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哥。”
“方木,你过来了。”
“是,胳膊好多了么?”方木自己进来屋子,放下背后的背篓。
“嗯,能轻轻活动了,不是说了别送东西来,家里的吃用都够,我伤也好多了。”
“这是张大哥家个彭家一起给的米粮,今天城府下来集兵,他们家里的男丁都被召过去了,不能过来,我就帮忙送上来了。”
叶环萱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想起前端时间张方和自己说的话来:“集兵?可是东疆那边的战事?”
“我也不清楚,只是旁听来的,不过现在征男丁差不了也就是东疆的战事了。”方木是个心眼儿大的,事不关己的时候很少理会其他。
叶环萱把水递给他,两人说了会儿话,姜老和小茵就回来了。
小茵进来打个招呼就出去做饭了,方木到是坐不住地想往外跑。
叶环萱心里好笑,也不拦他:“天也不早了,你去和小茵说会儿话吧。集兵的事儿你别跟我爷爷说,也别告诉小茵。”
方木能出去找小茵当然高兴,也不在意叶环萱为什么这么叮嘱,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晚饭之前,昌咏贤也回来了。他今天在钟大夫那里第一次动手诊病,情绪高涨,一个好好的温润孩子跟多动症似的,一刻也闲不住,而这直接受害人就是俩个月以来,受到他照料的叶环萱了。
从喝水到走路,昌咏贤每一丝都念叨着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然后话题无限延伸。姜老和小茵跟叶环萱递了个同情的眼神,各自回自己屋子。
实在受不了这种摧残般的呵护,叶环萱揉了揉太阳穴:“身为医者,不应该是稳重自持,看了个伤寒病人你就这样,别人还敢不敢让你看啊?”
好像被她浇了盆冷水,昌咏贤咂咂嘴消停了下来。
叶环萱想想也有点打击他,不禁找点话题聊起来:“今天方木来说城府下来集兵,你知道这件事么?”
叶环萱找了话题,昌咏贤也就抛开不再纠结,到是认真回答:“我在医馆里也听他们说起来,齐亥人去年冬天来势汹汹地进了边境,四个月就招架不住的样子,这就开始集兵。”说着不禁微微叹气。
听昌咏贤一说,她才愕然地瞪眼。四个月!齐亥人是根本没受到阻拦,一路开队进来的吧?匕巍虽然不是圣朝明代,但是这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是要怎样?张大哥他们说的并不详尽,只说边疆动荡,这哪还叫边疆动荡,都快杀进国土一半了。
入夜,叶环萱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
国事动荡,这次集兵之事也一定是持续的,她现在顶着姜家孙子的名儿,年纪又正好,府城也一定会找来,原本怕姜老焦心才不让方木告诉爷爷这件事,但是要是像昌咏贤说的已经闹得这么大,那就是爷爷瞒着不想让她知道,过年之前战事没传进这里来,等到事态严重了,自己又在修养,难怪爷爷这些时间催她换回女儿装催的更厉害了。
她对匕巍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是现在是抚征,若是等到强征,难道要让爷爷上战场不成?
还有昌咏贤,他一直没在这里补办户籍,要是被下来的府城人捉到,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办了户籍,他又不能真的去战场,现在他最好的去处就是回王府,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叶环萱翻过来覆过去的想,怎么也不能妥善地安置昌咏贤,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样的想法。
天色放亮,根本没睡的叶环萱翻身起床。
姜老也刚起,见她出来:“怎么起来了?天还早呢。”
叶环萱看他脸色正常,自己也不动声色地笑:“这段时间睡的太多,我打算今天下山一趟,去拜访一趟钟大夫医馆,再去看看张大哥家,顺便把家里攒的材品收拾收拾卖了,都堆了好些时间了。”
姜老面不改色道:“不用你下去,我去就行,你在家也做做女红什么的,手不是好些了?早点习惯习惯扔下这些粗糙东西。”
叶环萱不再说什么,只是抿嘴笑了笑。
帮着姜老烧火做饭的功夫,昌咏贤和小茵也起来了。
抽了个空子,将昌咏贤单独拉到一边让他留意集兵和战事,回来跟她说说。
既然昌咏贤昨天毫不防备地说给她听了,那就是爷爷没叮嘱他瞒着,或者叮嘱的不够仔细。她也不想跟爷爷搞些偷偷摸摸的事,只是看起来爷爷明显是不想让自己介入,想拖瞒下来,但是这件事却不是换身衣服就能解决的啊。
接下来的十几天,集兵动作得更加厉害:从原来的家中出一个男丁,独子可免征,到后来的独子也要出征。现在府城已经开始下来动手抢人,眼看着已经从城郊深入到下面的村邻,这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原本有心上战场的,也因此平添了惊恐和抗拒。
因为府城的躁动,昌咏贤从昨天起已经不再下山了,姜老也两三天没再出去,一直在家里,像是防止叶环萱出门似的,小茵到是没特别的表现,但也被爷爷嘱咐过,不往外跑了。
这么一弄,家里的四个人最广的活动范围就是屋外几十米的距离,说话也低了三分声音,这种压抑,就算叶环萱远呢不能不知道,现在也该问了,别说她还知道,这让她装都装不下去了。
坐在院子刻着手里的木块,叶环萱转动眼珠不时瞄瞄在院子好像很忙的姜老。
怎么开口才好呢?说自己去?还是听爷爷的隐世避俗?
木屑一卷一丝地落地,叶环萱越想越没有头绪,更不知道从哪开口。
“萱儿哥。”门外方木一脸汗珠跑进来。
看到支着腿大喘气的方木,姜老皱眉:“怎么了这是?”
“姜爷爷,”方木喘匀了气,脸色依然潮红,“是集兵令,府城发下来的,有萱儿哥的名字。”
刚说了集兵令,姜老的脸色就变了,一听有叶环萱的名字,姜老应景拿着的陶罐“咣啷”一声就摔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