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大惊失色,看着眼前形态大变的云豹,严重缩水的身形仿佛换了一具身体,金黄的豹皮变得黝黑,可是在奥兹的灵觉中模样大变的云豹却透露着无比危险的信号,甚至比之前全盛之时更加危险。
在奥兹的感应中,附在几乎融化的巫蠱上的虚影与云豹之间有着某种无比切合的链接,两者的气息水**融,似乎有什么东西孕育其中,透露着不一样的新生气息。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手段……”奥兹看着愈发纯粹凝实的虚影,脸色难堪无比。云豹的意志已然被抹去,现在盘据其中的是阿道夫的完整烙印,结合着阿道夫身躯内残余的意志,一个新生的阿道夫浴火重生。
“我推演过无数次,却还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有这种手段,另外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有着如此诡异的巫术,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把意志赋予其中,但是眼下你却没机会了……”阿道夫张臂闭目,仰天祈祷,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阿道夫虚幻的心口涌出,浩大苍茫。
白芒照耀了千疮百孔的山谷,白光之中,巫师的感知彻底被屏蔽,奥兹警惕地挥动着手中的巫杖,身体退到首领前方,一道绿芒虚空,形成一道光圈,翠绿的光罩笼罩退却的两人。
白芒之中,奥兹隐约感觉到一道纯粹的生机从中诞生,温暖浩大,苍茫久远,却有些明显的巫力气息。
过了半响,白芒消散,那附在巫蠱身上的虚影不知何时失散无影,瘦弱的黑豹却闪着灵动的双眼,睿智的光芒一闪而过,轻身低拂,阿道夫苍白的声音从中冒出,“怎么样?我们互无侵犯,我不再干涉你的行动,你也不用纠缠我,那个部落就送给你了……”
奥兹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缓缓抬起投来,看着变成黑豹的阿道夫,一语未发。
然而阿道夫似乎明白了什么,优雅地转身离去,几步跳跃,消失在两人的眼中。从头到尾,奥兹依旧沉默,默默地注视着远去的黑豹,良久转过身来,拿过被首领捧在手心的陶罐,向山谷出口走去,脚步沉重不已。
不消片刻,一个身着黑袍的巫师与一名身形踉跄的强壮巫武走出了山谷,向着远方无名的方向前行,留下狼藉满目的山谷孤零零地坐落在荒原,某个高坡,一只黑豹默默注视着消失的二人,转头离去,豹尾扬起,死寂的山谷黑影闪动。
一路上,奔走的凶兽明显多了起来,还好荒猇已经恢复了几分战力,寻常的凶兽根本不在话下。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兽群?”首领面对如此密集的兽群有些不敢相信,平常难得一件的凶兽眼下却接二连三地出现。
突然,巫师身形一顿,看着远处奔走的独角犀群,神色不定。
过来半响,奥兹长叹一口气,似乎认定了什么,反而不再慌乱,平定下来。停驻在某一处山坡,看着几欲发言的荒猇,奥兹罕见的露出了笑容,“你终于忍不住了……”
“想问什么?说吧……”
“那只蠱兽?”首领有些迟疑,回想当时阿道夫的语气,似乎蠱兽的威力远不止如此。
奥兹突然低沉了面庞,过了半晌,缓缓抬头,看着遥远的天边,露出一副萧索的味道。
“我是一名巫师……”说罢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似乎里面蕴含着某种难以述说的秘密。对于这个问题,巫师选择了藏在心底,面对荒猇的疑惑,奥兹选择了沉默。
事实上,奥兹在那一刻确实犹豫了,因为奥兹信心满满的巫术失控了,在最后关头,巫蠱超出了巫师的控制,若不是及时收回最后的巫力,这个世上将会出现一只几近荒兽的杀戮怪物。
那推演过无数次的巫阵,精确每一步的巫术,在最后关头却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巫师的巫力与这世间从未出现的巫阵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似乎触动了冥冥之中某种意志,将诞生难以掌控的生命。
在巫术最后的关头,巫师感觉到一股纯粹的毁灭意志诞生其中,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毁灭从虚无诞生,完美纯粹,却脱离了巫师的意志,于是于是撤销了最后一环,半成品的蠱兽诞生了,力量开山裂石不在话下,却远远达不到巫师预计的标准。
可是,奥兹必须这么做,否则一头力量近乎荒兽却不受控制的绝世孽物将诞生在巫师手中,这近乎完美的杀戮生命会毁灭眼前的一切事物,包括巫师自己,谁也跳脱不了,所以巫师修改了术式,让这只异常的蠱有了致命的缺陷,残缺的灵魂根本抵御不了巫师的力量。
“好吧,那最后关头怎么会变成这样?”首领看着如此戏剧化的结局,实在让人难以明白。
“呵呵,这个很简单啊,两败俱伤的局面谁也不想看到!”奥兹想到此刻变成黑豹的阿道夫,眼角闪过一丝戏虐,“既然利益冲突消失了,那么仇恨也自然而然没有了,不过此刻他肯定不好受吧,哈哈……”
荒猇愈发疑惑了,“就这么简单?”饶了饶头,“那为什么……”突然,荒猇醒悟过来,看着正满脸戏虐的奥兹,“你这家伙耍我!”
巫师摇了摇头,没有调笑朋友的反应,巫师的价值观和常人的价值观永远不一样,巫师的世界没有永久的记恨,真正在乎的只有巫力的探索和利益。若是没有“巫师的誓言”,每一名巫师都将成为可怕的怪物。
“巫师的誓言”是巫师的约束,是巫师的准则,也是伴随巫师一生的枷锁。
别人感觉不到阿道夫的变化,但是奥兹却敏感察觉到生死之间孕育出来的灵魂的可怕,以阿道夫的烙印为根本,残余的灵魂为原料,借巫师之手净化被怨力污秽的巫力,蜕变出纯净无比的“阿道夫”,虽然眼下巫力大减,但是未来的道路将是一片坦途,借助重塑的机会,也许阿道夫比奥兹更先一步踏入那个境界。
想到这里,奥兹心头一寒,这一切是那般的巧合,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若有一环差错,结局将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闭目冥想,回想着当初心有所感窥探未来,到如今无一所得,过往的事情如同细沙,在脑海里不断地抖出,以第三方的视角俯视过去发生的光影,却无半点人为操控的蛛丝马迹,这一切仿佛命运的捉弄,到头来,巫师还是什么都没有参与到,部落的命运掌握在那些微渺的凡人手中,什么都改变不了。
心头泛起一阵无力,就算看见了未来,却无力改变他的结局,在巫师的计划中,奥兹将率领新的族人融合到原来的部落,迎来部落的新生,可是此刻奥兹能做到的是在遥远的地方默默祈祷部落的命运,却无力参与,因为——兽潮已经来了……
作为最北方寒冷地带才存在的独角犀群,粗糙的犀皮足矣抵御任何凶兽的利爪,强壮如同小山的身形不惧大部分生存在荒野的食肉者,数量不菲的群体更是让他们横行霸道无所忌讳,可是眼下的一幕却打破了巫师的认知,横行荒原的独角犀向南方奔跑迁徙,根本不去过多在意身后追逐的狼群,而其他的大部分肉食动物更是对周围的食物视而不见,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存在。
虽然奥兹已经知道兽潮会来临,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早,或者说如此巧的来到,这样一来,这一切都产生了变数,两个部落将在没有巫师的指引下被迫迁徙,在这个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的荒原,巫师不敢想象。
这一切仿佛一个笑话,奥兹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为了拯救部落,巫师决定远征,为了部落,巫师决定冒险,为了部落,巫师牺牲了太多太多,可是最终,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看到的未来仿佛一个笑话,残缺的未来光影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无尽的绝望。
巫师依靠依旧在部落的蠱虫,隐约确定了两个部落的大概位置,但这个位置绝不是奥兹所希望的地方,而迁徙的路更让奥兹匪夷所思。
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的部落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可是奥兹就在部落的后手似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这时候巫师必须要有一个决断了!
“猇!”奥兹严肃地看着精神依旧有些萎靡的首领,低沉地说道,“计划有了变故!”
“什么?”荒猇猛然惊呼,“到底发生什么了?”
“兽潮……”奥兹艰难地吐出俩字,闪过首领疑惑的目光,看着山坡下对两人几乎视而不见的兽群,“兽潮来了,两个部落必须要有人镇守!否则……”
“否则怎样?”眼前一花,巨大的力量钳住巫师的肩膀,首领愤怒的眼神直视有些逃避的奥兹,巫师没有反抗,忍受着剧烈的不适,默认了首领潜在的意思。
奥兹明白荒猇的怒火,兽潮这么大的事情,奥兹选择了隐瞒,每一次兽潮都有无数个部落灰飞烟灭,也会有不少部落壮大新生,作为失去强者守护的部落,下场只有两种,一是被淹没在无尽兽潮之中,二是被强大的部落碰见并吞并。
荒猇并不傻,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破绽,所以奥兹默认对其的隐瞒。可是奥兹却无法解释这样做的选择,未来的变化有太多变化,心念一动便会有另一种未来,谁也无法准确知晓。
在巫师看到的未来里,有了两种不同的选择,因为不同的选择有了不同的未来,固守部落留下的是可歌可泣的悲剧,“荒”的迁徙注定是一条没有希望的绝路,也许能保证部落的完好,却没有任何部落存在他的路上,也断绝了他的发展,眼前的部落是唯一的生机,这是命运给出的选择。
命运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却无时无刻不主导着人的选择与未来,巫师敏锐的灵魂抓住了它赐予的一生生机,凭借的只是冥冥之中的直觉。
“荒”的生存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虽然看似强大,却没有了生机,“叶”的出现却是命运中的一线生机,一种浴火重生的希望孕育其中,可它随时可能夭折,这就需要强大的守护了。
“荒交给你守护了……”奥兹突然坚定了眼神,不容拒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