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内院是赵家直系子弟所居住的地方,院落内的金棠苑便是赵家下代家主赵无极所居住的地方。
宦蓉带着儿子来到金棠苑大门前,手里拿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着宦蓉辛苦绣好的刺绣。平时宦蓉都是不带赵逸一起的,今天因为决定带着赵逸回趟娘家,所以准备在交完刺绣后便带着赵逸向家主请示。
金棠苑的门口很气派,仅次于赵顶天所居住的常兴苑。两扇金丝木所铸造的大门还刷上了一层金粉,让本就奢华的大门更加华丽富贵。赵逸对这里并不陌生,在赵锋还没有去世之前,赵逸便和母亲生活在金棠苑内,而后就被那二伯赵无极占为己有了。金棠苑极大,比一般赵家子弟所住的地方大了一倍有余,住进金棠苑便是赵家下代家主最好的证明。赵逸还记的当时自己在这门前玩耍时,那些家中长辈路过自家门前时那一脸的恭敬与羡慕,父亲的三位亲兄弟见了自己都会亲密的抱起自己,其中二伯更甚,每次都会和自己玩一会才会离去。其余人等见了自己,哪个不是恭敬的喊声小少爷才会离去。
“逸儿,你在此等待,我先去把刺绣交给你二伯母,然后我们去见家主。”宦蓉每次来到这金棠苑门前,心中总是感慨万千,当初自己一家人何等风光无限,现如今却如此窘迫,落得与人刺绣的下场。每次把刺绣交给那罗玉的时候,都会被唏嘘嘲笑一番,宦蓉为了不让儿子看见自己受气的样子,只好叫赵逸在门口等她。
赵逸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相比起其他同龄人懂事的多,母亲叫自己在门前等待,定然不想要自己看见母亲受委屈的样子。心中虽然难受不堪,想要与母亲同进门去,但理智又清晰的告诉他进去也帮不了母亲的忙,反让母亲心头更加难受。
赵逸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嗯,母亲我在外面等你。”
宦蓉见儿子如此懂事,心里也是暗松一口气,如果赵逸非要与自己进去,那罗玉定会好好羞辱母子二人一番。宦蓉整理了一下朴素的衣物,理了理篮子里的刺绣,便跨步进入了金棠苑。
金棠苑内虽然道路错综复杂,但是宦蓉却是轻车熟路,毕竟在这苑内也是居住许久,罗玉的房间便是以前自己所居住的房间。金棠苑内有很多奇花异草,此时正值春色盎然,许多鲜花都开的鲜艳至极。宦蓉看着这些花草,大多都是自己亲手所种,但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观物,想着以前自己和丈夫在这花草丛中窃窃私语,儿女情长,宦蓉有些怔了。
“四夫人,您又来送刺绣了啊,我领你进去吧。”一玲珑小巧侍女装扮的少女,看着发呆的宦蓉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青玲你对她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前她是堂堂四夫人,现在她可还不如我们。”另一侍女长的尖嘴猴腮,碰了碰发呆的宦蓉,道:“送刺绣的,你到底走不走?”
名叫青玲的侍女微微抿了抿嘴唇,朝那侍女训道:“红艳,虽然你以前就是二夫人的丫鬟,但是四夫人可没有亏待过你。四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哪个不是当自己孩子一般爱护,现在四夫人失势了,你还这么对她,你太过分了!……”
宦蓉此时已回过神来,见自己以前的丫鬟青玲为自己争吵,心头有些欣慰,这偌大的赵家还是有些人情味的。同时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前自己贵为下代家主夫人之时,对那红艳也是慈爱的很,没想如今却得到她这番对待。
“青玲,不要说了,你现在是二夫人的丫鬟,要是为了我被二夫人责罚了就不好了。”宦蓉拉住了青玲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红艳见此,冷眼笑道:“你们俩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互相关心爱护让人感动的很啊!可惜啊,你这四夫人生了一个废物儿子,你这一辈子都注定抬不起头了。嘻嘻嘻嘻”说着,红艳竟捂嘴笑了起来。
宦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一闪即逝。轻叹一口气朝着青玲说道:“走吧,我们去见二夫人吧。交了刺绣我还有些事要办呢。”
青玲轻轻点了点头便搀着宦蓉向前走去,红艳冷哼一声心中想道,“神气什么,待会见了二夫人有你好看的。”跺了一下脚便跟上两人的脚步。
一路上金棠苑里的奴仆见宦蓉经过自己身前时,有些奴仆在心里微微叹气“四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主子,为何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好人没好报了啊。”这些奴仆都是以前宦蓉手下的人,虽然众人为宦蓉感到不值,但却惧怕那罗玉惩罚自己,也只得在心里微微感叹,没人敢说出口来。
还有一些奴仆见宦蓉走到自己跟前时便出言嘲笑道:“送刺绣的,又来给二夫人送刺绣啊?以前的四夫人,现如今却是连我们这些奴仆也比不上了,只能靠着给二夫人做些刺绣讨些饭吃。啧啧,真是让人笑话啊。”这些奴仆都是接到赵无极的授意,才敢如此
“是啊,这送刺绣的克死了四爷,儿子也是废物一个,说不定就是她暗中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落得如此下场。”这些奴仆口无遮拦,随口嘲笑谩骂着宦蓉。
对这些难听话语,宦蓉已经习惯了,虽然心中难受,但是现在也只得默默忍受。下意识靠在青玲身后行走,不多时便来到罗玉房前。
“四夫人,你怎么才来啊,二夫人可等的不高兴了。”一中年男子身穿黑色布制长衣,胸前有一银制剑形徽章,表明这男子是这金棠苑的管家的身份。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轻蔑的看着宦蓉。
这人名叫赵睿,早年本是赵锋手下一陪练剑童,后来赵锋发迹之时又担任金棠苑的管家。当初赵锋遇难,要说没有赵睿的参与,那是打死宦蓉也不相信的。那天家中陪丈夫一同出去执行人任务中的一人曾逃回家中向赵睿求援,不巧正被暗中的宦蓉碰见,但是那一天以后,赵睿带回来的却是自己丈夫的尸体,而那名求援的人也是再也没见过了。
看着眼前的赵睿,宦蓉虽然明知道杀夫的帮凶就在自己面前,但却无能为力。虽然真正杀害丈夫的凶手是赵无极,但是赵睿的叛变让宦蓉更加愤怒。要不是有儿子的牵挂,宦蓉真想掐死面前这个阴险狡诈,卖主求荣的小人。
稍稍底下头,很好的掩饰住眼中的万丈怒火,轻声答道:“来时遇到一些事,所以……”
没等宦蓉话说完,赵睿转身推开房门,不屑道:“不用和我解释,二夫人可等不及了。”
房间内,红色的花纹地毯铺满了整间屋子,一张紫檩木所制桌子摆在房间的正中间,桌子的周围是同为紫檩木的凳子。黄花梨经过镂空雕刻制成一张凤床被放在房间靠墙一侧,而窗子所对着的方向有一豪华的梳妆台,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时,梳妆台必然是最先受到照射的地方。靠里一点是一秀美的屏风,屏风后边便是乌仙木拼接而成的浴桶,用这种灵木所制成的浴桶沐浴,对皮肤有极大的好处,使得皮肤更加光泽柔亮。罗玉此刻就在梳妆台前端坐着,摆弄着自己的头饰。
宦蓉提着篮子跟着两个丫鬟缓步走到罗玉身后,那名叫红艳的丫鬟微微弯腰,轻声说道:“二夫人,四夫人给你送刺绣来了。”
罗玉这才放下手中的头饰转过身来看向宦蓉,她的下巴和赵琳一样尖,一看就知是尖酸刻薄的之人,虽然已经四十好几,但皮肤却依旧如同花季少女一般。一头名贵的头饰,手腕上带着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但是这些美好的东西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她那恶毒的心肠,罗玉假惺惺的看着宦蓉道:“妹妹又来送刺绣了啊,真是麻烦妹妹了啊。”随后又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红艳,把四夫人带来的刺绣拿出来看看。”
红艳从宦蓉手中接过篮子,粗鲁的从里边拿出秀好的刺绣,随后双手捻着刺绣两头,扯平面向罗玉。只见一副鸳鸯戏水图赫然出现在罗玉面前,两只鸳鸯栩栩如生,鸳鸯身上的羽毛的痕迹都是清晰可见,图中清水的波纹也是层次分明,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罗玉一摆手,示意红艳收好这刺绣。旋即淡淡说道:“妹妹的刺绣可是不如从前了啊,这鸳鸯绣的不像鸳鸯,这水也不像水。回去好生再认真绣上一副吧。”
站在一旁的青玲虽然心中为宦蓉不服,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得紧咬银牙默默看着这一切。
宦蓉轻轻点头答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回去再绣一副,直到姐姐满意为止。”
罗玉很喜欢刁难宦蓉的感觉,以前自己还不是准家主夫人的时候,这赵家内什么好吃的好看的名贵的东西都是给这宦蓉吃了用了。自己没进赵家以前,就是和赵家同为一流家族,罗家的千金小姐,虽然是因为家族的安排才嫁给了赵无极,但这进了赵家以后竟然还不如一小家族的小姐过的好。久而久之,罗玉心生怨气,以前迫于家族的计划不敢表现出来。可是现在,罗玉可要好好发泄一下以前受的闷气。
罗玉牵起宦蓉说道:“妹妹你也不要太辛苦了,赵锋死的早,赵逸那孩子又是个废物。你说你活的这么辛苦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虽然罗玉话语极其恶毒,可是脸上却表现的好像很是关心宦蓉一般。
宦蓉听着这话,眼皮下意识的跳动了一下,只得默默承受。
罗玉又拿起一支玉钗放在对着阳光,充足的光线把本就美丽的玉钗渲染更加梦幻了。罗玉继续说道:“妹妹你看着玉钗美吗?这玉钗可是你二哥花重金从洛宣大剑城买来的,要说这玉钗的价值吧,就是把你和你那废物儿子卖了也比不上这玉钗的一丝,你说是不是?”
“姐姐说的是。”对于罗玉的侮辱,宦蓉不但不能有所抗拒,还得放下尊严迎合。
房间内,罗玉难听的话语接连出口,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放宦蓉离去。
赵逸在宦蓉进入金棠苑后便一直在门外守候,大半个时辰中,有些奴仆路过金棠苑门前便会对着赵逸指指点点,大多都是嘲笑赵逸是个废物,以前还能靠着父亲狐假虎威,赵锋一死后便不值一文。对于这些人的侮辱赵逸也不在乎,只是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成为强者的信念,同时也在担心母亲为何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小少爷。”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随后青玲便搀扶着宦蓉从金棠苑中走了出来。
只见宦蓉满脸的疲惫,身子完全依靠在青玲身上才得以行走。脚下的步子虚度,左手不断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母亲,你怎么了?”赵逸连忙上前搀扶住宦蓉,一脸担心的又朝青玲问道:“青玲姐,我母亲怎么了?那罗玉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青玲刚想开口,却被宦蓉阻止了:“青玲,不要告诉逸儿,反正已经过去了。”
“四夫人,这次青玲不能听你的了。”青玲娇容微怒,便向赵逸述说房内发生的一切:“小少爷,那罗玉…….”
赵逸听着青玲说的一切,越听手上的拳头就捏得越紧,眼睛也越睁越大,全身微微颤抖。转头看向金棠苑大门内的一切,心中怒吼道“罗玉,我赵逸此生不杀你誓不为人!今日我母亲所受之辱,以后我定要十倍,百倍,千倍奉还!我定要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宦蓉紧紧的抓住赵逸的手,无力的说道:“逸儿,扶我去见家主吧。母亲对这些已经习惯了,你不要过于担心了。”随后又朝着青玲说道:“青玲,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二夫人又该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