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有林桑的日子,我数不清我自己饿过几天,记不清楚自己在门外呆了多少个夜晚,记不清哪块皮肤没有被打过的。
就是因为记不清楚才显得悲惨,即使我从来不同情自己,但这也是个事实。因为有的时候就算被嘲笑我都觉得是一种骄傲。
“郭婉君今天有没有被打啊。”
“郭婉君今天吃饭没啊。”
“郭婉君今天没回家啊。”
“郭婉君今天想你妈没。”
“郭婉君今天中午又自己呆在班级啊,不回家吃饭啊,回不去还是不回去啊。不吃饭还是没饭吃啊。你这个月都要半个月中午没回去了。你要不要这么可怜啊。没妈的人都像你这么可怜吗。”
我是不是该感谢他们用的是陈述句我连回答都不用,其实像这样的人不多,只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已。而且我一直放在心上,我睚眦必报。
我当值日生的时候总是在他们座位里倒垃圾,爬到他们的椅子上桌子上没命的踩,在上面涂上胶水。中午他们回家的时候我就到草丛里挖几只蚯蚓过来放在他们书包里,或者是甲壳虫之类的。我想结束这样的日子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白一点就是我暂时还没有反抗的胆量。我是个会突然脑充血没理智的人,我一直觉得这是病,得治。
就像我的同桌一样,他无数次的讽刺我的背景和我的生活。我们无数次的成为同桌,在我们无数次要求换桌的前提下。老师给的理由就是,没有比我们俩更适合做同桌的了。
我们的战争就从三四年级开始,中间一直没有停过。即使换过座位不到两个星期就又坐在一起了,前后桌这样的换法对于我们说是没有半点意义的。我每一件衣服背后的圆珠笔就能作证,我几乎记得那只笔的品牌了,还是0.5的。
其实我还暗恋他,但是请原谅我的无知,那时候坏坏的男生,和你作对的男生不都很受欢迎吗?而且他是真的长得挺好看的,谁知道他现在会是个胖子,要不我打死也不会在自己幼小童年的记忆里留下这么厚重的一笔。也不会有给他侮辱我的机会。
那时候学校的桌子都是两个座位连在一起的,椅子还是长条板凳。在桌子上总有一条很明显的三八线,因为我每天都会用力的在上面把线条加粗,两边的桌子长度还是经过精准的测量的,有时候就会用粉笔画,就像电视上那个巧克力派的广告一样,只是那时候谁会跟他好朋友好丽友的。
我们都是互不相让的,我总是吃亏因为我有写字写着写着就把身子坐歪的习惯,所以我的手臂经常被他警告性的狠狠的扎几个洞。我也不放过他,为了观察他是否越界我一整节课都没有在听,就为了能够复仇,我是不会做无用功的,所以他超过半厘米的时候我立马就拿被我削得尖尖的铅笔往他手上刺,有仇必报是我的优点,不服输也是他的优点。
“没家教。”
“你有家教你刚下手那么重。”
“怎样,你管我啊就是看你不爽,谁叫你要超过的啊。”
“你不也是超过,拽什么。“
“丑八怪你想打架啊。”
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开始扯我的头发,我也不服输。我拿着手上的自动笔就乱挥,一下也没扎中他,反倒是他,用力的把我手顶回来,自动笔刮过我的脸庞。不是很严重只是出了点血,留下了疤痕,很痛麻麻的感觉。
我坐在座位上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最后干脆就拉起袖子在脸上蹭。我也不难过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女子。
每到下午第一节课过后的眼保健操,因为当时有流动红旗的比拼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是关系到我们班级的市级优秀班集体的荣誉。我们不会把矛盾升级到台面上来,只会在桌子底下互踹脚,经常踹到桌脚。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死党,所以我知道后立马就告密了。我没有什么成人之美的大度量,所以我就告诉我死党他是个贱人。
我还记得情人节的时候他很不要脸的让我把巧克力转交给我的死党,我当然是不会拒绝啊。因为我死党让我直接吃了,反正我是转交了,吃是她让我吃的。
第二天果然被他找麻烦了,他躲起来偷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我两口就吞下那块巧克力。
果真贱人是不分上下级的,他让我赔,我就拉着我的死党到他面前。他矫揉造作也要选场合,竟然脸红得说话都结巴。
“我让她吃的你想怎样,赔你没有。”
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像彼此是透明人一样。
直到毕业,他也没有再对我冷嘲热讽。他不敢,他没有我这样的内心。因为我那天把自己摔得血淋淋之后就去了他家。
他不能反驳,确实是他推的我。只不过是我自己把自己摔在沟里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是我整整六年的负担,我忍他并非我害怕,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中午不回家吃饭,就是因为得罪了林桑,连书包都是我潜进去房间偷出来的。
我是没回家,我大半夜抱着书包蹲在门口等人把我叫进去的。
我是想我妈,没我亲妈就没我后妈。
我是没饭吃,不能回家,我放学没回家要不就是躲着林桑要不就是为了不让林桑对我指手画脚。没有亲妈的人确实可怜,郭育郭婉婷不就都是这样吗。
即使他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能让他那么轻易的说出来,他该从我这吃点苦头。
让你全家人追着我道歉,让你对我卑躬屈膝。
我就是要这么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