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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道歉可以吗?

正如睿佟所说的,爱不等于占有,就让她对他的爱转化为友情,默默地在他身边支持他,别让她成为他心理上的包袱就好!

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两人在校道上走着,竟然经过了办公楼,都默契地不上去,继续在雨中漫步。

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两人躲进了树林中的凉亭。望着外面的雨丝,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画面中的男女。大家都忍不住看看彼此,叹了一声,不约而同说道:“如果那真是前生,那今生那个承诺就必然要兑现。”后半句,是闵兴说出来,若欣则是有点无奈地望着他。

“你还想看下去吗?”若欣伸出了手,望着他。

他看着戒指,沉默片刻,才说道:“不,我不想知道,就这样吧,无论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今生,至少我们是红颜知己。”

若欣眼里有泪,说道:“我们果然是红颜知己,连想法都一样,我也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但睿佟却跟我们不同,他总想探知过去的事。”

“所以你和他成了情侣,我和你却成了知己。”

若欣手伸出亭外,接着雨水,仰望着天空,雨水溅到脸上,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选择了就别后悔,好好地走下去,才是正道!

张闵兴在一旁看着她像小孩似地玩水,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陪着她一起接水,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晚上,睿佟都会以辅导的正当名义,要求若欣坐在他身边,奶奶在一旁看着,却不会质疑他们,只是说了句:“睿佟,怎么最近几天转性,不再挑剔若欣了,也没见你们再抬杠?看来睿佟又长大了哟!”

两人都尴尬地看看奶奶,笑笑带过。奶奶也没深究他们的关系是否正常,从来不会跑去他们的房间监视他们。两人也不想去理会奶奶怎么想,既然她不问,他们就不会说出来,就这样继续地下情好了。

看书的时候,睿佟都喜欢一手牵着她的手,然后另一手拿笔写字。若欣脸红地想甩开他的手,嗔道:“你正经点,看书就看书,别这时候搞这些?”

睿佟靠过来,看着她,低声道:“牵手都叫不正经吗?”

气息喷到若欣的脸上,麻麻的,他的大脸越靠越近,她不断地向后仰,最后他手一勾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吻住她的樱唇,才放手说道:“这岂不是更不正经吗?”

她恼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看书吧。”

睿佟拉住她,耍赖道:“别走,你在隔壁,我老想着你,更无法安心看书了。”

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她有点无奈地要求:“那你正经点,先把书看完了。”

随后,睿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功课,看着她说:“我做完了。”

若欣有点惊诧地看着他,问道:“平时一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事情,现在半个小时你就做完了?”

睿佟的大脸再次靠近,鼻子贴着鼻子,低沉地说道:“这证明你魅力无边。”

若欣再度羞红了脸:“嘿,口甜舌滑,我才不信你。”

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再度封住了她的唇,在她还没来得及抗议的时候,他已撤出。

若欣嗔道:“你别这样,一不小心,被你家人撞见,麻烦就大了。”

“放心,奶奶睡觉了。”

再度吻了上去,这次若欣没回避他。

良久,睿佟捧着她的脸,喃喃道:“怎么办?我吻你上了瘾,越吻越想吻,总觉吻不够。”

若欣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低下了头,靠在他肩上。

“若欣,我好怕失去你,我老担心你会突然消失,你别回家,就留在这里陪我行吗?”

若欣抬头看着他,没想到他与她也有心灵想通的时候,竟然他都觉得她快要消失。

看着他眼里露出的担心,她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睿佟顺势地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下一刻不见了。

这短短的几天夜晚,他们都会接吻,搂上几个小时,才会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床睡觉。

幸福都是短暂的,这像梦的幸福就像随时会碎一样,让两人提心吊胆!

睿佟爸妈并没如约的回来探望奶奶,不见他们,反而令恋中的两人安心,生怕到时在他们面前露了马脚。

进入了梅雨季节,下雨大雾的日子增多。

两天后的夜晚,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

若欣有点害怕地挨着睿佟,两人牵着手缩在房内复习看书。

屋外的雨声和雷声掩盖了开门声,正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书本上的两人都忽略了这些声音。他们不曾想过,在这种恶劣天气的夜晚,睿佟爸妈会选择这个时候回家看奶奶。

当睿佟妈进睿佟的房间,见到他们紧靠坐在一起,还牵着手时,她火冒三丈,指着他们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看见睿佟爸妈的那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若欣悄悄地甩开睿佟的手,但还是逃不过睿佟妈的利眼。她一步步地向若欣走过来,睿佟见状,向前一步把若欣挡在身后,急道:“妈。”

他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平时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他,他现在就是依赖这份宠爱,希望能逢凶化吉。

可是,今天他妈妈不买他的帐,把睿佟推开一边,指着若欣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好女人,你竟然利用补习勾引我的孩子?”

说着狠狠地甩了若欣的一个耳光,顿时若欣的半边脸红肿起来。

若欣被她的力道逼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抚着被打的脸,一声不吭。

她能说什么?这些都是事实!

睿佟在一边焦急地喊道:“妈,事情不是这样的,若欣她没勾引我。”

睿佟妈怒瞪着儿子,恨铁不成钢,气道:“你闭嘴。你不恶心吗?这女人比你大那么多,都快能做你的妈了,你竟然和她走到一块?”

说完,睿佟妈对若欣喝道:“你给我滚,以后不准你踏进这屋半步。”

若欣噙着泪,瞧了瞧睿佟,睿佟向她摇头,但她还是毅然地向房门走去。房门外,奶奶已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们。若欣羞愧地看着奶奶,轻道:“对不起。”说完,跑着冲出去。

睿佟和奶奶在后面都大喊:“谢若欣。”

睿佟则继续说道:“妈,我真的爱若欣,她不会影响我读书,求求你,别拆散我们。”

睿佟爸妈扯着儿子,不让他追出去找若欣。

若欣听着睿佟那撕心裂肺地喊爱她,她揪心的痛。此时的她,正冲下了楼,但耳边仍传来睿佟的呼唤声,她忍不住回头向上望了一眼,脚下的步伐却没来得及停下,一踩空,人便滚下楼。

谢若欣趴在地下,身子像散了架,挣扎许久,才坐了起来。现在她眼冒金星,瞧着楼梯口,愣了好久,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她有那么一下的冲动,要冲上去跟睿佟爸妈理论。就凭安睿佟刚才那爱的宣言,她就想争取和他一起,不管前路有多大的阻难,有多少异样的眼光。

但是,等她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地走上楼梯几级之后,她不禁停了下来,转身下了楼。

现在睿佟爸妈都在气头上,根本不可能会听他们说的任何话。她现在上去岂不是等于火上加油?不如等他们消了气,再想办法跟他们好好谈一下,或者等睿佟高三结束后再说?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走出了大楼,按照往日的习惯,出了大楼门口,转弯出去。

无意识地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刚才不是在下暴雨的吗?怎么一下子雨全停了,路面干爽得很?

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地四处张望,这景物怎么回事?怎么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样子,工地呢?小巷呢?都去了哪里?

愣在原地,望着眼前一草一木,寻思片刻,才忆起这是她家门前的小区空地。

“不”她狂叫,然后瘸着腿冲回大楼。眼前却是灯火辉煌的大堂,若欣愣在大堂中央,两眼湿润了起来。

保安叔叔看见她,紧张地叫住她,说道:“小姐,这是你的戒指和钥匙吗?”

若欣望着他,狐疑地看看他手里的戒指,又看看自己手上,戒指,她的戒指又不见了!

保安叔叔担心地走了过来,望着她脸和手都是紫一块青一块的,很内疚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我们一发现电梯出了故障,就已冲进来。但是,却没发现你,只见到地上你遗漏的物品。”

若欣哽咽着问道:“刚才?你说电梯出故障是在刚才发生吗?”

“是啊,我们从监控室内一看到,就已冲出来救你了。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不见人了,我们怎么没见到你出来呢?”

若欣木讷地接过他递来的戒指和钥匙,牵强地笑了笑,往电梯走去。

保安见她不答,她的神情不对劲,又满身是伤,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后,问道:“小姐,你没事吧,不如去医院看看病吧?”

若欣摇了摇头,等电梯门一开,便进去。

上楼,进了屋,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愣愣地缩在沙发里。

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后悔起来,刚才怎么不上楼?上了楼,她就不用回来,那她还能再见到安睿佟。

她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就回来了。安睿佟怎么办?无论她怎么捶胸大哭,都于事无补,她一声不响地回来,安睿佟会怎么地难过和担心她?她实在无法想象!

想起刚才保安的话,她不信,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十点多。然后,她打开电脑,看了一下上面的日历。望着上面的日期,她彻底地呆住,竟然是她离开的那天!

她立即跑去洗了一个冷水澡,洗了把脸,重新坐在床上。足足在床上发呆了半个小时,才想起她最挂念的爸妈,她需要立即打电话过去。

她的嘘寒问暖,让她爸妈都甚为疑惑,继而不断地反问她:“若欣,你没事吧?我们前几天才见面,爸妈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用不着那么担心。”

若欣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省得他们继续盘问她,而她又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她失踪的3个小时,她竟然在另一个空间呆了几个月。这是怎样的一种时间换算?她都不懂了,相信她爸妈更不懂。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好想确认现在的一切是否真实?天,她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她觉得她的心很乱,如坠云里?她好想知道她所经历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求证,但怎么求证?

熟悉的音乐铃声响起,若欣怔了怔,望着手机号,有点适应不良地接起了电话。

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知道对方是好友,文紫璐,她不需要隐藏她的坏情绪。

紫璐打电话过来,本来是想向她诉苦,那个卖戒指给她的男人,区道铠,这两天都像贴身药膏,来缠着她,要不就是电话轰炸,让她不胜其扰。

但是,若欣的语气不大对劲,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问她怎么回事,反而把自己的事情丢到一边。

若欣长叹了一声,衷心地说道:“紫璐,我好想你。”

紫璐嘿了一声,说道:“你肉麻当有趣啊?你很热,不觉得冷吗?”

若欣有点委屈地说道:“真的,我好想你,能再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好高兴。”

紫璐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被人抢劫,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吗?”

若欣吸了吸鼻子,说道:“不是,但我经历了一场很怪异的事情。”

紫璐想了想,有点担心地问道:“不会是戒指造成的吧?我都说戒指邪门,把它给扔了吧。”

若欣很紧张地抗议道:“不,它不邪门,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紫璐顿了顿,冷静地问道:“若欣,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别吓我,你不会是撞邪吧?”

“紫璐,这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我去了1982年一趟,在那里认识了一些人,那里有一个爱我的人。可我突然不告而别就回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紫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眼里有泪,过了几分钟才停了笑,问道:“若欣,你是说你穿越了吗?你是看电视入迷了吧?”

若欣正儿八经地说道:“不,我是说真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

紫璐挑了挑眉,想了想说道:“那好,那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紫璐笑着道:“你穿越到82年是吧?那些人估计都还健在,你去找找他们,看看他们是否认识你,不就知道了吗?”

若欣愣住,好一会儿,才兴高采烈地说:“紫璐,多谢你,否则我都想不起我可以在这里找他。刚才我一直在想,怎么才可以穿回去跟他交待一声呢。”

晕死了,这谢若欣还真的进了死胡同,竟然真的要去求证?

紫璐在那边摇了摇头,说道:“他是那个喜欢你的人吗?”

“嗯,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心痛地大喊爱我,我现在觉得很对不起他,总在想,我走了后,他的生活怎么办,我觉得心很难受。”

紫璐心惊,忍不住一针见血地说道:“你爱上他了?”你竟然爱上梦幻不存在的人物?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问题,以前我一直否决自己,但现在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他了,不能再见到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爱上他。你说,人是不是都是贱骨头,有的时候都不珍惜,没有的时候就拼命想?”

紫璐的心凉了半截,这可惨了,怎么让她走出这幻想的人物呢?

半响,紫璐才说道:“那你赶快去找找他,看看他还在不在,或者他是否还记得你?毕竟现在是2012年了,都过去了30年。”

“嗯。”

如果能再见到他,这次无论她承受多大的委屈,她都不会再跑走。上天,一定要保佑她,让她找到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身边还没伴侣,她都会守在他身边。

问题是,安睿佟,你究竟在哪里,还在杭州吗?

翌日一早,谢若欣收拾了行李,赶去机场坐最早的那班航机。临关机前,她拨了个电话给郑祐教授:“早上好,郑老师,我是谢若欣。”

郑老师被她的来电吵醒,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睡意,还眯着眼说道:“小谢啊?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家有点急事,我要请一个星期假。”

“这样啊?那好吧。”

郑老师有点无奈地答应了若欣的请假,今天安睿佟教授过来,只能找别的同事招待了。还想让若欣去接待,好联络一下感情,方便她今后的工作呢。这小妮子,倒把这机会给错过了。

若欣挂断电话,关了手机,紧张地把跟前的杂志翻来翻去,就是无法看进脑去。

最后,她呼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云彩发呆,思绪飘得老远。

突然回到2012年这个高科技的现代中国,她不是那么适应,她竟然有点怀念那个物质贫乏,衣着夸张的80年代。但是,她不可能再回去吧?这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不知道这30年来,他们是怎样过来的,安睿佟现在怎样了,有没有为她守身如玉?张闵兴呢,他有没和冬昭走在一起?奶奶呢,还健在吗?如果还在,现在该有一百岁了。

这次回杭州,她不知能否找到他们,她老觉得心不安。

本来今天是接待由国外回来的安睿佟教授,但这个安睿佟不是她的那个安睿佟。以她现在焦急万分的心情,断然不能为了招呼这个陌生人,而不来杭州。

几个小时后,她重新踏上杭州的土地。

这真的是很神奇的旅行,跨过一脚,就是相距30年。这城市,现在看来的确现代化,美了很多。但总觉得它少了点什么,是历史的传承吗?就像广州一样,具有特色的骑楼都给拆得所剩无几。

凭着她那清晰的记忆,她坐上的士直接往安睿佟的家驶去。

大路还在,但小巷已没了踪影。无奈之下,她只能下了的士,背着行李慢慢地在高楼大厦间寻找。许久之后,她才确认了本属于那栋四层高的楼已被夷为平地。

现在那里一片已围成了小区,小区内是一栋栋电梯洋房。她已经无法再找到她曾住过的家,她有点泄气地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望着眼前的高楼,心凉了半截。

这人海茫茫,怎么才能找回安睿佟?30年了,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像竹竿那么瘦吗?

抹去汗水,要了一瓶可乐,咕噜咕噜地喝光之后,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找张闵兴,安睿佟的以后再想办法找。

这里的路已不大认得,开拓了许多新路,她虽然知道方向,但已走不动了,唯有再召辆的士去H大。

下了车,沿着她熟悉的校道往办公室走去。校道的树已长大了许多,办公楼也陈旧不少,有些甚至已被推平,改建成高楼了。

直接去到办公室,但办公室门口挂着的牌子却写着别的老师名字。若欣狐疑地看了几眼,仍然敲门问道:“你好,请问张闵兴老师还在这里吗?”

应声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教授,她上下打量了若欣一番,有点困惑地答道:“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若欣有点失望地再问道:“他以前是在这里办公的,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女教师有点抱歉地说道:“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别的老师,我刚来这里没多久,这里的老职工我不是很清楚。”

谢若欣失望地下了楼,回身望着那栋办公楼,没想到连张闵兴,她都找不到,这够让人气馁的!

既然这两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男人都找不到,她只好打道回府了。

走到半路,想起图书馆的蒋阿姨,不如去探望她,或者能从她口中知道点张闵兴的事情。

来到图书馆,这楼已翻新,馆内也备置了电脑等供读者查找书籍。若欣望着这些变迁,不禁有点感慨。想前几天,她还来这里埋首在书堆中找资料,现在这里已变了样。

来到办证柜台前,她没搜索到蒋阿姨的身影。

若欣对这柜台前的靓女叫道:“你好,请问蒋阿姨在吗?”

靓女茫然地摇了摇头,幸好,旁边一位年长的阿姨插嘴道:“蒋阿姨?她早退休,你要找她,到她家找吧。”

突然想起蒋阿姨现在该有70多岁,早已退休,不可能还在上班,她才恍然大悟。估计闵兴也是退休了吧?

若欣有点兴奋地问道:“阿姨,我是她的朋友,从广州来的,已经许多年没见她,能否给她家的地址我呢?”

那位阿姨倒是挺热心的找了地址给她,还教她怎么坐车过去。

从学校出来,心急如焚的她,顾不上去吃中饭,急不可待地直接打车过去蒋阿姨的家。

站在木质红门前,谢若欣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喊道:“请问蒋阿姨在吗?”

一位身材略有发胖,头有银发,脸已有皱眉和雀斑的老人家,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问道:“你找蒋秀英吗?”

若欣望着她已变老的容颜,仍有当年的影子愣住。当年她好像是30多岁,怎么一下子就老了这么多?

听着她的问话,她呆呆地说道:“是的,蒋阿姨。”

蒋阿姨瞧着若欣,有点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若欣望着她,半响才回神,激动地说道:“蒋阿姨,我是谢若欣,曾是张闵兴的助手,你忘了吗?”

蒋阿姨想了许久,还是没想起,但是,她依然和善地说道:“先进来再慢慢说吧。”

若欣坐下,厨房内的工人捧着一杯水出来,放下,又回去厨房继续做饭。

蒋阿姨则坐在一边,仔细地看着她,想辨认出她是谁,但她的记忆里不单止没这个女孩的面孔出现过,甚至她从没听过这个女孩的名字。她想了许久,吞吞吐吐地问道:“这位小妹妹,你确定找的是我吗?我从没听张闵兴提过,或者见过他有助手,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不是白撞的吧?幸好,家里有工人,和老头子都在。

若欣呆住,望着她,机械地重复道:“你说你没见过我,甚至张闵兴那里没我这个人?”

“是啊,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怎会?H大啊。”

“对,我们是H大的职工,你确信找的是我们吗?”

若欣这次也糊涂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若欣接着问道:“蒋阿姨,你是十年前退休的吗?”

“嗯,是的,张闵兴比我晚几年才退休。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们?”你看上去这么小,怎么也无法想起你出现过呀!

“我?”这下若欣愣住了,说她82年时出现过吗?然后她当时都还没出生呢,怎么说呀?

最后她含糊地说道:“10多年前吧。”

“10多年前?”

你十几岁当张闵兴老师的助手,H大肯录用你?蒋阿姨暗自握着拳,生怕这女孩突然发难。

若欣没发觉,急于想知张闵兴的去向,便直接问道:“蒋阿姨,其实这次过来,我想找张闵兴老师,你知道他现在哪吗?他和冬昭有一起吗?”

这次换蒋阿姨愣住了,她怎么知道冬昭呢?虽说H大的人都知道冬昭,但校外的都以为冬昭和溯恒一对,没人想过她和闵兴会一对。这个女孩怎么知道这事?

蒋阿姨想了想,才慢慢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冬昭这个人?”

若欣想都不想便指了指蒋阿姨自己,说道:“你告诉我的呀,你每次见我,都跟我说他们的新闻啊!”

蒋阿姨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起这女孩和这事发生过,最后想是否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记忆开始出问题?

“蒋阿姨?”

蒋阿姨愣了愣才答道:“冬昭嫁给溯恒,闵兴现在去了老人院。”

“什么,老人院?一个人吗?”

蒋阿姨点了点头。

若欣的眼里立即起了一层雾,难以置信地瞧着蒋阿姨,问道:“可以告诉我老人院在哪里吗?我要找他。”

看见若欣的伤心,蒋阿姨这才相信这女孩不是白撞,她边把地址写给她,边说道:“张闵兴呀,一直都没结婚。我们都不知介绍过多少女孩给他,他就是看不上眼,都不知他怎么想,守在那个女人身边,又把她让给别人。”

谢若欣心慌意乱地听着,点着头,回想着过去与闵兴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时她几乎想痛哭一场。

她早就警告他,别一个人过,别为他人着想,他就是不理。老来却一个人呆在老人院,他照顾过的人,怎么不来照顾他,陪他?

婉拒了蒋阿姨的那顿中饭,她步履不稳地下了楼,找了间咖啡厅,医饱了肚子后,理了一下思绪,才奔去老人院找张闵兴。

蒋阿姨不记得她,也许是她患上了老人痴呆症。怎么说,她们都相处了几个月,怎会把她给忘了?

30年,真的把一切记忆都抹掉了吗?

张闵兴呢?他还记得她吗?当年那个暗示要跟他一起的女人,他还会有印象吗?

前几天,她见到的张闵兴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成熟稳重的英俊男人,但是,眼前的男人却是酷似50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脸沧桑。其实,他的外貌已比实际年龄年轻了10多岁,他已经保养得非常好。

可是,瞧着他那刻,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显示得那么的清楚,清楚得让她心碎。她忍不住冲上前搂着他,喊道“闵兴”,然后哭了起来。

闵兴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已被人扑进怀里。他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脚。

有点惊讶怀中的女人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竟然还叫得那么亲切,难道这是他某个姨甥女吗?

见她哭得伤心,他皱了皱眉,终是不忍地轻轻摸着她那长发,安慰道:“傻孩子,别哭了,乖,别哭。”

若欣好怀念电梯那次的怀抱,现在这怀抱来自同一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感受。上次就像恋人的呵护,这次却像父女的安抚!

若欣抹掉眼泪,退出他的怀抱,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他那饱经沧桑的脸。

张闵兴也同样审视着眼前的女孩,似曾相识,但却肯定不是他任一个姨甥女,也不是他以前认的任一个干女,最重要是他从没见过她。

想到蒋阿姨根本认不出她,若欣便抢着问道:“还认得我吗?你的助手,谢若欣。”

闵兴再次仔细地看了个遍,仍然在脑海中找不出类似的容貌,只好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半响,闵兴记起他从不请助手,便缓慢地说道:“谢小姐,我过去那么多年从不招用助手。你,想必认错人了吧?”

若欣望着他那清明的眼神,红润的脸色,还有那灵活的四肢,她确信他没病,至少没患上失忆病。也就是说,他们的记忆中,根本没她出现过,那她前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她记得他们,他们却不记得她?

若欣哀怨地瞧着他,说道:“你把我忘了,你真狠心。”

闵兴瞧着她那类似情人的怨语和怨妇相,一时语塞。

她的记忆中,他们即使没成为爱侣,感情仍然很深厚。所以,现在她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望着那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闵兴。

闵兴皱了皱眉,有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不速之客,递了杯水给她,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两人对望着,在凝望中,闵兴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觉得他的心似乎安定了下来。只因为见到了她?他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不明她哪里来的魅力,能让他一直飘泊不定的心,在此刻像找到码头一样安定下来?

若欣打破了沉默,单刀直入地问道:“为什么你不和冬昭结婚?”

闵兴愣住,眼里有着更深的疑惑,她怎么知道这事,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认识,相处过一段日子?

他不想向这个陌生女人说这件私事。但是她的眼神,却溢满了关心,责备和痛心。

不知沉默了多久,最终在她谴责的眼光下,他忍不住说道:“如果我和她一起,我的良心将会一生不安。”

若欣继续责备:“所以你就把你的所爱让给你那所谓的好朋友?他有感激你吗?如果他知道你们的事,估计他现在很憎恨你。”

这次,闵兴握紧了拳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反应?”

“这还用想吗?你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你以为爱情是商品,能转让的吗?你以为这样就显示你高尚吗?你这样只不过是让三个人一起痛苦一辈子。”

闵兴少有地发脾气,喝道:“够了。”

顿了顿,他才沉声道:“我没说我是让,我不认为我是爱她。他们因为我而吵架,我已经没法从他们中间撤出,或许照顾她已成为一种习惯。”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不肯直视他的心,这次她忍不住气道:“那你究竟爱谁?含笑吗?”

闵兴有点讶异地看看她,奇怪她对他的事了如指掌。既然这样,他难得能找到适合的人可以倾吐心事,这次就说出来吧。

“含笑?也许曾经深爱过,但是,已经那么多年了,这女人我真的已经放下。”瞧着若欣,突如其来,他想他爱的也许该是眼前这样的女人,如果他们曾经相遇,他应该会爱上她。

他凄然地一笑,充满无奈,让若欣再度痛心起来,忍不住双手握住了他的双手。

她手上的戒指刚好接触了闵兴的手,两人都同时震了震,脑中都闪出了同一个画面。他们讶异地望了望彼此,又继续看着画面。

当画面要闪去下一个画面时,闵兴收了手,问道:“你看见什么?”

若欣镇定自若地说道:“我看见了你看见的东西。”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中年妇女芸儿是你吗?”

若欣想了想,说道:“也许,这也许是我们的前生,我没想到上辈子我们竟然是夫妻。”

“为什么我和你握手能看到前生的事情?”

若欣把戴着戒指的手递给他看,说道:“应该是它的功劳,里面有我和另一个男人的血。没想到,你竟然也把血滴进来了。你真的很傻,明知不可为还为之。”

闵兴看着她的戒指,半响才说道:“这就是用芸儿的丈夫,张生手里拿着的玉做成的吗?”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的。”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正回忆着刚才所见所听的事。

若欣踌躇之时,闵兴已发问:“你相信张生旁边的那个大师所说的注定和咒语吗?”

若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闵兴看着她,语气缓慢地问道:“你能找到安睿佟吗?看看他跟其他女人一起,身体是否受痛苦,那就能验证大师的话了。”

若欣想起安睿佟的肚痛,眉头紧皱,这大师的话难不成是真的?那樊一航未免太傻,为了芸儿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抬头看着闵兴,若欣小心翼翼地问道:“张生也在滴血,下咒语,不如我们看看张生下咒语的代价是什么好吗?”

闵兴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沉思片刻,才说道:“不,我都60多岁的老人了,你我现在都看到了我的结局,再看来有什么意义?难道我这时还会来个黄昏恋吗?”

若欣有点心酸地看着他,良久才说道:“你才刚踏入老年期,你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60多岁的男人。”

“但我这个年龄不可能再去期望什么浪漫的爱情。”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是谢若欣,不是芸儿,况且芸儿也没背叛张生,只不过把下一生许给别人而已,不存在对错的问题。”

顿了顿,闵兴又接着道:“其实,我觉得我在看别人的故事,那不是我的前生,它并不是我今生的因。我现在这样子,我觉得蛮舒服,自由无负担。”

若欣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流着泪。这时的她,真的后悔当日放弃他,为什么总是以为他爱冬昭呢?她肯坚持一点,缠着他,也许现在她已和他一起,他不用孤单地一个人呆在老人院?她或许没回现在,他俩的年龄也没现在这个宛如父女的差距。

闵兴轻轻地搂住她,虽然初次见面,但已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彼此已认识了许多年。

如果那前生真的存在,现在算不算是了结他的心愿,能再遇上她就已心足?

为什么这么晚才能遇见?为什么他们的年纪相距那么大?如果他现在是30多岁或者40多岁,而不是60多岁,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但是,他老了,不可能!

离开老人院后,谢若欣没立即回广州。她在老人院附近找了酒店住下,每天都过去找闵兴聊天吃饭。

这天,她过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与闵兴差不多大的老太太去探望他。

若欣站在门外,没立即进去打扰他们的谈话。

因为他们看上去是很熟稔的老朋友,似乎谈着心事。

若欣本想转身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却在转身时听到闵兴说道:“冬昭,你有事就不需要过来。”

冬昭则是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不来能行吗?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记住,有什么事,先打电话给我,我再帮你通知其他人。”

她一副自居亲人的姿态,若欣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地感到讨厌,一如当年见到她时,那么的讨厌。

此刻见到她,真想问她:“既然喜欢闵兴,为什么还要嫁给溯恒,然后继续缠着闵兴,令他无法再找别人?如果不是她有事没事都去烦闵兴,闵兴会到现在都一个人吗?”

这女人太自私了,若欣从心里鄙视她。

定定地瞧着他们,闵兴依然是那么和气地对待冬昭。若欣忍不住叹了一声,这是谁欠谁?

等冬昭离开后,若欣才现身。

望着闵兴波澜不惊的神态,她忍不住问道:“冬昭经常来看你吗?”

闵兴愣了愣,点点头,不愿多说。

但是,若欣眼里的不满,令他浑身不自在。

若欣又问道:“听说,溯恒曾经为了冬昭来找你,而和冬昭打了一架,是真的吗?”

闵兴低下了头,叹道:“一直是她主动来找我,我拒绝不了她,我并不想影响他们夫妻关系,也不想和溯恒闹翻。”

“但是已经闹翻了是吗?”

闵兴抬头望着若欣,满脸地无奈,对冬昭与溯恒的事情有点无可奈何。似乎他被拉了进去,就身不由己,无法再脱身。

若欣正想责备闵兴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大男孩。

这是闵兴的外侄孙,张树仁。

离开老人院的时候,若欣便与张树仁同行,跟他交换了电话。一旦闵兴有些什么事,也好通知她。

不管闵兴今生与她什么关系,她现在已没法放下他了。对他,此刻更多的是担心和自责。

一周很快就过去,若欣担心又不舍地离开了杭州。临走前,她留了qq号给闵兴。幸好闵兴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家伙,对新鲜事物从不抗拒的男人,所以像上网聊天,闵兴这60多岁的人,竟然还很精通。

回到家,文紫璐的短信不断飞来,若欣看完后,苦笑着打了电话过去。

“喂,紫璐吗?我回来广州了。”

紫璐很紧张地问道:“怎样,人找到了吗?他们记得你吗?”

“只找到其他人,他没找到。紫璐,他们记忆中,根本没我的存在,我都不知自己当时究竟去了哪里。”说着说着,若欣哽咽了起来。

紫璐安慰道:“若欣,别这样,就当作一种经历,有点回忆也好啊。要不,现在出来,去酒吧坐坐?”

若欣看看手表,思索自己情绪这么混乱,今晚恐怕得失眠,便答应了去酒吧喝酒。

换上一件米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若欣便赶去芳村的酒吧街对于谢若欣来说,她已很久没见文紫璐,所以当她见到紫璐时,她的情绪特别激动。

文紫璐此时长发披肩,化着浓妆,一件抹胸的连衣短裙,再配着一双七分高的高跟鞋。

若欣怔住,慢慢地走向她,仔细地端详一番,才问道:“你今天打扮得很妖娆耶,你是不是约了别人?”

然后若欣东瞧瞧西瞧瞧,她身边没别的男人啊。

紫璐瞧瞧自己,又瞧瞧若欣,说道:“你瞧什么呀,女人是为自己而美,都这年代了,你以为还女为悦己者容吗?”

若欣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她哭了起来,也顺势发泄自己这些天找不到人的郁闷。

紫璐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找到也没用啦,他现在都快50岁了,难道你还要他吗?”

若欣哽咽着说道:“要,不管他多老,我都要。”

紫璐皱皱眉说道:“若欣,你别一发情,就变成痴情好不好?这年代没痴情这玩意了,否则只是伤心加伤身。”

若欣吸了吸鼻子,点头,不敢表态。

文紫璐这女人平均一个星期换一个男朋友,跟她说专一,痴情,等于对牛弹琴,没必要为此废话。

酒吧内,播着快节奏适合跳劲舞的音乐。

若欣与紫璐边喝着红酒,边说着这段日子的奇怪经历。

紫璐时不时都投以疑问的眼神,好几次摸摸若欣的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烧坏脑了。

若欣把红酒当饮料,甜甜的,蛮好入口地,便一口口地,一杯又一杯的红酒喝下肚。

到了紫璐醒起,若欣酒量很一般,要制止若欣的时候,她已两颊酡红,半醉地靠在紫璐身上。

若欣的故事讲完时,紫璐抓着她的手,盯着那戒指看了很久,甚至摸来摸去,紫璐也想看看古装剧场,可惜,这戒指一点反应都没有。

实在沉不住气,紫璐不得不质疑:“若欣,你是不是做梦啊?我摸着这戒指,也没反应啊?而且,我前几天才见过你,但你在那时空却呆了几个月,你以为这好比天上人间的时间换算吗?”

若欣半醉,神态变得娇媚,她温柔地笑了笑,耸耸肩,说道:“我哪知道呢?”

紫璐皱皱眉,说道:“若欣,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若欣还是无所谓地笑道:“嗯。等等,我有件事刚想起,你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那个区道铠,就是卖这戒指给我们的人,你能不能帮忙去问问,这戒指他怎得到的,好吗?”

紫璐这时很为难地看着她,说道:“你自己去问,好不好?”

她避他都来不及,还要她送羊入虎口,太残酷了吧?

若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说:“你都知道,那天他根本把我当成透明人,如果不是你,我都不可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这戒指。”

紫璐还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若欣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好啦,利用一下你这百分百女人的魅力,好不好?”

快把紫璐摇晕了的时候,紫璐才开腔说道:“好吧,就这一次。”

说完,紫璐拉起摇摇晃晃地若欣向酒吧门口走去。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们还没走到门口,已被区道铠叫住。

若欣与紫璐都不禁回头,正在自己身边的桌旁,区道铠与一个长得成熟稳重的男人坐在一起。

紫璐见着区道铠,先是拔腿想跑,但若欣则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眼睛却盯着区道铠身旁的男人,眨也不眨。

紫璐怔了怔,想起若欣刚才的请求,勉强地硬着头皮停了下来,向区道铠笑了笑。

道铠喜悦地喊道:“怎么在这,这么巧?”

这时候,紫璐已发现若欣异常,忍不住轻轻地用手肘撞撞若欣,低声道:“喂,你别那么花痴,看着那个男人好不好?”

若欣疑惑地看了紫璐一眼,松开紫璐的手,摇晃着上前两步,俯下头近距离地看着跟前这个男人。

眉目里有安睿佟的影子,但是这男人,不像快50岁的中年男人。还有,你看这身架子,胖了很多,以前像竹竿子,现在怎么多了这么多肉?想着便忍不住行动,捏了一下他臂膀上的肉。

被看被摸的男人,显然非常反感眼前这个喝醉酒的女人,他忍不住扫了一下被若欣摸过的地方,略向后移了一下身子,厌恶地喝道:“小姐,请自重。”

紫璐和道铠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这若欣今天敢情是有点变性了,竟然主动调戏男人?这完全与她平时的形象不大同呀!

半醉的若欣,抚媚地笑笑,不理会他的态度,低语:“这都是肌肉呀,看来这不是胖,是健硕嘛!”

说完,顺势在他跟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一片花痴相地望着他,半响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她当众调戏,现在就像猎物一样地被她盯着,已经很不爽。虽然,看起来她有点似曾相识,但一下子,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既然没什么相干的人,也就不用对她那么好。他蹙了蹙眉,冷然地说道:“无可奉告。”

若欣仍然是温柔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感觉自己突然强大了,已经刀枪不入,对他排斥的恶劣态度,她一笑置之。

没问他,只是看看他身边的同伴,定睛看了看,是区道铠?

她向道铠挥了挥手,笑道:“他叫什么名字?”

道铠这时低头,揉揉眼睛,真想当他什么都看不到。询问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移开,他有点无奈地方才抬头看她,然后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身边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瞪着道铠,警告:“不准说。”

若欣回头看看紫璐,一副哀求的可怜相。

紫璐不解,为什么你非要认识这个男人不可呢?怎看,这个男人也比我们大那么多,即使拿来做男朋友,都嫌老,是不是太委屈自己?

两人对望,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想法。

若欣没回她的话,只是很坚决地求她,她必须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姓甚名谁。

紫璐这才望向道铠,硬着头皮笑道:“不介意把你的朋友介绍我们认识吧?”

然后三道眼光同时看向道铠,道铠有点苦恼地看看跟前这一男两女。

紫璐可是他要追的女人,这时候可得罪不起。那,哥哥,不好意思了。想了想,他看着那个一脸不满地男人说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是文紫璐。你跟前的这位,谢若欣。”

谢若欣?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似曾听过,但没深刻印象。

道铠假笑了两声才转头对那两个女人说道:“他叫安睿佟。”

若欣听此,两眼发亮,望着睿佟问道:“你说你叫安睿佟?是真的吗?我是谢若欣,你还记得吗?”

睿佟冷漠地看着她,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若欣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之多?是她认错人,还是他失忆,忘了她?

若欣再次凝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证据。

睿佟被她望得不耐烦,咻地站了起来,对道铠说道:“走吧,下次再来喝酒。”

若欣心急地想拦下他,也焦急地站了起来。但是,她蹲得时间有点长,又喝了酒,站起来霎那,人就觉得有点晕,直接倒向睿佟的怀里。

睿佟不满地边把她推开,边说道:“你这只醉猫,有完没完?”

若欣则是摸着头,刚才倒向他怀里的时候,被他脖子上挂着的饰物磕了一下,现在头有点疼。

她望着他身穿黑色衬衫,胸前的领子打开,隐隐约约漏出了一条链子。

她灵光一闪,猛地向前一步,拦住他要离开的步子,紧张地说道:“等等。”

睿佟愣了愣,心想又干嘛了这女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若欣已手急眼快地一手把他链子从衣领里抽了了出来,望着那佛像坠子愣住。

睿佟则是愤怒地挥掉她的手,气道:“不知羞耻。”

说完,甩头而走。

道铠则是无奈地对紫璐说道:“抱歉。”然后,他去追赶前面的安睿佟。

若欣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刚才那坠子已震醒了她的所有神经。

紫璐担心地上前扶着她,问道:“若欣,出什么事了?”

若欣有点焦急地问道:“紫璐,我是不是醉了,没看清?”

“看清什么?”虽然若欣看起来有醉态,但跟她相处久了,知道她不是发酒疯的人。

若欣忍不住落泪,说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怎么可能?他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安睿佟?”

紫璐难受地把若欣揽入怀,说道:“若欣,这是30年,人会老的,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无论他是不是你的安睿佟,都放弃好吗?这个男人根本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适合你,就这样放弃好吗?别再找了好吗?”

若欣很坚决地摇头,然后埋在紫璐的怀里又哭了一场。

道铠在后面追着,喊道:“睿佟哥,等等我。”

睿佟出了酒吧,站在小车旁,转身叉着腰,气道:“你也记得我存在吗?”

道铠有点无奈地说道:“哥!”

那么小气干嘛?又不是女人,也亏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就被摸了摸,被吃了几下豆腐而已嘛!

“你重色轻友,还有,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人?”

“其实,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可能今天喝了点酒,发酒疯。”

睿佟想了想她那潮红的脸蛋,摇晃的身躯,点点头,同意他的观点。

“哦,对了,她就是买走你那块玉的人。”

“她?我不卖给她,你给我要回来。”

道铠暗自抹了把汗。靠,这人不是已经48岁,怎么还像小孩那么野蛮?哪有卖出的商品又问人拿回来的?

见道铠不语,睿佟不满地问道:“你去不去拿回来?”

道铠弱弱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女人的品性,你也看到了,你认为我能拿得回来吗?”

睿佟望着道铠,想着刚才若欣那任性调戏的动作,无奈地沉默。好吧,自己以后找机会把戒指要回来。

睿佟又忍不住说道:“早知当初,我就不把那戒指给你爸,你这家伙竟然拿去卖。”

不是吧?那戒指可是你当初说给我爸拿去卖的,我爸一直不舍得卖掉而已,好不好?

“睿佟哥,你那个女人找到没有?”

睿佟愣住,反问:“什么女人?”

“就是30年前,你来广州找一个梦中的女人啊?”

看样子,他像是忘了这回事,这也好!找一个梦中的女人,连样子都看不清的女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睿佟皱皱眉,说道:“没有。”

说完,两人开了车门,钻进车内。

在若欣与紫璐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睿佟他们那辆小车刚扬长而去。

睿佟回到浮金花园1804房,他的家里。坐在酒吧桌前,有点烦躁不安地边喝着红酒,边想起了30年前的那场怪异的梦。这梦从他失望地离开广州后,他就刻意去忘记,没再想起。

当年,他仅凭着那不是很清晰的梦,梦里零星的碎片,他执着地考到广州Z大,来找那个大他九年的女人。

那女人,他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全名也没有,只隐约记得若欣这个名字,来自广州。单凭这些资料,他根本有如大海捞针,最后只能承认,那只是梦,不是真实存在,所以没有若欣这个女人。

一时失望之下,他把戒指当给了区道铠的爸爸,也因此认识了他们家的人。这些年来,大家一直有书信来往,道铠甚至认了他做干哥哥。

一个小男孩,一头短短卷曲的黑发,1米2高,像竹竿那么瘦,揉着双眼,从睡房里走出来,喊道:“爸。”

“醒了,我吵醒你?”

小男孩过来抱抱他爸爸,吻了吻他爸爸的脸蛋,说道:“爸,别喝酒,早点睡吧。”说完,他便走去洗手间。

“嗯。”

睿佟望着他儿子熙熙的背影,心想这孩子,除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不肯听他的劝告外,其他的,其实满不错,挺关心他这个爸的。

这些年来,一直没给儿子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孩子的妈妈,素兰没死的时候,他们的夫妻关系已很僵。素兰死了后,他的生活也没见有多大的起色。

这期间,最遭罪的还是他们的儿子,缺乏一个温暖的家庭。

他亏欠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儿子熙熙,孩子的爷爷奶奶,几次三番要求他再婚,给小孩一个家。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不是他不想给,只是他有苦难言啊!

拉着半醉的谢若欣回到家,紫璐帮她开了门,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若欣脸上仍有泪痕,但仍笑笑,点了点头。紫璐正要关上门时,若欣才冷不防地说道:“紫璐,谢谢你。”

“啊?不客气,别这么说。”

若欣忍不住上前拥抱她,说道:“其实,道铠这个男人虽然是商人,但为人还是蛮憨厚老实,也实在。或许他没什么浪漫的细胞,不适合做男朋友,但如果做老公的话,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你都谈过那么多场恋爱,不如考虑一下他?”

紫璐皱了皱眉,推开她,说道:“你醉了。”

“紫璐,我没醉。”

“你把他说的那么好,你不上?”

若欣无奈地摊开双手,赖皮地说道:“我也想上啊,问题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紫璐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跟你废话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嗯,你注意安全。”

早在知道他就是她要找的人时,她就已酒醒。剩下来的,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全身有点发软,摇晃,这种醉不倒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这时的她,真想大睡一场,把今晚经历的那种矛盾心情给通通忘掉。

这男人怎么变了那么多?沉稳里透着点忧郁,还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这完全不像她喜欢的那个安睿佟,她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到以前的感觉。

一切都变了,她只是跨了一步,他们俩人却是分别了30年。

对他来说,这是30年,甚至她可能根本不存在于他的现实世界里。但对她来说,这爱却是几天之前她刚意识到的。

那么浓烈的爱,如果用保质期来形容,她对他的爱正处于新鲜期。这时候,她依然是27岁,可他却老了,变成48岁,这叫她怎么接受这种岁月的摧残?

她见到60多岁的张闵兴,她心酸心痛。现在面对48岁的安睿佟,她已经无法表达她的痛,锥心之痛,还是别的,她不知道。

她有点受不了这种年龄差距的倒换,当年她比他大,是姐弟,但现在呢,这是啥?父女吗?他真的能当她爸爸了!

还没找到他,她以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接受。但是,见到他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她的心是承受不起这种变化。

这就是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吗?

这晚,她直到快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睡醒的时候,已是早上10点多。

望望闹钟,若欣懊恼地在10分钟内洗漱完毕,冲去办公室。

谢若欣两眼红肿,一脸憔悴地回到办公室。

她探头探脑地左望右望,额?怎么除了小周和小张两位同事,不见有新面孔的呢?不是说有个姓佟的新教授过来吗?

那人还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同姓同名,这世界可真小!

这汉语起名字,太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撞车!

小周是外校聘过来的男博士毕业生,比若欣高两届。他是东北人,长得虎背熊腰,性格直率,平时就喜欢没事有事地喝两杯。

小张则是五年前本校留任的男博士毕业生,也是郑祐教授的徒弟,与若欣同门,是她的正宗师兄。

这圈子里,能读博毕业后,再继续干这行的女生不多,因此,像若欣这种,在这个团队就成为了珍稀动物。

两人一见到她,就笑道:“又睡过头了?”

皆因若欣读书的时候,经常是晚睡晚起,回校就变成晚到晚走,大家都熟悉了她的本性。

自从毕业留校后,她每天都很准时回校。如今,见她晚回,条件反射地就是想到她睡觉,便忍不住以此取笑她。

若欣脸一红,才挺直腰身走进办公室,呵呵笑了两声,问道:“郑教授和那个新来的教授呢?”

小张这才正色道:“他们刚离开,你这回死定了。”

若欣脸色变了变,担心地说道:“怎么啦?”

“安教授说你没纪律,没组织,工作态度散漫,不能准时回来上班,也不请假。”

看着若欣的脸色越来越黑,旁边的小周安抚道:“哪有小张说得那么夸张,只不过今早的早会,等你回来,一直没等着,安教授有点不满,发了几句牢骚而已。”

若欣看着小张,埋怨:“师兄,人吓人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吓你,你还会重视吗?你都不想想,别人刚来,你就请一个星期假,把别人完全忽略掉。今天你又搞迟到,这让安教授怎么想?搞不好,他还以为你是不满他来这里当团队带头人呢?”

若欣这时已坐在座位上,一手支着脑袋,皱眉说道:“他是男人,应该心胸没那么狭隘?不会为这点芝麻小事,跟我这个女人斤斤计较吧?惨了,如果真的计较,那以后我怎么在这呆呀?”

小周忍不住安慰她,说道:“小师妹,你也别想太多,那个安睿佟看上去,也不像那种记仇的男人。”

若欣眼里升起了一丝希望,问道:“真的?”

这回,两个男人都忍不住同情她,点点头,给她信心。

得罪上司的后果很严重,直接影响她以后评职称、申请项目、发奖金等等。

想到这些可能会遭遇不平等待遇时,若欣苦着脸说道:他确定来这里工作了吗?我今年怎么特别黑,人都还没见上一面,就先给了他一个坏印象。师兄,你们以后可得帮帮我,帮我多说点好话。”

小张忍不住笑道:“他上周就确定来这里了,今天是他第一次过来主持会议。小师妹,你放心,有郑老师撑腰,他哪敢动你?”

“可郑老师退休了呀,哪还罩得住我?”

小周在一边插嘴道:“若欣,郑老师虽然退下来,但他已经被返聘,会经常回来继续他之前的科研项目。”

若欣这才松了口气,想着那素没谋面的安教授,不断地长叹短吁,心想:“这男人真是死脑筋,不就迟到一会,有必要生气吗?”

想想平时自己都不知上了多少回免费的加班,可也不见有人要求给她加班费啊?

抱怨后悔也无补于事,即使历史重演,即使她知道会因此丢了铁饭碗,她都会执着地第一时间先回杭州找那两个男人。

收回心神望着桌前的文件和资料,若欣有点不适应地看了起来。她感觉,眼前这些活,已是几个月前的事,干起来不免觉得有点生疏,甚至有些细节给遗忘了。

她只好时不时地拿着资料去问小周和小张,多次之后,他们忍不住疑惑地看着她,问道:“若欣,你没事吧?”

若欣困惑地看看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遗忘得多不正常,反问:“没事啊,我只是忘了这些事情怎么操作。”

小周人比较直白,忍不住问道:“若欣,你是不是过去那几天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些事情都给忘了呢?”

她的样子就像患了失忆症一样!

若欣拿着资料,怔怔地望着他们。

是啊,她的心态,好像还停留在1982年那几个月的生活里。这里的生活,她好像离开了很长时间。过去那一周,在杭州的时候,她都没能完全适应这里的一切。

有时候,她甚至有冲动想找办法再穿回1982年,那一切事情也许就变得更简单了。

小张这时也问道:“若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若欣摸着自己的脸,辩解:“我昨晚和同学去酒吧,可能喝多了,所以脸色不太好。放心,我是打不死的。”

小张和小周这才放心地笑了笑,小张说道:“那看来你脑袋出现了暂时短路的失忆。”

若欣有点惊讶地反问:“暂时短路?”

若欣想起了安睿佟和张闵兴他们,难道他们现在属于暂时短路吗?

小周和小张见她今天又开始第N多次的游魂,摇摇头,真是无语。这师妹,有点像恋爱中的女人,患得患失,神不守舍!

今天在办公室守候了一天,也没等到那所谓的安教授。害她还一直想着,等见到他,要怎么解释解释,表示她是欢迎他前来做她的头,唉,想不到她也被迫变虚伪了!

还想解释解释她不是对他有意见,也不是无视他的存在。他毕竟是只“海归”,她才刚博士毕业,她哪敢怠慢他?想想都觉得头疼,一个不小心,就在职场中树了一道障碍,悲催!

今天,回来上班,就像新手一样,心情适应不过来,就干脆把所有公事都搁下,先回家休息去。

谢若欣挎着包,优哉游哉地走在校道。不觉意地抬头,发现几米以外迎面过来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红色格仔衬衫,黑色的西裤和皮鞋。这身打扮完全把他的真实年龄给掩去,若欣望着这挺拔而健硕的身躯,不禁愣住。

感觉到被盯着看的男人,抬头望见若欣,皱了皱眉,加快脚步,想尽快从她身边走过,无视她的存在。

等候着他经过时,若欣的手机响起,她看也不看手机,便接通电话,简短地问道:“谁?”

这时,她的眼仍紧紧地盯着走过来的男人,生怕她一眨眼,他就跑掉。

紫璐今天挣扎了好久,才主动打了电话给区道铠。她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就直接问安睿佟的事情,让道铠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却很无奈。

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年龄,他占优势外,安睿佟任一方面都比他优秀。如果他喜欢的女人,对安睿佟感兴趣,他还真的没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现在紫璐一挂断道铠的电话,就十万火急地打给若欣。

“若欣,道铠说安睿佟他在……”

她还想告诉若欣,安睿佟现在跟她同校,是同行兼同事,不过若欣没给她机会说下去,直接插嘴道:“他就在我眼前,我回头再打电话给你。”说完,没等紫璐说话,她就已挂断电话,向睿佟迎上去。

睿佟故意别开脸,看向另一边的景色,想直接忽略掉她。

若欣见他这样,不禁火往上冲,挡住他的去路,喊道:“安睿佟。”

睿佟皱了皱眉,被迫停下脚步,沉声道:“小姐,我不认识你,有事吗?”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比他18岁时更加冷漠。若欣皱了皱眉,想了想她所挂念的奶奶,这时也不想跟他计较他的态度问题,便问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什么奶奶?”

“你的奶奶呀,别告诉我,你连自己的奶奶都给忘了,那么搞笑吧?”

睿佟冷冷地笑了一声,才语气没什么温度地说道:“小姐,这就是你跟男人搭讪的技巧吗?”

他说完,抬脚继续向前走,若欣恼怒地出手拦住他,问道:“你发什么神经,我问你奶奶的情况,你扯什么搭讪,你怎么跟以前初相识时一个样,都那么变态?”

睿佟则是讥笑道:“我奶奶早就去世,你不觉得借我奶奶的话题来接近我,很无聊吗?”

若欣的脸色不禁沉了下去,有点紧张地问道:“奶奶去世,什么时候的事情?”

边问着,边想着当时离开的时候,奶奶的岁数已不小,如果活到现在,该快有一百岁了。这岁数,还真的不是人人能活得到的!

睿佟见她出自真心的紧张,不禁呆了呆,但还是很快地说道:“30年前,别跟我说你见过我奶奶?”

上下打量了一下若欣的外形,这女人可能21岁左右,怎么可能见过我奶奶?上前就问候我奶奶,一个她没见过的老人家,真是用这么out的手段来追男人,这真是笨得可以!

若欣身体不禁晃了晃,迷惑地问道:“30年前?”

想起她离开前,奶奶刚因心脏病出院,便冲口而出:“奶奶不是心脏病发而去世的吧?”

睿佟严肃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你竟然去查我的事情,你疯了吗?你再查我的事,小心我告你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权。”

若欣听到这消息,胸口揪心的疼。

奶奶发病不会是因为她当时突然离家出走吧?老天,千万别因是她,奶奶才那么早去世。

否则她就成了罪人!

如果她是奶奶引过去的贵人,那么奶奶去世,是否代表魔法消失,所以她能回来2012年,睿佟他们同样也把与她的过去都忘掉了呢?

若欣失魂落魄地瞧着睿佟,但眼里似乎无物。

睿佟看见她真情流露,伤心,内心某个地方突然也变得难受。但他望望这女人,他还是不想招惹,便要离开。

谁知道,若欣发现他要离开,一手就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情不自禁地说道:“等等。”

好不容易终于重逢,无论她是否想得通,但内心深处有把声音对她说:“一定要留住他。”

睿佟看着她的手,喝道:“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尊重点,也是尊重你自己。”

若欣不禁愣住,这男女授受不亲好耳熟,貌似他当年也曾跟她说过这话呢。

她没放手,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的那份不屑,不禁想起了那个刚认识,18岁的他,态度与现在这个48岁的他差不多,对她都是一样的轻视和抗拒。

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满足。

她对跟前这男人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原来,他还是他,还是她认识的安睿佟,面容和身形虽然改变了,但他还是她的那个他。

睿佟见她被骂,还笑得出来,内心有点烦躁,正想甩掉她的手走人。

但是若欣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你是我的睿佟弟弟。”

睿佟摸着脸蛋,恐惧地看着她,深感自己被非礼,却又很无力。这时,他真有冲动想大喊:“这里有人非礼啊!”

不知道他喊是否有人相信他,他遇到女色狼了?

睿佟已在脑中迅速地想了几遍后,寒着脸喊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对你不客气。”

若欣不以为意地笑笑,逗弄他,有种快乐的感觉。谁叫他把她给忘了呢?还不等她,竟然老了这么多,让她几乎适应不了,要放弃他。、睿佟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憋着的火就更大,怒道:“还有,凭你的年龄,做我女儿还差不多,还想我做你的弟弟?我建议你立即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行的话,就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

说完,他大力地一甩手,把若欣甩开,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若欣被他那力道,震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方才站定下来。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内心又开始充满了希望。

对他充满希望,但另一个他呢?那个身患心脏病,独自呆在老人院的张闵兴,她该拿他怎么办好?

他的今生,也许是她上一生无心的一句承诺,令他这生孤独终老。

睿佟呢?是否也因她,后半生也会孤独终老?

闵兴的后半生,她已没能力改变,但睿佟的,她要尽她所能,去改变他的命运。

可是,她怎么改变他?

望着已消失踪影的方向,她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是陪他,还是和他一起去破咒?

究竟当年樊一航下了什么咒语,真让人头痛!

还有,那个张生,该死的,下了什么咒语,竟让今生的张闵兴那么孤独?

谢若欣有点惆怅地想着那两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男人,已经忘了紫璐的电话。

紫璐被若欣挂断电话后,有点担心,本想再打电话给若欣,又怕这时反而打扰了她和安睿佟的独处,只好作罢。

想着刚才与区道铠的电话,她就有点憋气。他摆明就是借机要挟,她不答应他的饭局,他就不告诉她有关安睿佟的事情,这真是气死她。

她一边答应他,一边在心里腹诽他。

这男人太没风度了,又太笨!要追她,当然是无条件满足她所有要求,好增加他在她心目中的好感。

哪有人像他这样的呢?像个流氓?

他怎么说都是貌似君子、憨厚老实,实则都不是!

像这种男人,她实在看不上眼,连交往几天她都觉得受不了,更别提做老公的人选。

更何况区道铠的外形,实在不怎么样,胖墩墩的身形,像极暴发户或者奸商。

五官吧,细想,好像还可以,眼睛挺有神。这家伙,也许一天到晚,都念着鉴定古董,所以那眼神总让人觉得很犀利,似乎很轻易地就把她看透。

这份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她拒绝被人看透她灵魂深处的东西,所以她不愿与他多接触。

但是,今晚的饭局,该去吗?

她一向是守信的女人,这不守信的事情她干不来。

对于她保证不了的事情,她一向不做出承诺,例如她现在身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傻傻地许诺一生。

从办公室出来,她直奔约定的餐厅。

区道铠早已在座位上等候,一脸焦急地不断看手表,生怕她会失约。毕竟,他都已经说了她想知道的,她完全可以失约不理他的。

文紫璐站在餐厅外,由落地玻璃望进去,刚好见到他身穿西装,打着领带,坐立不安地不断看手表,看门口。桌上放着一束紫色的玫瑰花和一盒包装好的礼物。

她一下班就往这里跑,没回家换洗过,身上是很职业化的服装,也没化过妆。

相比之下,这场约会,对她来说,显得那么地不重视。

她站在那儿怔了好几分钟,无来由地有点感动,无来由地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这些年,她已经赴过那么多男人的约会,基本已不会紧张和心动。除了她的初恋之外,其余的就像过眼云烟一样,没留下什么痕迹。

直到他发现了她,她才有点难为情地笑笑,转身进去餐厅。

区道铠早已起身,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入座。

通常,外在一般的男人,都比较有风度。

风度对紫璐来说,杀伤力是最大的。她通常会因为欣赏对方的风度,而头脑发热才允许交往几天,所以造就了她许多的“雾水情缘”。

少有的,紫璐一反豪爽大方,有点别扭地坐在那儿,不大敢直视他的眼睛。

道铠从她一出现,就没停口,热络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紫璐这才挑眉笑道:“我一向说话算数。”

与别的男人相比,道铠有一样占绝对优势,他与紫璐都喜欢“古老”的人物事。

这餐桌上,道铠游刃有余地主导着每个话题。意外地,两人之间没出现过冷场,直到饭局结束。

临分别的时候,紫璐想起若欣的事情,感觉自己像利用对方好感似的,有点别扭地问道:“道铠,请问你卖给若欣的那个戒指,是从哪里弄来的?”

道铠这才趁着她问的,赶紧道:“那戒指是安睿佟他家的祖传之物,当年他当给我们当铺了。”

紫璐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不会那么巧吧,真的是安睿佟他家的东西?

道铠见她一脸不信,有点焦急地说道:“我知道你和若欣都是讲理的人,你能不能跟若欣说一下,把戒指卖回给安睿佟?因为安睿佟想要回那戒指,可以吗?”

紫璐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轻易答应他的请求呢?

紫璐笑道:“讲理?这么大的帽子可别扣在我们头上,我们可是最不讲理的女人。至于这戒指,你想都不用想,若欣是绝对不会还给他的,因为那也是若欣的戒指。”

说完,她丢下尚未消化她话的区道铠,扬长而去。

谢若欣步行回家,沿路顺手买了一个盒饭。

刚才与安睿佟那场相遇,让她没什么动力自己动手做吃,趁回家的途中,路经快餐店时买了一个盒饭回家。

进入电梯的时候,一瞥眼,发现大门冲进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生。于是,她顺手按住了电梯,等他进来。

穿着校服,剪着一个帅酷的平头发型,满顺她眼的男生冲进电梯。见她按着开关键,说了声“谢谢”,便转身面对电梯门站着,手里还有半根没抽完的香烟。

若欣对他的道谢愣了愣,却是习惯性地笑笑,不打算趁此跟这小男生攀谈。

这年头的年轻人,能伤了人懂得道歉的不多,能接受了别人的好意,懂得道谢的就更稀少。

基于他的懂礼和感恩,若欣对他顿生好感。所以,即使见他年纪轻轻就抽烟,也没那么反感。

若欣退后几步,站在他身后,但是烟味仍然飘到她面前,她忍不住地掩嘴咳嗽。

男孩回头瞧瞧她,皱了皱眉,稍一停顿,便连吸了几口烟,才把烟头扔在地面踩了几下。

他的回眸,近距离地对视,不禁让她想起年轻时的安睿佟,眼神同样那么地冰冷,身形一样的那么瘦,仿佛营养不良。

望着他的背影,她似乎再次看到了安睿佟,有种亲切感。

天啊,想那男人想疯了,一个小男孩都能让她联想起她和那男人的过去。

到了18层,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从电梯厢出来,往同一个走廊走去。

若欣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找谁呀,面孔很生啊,她在这里几个月都没见过这样的男孩,他不像是这里的住客,他找谁呢?

正想问他找谁,看看能否帮他,谁知道男孩已转身看着她,说道:“你是送餐的吗?你手里这盒饭我要了,你再重新送一盒过来吧。”

他边说,已自觉地从她手上抢过盒饭,然后从裤袋里抽了张20块给她,还自以为大方地说道:“这钱就不用找了。”

若欣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抢过饭盒,递来20块钱,条件反射地接下那饭钱。

她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开了1804房的房门,进去关上门。怔了半天,她才回神过来。

这什么回事,她像送餐工吗?

她看着自己那一身打扮,好吧,不得不承认今天的穿着休闲了一点,到膝盖的宽松的牛仔裤和衬衫,一点老师的妆容都没有。

难怪别人甚至把她看成是送饭小妹了!

看着空空的两手,若欣有点无奈地把报报丢到屋里,只带着钥匙和钱包,又再次下楼去买盒饭。幸好,这是电梯楼,不用登楼,否则她怎么也要把那饭盒抢回来才行。

既然都上了街,就干脆在饭馆吃完再出来,顺带溜达了一会,散散这几天的郁闷。

在马路边闲荡着,一辆白色跑车呼啸而过,吓得她往内跳了几步。望着那疾驰而过的跑车,她不禁摇了摇头。

这车放在广州的路上,多少有点大材小用。除了半夜三更趁没人管的时候,能在内环上飙车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得像乌龟那样,慢速行驶,严重损伤这车的性能。

哪家的富公子,这么没脑呢?

车上的人,那个被认为没脑的男人,安睿佟,此刻瞥到在街上游荡的若欣,皱了皱眉。

她不会是校外溜达为了堵他吧?幸好,他不想走路,今天开车了,能避免与她碰面。

一个步行走直线,一个开跑车绕路,往相同的方向奔去。

一先一后,进入了两部不同的电梯。

安睿佟刚关上家门时,若欣刚好由电梯出来,转弯见到1804房的房门阖上。

安睿佟进屋,见到桌面上放着一个空饭盒,循着声音去到熙熙的睡房。

熙熙正在聚精会神地上网玩游戏,完全没意识到他老爸已站在他身后。

看着儿子玩游戏,浪费时间,他内心的无名火就往上飙。

打过,骂过,仍然无效,仍然不爱读书,不爱听老师的话。在国外的时候,被老师投诉了多次。

用老师的话,熙熙有创造性,想象力丰富,不过,太自以为是。如果不是看在熙熙有孝心的份上,他早就往死里打来调教他。

强忍怒火,睿佟沉声道:“你的功课做完没有?”

熙熙头也不回,答道:“一会就做。”

“你才上学没几天,你爸我就开始接到老师投诉。我说你能不能给点面子我,少惹老师不快?”

熙熙回头望了望那皱紧眉头的安睿佟,又按了几下遥控器,才不甘地关了游戏。

“爸,你吃饭没有?”

“还没有,你呢?”

“吃了,刚才遇到一个送饭的,就顺手要了一份盒饭。”

睿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禁有点内疚,对儿子的关爱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这些年来,他从没管熙熙的胃吃啥,给他钱就了事。他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自己忘记晚饭都是经常的事情,更别提照顾熙熙的一日三餐。

在国外,他经常在冰箱储存很多食物。只要熙熙肯动手,断断不可能饿坏。

睿佟放软了语气说道:“我煮面条,如果你想吃,我煮多一份。”

熙熙摇了摇头,看着爸那烦躁不安,一脸疲惫的样子,他有点心软地不好再忤逆,就顺手从书包里拿了功课出来做。

望着这几年与自己相依为伴的熙熙,望着这冷清的家,这四堵墙,他无来由地觉得烦躁,好想出去大吼几声,好想约几个朋友去大醉一场。

孤独的感觉再次袭击过来,这份感觉就连他的儿子也没法帮他缓解,事业的成就同样没法打消这份孤寂感。

或许,他该听孩子的爷爷奶奶话,真的该找个伴,给熙熙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有女人愿意过无性婚姻的生活,他愿意立即去注册登记!脑中情不自禁地闪过那个这两天才认识的谢若欣,这女人竟然撩起了他渴望伴侣的意愿。

如果再经历一次那种有名无实,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妻与别人暧昧不清,这种打击人自尊的婚姻,他又有点恐惧,实在要不起!

当然,他可以尽量满足他的妻,但这样子,他的身体会垮掉的,只怕他们未离婚,他已死掉。

那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继续过着现在这种和尚生活!

安睿佟忍不住猛抽着烟。

这烟也是近几年才抽的多,现在每到心烦的时候都会喝酒抽烟。

谢若欣回到屋里,洗澡后便开了电脑上网。

自从杭州回来后,她都与张闵兴通过网聊保持联系。

张闵兴独居到现在,但却能这么乐观,没被孤独感打倒,若欣从心里佩服他。

因为婚姻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找伴,怕寂寞,但是闵兴他战胜了孤单,所以他不需要为了找伴结婚。

若欣边想着边和闵兴聊着,他真的很乐观,甚至她说前半句,他就知道她的下半句,话总是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与他聊天,从工作到生活,她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沟通一点都不费力。

他丰富的阅历,总是为她提供比较成熟的解决方法,她发现她已越来越依赖他,她已习惯性几乎每事都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的承诺,如果不是她已经选择了睿佟,那段情已开了头。现在的她,是否选择伴在闵兴身边会更好?

唉,他这个老头子身边还有一个已婚暧昧不清的女人,她谢若欣又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呢?他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仍然只当她朋友而已,是她想得太多了!

突然想起她离开的前几天,闵兴曾与她在凉亭中聊过一次。那次是关于红颜知己,是确定他们关系的谈话。

红颜知己?现在的他们岂不变成了忘年之交吗?

末了,若欣发了一条信息:“你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别担心我。”

“嗯,这些天比较热,心脏病人比较辛苦,你要注意身体。”

“知道,你也是,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

望着掉线的头像,若欣怔了好一会。

每天,她都习惯了问他的身体情况,对他的关心也是自然而然。因为他已曾心脏病发作过一次,入院住过几天。但是,他拒绝手术,只肯食疗。

像他这种情况,她不能不担心,好怕他会某天没征兆地突然离开。

下线,往阳台站去,若欣闻到一股烟味。她咳了几声,皱皱眉,不是那隔壁的小男孩,又在抽烟吧?

谁家的孩子,怎么父母也不管教一下,为人父母,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隔壁的安睿佟这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今天他已好几次无厘头地打喷嚏。

他摸摸鼻子,心想谁在骂我?

翌日,谢若欣早早的就回到办公室,等待那个素未谋面的安教授。

右眉不断地跳,若欣不大舒服地揉着眉头,心想今天不会又是霉运吧?

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倒杯水,听到身后一把熟悉的男声唤道:“早上好。”

心情有点紧张,她缓慢地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早……”

还没说完,当她见着他的容貌时,已吓得手一松,水杯砰地掉到地上。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同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欣跨过地下那摊水,走到他跟前,笑着看他。

睿佟后退了两步,喝道:“你发什么神经,竟然跑上这里来找我?”

“喝,我也想问你呢,你是不是终于记起我是谁,所以来这里呢?”

睿佟根本不想搭理她,转身想出去。

小张和小周刚好进来,都齐声道:“安教授,早上好。”

若欣有点意外地问道:“他就是安教授?”

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怎么她从来没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她没想到她的睿佟会考上大学,竟然30年后比她强了那么多,更加没想到他会来广州发展,他不是不喜欢广州的食物吗?

她一直以来都把他们看作是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这太巧合了吧?

旁边的小周和小张都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在愣了愣之后,小张赶紧对若欣说道:“谢老师,这就是新来的安睿佟教授。”

小周则是对安睿佟说道:“那位是谢若欣老师,郑祐教授的关门弟子,几个月前才博士毕业留任。”

安睿佟有点讶异地回头看着若欣,是惊且恐,他日后的日子还能太平吗?

看着那已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的安睿佟,一脸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她的心不禁一紧,怔怔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

安睿佟这时语气冷淡地问道:“你就是谢若欣老师?”

看着他对她的疏离,若欣忍不住有点难过地点了点头,别开了脸。不想再理他,此时,真的好想踢他一脚,甩他一个耳光。

小张和小周见她如此傲慢的态度,倒吸了口气。这若欣平时待人都和和气气地,今天吃错药了?他们真是好疑惑,想提示她几句,偏偏那安睿佟栋在那里,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若欣。

半响,睿佟用那冰到极点的语气说道:“谢若欣,过来我办公室。”

说完,他转身出去。

小张和小周都忍不住过来,轻轻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别和自己的前程赌气。那些迟到的小事,诚心诚意道个歉就行。男人的心眼没那么细,不会斤斤计较的。”

若欣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睿佟要计较的只怕不是迟到的问题,她的心为此更加难受。

睿佟见她跟进来,说道:“关上门。”

若欣听着那温度的语调,心就难受,她只能默默地听从他的命令。

睿佟坐了下来,向后一靠,仰视着她略带忧伤的脸,愣了愣,仍然严肃地问道:“你请假就是去酒吧喝酒吗?”

若欣愣了愣,不是为这些小事来审她,那岂不是找碴,玩针对吗?想归想,若欣还是泰然自若地说道:“喝酒那晚好像是周日,怎么说,安教授,那该属于下班的私人时间吧?”

睿佟被她反问一句,怔了怔,又道:“你家什么事,要请一周的假?”

若欣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家事,无可奉告,这是我的隐私权。况且,听闻你是这几天才上任的吧,用得着这样去揪我的事情吗?”

在她心目中,他仍然是她的那个安睿佟,态度上未免有点放肆。

如果这真的是完全陌生的安睿佟,她肯定不会贸然顶撞他,为自己树敌。

现在看着他拒她于门外,还要完全把她给忘了,那气就往头上冒。

睿佟冷冷地看了她几秒钟,说道:“如果我的下属连平时的小事都需要撒谎,那我会怀疑她在学术上是否也习惯造假?”

若欣恨恨地咬了咬牙,说道:“你这是怀疑我的人品吗?”

睿佟挑了挑眉,反问:“你说呢?”

瞧着这个变得有点陌生的男人,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知时间过了多长,他们在彼此的对视中较量,最后,若欣狂笑几声,缓步走到他桌前,两手撑着桌面,俯下头看着他,才轻笑道:“男人当中,我没见过像你这样,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睿佟握紧了拳头,压制着他的怒火。

若欣还不怕死地继续道:“你想逼走我?因为你怕我吗?”

睿佟想都不想便说道:“谁说我怕你?”

“好,既然不怕,你就少搞些这样的小手段。我谢若欣会不会学术上造假,你尽可去查我发表的论文。”

睿佟这时该用什么形容呢?咬牙切齿,不甘地道:“好。”

若欣这才笑笑,飘飘然地离开。

安睿佟望着她无视他的怒意而离去,气得狠狠地一拳打在桌上。

他承认,他就是找碴,想逼走她,那又怎么样?

身边有个这样不知羞耻的花痴,那他以后的日子还能安宁吗?

只要想想,他都不禁打冷颤。

真是憋闷!

从睿佟的办公室出来,若欣的笑脸就垮了下去。她虽然赢了,但内心却觉得很苦。

这怎么回事,即使忘了,应该对她还有点感觉,怎么现在感情完全没了?

小张和小周见她脸色不对劲,小张关心地问道:“师妹,没事吧?”

若欣摇了摇头,浅笑道:“还好,只不过问一下我请假的事情而已,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忙碌一天后,若欣心绪不佳地只想早早下班,不想免费加班自己一个晚上。收拾好,出来,路过安睿佟的办公室,见到他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哔哩啪啦地打着字,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

安睿佟抬头,不经意地向门口一瞥,四眼相对,若欣受惊似的掉头离去。

对她肯自动掉头离去,安睿佟不禁愣住。

难道今天他说的话起了效果,真的把她吓退了吗?

他的心情好像有点复杂,似乎有点失落,但最终他还是笑了笑。这个效果貌似不错!

即使他找伴侣,也不可能找个这么小的女人回家,难道娶回家当孩子来宠吗?

走出办公大楼后,若欣边走边拿出电话,按了一个号码,说道:“紫璐,有空吗,陪我去M记坐坐?”

“现在吗?”

“嗯,可以吗?”

“好的。”

啃着面包,喝着冰旋咖啡,若欣闷闷不乐地吃着,紫璐也不说话,陪着她一起发呆。

过了半个小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紫璐才问道:“今天在学校见到他了吗?相处得怎样?”

若欣疑惑地问道:“你知道他和我同校工作?”

紫璐点了点头,说道:“那天电话给你,就是想说这事,谁知你急着挂了我的电话,又不回复我。”

若欣回想了一下,才说道:“抱歉,那天在校道遇上他,什么都给忘了。”

“看来你这次是为情所困了,祝你好运。”

若欣苦笑,然后苦恼地说道:“他是我们团队的负责人,简单一句就是我上司。”

“是吗,这么巧?那岂不是说明你们很有缘,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恭喜你!”

若欣皱眉说道:“问题是今天他找我碴了,我憋着一肚子的火,所以我把他顶回去了。”

紫璐到嘴的咖啡噗地喷了出来,好奇地问道:“顶回去?”

若欣始终苦着脸,说道:“嗯。”然后,大概地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翻。

紫璐听到最后,皱了眉头,抛了一个白眼给她才问道:“请问谢若欣大小姐,你确定你爱他吗?”

若欣想了想,才道:“应该确定吧。”

“呵,你确定?既然确定,你现在想争取他的好感还是厌恶的感觉?”

若欣白了她一眼,这么白痴的问题还用问吗?她没好气地回道:“那当然是好感。”

“既然好感,那你这样顶他,是脑子有问题啊?”

若欣撅着嘴,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的,但他这样质问我,难道我还乖乖地承认,我不是家事,是私事吗?我才没那么傻。”

“那你也用不着句句顶心顶肺,若欣,你真是白痴起来够白痴。”

若欣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其实,她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时,她已后悔了,但又能怎么样?不该说的都说了,又呑不回肚子里。

支着下巴,两人静默好一会,紫璐才提议:“收起你的脾气,知道没有?”

若欣点点头,想了想才道:“紫璐,教我几招追男生的方法。”

紫璐再度喷水,有点狼狈地用纸巾抹干嘴巴,才接道:“你打算主动追他?”

“嗯,没办法,他把我忘了,我不主动,那我和他会就此完了,我不甘心,而且这是我的承诺。”

紫璐皱皱眉说道:“但是,女追男,即使追到,男人因为不是自己追上手的,通常不会很珍惜女方。这险,你能冒吗?”

若欣耸了耸肩,说道:“这个等追到手再考虑吧,现在人都不到手,不是更糟吗?”

紫璐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顿了顿,她才接着说:“赠你一句,投其所好。”

若欣眯起了眼,喃喃道:“投其所好?”

“是啊,想想或者了解一下他现在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他。”

几秒后,若欣笑道:“如果他喜欢女人,好色呢?难道我找几个女人给他吗?”

紫璐敲了她的脑一下,说道:“拜托,给你自己他吧,如果你不介意新婚夜时少了一点浪漫的话。”

若欣羞红了脸,嗔道:“神经病啊你。”

紫璐忍不住大笑道:“只怕有人现在很想献身呢。”

“胡说,我才没有呢。”

“我有说是你吗?”

若欣恼羞成怒喝道:“文紫璐。”

最后,两人笑作一团。

紫璐最后正经地说道:“话说,如果他好色,那我建议你放手,别和这人继续搀和下去。”

若欣点了点头。

电话铃响,紫璐接起了电话。

紫璐温柔地说道:“喂,什么事?”

区道铠说道:“你现在网吗?我传些图片给你,你帮我鉴定一下年代。”

“我在外面,你把图片先发到我邮箱吧。”

看她挂了线,若欣才问道:“有事是吗?那现在走吧。”

紫璐收起手机,才道:“没事,是区道铠发图片给我,问我有没上网而已。”

若欣看了看手表,说道:“不早了,走吧。”

两人边说边起来走出去。

“你现在有和区道铠联系吗?你不是讨厌他,躲都来不及吗?”

紫璐有点羞涩地笑笑,说道:“都是你啊,为了你的事,我去他那里套安睿佟的事情,欠了他人情,总不能再冷冰冰地对他,否则有点像过桥抽板,没良心了。”

若欣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眉眼,有一丝喜色,不像是厌烦的感觉,这才说道:“是吗?那我要感激你才行,为了我还得出卖色相。”

“什么啊你,想去哪了,我和他清白得很,连牵手都没有,大家只不过朋友,有古董这个共同话题而已。”

“还共同话题?看来你们又进一步了。”

“进你的头啊,他比我还矮,我可不要这样的男人做伴。”

“肤浅。”

“我就是这么肤浅,只爱帅哥。”

若欣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爱帅哥?但爱的偏偏不是个帅哥的时候,你也很无奈的,难道真的为了不是帅哥而放弃真爱吗?

紫璐打车,急着回去上网。虽说她不承认,但相处日久,知道她肯定为某事而动了心,或者是恻隐之心,同情起某男人了。

若欣则慢慢地散步回家,到了电梯口的时候,意外地遇见安睿佟。

她还没来得及示好,睿佟已先发难:“你有病啊,跟到这里来?”

“我……”,这很委屈呢!

这时刚好电梯到,门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若欣只得暂时闭嘴。总不能在众人面前吵架,那么没面子吧?

等两人进入电梯厢后,若欣真希望能再进一个外人,可惜没有啊!

所以,她只能不理会他那像箭的眼神狠狠地盯在她身上。

最后,两人感觉到电梯没动,才想起要按楼层数字,两人有点尴尬地同时向18楼的键钮按去,两手不期而遇地相碰,大家的心都不禁漏跳了一拍。

睿佟看着那发亮的键钮,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究竟想怎样,要跟到我家去吗?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你别发花痴好不好?”

若欣的脸一会青一会白,极是难看。这样伤及自尊的话,怎能还大度地忍耐?

若欣握着双拳,想到紫璐的忠告,好,我忍你一次,安睿佟,等我追到手之后,我再慢慢把我所受的气要回来,哼!

睿佟见她不语,反而有点无趣,甚至有点自责:刚才是不是说话重了点?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说道:“我不会让你进我家的门。”

若欣这次忍无可忍地咆哮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进你家的门,我有家,干嘛那么作贱地跑去你家,让你骂?”

睿佟一时语塞,摊着双手,望着满面怒容的她,不知为什么,心好像也有点难受。

两人沉默中,电梯门已开。若欣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家去开门。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若欣疑惑地回头,看见他正惊讶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揶揄道:“先生,你那么主动跟上来,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进我家吗?”

睿佟木讷地指指旁边的1804房,说道:“我家在那。”

他觉得太郁闷了,工作在一起,连家都在同一层,未免太巧合?

那他以后的太平日子只怕是梦中才有。

若欣皱了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那里原来是对中年夫妇,昨天则是住着一个男孩,那安睿佟什么时候搬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我们搬来有好几天了,你呢?你不是故意搬到我家旁边吧?”

若欣再度提高了声量,说道:“安睿佟,你太自大了。我搬来这里已几个月了,好不好?现在该我问你,你搬来我家旁边,干什么,该不是为了我吧?”

对着他,想不发火真的很难。为了以后少顶他一句,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喝凉茶,彻底地把自己体内的火气都清掉,让自己没气和他对骂才行。

睿佟摇了摇头,对这个女人的自大无语。

两人狠狠地各自甩上门,把所有火气都发在屋门上。

靠在门后面,若欣两手掩面,长叹一声,怎么该死的,还是忍耐不住?

现在,她好像是在赶走他,多于要追求他耶!

不行,她要把他追到手。

这个包容,好脾气的女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难做呢?

自问,她的脾气不算差,可是这回遇到安睿佟,总觉得内心堵着一口气,让她憋闷。

是不是她太在乎他,所以她的情绪总是在他面前失控?

记得刚遇见他时,她挺能忍耐他的无理取闹,但这次则是完全受不了他对她的坏。

他的恶毒言辞,就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疼得跳脚,气血往头上冲去,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安睿佟进屋后,坐在沙发上发愣。

以往遇到追他的女人,只要他明确表态了,对方都很理智地放弃,不再纠缠。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既是他的下属,又是他的邻居,怎么那么难搞?

怪哉,她不是喜欢他,说他是她的吗?怎么对他,比他对她还凶?

呵,怪不得她到现在仍然单身,做了剩女,原来是她脾气不好。

连自己爱的人,她都温柔不了,其他普通男人,她的脾气岂不更大?

安睿佟再度皱眉摇头,暗暗发誓决不和这女人搅在一起。

若欣打开电脑,照例地上网与张闵兴聊天。

憋着的心事总让人心神不宁,若欣忍不住向闵兴倾诉。

“我在这儿遇到了酷似樊一航的男人。”

在电脑屏幕前的闵兴,见到这信息,心不禁一紧,说不出是怎样的难受,竟然看到了让他觉得有点不快。

“确定他是樊一航投胎来的吗?”

“应该是的。据闻他结过婚,有个小孩,倒没听过传闻他因此而身体有什么受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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