不回答，笑问道，“那么，按照老中国，是不是还差我一个接风洗尘？”
“改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