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小玉竹忽然被刘妈的鼾声震醒了,他注意到刘妈已经沉沉的睡去了,流着口水。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对他说:“趁现在,快跑!“
是的,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门没有锁,刘妈睡得又熟。今天听刘妈羡慕嫉妒地说家里大多数家丁都去买东西了,因为过几天家里就要来贵客了,自己却要看管小玉竹出不去,因为这个还打了小玉竹一顿。
机会太难得了,要逃跑就要趁现在。想着,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小小的身子因为自己的大胆的想法儿瑟瑟发抖,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小玉竹对自己的心说,正是晌午,吃饱饭困的时候,就算有看守,也肯定会松懈的。小玉竹对自己不停地打气:“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活过今年呢?“
主意已定,小玉竹立刻摸到了门把手,缩着身子一丝丝的开门,窗外知了无精打采的嘶叫听在小玉竹耳朵里格外的刺耳,此刻风似乎都静止了。
门一点点的被抬开,小玉竹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随着门缝越来越大,小玉竹的心也一丝丝的被拽紧。
“小杂种你怎么不擦啦!”犹如一声炸雷把小玉竹一身的冷汗都炸没了。
他回头看去,刘妈还躺在躺椅上,似乎还没清醒过来,她正在努力挣扎着睁眼。小玉竹头皮发麻,心跳如雷,嘴唇发干,舌头都不转了,但自由的欲望立刻攥紧了他的心。
他甜甜的说道:“刘妈妈,吵到您啦,我嫌这里的水都脏了,到古井打一点水洗洗抹布,我小声一点,不会再吵到您的休息啦。”刘妈一听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的睡去了。
事不宜迟,小玉竹立刻闪身到门外,撒开脚丫子就往假山后面跑,许久没有清理的假山小路落着不少小石子,把小脚扎的生疼,绕过假山就是门了,他努力躲在兰苑门后面看外面,这是他第一次出兰苑的门,好在刘妈经常闲的没事给他抱怨其他苑的条件有多好才让他知道这个府的格局。几个仆人端着水无精打采的从门前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铁门后面那一双惊恐万分的眼。
铁栅栏闭合着,虽然没有上锁,但是小玉竹不敢开,不敢万一开铁门有声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麻烦了。好在多年的食不果腹让小玉竹骨瘦如柴,铁栅栏的缝隙比小玉竹的身材宽多了,这才使得小玉竹能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铁栅栏的缝钻出去。
四座假山的中间是一个大湖,湖边是错落有致的高大的柳树。小玉竹左右迅速看了几眼便立刻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然后再看看周围的情况,冲到另一颗大树下面,就这样他冲到了最外面的那个假山的树后面。
可是,小玉竹往外看了一眼就彻底绝望了。
府院的大门紧闭着,他总不能大摇大摆走过去开门吧!小玉竹绝望惊恐的感觉一阵阵恶心,他立刻想到自己被发现一系列可怕的后果,最坏的后果就是翟观风直接杀了自己,最好的结局也是被痛打一顿,但以后肯定看守会更加严厉,自己更没有可能逃走了。
而且他现在站的地方及其危险,只要有人从最外面的竹苑一出来肯定会看到他。
正在小玉竹入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着急的时候,也许是天见犹怜吧,大门竟然吱呀呀的开了!只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从外面进来:“二位爷,这两串葡萄是孝敬您二位老的,府上王总管刻意让小的给送过来,劳烦您开一会儿门小的挑进去片刻就出来。”
两个看门的炎热的天气本来就没精打采的,都昏昏欲睡,连嘴都懒得张,手都懒得抬,门还是老头自己开的,就让老头进来了。老头也是经常来送葡萄,颤悠悠挑着担子就到里面了。看门的困得直打跌,反正老头一会儿还出来,门都懒得关。
小玉竹小心翼翼的藏好在比他还粗好几圈的柳树后面看着老头走远,回头看看那两个已经睡着的看门的,又犯起愁来,总不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吧。万一跑出去的时候他们醒了,就全完了。
可是时间紧迫,刘妈随时可能醒,老头随时可能出来。门一关,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忽然脑子一动,小玉竹左右张望并没有人,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猫腰踮脚到门口,两个门卫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快走到门口时,小玉竹把身子折回来,倒着向门退去,还有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干什么!!!”一个看门的忽然醒了,看到小玉竹往门里走,大喝道。
小玉竹立刻点头哈腰道:”官爷爷,行行好,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让我去府里讨口饭吃吧!“说着就要跪下。
那门卫的完全没看出来小玉竹是从里面出来的,还真以为只是门外要饭的,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快滚,也不瞅瞅这是哪里?!这是你能要饭的地方!快滚,让老爷看见了打死你!“
小玉竹闻言如同真的害怕了一样,立刻直起身来唯唯诺诺的转身走了。
正午阳光把玉竹的小小身影投射在他脚底下,小玉竹紧紧盯着自己的影子,努力抑制自己不发抖,努力抑制自己不撒开脚丫子狂奔,咬着牙走到了街巷的拐弯处才飞奔起来。此刻,玉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全被汗水打湿了,身子一下脱力了似的,几乎要瘫倒,但是他完全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竭尽全力的努力跑着。
嘴里咸的发腥,不知道是汗,是泪还是咬破的嘴唇的血味,风在自己的耳边呼呼作响,路上没有几个行人,过于炎热的暑气让大多数都躲起来避暑了。零星几个行人和商铺的店员也没仔细去看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为什么会跑,心里没准想只是被人打骂了呢。
风夹杂着燥热从玉竹脸颊吹过,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水。
渐渐的玉竹的脚底板血肉模糊了,但是他依然犹不自知,依然豁命般狂奔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了小镇边的一家破旧的山神庙,虚脱的玉竹才浑身脱力瘫倒在山庙石阶上。白花花的阳光晒的他眼睛睁不开,汗水更是迷的眼睛睁不开,汗水粘着破旧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不停的发抖。眼前一黑,玉竹便晕倒了。
街角忽然人声鼎沸,马蹄阵阵,朦胧听见有人喊:“那个偷了翟老爷家小乞丐哪?”“往街那边跑了!!!”
那群人马上就要过来了,而小玉竹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就在此刻,从山神庙里伸出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把玉竹一把提进了山神庙,随手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儿,门便被一脚踹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仆便扑进来。只见,小小的山神庙里除了一个被蜘蛛丝挂满的山神的泥塑之外,别无他物。地上厚厚的一层土,只有刚进来的那几个家仆的凌乱的脚印,那几个家仆发现一无所获,便呼啸着急匆匆走了。
良久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平地起了一阵风,旋起了地上的稻草和尘土,把庙的门吹开了。
忽然,从梁上飞出一截碎木头,“啪”地一声正好打在门边,一扇门伴着碎木头合上了;另一扇门也被激得动来动去,梁上又斜斜的飞出一截木头将另一扇门合上了。
外面的天忽然变了,一大片乌云伴着风来到了这个小镇上,被暑气折磨许久的众人盼望的一场暴雨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