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抱抱我,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谢谢。
笑笑。眼角有了湿润。
我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那个地方,满满的没有我的位置,而我却像橱窗外的那个小女孩,还依旧有幻想,你会发现一直站在你左边,深深爱你的我。那么会是这样的么。
而我要做的只是陪你好好把戏演完。到散场,离场。
我记得你的声音,那是我记忆的每个主轴线,轻轻一拉,声音便倾泻开来,落满春天的气息,亲爱的,你知道么。我时常自言自语,对着透明的空气说着,然后有明媚一如你记得的笑容。
像蝴蝶一样静谧的精灵。我多爱你给的辞藻。
可是你还记得么,蝴蝶是飞不过沧海的,别人都看见她用尽全力去飞跃,却没有人知道那也许是因为蝴蝶深深爱着那片沧海,哪怕会牺牲她的深情,葬送她的光阴,在所不惜。
如同我纹在右手臂上的蝴蝶,翅膀都长好了,就要飞翔了的样子,它一直在等待着,可是风还没有带来春天的气息,于是静谧地维持它的姿态,属于燕尾蝶的平凡的爱情,哪怕下一秒就是结束。
没有人知道。
厚厚的笔记本里一遍一遍写下,他。
他。他。他。
是个暗号。在心里暗自生长的植物,阳光雨露,都是来自于他,哪怕短暂而透明,像风,时刻就要停下来了,只是不能远离,每靠近一点都会快乐得就要膨胀,要爆炸,可是却心甘情愿。
亲爱的,你不会知道,我是那般爱你。
从十七岁那年开始的执着,保育院后的那堵破败长满青苔的墙上隐约还可以看见我画下的那些约定,我跟自己的约定,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颗爱心里藏着我们两个人,刚刚好,再多的空位也没有了。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剧情。
你不会知道,那些字依旧是我写得最为美丽的字眼。像幸福的咒语。每一次都可以惹下我滚烫的思念。而你在哪里。你的心又在哪里。
像小孩子,任性地就要把玩具店里的玩具带回家,不管是用眼泪还是用倔强一定要争取到的。
我以为这样,他就会是,我的他。独一的,专属的,别人带不走的他。
而却从来没有这般清醒地知道那个人不是我。而是被光照下作为影子的我的另一个我。
那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信仰。当成爱。可以用一辈子去丈量的长度和深度,可以用左手轻轻一碰就可以握住的温暖,永生不离。可以被替代,不在乎那些情感的归宿是不是写着我的名字,只要假装就好。
迎合那句美丽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要你笑着说的,但愿岁月静好,不顾流年偷换。张爱玲爱得太艰辛,我要我们的爱情有最美丽的和谐音符,站在最高的地方,歌声嘹亮,歌声婉转。在人潮汹涌的时候,闭上眼睛,牵着你的手过马路,这样的幸福,只有你可以给。
傍晚,太阳躲起来,星星在天上闪烁。我的眼泪陪我过夜,妈妈说,你的眼睛已经不会笑了,我只是摇摇头,笑着把眼泪摇了下来,就算给了我全世界,我还是一无所有。假装的世界再大,也是海市蜃楼。
每个这样的夜晚,他都陪着我的身边,或是笑或是沉默,握着我的手,他的心跳,那么靠近永远。笑着看着我叫着别人的名字,口里有浓厚的酒味,这又是另一个模糊的快乐的时光,像舞台的演员,快乐地把委屈藏起,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幸福像小心呵护的植物,温情地盛开,绽放。尽管刺就要扎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或许,爱情从来都不是我想象和偏执的样子。它不属于我。而我却忘了放手。从十七岁那年的误会开始的,不可阻挡的,疯狂的爱恋。填充了我后来的所有春夏和秋冬。那么巨大的爱。却弥补不了。
你还是要离开。
亲爱的,遗忘是一场美丽的放生。如今我想起来,可是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经不再那么固执,我爱你。只是主语谓语间再也没有永远。
开始放假了,杜晓在一个早晨搭上去学校的那趟车,找了个借口说落下了一些东西,一个人去取回,急急忙忙地离开那个家。
摇摆的车厢里,她恍惚地碰触着透明的玻璃,半掩的窗帘碰到脸上,阳光安静地停留在脸上,用力拉开窗帘,不小心就看见了一行字,杜晓,我爱你,子安。
心跳慢了下来。时间慢了下来。可以清楚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跳。写在过去的字,在今天被发现了,他什么时候写下的,是在偷偷窃笑的时候,还是在她枕着他肩膀的时候,还是在某个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的时候,那时他也许是走在要离开的路上,是这样的吧。脑子里有一千种一万种假设。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再身边了,一切都只能是猜测,有些可笑。翻开手机通讯录里的他的号码,微微笑,那么现在你是笑着的,还是你难过,身边有没有人让你不寂寞,亲爱的。
吴子安。一个带着灰尘的字眼。过去。黏住她的思绪,怎么也甩不开。像蚊子对血腥的迷恋,记忆有着更强悍的残酷,偌大的窗里倒影的满满都是自己冷清的样子。
她伸手抱抱自己冰冷的身体。怎么也温暖不了手心的冰冷。一个爱情囚禁着一个灵魂,这场奔走,从一开始就失了公平,爱者输了一切,也许两个人都输了,只是他的爱也许太少了,支撑不下去了,于是他就离开了。
她想她病了。很重,或者很浅。不可自拔的姿态。飞蛾扑火。
然后做了个完整的冗长的梦。
梦里有他,就是在梦里,也只是一个背影,站在他伸手够不到的不远处。每次她努力要拉着他的手的时候,梦就会突然间醒来,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年。吴子安整整离开了两个盛夏,没有回来。没有任何音讯。比消失还要彻底。
偶尔可以从旁人那里听见的微薄的消息,都像是意外的惊喜。
大街上,偶尔经过摇着铃铛买麦芽糖的伯伯,可是那很少很少了。
杜晓想起了她的小时候,她曾经一遍一遍跟子安诉说,你带我去南方吧,带我去南方吧。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子安。混乱的梦境中不断出现这样的呓语。
她是个北方女子,面容苍白却喜欢微笑。固执地认为她是出生在冬雪下的小孩。也许是就要淹没一个城市那样的巨大的雪,否则怎会在整个冬天手脚从未温暖起来。
子安在后来的时候经常牵着她的手去买麦牙糖,听着小贩子手中摇摆着的铃鼓的声音总是想着,他摇着摇着,麦牙糖是不是就变得更加甜蜜了,有着如何也分不开的粘稠。她甚至祈祷着,他们而后就是麦芽糖,就是平凡的麦芽糖,甜蜜,如何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