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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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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古堡,漫无边际的黑暗。

月上云端,皎洁的光华再一次倾泻至人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玄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破旧不堪的房顶。几根有些腐朽的木制顶梁悬在那里,周围满是朽木和淡淡的泥土气息。他想抬起手来,却浑身疼痛,没有半点力气。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可腹中犹如火烧一般灼热,稍微想要回想一下过去发生的事就会头疼欲裂。

于是他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决定先弄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刚一侧头,却模模糊糊的看到身边不远处有什么人站在那里。

无所知即恐惧,曾经身为绝顶高手的萧玄更是如此。一惊之下,他猛的坐了起来,却不防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那火烧一般的疼痛感觉传遍了全身,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一声痛呼虽轻,却惊动了那个模糊的人影。

萧玄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惊喜道:“阿丑哥哥,你醒了?”

他这才看清,那身影原来是一个清秀的少女,刚才她应该是伏在桌上睡着了,被自己的呼声惊醒的。

可是,这个有着秀气的粉嫩脸庞、梳着两个小辫子、一脸天真模样的少女十三四岁模样,穿的却是火红色的裙裾,倒像是宋朝人的那种穿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自己被什么人搬到了这里?

他正左思右想着,少女已经来到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醒了,真的太好啦,你都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啦,可把芙儿吓死了,芙儿都快以为阿丑哥哥再也不会醒了呢。”

阿…阿丑是谁?她是在跟我说话吗?可我是萧玄,她怎么会把我误认成了别人。萧玄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涩声道:“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丑。”

那少女一听他这么说,便当即愣在了那里。不多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盈满了泪珠,簌簌的从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滚落下来。

“呜呜,阿丑哥哥,我是芙儿啊,你不要我了么?呜呜…”

萧玄顿时头大如斗,对于这种情况,他有再多的本事也感到浑身无力。眼见那少女哭得愈加厉害,原本明澈的眸子变得通红,他只好柔声道:“别哭别哭,我没说不要你啊。”

那名叫芙儿的少女听他这么说,方才破涕为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开心道:“我就知道阿丑哥哥最好了。”

萧玄这才有空察看四周的情况,可是他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更加破旧的圆木桌,除此以外,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倒是这个屋子的结构,很古老,像是古时的人所建造的那些建筑,连墙壁似乎都是泥制的。

他强忍着疼痛走下床来,也不顾自己脚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穿,急匆匆的向屋外走去:他急于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刚打开门,走到屋外,一股凉风迎面而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萧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自己所处的地方像是在一处偏僻的荒野边缘,稀疏的草木静静的生在周围,不远处还有一汪不甚清透的池水。但是他隐隐的看到远处有光亮,还能听到极小的人声,那应该是有人聚居的地方。眼下应该是半夜,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虫鸣。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情况,灰色的短衫和长裤,虽然破旧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同样也是古时的样式。

他走到了那小水潭前,借着月光,他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子瘦弱,头发有些散乱,脸色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伤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不过,最显眼的,是那遍布了半张脸的恐怖疤痕----自己的整个右半边的面容都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没有了完好的皮肤,只剩下一层红色的褶皱。

乍一看到这么一张恐怖的脸,他怔了半晌:怪不得那红衣少女叫自己阿丑,这已经不是一个丑字能形容了。

素未谋面的少女、从没有来过的荒山野岭、自己那古怪的穿着、不知道属于谁的脸容和身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想到了一个他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一种可能:自己穿越了,而且还不知道穿越到了什么时间和空间。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可能或许会惊慌无措,但是萧玄在片刻的茫然之后就镇定了下来。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生前也几乎没有什么遗憾,虽然命运和他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在内心的一番挣扎之后倒也很快坦然接受了。

生前他几乎一无所有,倒也没什么失去的遗憾。所谓人,即生下来,活下去,古来今往,无不如此。

只是,今后该如何在这个异世生存下去呢?

萧玄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额头,转身回屋。

正要进门,一股焦糊的味道却从屋后飘了过来。萧玄转到屋后,仔细一看,那个红衣少女不知怎么生起一堆柴火来,在烧烤着什么东西,不过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显然不怎么会,忙活了半天还是把东西烤糊了。

这个小姑娘是自己来到这个异世之后见到的第一人,虽然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出于误会,但还是让萧玄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眼下他有很多疑问需要知道答案,但都不急于一时。见她那狼狈的模样,他也不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拿起地上的一根树叉走了过去,把那些焦糊的东西从碳堆里拨了出来。

“阿丑哥哥,我…我只是想烤几个红薯给你吃的,可是芙儿太苯,怎么也做不好,你会不会嫌弃芙儿?”

少女一脸委屈的站在那里,萧玄生怕她又哭了出来,忙道:“不会不会,我给你示范一遍,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么?可你的伤还没好…”少女眨了眨眼睛,天真道。

“当然是真的,这点小事又怎么能难得住我,小伤不碍事,你看…”一边说着,萧玄已经把一堆炭灰聚集成了一个堆型,他把尚未焦糊的几个红薯丢进了灰堆里,又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刚烧出来的热灰,拍了拍手,道:“这就好了。”

“阿丑哥哥真厉害!”少女欣喜道。

“喏,到那边烤烤火吧,红薯一会就烤好了。”萧玄看着她那被冻得微红的脸蛋,有些怜惜地道。

“嗯。”少女小声应了一句,跑到篝火堆旁蹲了下来。

看着那被火光照亮的无邪身影,萧玄顿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在上一世,曾经,也有这样一个身影,让他用了很多年都没有忘记。只是如今的自己,也许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了。她或许会悲伤一段时间,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过自己的人生。

她会结婚生子,会慢慢苍老,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只是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想到这里,萧玄走到少女的身边,也顾不得地上的泥灰,就这么坐了下去,看着燃烧着的火堆出神。少女看了他一眼,又往他的身侧靠近了些。萧玄只当她是畏惧夜寒,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玄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少女已经靠着自己的左臂睡着了。这下子,他只有苦笑的份了。想来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她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照顾自己吧,一念及此,他更不想打扰她,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一直坐下去。

不多时,一旁飘来了红薯的香气,萧玄的肚子便开始不争气了,咕噜噜直叫。他正想着要不要叫醒熟睡的少女时,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此刻,萧玄察觉到了一件事,他上一世那些敏锐的感觉多少有些保留。譬如这听觉,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已经从来人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了对方的人数。不过他更加介意的是,对方似乎不怀好意,因为自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什么威胁的气息。

过了片刻,一群手执火把的粗衣汉子看到了屋后的光亮,一齐拥了过来。

这些人每一个都穿着斜开襟粗布短衫,从颜色到式样都是相同,看来是来自同一处的。只不过,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以及个个凶悍的表情让萧玄一看就皱起了眉。

这时,已经有人看到了萧玄身旁的红衣少女,当即高声呼道:“二小姐在那,果然是这小子把二小姐骗来此处。”

少女被这一声叫喊惊醒了过来,待一看见来人只“啊”的一声,立刻躲到萧玄身后去了。

萧玄有些疑惑,他们叫他二小姐,看来这个少女的身份并不简单。只是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二小姐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面前这群人是什么来路。

不过在注意到了身后那个幼小的身体不住颤抖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曾经巅峰高手的尊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冒犯的。

“小子,给我滚到一边去,我们要请二小姐跟我们回去。”一众短衫汉子急不可耐的围了上来,但似乎对少女的身份还有所顾忌,没有人直接动手,只是嚣张的大声叫喊。

萧玄目光一寒,冷声道:“想让我滚?可以,把你的命留下。”此时的他全然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而变成了一个孱弱少年。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狂笑不止。有没有搞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野小子,居然学会这么大声说话了?是他疯了还是我傻了?

当前有一人大眼一瞪,“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很不屑道:“小子你失心疯了不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萧家堡的人?别怪爷事先没提醒你,喏…”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一个五角形状的标记,昂着头道:“看见没?还不赶紧滚开,爷们的拳头不长眼的。”

当这汉子的目光刚触及萧玄那冰冷的眼神时,心里却不禁有些发虚,小声嘀咕道:“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一场火把他烧成了傻子?”

萧玄一人面对二十几个短衫大汉,却丝毫不显慌乱。只见他负手而立,目光只这么一扫,当即有人心生怯意。

不过无知者无畏,总会有那么几个莽撞的早已人的不耐烦,大吼一声:“三哥你还跟他废话个什么,待我们废了这小子,看他的嘴皮子还能不能这般利索。”

只这一声大呼,便有五六人抡着拳头就冲了上来。在他们看来,那个瘦弱的少年简直一阵风就可以被吹跑,自己这边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把他淹了。

然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下一刻他们就发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太远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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