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墙壁上壁灯还开着,暖暖暗暗的光投在棕色的地板上。沈谦关了门,借着微光看着粉色纱帐里的暗影,一时间,竟不忍打扰。
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在椅子上坐下,环视着这间充满青春的女性气息的房间,粉色布饰,白色家具,银色金属装饰,叫不出名的小花养在拳头大的小瓷罐里。
从某些方面来说,温灵确实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畅感,温柔,活泼,并且识趣。懂得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需要一言不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沈谦不需要去思考任何事,工作,感情都不需要去想。几乎是动物本能地,一个男人需要一个女人,简单,纯粹。而且,恰好,这个女人也需要他。虽然彼此的目的不同,但是,能共同获益,就能合作愉快。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所以很安心。
而现在,他看不出她的所求。
“你来了。”温灵撩开帘子,随手将台灯打开。跟沈谦目光相撞,又很快躲过去,扶着床边,微微弯腰,探着脚在床下找拖鞋。她的肚子在宽大的睡裙下仍依稀看得出形状,一举一动的小心翼翼里透着艰难笨拙。
沈谦沉默着走过去,弯下腰,握住温灵的脚踝。温灵轻轻吸了口气,差点叫出声来。沈谦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动作,只替她穿好拖鞋,就坐回椅子。
“把孩子拿掉吧。”
沈谦的声音不温不火,却瞬间让温灵如置冰窖。
她记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个女孩拉着他走在通道上,他的头发不知被什么弄湿了一片,鲜红的血从破损的额角流到衣领里,面如冰霜,一双眸子里却尽是怒意,火烧一般。她想问他要不要救护车,话还没出口,他就从自己门前闪过。两个人扶着一个破了脑袋的人紧随其后。那人用白色毛巾按着伤口,嘴里不住骂骂咧咧。
“老东西,敢动她一下,你试试!”
本来是一场没头没尾的打架斗殴,流血,狠话。在知道沈谦这个人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八年前,按照沈谦的经历,刚好在做顾清扬的经济人。而且,凭记忆拼凑,那女孩是顾清扬无疑。
他正直,善良,让初出茅庐举步维艰的温灵对美好和希望保持着不灭的憧憬,第一次正式见到本人的那晚,她的憧憬依然在。顺理成章,她爱上了他。以交易的形式进入他的生活,等待他的爱情。可惜,没有等到。
“对不起。”沈谦现在已经不去想温灵瞒着她留下孩子的事,心中只剩下深深的愧疚。无论如何,那是一条生命,谁都没有权利判处它死刑。它是无辜的。但他必须狠下心。
温灵撑着床沿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沈谦。她满脸是泪,决堤般淌下来。失魂落魄地呢喃,“让我留下他都不可以吗?沈谦,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即使你对我没有一分一毫的爱,难道连一丝怜惜都不肯给我?”
“孩子会毁了你的。”
这是沈谦知道孩子的存在后,第一次站在温灵的角度去考虑整件事情。虽然违背了温灵的心,还是让温灵由衷感动。她爱的这个男人,终于给了她一点点关心。
“我妈说,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就是愿意为他生孩子。沈谦,我爱你。”温灵说的很认真,她幸福而又满含期待地看着沈谦。
沈谦突然躁动地一跃而起。他来回踱步走动,走了五六个来回,才停下步子,开口道,“温灵,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作为一个母亲,你想留下你的孩子,我能想象你的心情。可是,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它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以为你很聪明,明白我们的之间的关系。你越矩了。”沈谦微显暴躁,他不想再谈下去。这样增加负罪感的谈话,他不想继续。
温灵拽住沈谦的衣襟,沈谦怕伤着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任凭她抓着。言语软了下来,“你最好想想清楚。”温灵的眼神里空落落的,沈谦见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要将她的手拿开,她却倏地攥紧,水眸瞪着他,“你以为我骗你?为了留下孩子我骗你?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你依然视而不见,你当真感觉不到我一分一毫的爱?你才是我的梦想。我想留下他,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你明不明白!?你心里就只有她!只有她!那你有没有见过她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的样子?比对着你时那张冰脸不知好看多少倍!”温灵越说越急,眼泪也越来越多,最后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呜咽着垂泪哭泣。
“闭嘴!”沈谦大喝,想推开她,伸出手,恍然意识到她是孕妇,锵锵将手收回去,捏着她的手腕打开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你最好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