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少夫人来向你请安!”陆太太一听少夫人一个人来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她绞尽脑汁促成这桩婚姻,可儿子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母亲,少爷他挂念窑厂的事情,一早就到窑厂了,怕打搅母亲也没顾得上给母亲请安,我代表国强向母亲赔罪请安了。”静雅微笑着,但却逃脱不了陆太太犀利的眼光,陆太太感到有些酸楚。
陆太太站起来,亲自扶起静雅:“静儿,我的好孩子,快起来,让你受委屈了!你也知道雍正皇帝酷爱瓷器,下诏要咱们这个地方来为宫中烧制钧瓷,这不光是咱们陆家人的光荣,更是我们禹州人的荣耀,还望我儿你要识大体,莫怪国强。有气呀,你就撒在我老太太身上,啊?”
陆太太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手镯拉过静雅的手给她戴上:“静儿,这个镯子是我和陆老爷结婚时,我婆婆送给我的,是我们陆家祖先传下来的。此玉通体洁白雅致,没有丝毫杂质,和你的名字很是相符,今日我将它戴在你的手上,你要时刻把它带到身上,洁身自爱,牢牢记住你是陆家的媳妇,要与陆家共荣辱。”
国强回到窑厂,几个伙计感到意外:“新郎官,那么漂亮的媳妇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离开她呢?”
那个说:“新郎官,你该多陪陪新娘子呀!”国强听着这调侃的话,却觉得他们在讽刺自己、挖苦自己。此刻,他真想拿团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眼,觉得无地自容。
想想静雅,国强觉得自己那样对她,对她不公,又有些心疼。再想想,对自己说:国强,你是对的,只有这样才能让静雅离开自己,你心里装的只有莲儿,静雅应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他这样宽慰自己,也觉得心安理得了些。
几位师傅在一起讨论那件紫色菱花式洗,看见国强,李师傅说道:“年大人不是让你在家多歇几天吗?”
“呵呵,要赶工期,我不是心里惦记钧瓷这件事吗?在这关键时刻,在家里怎会安心?”国强敷衍着。
年大人和唐大人也刚好来到,见到国强就问:“国强,病好了吗?参加你的婚宴,也没有见到你,陆太太说你病了,又是新婚,也不在家多呆几天?”
国强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只是小病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各位,大家可看到了,陆家少爷刚刚新婚,就心系窑厂,我们就得学他如此敬业之精神,不但要求质量,也要求效率。争取早日完成皇帝交给我们的重任。”年大人对着大家大声说道。
石师傅是制作瓷器瓷胎的高手,他动手做了几个模型,年大人、唐大人和吴大人看了都觉得有些不满。仔细比对,与五块碎片都有出入。国强走出来,看到那个失忆老翁也在制作,站在那里看他那娴熟的动作,再看那作品,心里一阵欣喜,几位大人看过其他几个师傅的作品直摇头,看到国强在失忆老翁面前盯着看,走到失忆老翁跟前,把失忆老翁围了起来,大家看着失忆老翁制作的瓷器不由得惊住了,这个制作很好地还原了打碎的那个紫色菱花式洗,造型典雅饱满,富有神韵。再看唐大人,他正微笑着点头赞许,年大人、吴大人和在场的人不由得鼓起掌来。而那老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仍然只是一个劲儿嘿嘿地傻笑着。
静雅坐在房中。她一连几天都没有见着国强的人,她心中有些郁闷:难道国强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才故意这么对我的吗?静雅是个要强的人,她越这样想越觉得自己可悲可怜,觉得所有陆家的人都在嘲笑自己。她连出去的勇气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还有哪一个新娘子有她这么不堪的。
“大伯,我听说陆家要找帮工,我去报了名。”灿明对正在忙活着翻晒草药的大伯说。
“什么,你疯了,不准你去!这样太危险了,那疯婆婆做梦都想杀你,苦于没有你的下落。你这样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我是坚决不答应你的。”大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不,我要报仇,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包括静雅。你让我躲藏这里,隐名埋姓,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如果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我要报仇,大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你再劝我也于事无补,我是吃了秤砣死了心,八匹马也别想把我拉回来。”灿明也情绪激动起来。
静雅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没有出去。她觉得头昏沉沉的,手里捏着陆太太送给她的白玉镯,翻来覆去呆呆地把玩着。她心情烦躁得很,不小心把手边的花瓶给碰翻在地,“哗啦”一声花瓶摔碎在地上,惊得杏儿一哆嗦,静雅仍然坐在那儿,可等了一阵子也没见杏儿过来收拾,看那杏儿好像没事儿似坐在那儿瞅着院内的哈儿在傻笑。
静雅有些生气:“杏儿,把花瓶收拾了!”
“哼,耍什么少奶奶脾气,那么好的花瓶给摔碎了,给谁脸色呀,还真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呀,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刚来几天呀,哼,再好就是少爷看不上!”
静雅连日来被压抑的心情一下子被激怒了、爆发了,她没想到杏儿会这样对自己,再加上心情不好,她站起来,冲到杏儿跟前,拉住杏儿,她真想和她痛痛快快打一架,她扬起了胳膊,但很快她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她对自己说:“静雅,你是个不服输的人,这点小事就难住你了吗?陆家帮助哥哥治病,还答应给哥哥娶回来个嫂子,陆太太对你好,而且你在母亲灵堂前发过誓要一辈子只对国强一个人好。静雅,你是真心对待少爷的,对,你一定让少爷给你个交待,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不能这样就轻易服输,你有陆太太亲手给戴上的玉镯,你是堂堂的陆少夫人,有陆太太给你撑腰你怕什么?”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也敞亮多了。
集市上好热闹。静雅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去看国强,她带杏儿穿过闹市,见路边有油酥火烧、又称了些金茂祥的糕点直奔窑厂。
“这才对了嘛,”杏儿掂着饭盒和点心跟在静雅后边说道,“我们做丫头的,也怕主子没地位,你要在陆家站不住脚,那我在陆家更加没有立足之地,更是抬不起头,陆太太看见你和少爷和和睦睦的也会喜欢你的,我这个丫头也能沾个光。”
静雅用手指着杏儿的额头:“想不到你这么势利呀!”
“少爷,少爷,少夫人来了!”小六子跑到少爷跟前报告说。国强一听是静雅来了,心里咯噔一愣:怎么办?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对她狠心点,又于心不忍。但他又不能对她热情。他有些慌乱地对小六子说:“快去告诉说我不在。”
国强说那句话的时候,静雅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她假装没有听到少爷的话闯了进来。
“少爷,你在窑厂辛苦了,这不,我特意给你们做了几个小菜,也不知道你可口不可口?哦,还有金茂祥的糕点呢!可好吃了!”
少爷看着静雅不知如何是好,小六子赶紧打圆场:“少夫人,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静雅,这里是窑厂,而且你又知道,我最近忙于钧瓷,皇上又催着要,到现在还理不出头绪。我忙得很,请你把饭菜留下来,赶快回去吧!”
静雅走到国强身边:“我,我知道你忙,我这就走,我不打扰你。”
静雅用热烈的目光看着国强:“国强,我们是夫妻了,对不对?我想让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吗?”静雅用期盼的眼睛看着国强。国强的目光游弋着,此刻他把静雅当成了梦中的那位姑娘,他想伸出双臂来拥抱梦中一起翩翩起舞、梦中一起互诉衷肠的这个心仪的姑娘,他的热情有些膨胀。静雅的话把国强的热情点燃。
他站起来,走过去,眼中有些柔柔的,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静雅,和自己拜了堂的静雅:“不,你不能,国强,你的心里只有莲儿,你既然不能给予她幸福,你就该放了她。”想到这里,他伸出的双臂放了下来。静雅看国强张开的双手,她心里好高兴,她好期待地迎了过去,但看到国强的双手慢慢放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下来。
“你看你,这里是窑厂,不要这样!”国强推开了静雅。
小六子来送水,静雅飞快地推开门含着眼泪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