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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里桃花惜,绿衣有泪河成海

闷热的夏季在叶岚的哀怨声中悄悄过去了,当第一缕秋风吹过蒲州城,大街小巷的商铺再一次热闹起来,秦彩轩也恢复到了正常的营业状态——下午的休息取消了。叶岚自然也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的位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只是对面的人儿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自那次见面后,顾清秋跟着顾千桥来过一次秦彩轩,后来她就成了秦彩轩的常客了。也认识了小孩和张文瀚,张文瀚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对顾清秋也不例外,不过对顾清秋的琴艺还是颇为赏析的,至少没有被他像对别人那样毒舌过,小孩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与她无关,但是顾清秋的温婉大度性子也难以让小孩生出不喜的感觉,她们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聊聊天,不过更多的时间,顾清秋都只会静静的坐在叶岚对面,叶岚总想着自己的事,很少开口,顾清秋也不好意思说话,他们通常只是安静的坐一下午。

这一天下午,一如往常,叶岚静静的坐在那个位子,喝着茶听着曲儿,顾清秋来这儿坐了一小会儿就被顾夫人差人请了回去,说是有要紧事儿,顾清秋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道了别就离开了,所以只剩了叶岚独自坐着。

叶岚虽什么也不曾说过,但是知道情况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想秦玲儿,玲儿离开蒲州城已经快半年了,叶岚也曾暗自打听过她哥哥的事,可谁也没法说出个确定的地点,他也拜托过顾家叔侄去别的城市时替他打听打听,可玲儿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衣过来替他换上了一杯刚泡好的茶。

“绿衣呀,”叶岚回过神来,看了看她,却发现不过是一个夏天没有仔细与她接触而已,她竟然憔悴了那么多,“坐吧,我们聊聊。”

“不了,绿衣还有事要做,”她的目光略有些躲闪。

“这段时间秦彩轩确实忙了点,不过还是身体重要,一些不打紧的事尽管吩咐别人去做就好,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叶岚有些担心,绿衣的气色不大好,连笑容都是那样勉强。

“绿衣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谢公子关心。”

“绿衣,你在我这儿快半年了,一直为秦彩轩劳心劳力,我这个老板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但是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出来,能帮到的我决不会推迟。你,能明白吗?”

“绿衣能明白的,公子是好人,对我们都很好,可是······”绿衣脸上勉强挂着的笑容顿时就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无奈与悲伤。

“绿衣。”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二人的谈话。

叶岚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身上的衣料算不上好却也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身边还有一个小丫头随身伺候着,身后还有五六个壮汉,她凌厉的双眼直视绿衣,显然她是为绿衣而来的,并非是秦彩轩的客人。

“大娘。”绿衣复杂的看了那女人一眼,叫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没有考虑好吗?”女人强势的说道,毫无商量的姿态。

“我······”绿衣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的看向叶岚。

叶岚虽然不明白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事,但是绿衣毕竟是秦彩轩的人,就凭这一点,他断没有看热闹的资格。

“绿衣,这位是······”叶岚起身上前几步来到了二人之间。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与绿衣说话有你什么事。”女人抢先说道,而且说话毫不客气,也只将叶岚当成了客人,“绿衣,嫁进陈府做主子难道不比你在这鬼地方伺候人要好吗?”

“请你注意点你的言行,”叶岚大致能明白二人所说的是什么事了,而且他很生气,“我叫叶岚,是秦彩轩的老板,你来找绿衣的麻烦自然和我有关。”

那女人听到叶岚说是秦彩轩的老板,也不像刚才那样嚣张了,她说道:“原来是叶老板,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是绿衣的大娘,绿衣在秦彩轩呆了那么些年,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亲娘去的早,我这做大娘的自然对她的终身大事着急咯,还望叶老板能体谅。”

叶岚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这样的事,他这外人还真不好插手干预,他看看绿衣那张痛苦的脸自然明白绿衣心中的不愿,可绿衣有这样的大娘,家世想必不那么简单,他这老板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叶岚有些自责。

“绿衣为秦彩轩劳心劳力,我这做老板的自然也希望她能找到个好归宿,不过,是不是该听听绿衣的意思呢?”

“叶老板这话就不对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小姑娘能懂得什么,我作为她大娘还能害她不成。对方可是陈家大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人家不嫌她在外抛投露脸就很不错了。”

女人口中的陈家大公子叶岚是知道的,三十来岁,长相确实不差,蒲州城几家有名的酒楼茶馆大多是陈家的产业,只是家中有妻子和两位姨太太,大儿子比绿衣也小不了几岁,他前段时间几乎天天来秦彩轩,想必是在那时认识了绿衣的吧。

“那是你的事,绿衣既然是秦彩轩的人,我这做老板的必然要尊重她本人的意见,她若不同意,秦彩轩是不会放人的。”叶岚的话虽有些蛮不讲理,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绿衣终究是比那些要重要的,绿衣向叶岚投去感激的目光,叶岚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叶老板真不肯放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女人向身后的人示意,五六个壮汉从她后面走了上来,气势汹汹的看着叶岚,绿衣一阵紧张,叶岚却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这边的变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秦彩轩的小厮们看着气氛不对赶忙拿了棍子板凳前来助阵,两方的人谁也不让谁。

“叶老板,今天我说什么都是要将这逆女带回去的,请你不要阻拦,她可是我严家的女儿,于情于理都是站我这边的,叶老板还是考虑清楚,不要成了众矢之。”

“我既然做了,就不会怕你,不过我事先说明,谁如果敢损坏我秦彩轩一桌一椅,必然要照价赔偿。”

“哼,上,给我将逆女捉回来。”女人一声令下,壮汉们一起向绿衣走去。

看着他们上前来,小厮们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一下又一下的吞着口水,谁也不敢上前阻拦,毕竟这些人只是秦彩轩的伙计,哪里面对过这么有“气势”的敌人。不过叶岚没有任何害怕的,他顺手拿过身边一人的棍子迎了上去,当初从桃林小屋中带出来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带在身上了,毕竟他不是武士,蒲州城也是个较为安定的城市。

叶岚不是高手,所以这一仗他打得很辛苦,还好壮汉们也只是壮了点而已,对于叶岚来说还算不上个事儿,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壮汉们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女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单薄的年轻人竟是个高手,也不知是气还是怕,她的双唇不停地哆嗦。

“现在还要说什么吗?”叶岚微微气喘,气血上涌,洁白的外衣也变得斑驳了,自那次和顾千桥打了一架后还没有做过如此剧烈的运动,他稍稍平息了一下问道,深邃的双目直视着那女人。

那女人的眼里透着不甘心,正想说些什么时,顾千桥来了。

“哟,这么热闹啊,叶岚,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啊。”顾千桥一脸戏谑的望着叶岚,叶岚自然听得明白顾千桥的挖苦懒得理他。

不过让叶岚想不到的是,那女人见到顾千桥时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顾千桥只是向她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向叶岚走来,女人没什么不悦的神情,反而带着她的人灰溜溜的走了,只是走之前看了绿衣一眼,使绿衣又一阵紧张。

“**********衣想说什么却被叶岚制止。

“你先好好想想,我去换衣服,”叶岚又让其他人继续自己的活,自己向各位客人道了歉就去后院换衣服了。

叶岚换好衣服出来得知绿衣和顾千桥都在楼上雅间,他也上去了。顾千桥悠闲地喝着茶,绿衣则坐在一旁低头不语。叶岚进来就在顾千桥身边坐下,绿衣迅速的泡了杯茶端了过来。

“说吧。”

“我······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我姓严,是员外严清的女儿。”

“我不是要怪你什么,”叶岚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你既然有那么好的身世为什么要来秦彩轩?”

“我爹虽是个员外,可是家里家外的事都是由祖母和大娘说的算,大娘是祖母娘家亲戚,我娘则是大娘的陪嫁丫鬟。大娘脾气一向不好,又有祖母撑腰,她从来都不将爹爹放在眼里,更不允许爹爹纳妾,我娘还是先有了我才被允许接纳的。我爹虽然对娘很好,可是大娘却再也没给过我娘好脸色,我娘过世后,她不等我为娘守完孝就急着要将我嫁出去,我爹可怜我却做不了主,就在一天夜里偷偷将我送了出去,后来我就遇到了秦姑姑,进了秦彩轩,男方知道后很生气退了婚事还要求赔偿,大娘更是生气,后来还是秦姑姑从中斡旋,替我给了男方要求的赔偿,又给大娘不少好处,才将我保了下来,不过也将我逐出严家。她好几年都不曾过问过我,前些日子却找到我说给我说了门亲事,你叫我怎么可能答应呢?当初可是她亲口逐我出的严家。”绿衣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心底的委屈如山洪般爆发出来。

“绿衣,”叶岚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个平凡人又能改变什么呢?“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她伤害你,以后尽量别处去,一定要出去的话告诉我一声。”叶岚将她揽进怀中,悲戚的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不一会儿,哭声逐渐小了,消失了,绿衣也睡着了。叶岚将绿衣抱进房里,又唤来丫鬟照顾,才重新回到雅间。

“叶老板还真是个多情种啊。”顾千桥知道妹妹的心思自然看不惯叶岚的行为,不阴不阳的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什么,听说有人来闹事儿,过来给你镇镇场子呗,不过,似乎多此一举了。”

“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你不来,她也未必会那么爽快的离开,”叶岚觉得顾千桥应该不止商人的身份才对,否则,一个员外的家眷凭什么要对他那么恭敬,“她对你的态度可不一般啊。”

“嘿嘿,我可不是一般人,怎么能一般对待呢?”他笑得有些奇怪,让叶岚浑身不自在,那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又出现了。

叶岚也没有刨根究底的心情了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将顾千桥打发走了,他忽然觉得很疲惫,回了房间想坐会儿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中有绿衣的哭声,还有玲儿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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