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天是某个周五,下午本来还有体育课,但因为下雨原因便取消了,我心想自己还有篇论文没完成便想着早点回家写完。
在家门口的时候,我惊讶的看到姐姐的鞋子在外面,姐姐应该是下午有美术专业课,我想她大概是又逃了吧。可就在姐姐鞋子的旁边,我又看到了一双漂亮的凉鞋,亮黄色的,很漂亮。我心里一紧,开了家门,路过客厅的时候,我不知是心里有什么在作祟,我轻声轻脚的拐到了父母的房间门口,门缝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可以看到里面。
我在门口能听到里面有男女粗喘的声音,有床因为不停碾压生锈弹簧发出的哀鸣,有一个熟悉和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心里很慌,想推开门求证什么,又害怕一旦真的面对,自己会承受不了。就在这时,有一双温暖甚至滚烫的手拉起了坐在门边上的我,有那么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低着头看着我,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沐浴露的奶香味,她扶着我,把我带回了房间。
回房后,姐姐没有吭声直径钻进了被窝。被窝下的电热毯已经烧到了高温。而我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坐在了床边愣愣的面对着姐姐。
这时才发现姐姐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脸色面黄,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憔悴的姐姐我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眼泪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滑过脸颊,我不敢哭的很大声,我不敢吵到任何人,我就只是想这么安静的哭一哭。
姐姐的手摸着我的头,把我拉到了她的怀里,她说:“没事,别怕,姐姐在。”她的声音很轻,能听出她声带的干涸,她想必是很难受。可是她的手却未曾离开我,她抱着我,想一个年迈的母亲,一边又一边的轻拍着我的背。
她却突然的那么叹了一口气,我能感觉到头上也有人的泪滑落了,只是当我的头想抬起时,却被姐姐的手按着。我没有办法求证,只能感觉到姐姐似乎哭的很安静很安静。
在我印象里,姐姐始终都是要强的。我的性子像妈妈很隐忍,而姐姐像爸爸,强势,好强。我没有看到过姐姐,甚至很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训斥姐姐,姐姐也没有掉过一次泪。她会死死的咬着下唇,咬着被子,从来都不低头,都不示弱。这就是我的姐姐,可是这次我感觉到她哭了,哭的很伤心。
那晚上,我和姐姐谁都没有想要撞见那个赵阿姨。考虑到姐姐病了,我纵使百般不愿意还是轻声轻步的走到了厨房,想着给姐姐煮过粥。
我的眼睛始终盯着父母的房门,心里既有一种想要里面的人出来,痛痛快快的把一切都说清楚的冲动,而理智却告诉我,也许门后面的一切不是我能面对的。我只能咬住嘴唇,我只能关起心门,独自承担着内心的挣扎。我不停的告诉自己等熬过煮粥的这几分钟,我就可以回房间,我就可以选择再也不去面对。
是的。我是懦弱的。我宁愿躲起来,也不愿意真的直面现实的残酷。
在我煮好了粥端进房间后,我便把房间门锁了。母亲发来短信说是外婆的糖尿病恶化了,她要等到周日才能回家,看着这短信,我突然感觉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还没有到最后的境地。
姐姐那晚很安静,一直坐在床边画画,偶尔会抬起头看看坐在书桌前写实验报告的我。
姐姐晚上变得浑身发烫,我找到退烧药让姐姐服下。那一个晚上我一直没怎么睡,除了是照顾发烧的姐姐,我本身也难以入睡。
第二天当我顶着熊猫眼,摸着姐姐的额头,姐姐的烧终于退了。我开了房间门,偷偷的望了望,确定客厅没人。便打算起来帮姐姐做早餐。在客厅的时候,望了一眼,父母亲的卧室门是开的,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我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叹了口气。
整整一个周六,我没有看到父亲。周日母亲终于回来了。
照顾了外婆一周,母亲显得很疲惫,回来的时候两手还拎着菜。我看着这样的母亲,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尘埃,她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奉献给了这个家,她的美无关乎容貌。她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她的付出是金钱买不回来的。
姐姐因为病刚好,一个周末都提不起精神待在床上。
我走到门口,从母亲手里拎过菜,放进冰箱分类摆好。母亲去房间看了看姐姐,确定没事,便拉着我聊起外婆的病,一直絮絮叨叨的不外乎就是饮食健康。我耐心的听着,看着母亲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沧桑,素颜的母亲脸色蜡黄,没有大大的眼睛,没有立体的鼻子,没有性感嘴唇,没有天生丽质。但是,这是我的母亲,我唯一的母亲,我心目中最美的女人,这是她作为母亲应应该得到的最大的荣誉。
看着母亲,突然想起周五的事情,心里又是一紧,一种苦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母亲却像没感觉到般,继续拉着我聊她这一周照顾外婆的不容易。直到要做饭的时间,她才站起身,才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突然问我:“遥遥,你爸爸呢?”我一愣,声音突然卡主了,我该怎么回答,说爸爸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哦,那你打个电话,问问爸爸回不回来吃饭。”母亲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我抬头想看看母亲的神情,她已经转过身,走向厨房。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突然感觉好没意思。但最终我还是拿起了电话,慢慢地按每个键,心里好希望是忙音或者是关机提示。但是,现实总不让人如愿,或者只会更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那个赵阿姨的声音,背后都是音乐的噪音,他们应该是在KTV。
我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心里突然慌了,想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把听筒狠狠地放下了,双臂抱着自己,缩在沙发边。我能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我突然大脑放空,心里很难过。转头我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姐姐,她就那么靠在墙边,宽大的睡衣显得她是那么娇小,她还是很没有精神,头发乱糟糟的。她就那么望着我,很无力的望着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