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色一下子阴冷了起来,“你说什么。”
“别紧张,不过是今晚醒不过来而已。”百里天涯挑起了我的下巴,“如意,你并不如你表现的那么不在乎外面那个男人。”
我拍开他的手,冷淡地说:“或许吧。”
百里天涯再次捏住了我的下巴,而且十分用力,“如意,你不乖,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还在想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连兰息月到能猜到的事,没道理你猜不到。”被百里天涯揭穿的我并不惊慌,因为我知道,百里天涯不会想到我要的是他的性命。
百里天涯松开手,端详我下巴上被他捏出的红痕,“你是想要替你母亲报复我吗?报复我强暴她并让她怀上了你。”
我愣住了,花了很久我才理解百里天涯刚刚说出来的话。
强暴……我的母后,那个美艳凌人的女人,曾经被人强暴,而我,就是那场强暴的产物。
百里天涯轻柔地抚摸我的脖子,“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个疯女人差点掐死你,所以我才从宫中把你带出来。”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出奇。
“为什么?”百里天涯的眼神在瞬间没了温度,“因为我嫉妒,那时候我还未与灵均定情,他封那个女人为后,又对那个女人那么好,我嫉妒的快要发疯了。所以,我就想尝尝那个女人是什么滋味,竟让他如此着迷。没想到不过一夜,就有了你。”他的声音柔和了起来,“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如意,你是老天爷给我的最惊喜的意外。”
我把百里天涯推开,“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百里天涯欺身上前,“如意,这不关你的事,这是上一代的恩怨,你心里不必有负担。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墨焰教的圣女,你要什么,爹爹都会给你。”
我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我冷笑,“不必劳烦百里教主,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取。”
“如意,你太逞强了。”百里天涯把挣扎的我抱在怀里,“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停下挣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教主与春秋战国时期的吕不韦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
在民间传闻中,被吕不韦送给秦异人的赵姬其实怀有吕不韦的孩子,吕不韦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子孙夺得了天下。我把百里天涯与吕不韦作比,不仅是影射此事,更是因为吕不韦最后饮鸩而死,我其实也是在诅咒百里天涯。
“这天下本来就是司徒家的天下,你如今贵为一国之君,也算物归原主。”百里天涯傲气地说。
我睁大了眼睛,“司徒家的天下……”
“此事本来是辛秘,但你是大赵的皇室血脉,自然要知道此事。”百里天涯肃容,“当初赵国破灭,哀帝自焚,淑懿皇后生下了一对遗腹子后撒手人寰,侍中司马燕将自己的亲子换下了一位皇子,另一位皇子则被一位复姓百里的大内高手带去了苗疆。”
人生就像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这一刻,我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一句话的精髓。百里天涯之前告诉我的那一件事已经震惊到了我以为不会再有令我更震惊的事出现,可他告诉我的这件事,让我明白——我错了,这个世间上没有最悲剧,只有更悲剧。
我是百里天涯的女儿,司马燕是司马与俦的先祖,那么也就是说,我和司马与俦其实是远房亲戚,而且还都是前朝皇室血脉。
齐夏,盛世的外表包裹着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的内在,不仅有异族虎视眈眈,而且,前朝的余孽居然能坐上丞相之位,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做着小动作,蚕食着这个国家的根基。
时间,果然已经不多了。
我顺从地在百里天涯怀中睡了一夜,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百里天涯之所以告诉我这么多事,是因为他根本不懂我。自司马将离死后,我心中已无私爱,我爱的,只有天下。这天下姓司徒也好,姓齐也罢,谁破坏我的天下,谁就是我的敌人。我不在乎山河交替,但我在乎山河交替所造成的黎民苦难。司马将离,你若还在世,会笑我“妇人之仁”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百里天涯,这一场你我的对决,你注定战败。
晨光照进山洞的时候,司马与俦也走进了山洞,他看着被百里天涯抱在怀中的我,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百里天涯边替我整理凌乱的衣服边说:“月儿那边,想必已经成事了。”
“成事?”我打了个哈欠。
“昨夜月儿与莫言成亲,莫语应该喝了很多的酒。”百里天涯笑得意味深长。
我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酒这种东西,最能误事。”
莫语何尝不知道酒能误事,只是事已至此,他心如死灰。我想他一定恨透了我,不过比起我,他应该更恨自己。
百里天涯带着我和司马与俦回了墨焰教总坛,一路上,司马与俦低着头一言不发。
像百里天涯这一级别的高手,仅仅是被人注视,就能感受到别人身上的杀气。司马与俦是一个谨慎的人,我想他会是我很好的帮手。
我走着走着,忽然握住了司马与俦的手。司马与俦抬头,我冲他一笑,司马与俦也回我一笑,只是笑意中难掩苦涩。
我们三人被引至了墨焰教燃烧着圣火的大殿。司马与俦往殿内看了一眼,没有跟着我和百里天涯进去。
大殿中,莫语和他的党羽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兰息月站在莫语身边,抱拳对百里天涯说:“听候教主发落。”
“依你之见,这些人该处以何种刑罚。”百里天涯坐到了黑色火焰前的那张宽大椅子上,还强迫我坐在了他身边。
兰息月一跪在了地上,“右护法莫语反叛圣教,谋害教主,残杀教众,应处以梳洗之刑,其党羽斩首。长老兰息月为祸起之源,应处以万蛇噬身之刑。”
莫语想说什么,可他的口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兰息月不看莫语,走出了大殿。
两个教众抬来一张铁床,然后把莫语的衣服脱去,把他固定在了铁床上。一个教众提着装有滚水的铁桶走近铁床,把滚水浇到了莫语身上。莫语的皮肤被烫的通红,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在铁床上扭动。另一个教众拿着一把铁刷,在莫语身上刷了起来。每刷一次,莫语身上就要掉下不少血肉,但他连惨叫也发不出来。
我虽然听过梳洗之刑,可观看却是第一次。我紧握着拳头,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闭上眼睛,可刚才看到景象还是如跗骨之蚓一样在我脑海中浮现。
百里天涯揽住我肩膀,“怕了?”
我张开嘴,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百里天涯轻笑出声,“这样就怕了,这不过才是本座的部分手段呢。”
过了很久,百里天涯对我说:“别怕,结束了。”
我睁开眼睛,正看见他们把铁床抬出去,铁床之上的人皮肉尽去,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内脏清晰可见。我发出了一声尖叫,眼前发黑,但是老天爷并没有仁慈的让我晕过去。
“如意,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百里天涯撩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脸上笑容玩味。
可他此刻的笑脸在我眼中,比厉鬼更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