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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颜知己

高高瘦瘦地罗总,今天穿得一片黑色,现在神情凝重,肯定地说道:“都检查过,都没问题。”

闵兴叹了一声,说道:“开始吧。”

在罗总右手按下蓝键的同时,电梯以飞快地速度下坠,随之而来是若欣的啊啊大叫。

只过了两三秒,还没到预设的高度,闵兴已急道:“停。”

罗总早想按停了,听着谢若欣那惨呼,他都快受不了了,难得闵兴肯当机立断喊停。

红键按下,铁块掉下。电梯骤停,在半空上下晃荡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电梯的喊声也随之消失。然后,罗总再次按启动,电梯缓速地降到地面。

张闵兴早已冲到电梯口,焦急地等待着。

门一开,他便冲进电梯。

谢若欣呆呆地坐在那里,面青唇白。她牙齿紧咬下唇,渗出血丝,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冷汗从额上一滴滴地下滑。她两手仍紧抓着椅子,身子在不断地颤抖。她很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却无能为力,虽然不再惊叫,却仍止不住地打颤。

闵兴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边帮她解开安全带,边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若欣这时弱弱地摇摇头,目光呆滞。

他轻声道:“我们出去吧?”他站了起来,扶着她的手臂,想与她一起走出电梯。

若欣温顺地站了起来,又跌倒在椅子上,然后哽咽着说道:“我双腿发软。”

闵兴顿了顿,随即弯下身子,把她打横抱起。她愣了愣,然后顺势地把头埋在他肩上,闭上双眼,感受此刻他的怀抱带给她的安全感。

闵兴向罗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走。”说完,他一直抱着她走出厂区,直到摩托车前,才站住放她下来。

谢若欣两脚踩在地上,但双手仍死死地缠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膛前,不肯挪开。

闵兴轻喊了一声:“谢若欣。”意思是你要放开我,否则我怎么开摩托车回去呢?

但若欣听而不闻,仍然贪心地汲取着他身上带给她的那份安定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就有一种冲动,想赖住这幅男性的身躯,从今不放手。

既然她走不了了,那她就不想错过她喜欢上的男人,一个对她关怀备至,不求回报而付出的男人。况且,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实在是优秀,完美,所以,她不想放手。

张闵兴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而轻轻地双手环上她的腰,下巴靠在她头上,与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若欣才很委屈地说道:“这电梯比长隆的跳楼机还恐怖。”

闵兴轻笑,问道:“跳楼机是怎样的?”

“就是类似刚才的实验,人坐在椅子上,快速地上升和下降的一种游戏。我曾经玩过,那种离心的感觉,我已觉得够刺激,但今天的实验,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说完,若欣昂头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竟然吓成这样,比只猫还不如?”

闵兴边抚顺她的乱发,边宠溺地说道:“那些猫都吓得拉尿拉屎,至少你没有,所以你比他们勇敢,也比我勇敢,因为我是绝对不敢进去做那个实验。”

若欣满足地轻笑,再度很自然地靠在他胸前,两人及其亲昵地站在那儿。

半响,若欣才抬头看着他双眼,似乎想从里面看透他的内心,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闵兴的身子僵了僵,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显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问的太突然,他从来没认真地想过。每次,他都以无理由作为借口,抗拒自己想下去。但这次,迎上若欣那打着问号的眼神,他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好几分钟,对若欣来说,是漫长的等待,以为他会不答理她的时候,他却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让她的心沉到谷底,她多希望他说的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惜,他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的犹豫只代表了他的内心始终放不下另一个女人,含笑,所以他才这样回她的话。

如果他说喜欢她,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从此断了回家的念头。

但是,他的回话也是婉转地告诉她,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她只不过如同冬昭一样,他只不过习惯了散布他的爱心而已,仅此而已。

这份认知再加上刚才实验的惊吓,她终于忍耐不住地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闵兴眉心紧皱成川字,他内心清楚刚才的回答伤了她的心,但是他不能违心地说谎,那对她不公平。他手忙脚乱地边拍着她的背,边安抚道:“若欣,别这样,别哭好吗?”

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这引得若欣更加之愤怒和委屈,哭声越加之大。

一面哭着,一面把所有的泪水和鼻涕都抹在他身上,心思快速地转动着:她魅力不够,与他认识太晚,她还是认命吧?

她哭得惊天动地,即使夜深了,仍引起周遭行人的围观,但闵兴的嘴巴仍是紧闭。

她的内心在滴血,彻底地心碎。

既然给了他表白的机会,给了他一起的机会,他都不要,那她也不稀罕。

好强的自尊心又悄悄地回到她身上,倏然地,她停下了哭泣,不满地怒瞪了围观的路人一眼,说道:“很晚了,我们走吧。”

坐在摩托车上,若欣搂着他的腰,迎着逆风,在他耳边大声地喊道:“张老师,今天谢谢你,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张闵兴是个情感很细腻的男人,哪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此刻,他的心为伤害了她的心而疼。他不假思索地把车靠边停了下来,下车,转身望着她,动作一气呵成,让谢若欣目瞪口呆。

望着他稍带怒气的双眼,她莫名地笑了,充满自信又洒脱地笑了。

闵兴望着她的笑容愣住,所有的怒气因为这充满阳光的笑容而顿时烟消云散。

谢若欣,你竟然很快就恢复自若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她挑了挑眉,问道:“你不满意是朋友?”

闵兴憋着气,是的,他很不满,不满她这么早就界定了他们的关系,只是朋友!他只是需要时间,难道她一点都不肯等待吗?难道她不知道现在答应她,是对她的不尊重吗?

然后,他丢了一句让人瞎想的话:“你喜欢怎样想,我都无权阻止,你喜欢吧。”

半夜时分,若欣回到了家。她蹑手蹑脚地进屋,洗澡,然后回到房里。她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收拾一下心情,安睿佟已像幽灵般地轻轻地走了进来,轻声道:“姐。”

被他轻声地呼唤吓了一跳,毫无防备还会有人没睡来找她,她很心虚地望着他,问道:“什么事?”

睿佟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头紧蹙,上前一步,信手地抓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端详一番,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会脸色这么差?”

若欣支支吾吾地低声道:“没什么。”想甩开他的手,他的手却出奇地有力钳制着她的下巴,让她在他的注目下无所遁形。

睿佟以从没有过的怒气,低喝道:“说。”

若欣愣了愣,他的强势让她失神了好一会,然后不耐地说道:“睿佟,小孩别管大人的事情。”

“你”睿佟为之气结,松开了她的下巴。她竟然嫌他小,为此不领情他的关心?

但是,今晚他必须要她说出来,他和奶奶憋了这么多天,这提起的心怎么也要一个解释。

他顺手地去桌边拉椅子过来,瞥眼见到桌面上写着给他和奶奶的信。

此时,若欣正背对着他准备上床。

睿佟奇道:“怎么这里有封给我和奶奶的信?”

若欣一听,急切地转身,扑去他身上,抢夺他手里的信,赶着说:“这信给回我。”

睿佟任由她像八爪鱼似的挂在自己身上,手却举得高高地在信封里抽出信纸。他一边还疑惑地问道:“是你写给我们的吗?”

他的好奇心被这信激发了起来,这信他是非看不可。

若欣这时焦急地说道:“把信给回我。”然后一手扯着他的衣领,想扯低他的头,让他弯下身来。另一手拉着那抓着信的手,想把那高举的手拉下来。

好好的,长那么高干嘛?还要高她一个头!

两人争执间,睿佟脚一绊,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椅子上,但手仍高举着,昂着头看信里的内容。

若欣想都不想,直接双膝跪在他的大腿上,抢夺他手里的信。

睿佟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地把信看完,才把信还给她,然后顺手地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他有点讶异地看着她,严肃地问道:“你要走?你今晚就是打算走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走,只留封信给我们?”

他此时的胸口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很疼很疼,听到她要走的消息,他觉得心情很不爽。

若欣跪坐在他的怀里,拿着信,面有难色,低着头道:“我现在又没走,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很晚了,去睡吧。”

说完,挣扎着想溜到地上,脱离他的怀抱。

睿佟却发疯似的,手一勒紧,把她禁锢在他的怀里,一手抬起她的头,彼此对视着,片刻,他才怒道:“你要走,我们不会拦你,但你不该打算背地里突然搞消失。”

那份关怀,软化了她的心,她嗫嚅道:“对不起,总可以了吧?我不想分别时伤感而已。”

睿佟看着她那落寞无助的样子,不经思索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若欣愣在那,看着他的眼,不知怎么回事。几秒后,她才回神要推开他,但他却不给她挣脱,直到她软化在他怀里,被动又青涩地承接着他的吻为止。

两人喘着气停下了吻,睿佟轻轻地用手傍着她的腰身。满脸通红的若欣趁此挣脱了他的怀抱,又羞又怒地低喝道:“你给我滚出去。”然后狠狠地在他的脚背上踩了两脚。

睿佟疼得捂着脚背,却不敢喊出声怕惊动奶奶。

他看着不知所措的若欣,缓慢地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又回头来到她跟前。若欣见状,第一个反应就是捂着嘴巴,诅咒:“鬼五希望你今晚肚痛,痛到你半死就岩。”

睿佟皱皱眉,虽然听不懂,但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百分百是骂他,忍不住说道:“姐,骂人得说别人听得懂的话。”

若欣这时有点泄气地用普通话复述了一遍,但刚才的那份到极点的怒火已没了一半。

睿佟这时轻笑道:“我也很期待这吻后的反应是怎么样的。”话锋一转,他接着道:“姐,这是你的初吻是吗?对不起!”

本来听到他是为了看吻后的身体反应,她已莫名地生气。那不是利用她吗?还以为他刚才是情到浓时所以情不自禁地吻她?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现在还来问她那是不是初吻,那算什么?夺了她那珍贵的初吻还要在她面前耍威风吗?

此刻,她窘死了,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偏偏眼前这男人还要不识相地探问。她双手叉腰,怒道:“关你屁事,你给我滚出去。”不由分说,她强行把他推出去,下了门帘,才钻上床。

黑暗中,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的双唇,回味着刚才那个突然而来的吻。

她不断地摩擦着唇,想把刚才那心悸,受震动的感觉抹掉,包括抹去他的口水,气味。但是,这些就像扎了根一样,在她的唇上徘徊着不肯离开。

怎会这样,不是姐弟吗?姐弟怎会接吻?呜呜,这吻之后,怎么面对他,愁死了!谁说的,吻了之后,关系仍然可以不变质的?现在只要想想,都觉得大家那么纯洁的姐弟关系要变质了。明天怎么面对他?臭佟,坏佟,好好的,干嘛要越界?

安睿佟一边等待着自己如期而至的肚痛,一边摸着唇瓣,奇怪刚才怎会那么冲动?平时,虽然说想试试与她吻的结果,但不至于强吻。今天的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理智有点失常?

想着明天该怎么面对她,安睿佟不禁挠着脑袋,感觉自己也头大了。

跟雾雾分手后,有些自动送上门的,他尝试过与她们接吻,回来照例地肚痛,然后他偷偷地钻进若欣的房里求救,不惊动奶奶。

所以,他今晚很期待。但是直到他睡着了,肚痛的现象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醒来,他摸摸肚子,很兴奋地把本该有的尴尬都忘掉了,直接冲去找若欣,大声道:“姐,我肚子没疼。”

若欣听到这消息,先是惊喜,然后是刷地满脸通红,红到耳根。她情不自禁地娇嗔:“你想要证实都证实了,以后可别再来烦我,否则我不放过你。”

说完,撇下他,匆忙地跑去吃早餐。

奶奶则是讶异地问道:“睿佟,你肚痛了吗?”然后,看看若欣,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是吗?”

睿佟这时含糊地说道:“啊?没痛。”

若欣则是低下头,真想一头撞墙,她很无奈地低声道:“没事。”

两人埋头狼吞虎咽,不消两分钟就丢下碗齐说:“奶奶,我吃完了,先走。”

奶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一副狼狈相。很显然他们瞒了她一些事情,是他们的共同秘密?

一向步行上班都是慢腾腾,像散步的谢若欣,今早走路特别的快,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她。安睿佟静静地紧跟着她的步伐,直到看见她气喘吁吁地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脚,被迫缓了缓脚步时,拉着她的臂膀,语气真诚地说道:“姐,别生气好不好?”

其实谈不上是生气,即使有,也在一场觉中消去了。只是,她现在不知怎么面对他,有点不知所措,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她被他拉着,被迫停在原地。她沉默不语,让睿佟的心为之抽紧。他停在她的跟前,见她低着头,但是他不敢造次去抬起她的头,怕她误会他是色狼。

他撒娇地说道:“姐,我下次不敢了,原谅我好不好?”然后摇着她的手臂,不断地问着同样的话。

他学生哥的装束,外加一个书包。她上班族的打扮,拿着手提包。两人却像情侣地站在广庭大众之下闹别扭,这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

这虽然是改革开放的起点年代,但对于学生的早恋,甚至是姐弟恋,并不是那么能被众人所包容,因此路人的指指点点随之传入他们耳中。

若欣充满怨念地抬头看他,喃喃道:“你找死啊?这里是公众场合,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边说着,边拿手想甩掉他那魔爪。

睿佟挑了挑眉,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些路过的大叔大婶,才道:“你原谅我,我就放手。”

有没搞错,有这样强行逼人原谅的吗?

这孩子,真是少了根筋!

他不理会,她可在意那些闲言闲语,如果一不小心传到这孩子的妈身上,她还能活吗?

好吧,看着那紧抓不放的魔爪,她只有妥协,非常不情愿地点头道:“行,原谅,这可以放了吧?”

睿佟一喜之下,竟然另一手也抓上她的臂膀,俯头看她,笑道:“真的?”雀跃之情尽在脸上。

他的喜悦她看在眼里,心里滑过一丝甜意。

但是看着他那么亲昵地抓着她的双臂,转头看看那些异样的眼光,她忍不住叹道:“我是叫你放手,你怎么得寸进尺,竟然抓着我双臂?”

睿佟这才醒悟地,尴尬地放下双手,看着她,甜甜地叫道:“姐,你真好。”

叫得太甜了,若欣忍不住全身颤了一下,怀抱自己双臂,说道:“你别肉麻当有趣,好不好?”

睿佟咧开嘴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脑里都是睿佟刚才那灿烂的傻傻的笑容,这笑容竟然让她失神了好一会。

如果睿佟比她大,或者只是小她那么一两岁,她愿意接受他。不过,现在差距太大了,她实在接受不了。她又不是某某明星,能那么地自信与小男友发生姐弟恋。她没这个钱,去保持她的青春美丽,也没这种自信和魅力,能在年老色衰的时候仍然自信满满地面对自己的少夫。

想起安睿佟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她太自作多情了吧?一个吻而已,别人只是来求证自己的身体反应而已。怎么像个怀春的少女,乱想了呢?

想到自己对他的误解,心里才没再觉得别扭,人稍稍平静了一点。

睿佟再次默默地傍着她走,她恢复了往常散步的步速。

昨晚不是黑色星期五,可是,怎会那么黑?同一晚让她遭受两次打击,张闵兴的事情尚未落幕,安睿佟这小子就来搞事。

吻啊,吻啊,吻过了,还真的能当没发生过吗?抬眼瞧睿佟,都已经没法像往常那样坦然,她现在已经不敢碰触他的眼神,总觉得他眼里有别的东西是她说不清的。也许是她戴了有色眼镜看他吧!可是,这小子,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面对她?果然是调情高手,吻对他来说,估计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

想想这,又觉得气闷,好好的初吻给他糟蹋了。如果是给张闵兴,至少她觉得更有价值。

安睿佟这次很乖地陪着她,只是静静地偷看着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以及不时瞧他一眼,又像受惊的小兔子,急忙地调开视线。那些可爱娇羞的小动作,让他想笑,又憋着,不敢笑出来,怕遭她痛骂。

到了分岔口,两人平静地挥手再见,各怀心思继续走自己的路,回去学校。

回到办公室,张闵兴仍是那么淡定自若。他总是那么的洒脱,仿佛昨晚没和她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他仍然很自然地与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资料。

谢若欣蹙了蹙眉,心略有不快,他的漫不经心狠狠地戳伤了她的自尊。

但是,她是谁?她是那种即使深爱对方,也要保留自己个性的女人,所以她绝对不肯放下架子再去追逐他。

张闵兴总是不着痕迹地背地里观察着她,她表现得淡然,对他的态度却有了一份疏离的感觉。凡事,她都客客气气地询问他的意见,不再和他抬杠,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仿佛她隐身了。

他握着拳头,他非常不喜欢这感觉,却没勇气去改变,虽然他知道,他有能力改善他们现在的恶劣关系。但是,目前,他实在不想动用那些能力,碰触那些感情。

谢若欣也许并不明白他,他并没他表面显出来的那么勇敢大胆。其实,他很懦弱,他知道。他刚受了一次伤,没有这勇气立即接受下一段恋情。他怕再受伤,这个若欣她能懂吗?

看她的表现,估计她根本不懂。她以为男人必定都是刀枪不入的吗?不是的,男人某种程度上,比女人更脆弱,更容易受伤。真希望她能懂他,给他一点时间。

这天,两人除了公事,基本处于不交流的状态,办公室的气氛从没那么的压抑,就连隔壁办公室的人过来串门,都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众人都识趣地站了一会,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找个借口离开。

临下班的时候,张闵兴才主动地问道:“那个学校宿舍你还申请吗?”

若欣木然地瞧瞧他,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申请吧。”

闵兴平静地说道:“你像个小孩子。”

若欣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片刻之后,她才回神,不满地说道:“我知道我不够女人味,不够成熟,你用不着嘲笑我。”

她的语气充满了火药味,那憋了一天的火,此时适逢引火线,就快炸开。

张闵兴笑了,笑得优雅极了,就像宠溺一个小孩似地看着她,说道:“喝酒吗?我请你。”

她很有骨气的,不可能刚被人伤害了,还任由伤害她的人摆布她。哼,酒就能让她消气吗?

她很坚决地说道:“不喝,没兴趣。”

闵兴很轻松地笑道:“我们还是朋友吗?你昨天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瞧着她青春,充满活力的脸,他想无论他们俩的关系能去到多远,他都愿意继续宠着她,无论她是他的谁。

若欣这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很正经地说道:“忘了,我有说过吗?”

昨晚这话,只不过是跟他说明,他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别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现在否认,她的心是存着赌气的成分,并非要争取他们的关系去到哪个地步。

闵兴呆了呆,再度笑了,笑得很迷人,让若欣近乎痴呆地看着他的脸。

她愣愣地说道:“闵兴,我总觉得和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闵兴喜道:“是吗?我也是,总觉得和你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若欣在内心抱怨着,既然那么亲切,那么为什么要拒绝她呢?昨天明明是大家开始的好机会,为什么要放弃这机会呢?

若欣的神色变幻莫测,闵兴不知她的思想又跑去哪里了。与她聊天,思维得很跳跃,她经常想到哪说到哪,根本不管现下正说着啥。此时,他忍不住问道:“又怎么啦?”

刚才气氛明明好转了,怎么这么快又打回原形?女人啊,就是善变的动物!闵兴为此抹了把汗。

若欣这时已气消不少,继而道:“改天去喝酒吧,今晚想早点回去吃饭,顺便跟他们打声招呼,我要搬走。”

闵兴点点头,不得不佩服她思维的跳跃性如此之强。

忆起安睿佟对她的紧张和维护之情,他忍不住提道:“若欣,他们应该不舍得你搬走吧?我见他们挺关心你,几乎都把你当家人了。”

她怔了怔,说道:“是吗?感情有这么深厚吗?”

他看见的似乎都是睿佟在她身边,睿佟对她有这么深厚的感情,竟然如亲人般的感情吗?

闵兴想起了上次睿佟警告的话语,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他的内心滑过酸酸的感觉,说实在,他并不喜欢见到她和安睿佟一起,即使那只是一个小男孩。但面对睿佟,他竟然有种跟情敌站在一起的压抑感觉。

偶然,他自问,他是不是有点傻,太没自信,怎会怕一个刚成年的小家伙?

闵兴的话,让若欣晃了晃神。她突然觉得跟睿佟他们说搬走这事,似乎有点残忍,类似于过桥抽板,她竟然觉得难以启齿。

晚上和奶奶一起看电视,中途播放广告的时候,内心不安的若欣趁此空档说道:“奶奶,原来我们学校有提供单身宿舍,我打算明天去申请,如果批下来,我过几天就搬去宿舍住。这段时间以来,多谢你们的关照,让我在这里免费吃喝住这么久。”

奶奶愣住了,没料到她会主动要求搬走。

刚发现她和睿佟都是岩岫玉的主人,现在可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时期,她就在这时说离开。直觉告诉她,若欣与睿佟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否则樊家祖传之物的主人怎会是她?

睿佟是主人,她可以理解。转世投胎中,有那么一些人是投回自己家族的后代中,所以睿佟的事她能理解。

但若欣呢?她典型是个外人,完全与他们毫无瓜葛,却是与睿佟关系最深的那个人。

有好几次,她都想问若欣拿时辰八字和掌纹看看,不过她都按捺下来了。从若欣拒绝看她与睿佟过去的事情时,她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探究若欣的事情。她怕若欣不喜欢,不喜欢她去探究她和睿佟的过去。

其实,只是单纯看若欣的面相,也知道她今后的情路坎坷,不好走,只不过她的情路不知是否牵涉到睿佟而已。

奶奶在心里叹了几次气,忽然觉得天命难违,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若欣真的是睿佟的贵人,那么她已违天命让他们相遇了。违天命的后果,就是要遭报复,也许本来好走的路,会因此更难走。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如果他们该有一劫,那么这劫始终是躲不过去的。

奶奶若有所思地看着若欣说道:“你不喜欢住这儿吗?”

反客为主的一句话,顿时让若欣紧张了起来,她急急地解释:“不是的,奶奶,我怎会不喜欢这儿呢?只不过我觉得住这儿,给你们造成不便,不大好。例如,睿佟的房间被迫砍了一半给我,我都很内疚,让他住在这么小的睡房里。”

安睿佟不知什么时候已从睡房出来,此时,站在她们面前,俯头看着她,不高兴地说道:“我有说嫌弃我睡房小吗?是你想走,你别拿我当挡箭牌。”

若欣嗫嚅道:“我,我,我只是……”

奶奶在旁边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若欣,你也听到了,睿佟他不介意你分去他的睡房。我们都喜欢你在这里,你在这里没妨碍我们的生活,相反,自从你来了,我觉得我们的家比以前要热闹。”

这时,奶奶和若欣都情不自禁地望望睿佟,睿佟只瞧着若欣,很认真地大力点点头。

他们的表现让她有点意外,怎会这么真诚地想她继续呆在这?太感动了,她忍不住哽咽道:“奶奶,寄居在你们家……”

奶奶插嘴道:“若欣,安心在这里住,我和睿佟都喜欢你在这。等哪天,你要回家,或者你要出嫁,你再搬走也不迟。”

若欣有点担心地瞧了瞧睿佟,此时他很专注地看着她,她突然有点心慌地调开了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大家各自回房,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不久,奶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睿佟这才起来关了房门,一声不吭地撩起了若欣睡房的门帘。

若欣正捧着一本用来催眠的书,坐在床上阅读。像今天这种心情混乱,即使她已很累,但她仍无法入眠,唯有靠看书培养睡觉的情绪。

看见安睿佟不问一声就自动跑进她的睡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何时开始,他会这么随便的进出她的房间?她的心情因此更加凌乱。

她有点不开心地默默抗议他的无礼:私闯她的睡房。睿佟却想都不想,便坐在她床边,把她手中的书抢走。

若欣低声喝道:“你最近吃什么药了,怎么越来越霸道?”她望着他把书扔到书桌上,她两手空空地,此时真想打他一拳。

睿佟这才瞧着她,很仔细,片刻才道:“因为我妈的话,所以你要搬走吗?”

若欣有点不自然地瞥开了头。他妈妈的话涉及他们俩的关系,在他们吻过之后,她无法若无其事地和他谈及这问题,所以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都不知你说什么?你滚回你房间,我要睡觉。”

“我妈他们很少回来,你根本不需要理会他们的话。”

若欣低下了头,两手搅在一起,低声嘀咕:“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是他们的女儿啊?真是单纯!”

“除非你是介怀我跟你……”睿佟边说边挥着手,示意他们的吻。

若欣涨红了脸,急急地一摆手,插嘴道:“stop,过去的事别再提。”

这下,倒让安睿佟呆住。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感他的吻,竟然连提都觉讨厌的那种。此时,他的心就像被扎了一针那么难受。妈的,他竟然在意她的感受,怎会这样的?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静到若欣开始闭上眼,头点啊点,想睡觉。她真的困了这次,所以她很无奈地说道:“我真的很想睡,你不是打算折磨我,不让我睡吧?”

睿佟见她很委屈地说着话,忍不住嘴角上扬,才接道:“那你不准申请宿舍,不准搬走。”

“嗯。”然后她滑倒在床上,顺手地拉过被子睡觉,再也不看他。

从奶奶开口不让她走,她就已决定不搬了。奶奶的话,她不忍心违背。好命的话,可以陪奶奶多十来年,不好的话,也就那么几年。

人该好好地珍惜能在一起的日子,毕竟生命太脆弱,凡事太多的意外。

她睡醒之后会漂泊到哪个空间,她都没把握呢。所以,就当帮奶奶解解闷,在这里呆多一段时间吧。

睿佟怔怔地看着她,她很安然地睡在他面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还是相信他的,不是吗?

他心情莫名地轻松了很多,轻手轻脚地放下蚊帐,关灯和离去。这时,他真想给她一个晚安吻,只是吻吻额头,毫无****之念的吻,不过,想到她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他就把这份奇异的念头压了下来。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若欣轻叹了一声,胸口突然觉得憋气。

翌日一早回到办公室,一见到张闵兴,谢若欣便说道:“张老师,那宿舍的事情,我暂时不申请了。”

闵兴笑笑,似乎这是他意料中之事,不值得奇怪。反而是若欣,倒为自己出尔反尔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见闵兴似乎早知她会反悔,就忍不住解释:“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也挺无聊的,刚好他们又挽留我,所以我想暂时就先呆在他们家吧。”

闵兴点点头,不予评论。

若欣这才留意到今天的闵兴有点不正常,脸色不太好,眼睛都累得快瞌下了。

她知道闵兴有个习惯,早睡早起。但是,他现在看起来是严重的睡眠不足,那么昨晚他发生什么事?

“你昨晚失眠了吗?今天的状态不大行哦!”

闵兴摇摇头,沉默了一会,似乎终究不想隐瞒她,才说道:“昨晚我一夜未睡,都在医院陪着冬昭。”

“什么,她生病了吗?”

“嗯,急性阑尾炎。”

若欣忽然感觉很郁闷,强压着自己的不满,说道:“那她男朋友呢?”

“溯恒吗?他在外省,工作又多,赶不了回来。”

若欣冷笑两声,才道:“我真佩服你那位朋友,把自己的女人交给别的男生照顾,他怎么会放心得下?”

闵兴的脸色变了变,冷道:“你意思是说我不值得信任吗?”

她此时也没好脾气,只觉一股怒气在胸中憋着,似乎心口还有点酸味。她口不择言地说道:“你就真的是柳下惠吗?”

闵兴这时脸色已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在她心中,他的形象有这么糟。

她不理会他愈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好,我就当你是柳下惠。那她呢?她就没因为你的照顾而感动生情,或者日久生情吗?我就不信除了你,她真的没其他朋友可以依靠。特别是住院这码事,找个女同事或女朋友照顾自己,不是方便得多吗?”

闵兴失望地看着她,不断地摇头,最后站了起来,说道:“我很失望,对这事,你与其他人的看法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了解我的,会理解我的做法。”

说完,闵兴一脸哀伤地离开办公室,看也不看她一眼。

若欣看着他离开,跺脚,敲桌,但心头的闷气仍然消不去。

这根本不是了解的问题,现在分明是那个女人利用一切办法来接近他,他怎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如果他真的感受不到冬昭的情意,那只能说他的情商特差。

红颜知己不好找,能够有共同语言的异性朋友少之又少。能有一个谢若欣这样的女人做同事,做朋友,他很珍惜。他一直以为她信任他,包括对他人品的信任,但现在,她竟然怀疑他撬别人墙角?这让他很失望。

他从没想过和冬昭一起,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肯定不会有。

昨晚一夜未睡,他已经筋疲力尽,今天他实在没精力和若欣吵架,所以他果断地从办公室内逃了出来。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平时严于律己的他,趁今天刚好没课,破天荒地逃回了家,睡了一场。

睡醒之后,他踌躇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他是否该向冬昭暗示点什么,会比较好?

拎着一袋营养品进病房,冬昭正躺在床上,床旁有名女子边递水递吃,边陪着她聊天。

他想起了若欣的话,脚步顿了顿,仍是继续走去冬昭床边。

冬昭一见他,便低声地对那名女子说了几句,那女子立即站了起来,转而对闵兴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不容闵兴挽留,那女子已消失无踪。这时,闵兴才发觉,自己仿佛是冬昭的亲人,似乎照顾冬昭是他的义务?

闵兴把营养品放桌上,人坐了下来,才问道:“你朋友?”

冬昭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这事,便转移话题说道:“幸好你在我身边,否则我都不知怎办。如果入院慢点,我现在都没机会躺在这里了。闵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看着那略显苍白的脸蛋,精致的五官,闵兴温和地笑道:“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你是溯恒的女朋友,他则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之一。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帮忙了。”

冬昭鼓着腮帮子,闷闷地说道:“他算什么男朋友,十天有九天见不到人。我有难时,他什么时候来陪过我帮过我?这段时间以来,还不是你在我身边帮我?有时候我想,你反而比较像是我的男朋友。”

闵兴愣住,这算表白抑或是暗示,还是说说而已?他尴尬地扯动了嘴角,才笑道:“你生溯恒的气了?溯恒他真的很关心你,否则他不会每次出差前,都把你交托给我,千叮嘱万叮嘱,生怕你受伤似的。”

冬昭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他把自己该负的责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他根本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闵兴这回低下了头,不敢乱答话,怕说错一个字,会惹起她更多的不满。

见闵兴不言语,冬昭醒目地没再批溯恒一个字,避免惹起他的反感。两人转而谈点别的琐碎事,愉快地度过了两个小时,闵兴才告辞回学校。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谢若欣正用笔敲着桌面,百无聊奈地坐在那里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若欣已换上一副笑脸。

闵兴本忧心与她见面的情景,此时见这笑脸,才暗自松了口气,对她笑了笑。

笑的确能缓和人和人的关系,只要是善意地对对方笑笑,总能软化来自对方敌对的态度。这回,若欣的笑成功地软化了闵兴心里的那个疙瘩。

“闵兴,今早我可能语气重了点,用错了词语,对不起。”

闵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道:“也许你说的也没错,我没意,并不代表别人的想法一样。或者,我以后真的该注意点,与冬昭保持点距离。”

若欣表面只是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但内心已狂笑数遍。此时,她想起一事,说道:“今天一整天你去哪了,学院那边通知你去开会,我找不到你,只好代你去参加。”说完,若欣回自己桌上拿出一份文件,接着道:“这些就是那会议的笔录。”

闵兴接过笔录,有点惭愧地说道:“今早我回家补觉了,下午去了医院看冬昭。抱歉,麻烦你了,不过你这次处理得很好。”

若欣仍然保持着笑脸,但已感觉自己笑得很牵强,估计比哭还难看。

他竟然在上班时间去探望冬昭,连工作也不管了,还要嘴硬地说自己无意?他可真够伪君子,她从心底鄙视他,怎会有人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她就像木偶一样,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告诉他会议的事情。此刻的她就像行尸走肉,麻木地最后连笑都挤不出来。

闵兴抬头看她,问道:“怎么啦?累了是吧?”

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坐在他身边。

他问的话,证明他根本不懂她的心。那她还能怎样,只能无语了。

闵兴放下了笔录,说道:“已到下班的时间,你累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再看一会。”

若欣只是简短地问道:“你能看得懂吗?”

“可以,你放心。”

“好。”

若欣说完,便不客气地起来抓上手提包就离开了办公室。她就像逃离似的,想远离这个人,远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丢魂地女人,她在街上游荡着,本来十分钟能到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眼里只有地面的路,再无任何的人和物。

回到家的时候,安睿佟刚从厨房端出饭菜。

若欣视若无睹地绕过他,回房里放下手提包,躺在床上,闭上眼。她什么都没想,脑袋空空的,也想不出啥,因为此时脑袋当机了。

过了好一会,睿佟在外面喊:“姐,出来吃饭。”

连唤几声,若欣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身心疲累,累到全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片刻,睿佟进来,摇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睁眼望他为止,他才停下了手。

“我不想吃,你和奶奶先吃。”

“奶奶去了朋友家,这两天不回来。”

若欣淡然地说道:“那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等我。”

睿佟愣了一下,才道:“你不陪我吃,我吃不下,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

她这次瞧着他,良久,才道:“念在你说的这么感人,我陪你吃。”

吃饭的时候,安睿佟几次撩起话题,但若欣像魂不守舍,完全听不到他在说话。每句话总得问几次,她才会无精打采地答他,而且总是以用最简短地语句回话,多一句废话也没有。

最后,睿佟也不吭声,默默地陪着她吃完饭。一反常态地,睿佟积极地收拾饭碗,让她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继续游魂。

从厨房出来,睿佟瞧着她好一会,才交待了一句:“我下楼,一会回来。”

若欣面无表情地瞧了瞧他,心想这男生又露出真面目了。奶奶一不回家,他就急着出去会佳人。

若欣的冷淡,让睿佟皱了皱眉。不等若欣回话,也不管她是否听到他的话,他只拿上钱包,便冲下了楼。

她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本来已不爽的心情,此时觉得犹如雪上加霜,让她无来由想哭,无来由觉得自己很凄凉,很孤单。

她不喜欢这份冷清,继而起来去开了电视,把声量调到极大。既然没人陪她,就让电视机陪着她吧。

安睿佟登到二楼,已听到电视节目的响声从四楼传来。

谁那么缺德,晚上时间把声量调那么大,不顾及他人感受?有部电视机,算什么,需要这样炫耀吗?

当他打开屋门时,他眉心紧皱。

今天的谢若欣不正常,不知又遇到什么事,让她如此失态?竟然是她的杰作!

只见她两腿交叉搁在凳上,人坐在长椅,背靠着椅,神情落寞。

没询问若欣的意见,他直接去把电视的声量调到适合的音量,才过去她身边坐了下来。

若欣早关了光管,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吊灯,光线柔和地洒在客厅,照在睿佟的脸上,他的脸上带着询问,但是她仅仅瞧了一眼,便装作不知道继续看着电视机。

她惊诧他竟然半路回来陪她,但脸上却不做任何表示,也不打算问他任何事情,如今她没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她很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但其实,她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发呆。

安睿佟从塑料袋中拿出两瓶啤酒,一袋蒜香花生,还有一袋若欣喜欢的杨梅。他把食物放在凳子上,拉到两人之前,拍了拍她的臂膀,说道:“吃吗?”

若欣瞧了瞧食物,又瞧了瞧他,才大致明白他下楼为何。虽然心里感动,却不愿向他示弱。一切似乎理所当然,她冷冰冰地拿起酒瓶,一喝就是半瓶啤酒,才停了下来,抹了抹嘴角。

安睿佟愣了愣,望着空着的玻璃杯,有点无奈地把杯子放过一边,然后学她那样,直接用酒瓶喝了一口啤酒。

她没说声多谢,没问为什么,只是专注地吃着花生,豪气地喝着啤酒,甚至把睿佟那瓶啤酒也抢了过去喝。

睿佟低声道:“那是我的。”

她撅了撅嘴,不甘地给回他,继而吃起杨梅。

她酒量并不好,通常一杯的量就能令她发晕,一瓶下来,她通常要尽情吃水果,闭上眼休息,才能把醉意消掉。

等她有了醉意,两颊酡红的时候,睿佟才移近她,让她左摇右晃的身躯轻靠着自己。他边剥着花生,把花生仁递给她,边问道:“失恋了?早就警告你别靠近张闵兴,就是不听,现在知错了吧?”

她醉眼朦胧地转头瞧他,酒气喷到睿佟的脸上,自嘲道:“暗恋算不算失恋?”

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仅几厘米,睿佟毫无取笑之意,默默地看着她,继续听她发牢骚和发酒疯。

她见他不答,继而自言自语:“我不算失恋,连失恋的资格都没有。我以为他正牌女友离开之后,我会有机会,会比其他女人更有机会。但是,我太自信了,我怎会这么自大呢?他那么博爱,无论是谁,他都能献出他的爱心。”

睿佟递上一杯白开水,她顺从地喝了一口,又接着道:“当我没走成,几乎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我就想我该好好把握这个男人。但他把我的真心当垃圾了,根本没放心上。”

睿佟听到她说走,快死掉的时候,手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他搂着那个投怀送抱的女人,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但酒醉中的女人,似无所感,仍继续诉苦:“我敢打赌,他绝对是爱上了冬昭,否则他不可能为这个女人付出这么多。什么受朋友之托?荒谬!我所见过的,凡是受朋友之托,照顾朋友的伴侣的人,最后没有不把自己的心也给丢了去的。”

说完,她搂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间哭泣着,直到哭累睡着。

睿佟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搂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发出细微的呼吸声。他才把她拦腰抱起,回她房里。

第二天,谢若欣醒来,头痛欲裂,怎么想也想不起昨晚喝酒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记得未喝酒前,安睿佟体贴地买了酒回来给她喝,让她发泄内心的不满。

当然她是一向不赞成酗酒,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喝酒时或者是一种解脱,但酒醒后,也许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甚至让人更难受。

但是,今天的她,好像心情舒畅了点,好像酒后她说了很多话,只是不该说的,不知道自己是否都说了出来。

所以,当她起床出来,见到安睿佟的时候,她有点腼腆地问道:“呃,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有吗?我也喝了酒,所以我也忘了。”

两人对视一会,若欣笑了笑。

有时候,他看起来像是哥哥,她反而像是妹妹。他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要成熟!

冬昭这几天住院,张闵兴便天天过去送饭送汤,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怕正牌男朋友,也比不上张闵兴这等心细和用心。

溯恒一直没回来,不知是他太相信那对男女对自己的忠诚,还是他真的很忙,没法赶回来,反正,他已把冬昭完全托付给张闵兴。

张闵兴每天回办公室,都是带着黑眼圈,严重的睡眠不足,休息不够。

谢若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为他的付出鸣不平。

即使他不选择她,只要他是与冬昭真心相爱,她也会祝福他们。但是,现在的闵兴,却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

她真的不懂,非常不懂!不懂他们三个人在想什么,怎么把简简单单的爱情弄成那么复杂?

闵兴迟到早退,她没有去过问他任何事情。曾经为了冬昭的事情吵架,那天之后,她就没再在他面前提冬昭,惹大家不快。

作为朋友、同事和下属,她能做的就是把办公室的琐碎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不让他为这些小事操心。

由于冬昭而引起的争执,让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段冰冻期。闵兴忙于照顾冬昭,即使冬昭出院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也天天去她家帮帮忙。而若欣,则是断绝了回家的念头,在H大专心地做起闵兴之前想她做的课题,忙于找资料写论文。

偶然,去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蒋阿姨就会说点听到的新闻。关于张闵兴的新闻,她在他的办公室,什么都没听到,反而从蒋阿姨那里知道了一些。这似乎有点搞笑?

听说,冬昭在出院后跟他表白了,但是张闵兴一直推说她是好朋友的女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和她一起。然后冬昭质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仿佛对她好,令她移情别恋,动了心,是他的错,而不是她的错。

张闵兴却支支吾吾地推说是受朋友之托,对她好并无其他意思。

连旁人都觉得他对冬昭太好,何况冬昭本人?这种理由说给谁听?真是鬼才信!

蒋阿姨边说,若欣心里暗笑。

这个男人善待别人,却从不善待自己,以及虐待自己的爱情。

不知道溯恒是否感觉到这些事情,如果他发现他的女人爱上他的好朋友,不知他们的好友关系是否会终止?

这点,若欣倒是挺感兴趣。

对闵兴,若欣算是想通了。没缘分的人,还是别痴心妄想的好,否则只徒增伤心而已!

从蒋阿姨的嘴里才了解到,闵兴之所以天天去冬昭的家,因为冬昭为了他的拒绝,绝食抗议。所以,闵兴天天过去,使尽法宝让她张口吃下东西,却没应承她的要求。

这个结果也是大家猜测的,因为后来有同事看到溯恒牵着冬昭的手,与闵兴并肩在街上走过。

落入若欣的眼里,闵兴不接受冬昭,只不过是碍于道德,并不代表他不爱她。有时候,爱并不等于要独占,只要对方幸福,自己的良心好过,无需愧疚,那放弃一个女人的爱情,又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在闵兴的眼里,兄弟之情比男女之情更为重要。只是,他即使拒绝了冬昭,放弃了含笑,也不等于他会接受谢若欣,这个平平凡凡的女人。

若欣认为自己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痴人说梦。

只是,她很奇怪这三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冬昭究竟跟谁结婚,闵兴最后可以退出小三的角色,另寻良缘吗?

这时的她,已完全置之度外,把她曾有的动心强行地通通抹掉。

回到家里,若欣也不会再主动辅导睿佟,她会尽量避免与他独处。因为他的眼光,让她觉得有压力。她会觉得自己像猎物,像透明人,他那锐利的眼神似乎洞悉一切的盯着她。还是,他像条色狼,或者大灰狼?

这晚,安睿佟再度向她求救,她硬着头皮坐在他身旁,不自在地略向后方挪了挪位置,不让他瞥眼就能与她的视线对上。

看着他问的题目,若欣有点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告诉我,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懂吧?”

睿佟笑了笑,点头。

若欣不禁皱眉问道:“怎么可能?”

这段时间,他的成绩已经有了大幅度地提升,无论是变通还是领悟力也都已上了几个台阶。打死她,她都不信,这小子会栽在这些五分的题目上?

怎么她老觉得他是故意让她呆在他身旁的,是不是她又自大,多心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解释了一遍,他乖乖地按着她说的,把解题步骤不厌其烦地一步步详细地写出来。

写完,他把题目递给她,问道:“是这样吗?”

“嗯。”若欣点了点头,没敢抬头望他的眼睛。

“姐,我觉得你在疏远我,你怕我是吗?”

他的眼神好纯净,怎么那么坦白地看着她?这反倒让若欣尴尬地红了脸。他这么直接地提到这问题,已够让她难堪,还用那么无辜地眼神看她?真是天杀的,这是典型的骗子。

她嗫嚅道:“我有疏远你吗?我有怕你吗?”

“那你坐那么远干嘛?”

“啊?”她哑口无言。

他顺势地要帮她把椅子拉近他身边,她被迫地顺从他的做法,贴近他身边坐下。

夏季的夜晚,宁静之中,只听到知了一直在窗外的高树上唱着歌。现在紧靠他身旁,听着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沙声音,还有不知是谁的心脏在快速地咚咚咚地急跳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伴着他身上熟悉的香皂味一阵阵地飘来,她忍不住有点心慌。

想起曾听闻的一件事,一位大学女生做家教,最后做到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怀了身孕,被迫退学和那个男生结婚生小孩。

现在的她,不会做这个免费家教,做到上了他的床,那么荒谬吧?她怎会无厘头想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早停了笔,直勾勾地瞧着她,她牵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又赶紧低下了头,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姐。”

若欣抬头瞧他,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睿佟迅速地吻了一下她的脸蛋,低声道:“你很可爱,像个小女孩。”

若欣急急地抚着脸,怔了怔,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干嘛?这是非礼!”小女孩?借口吧?我大你那么多,大女孩,还差不多。

睿佟嬉皮笑脸地说道:“吻脸蛋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我又不是吻你的唇。”

若欣涨红了脸,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道:“你太过份,从来没尊重过我。”

睿佟这才急了,把她拉住,站了起来,诚恳地说道:“我只是一时情难自控。你不喜欢,我道歉行吗?”

“道歉有个屁用?”上回抢我初吻,不也是这样说吗?安睿佟你这只色狼,连比你大的女人都不放过,太让人恶心啦!

“你不满意,那我给你吻吧。”说着,他把侧脸靠近她唇边。

“你就想。”说着,她推开了他的脸。

怎会遇上这么赖皮的男生,占了便宜还卖乖?

若欣不满地说道:“我以后都不来帮你复习,你自己搞定吧。”

说完,她就想甩开他的手离开。谁知道,他两手一圈,把她圈在怀内,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让她走。

她恼羞成怒,边捶打他的手臂,边哽咽道:“放开我,我是你姐,你别胡来。”

“我要你留下,不走。”

“你今天的功课都解决了,还留什么?”

“那以后也得继续辅导我,不准不理我。”

若欣愣了愣,他的态度很认真,认真到让她几乎忘了他的坏。

她想想才怒道:“你不能这样,上次强吻我,这次又偷吻,你太过分,我的吻是给喜欢我的人,你放开我。”

“嗯。”

嗯?就这么简单,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吗?

还没想完,睿佟再次偷袭,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才笑道:“那就是所有喜欢你的人都可以吻你?”

若欣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才怒道:“你分明是歪曲我的话。”

睿佟这次脸色沉了下去,刚才的嬉皮笑脸尽去。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抹内疚,有抹受伤的感觉。

瞧着他脸上的手指印逐渐变红,清晰起来,莫名地有点心疼和后悔,真不该出手这么重。

可是,又不服气他竟然不尊重她,一次又一次地不顾她的反对,偷吻她。

见睿佟眼里完全没了神采,她于心不忍地低喃道:“你吻我前总得问问我,尊重我吧?”

睿佟很严肃地沉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看见若欣愣住望着他,他低下头逐渐向她的唇靠近,边低喃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许了。”

若欣在他临贴上她的唇前,把头埋在他胸膛上,羞涩地不敢回话,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睿佟这才笑着轻抚她的柔发,没再强迫她做任何事。

这几次吻她,纯是一时的冲动。看着她,莫名地突然很想吻她,便不经大脑地吻下去了。吻完才发现,自己像色狼,像那种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他也无法解释这感觉,这感觉就像某天出现在他脑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这个大龄女人产生兴趣,连他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半响,若欣才低头小声道:“我想回去睡觉。”

睿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想了想,他松了手,让她离去。

自此至终,若欣都没瞧他一眼,像逃亡似的,跑回自己房里。

心咚咚咚地狂跳,很不适应此时的安睿佟,完全不像她的弟弟,倒像是一个要追求她的男人。

他们明明是姐弟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像有点暧昧不清?

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让他误会?

如果说上次,他是求证而吻她,她可以原谅,牺牲一次色相就算了。但今天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他究竟想干嘛?别告诉她,他喜欢上她了吧?这好像可能性不大呀?

她一直幻想找个比自己大四年或者八年的男人做伴侣,但从来没想过找个比自己小九年的小男孩做对象,这种爱情太怪异了吧?

她摇了摇头,不喜欢这种爱情,要个弟弟回来,谁照顾谁?谁帮谁顶起半边天?她很怀疑!

这种姐弟恋,对女方来说,幸福指数能有多大?估计姐弟恋中的女人,像妈妈,或者保姆多一点。

选择姐弟恋的男人,通常有点恋母情结,估计都是从妈妈那里得到的母爱不够,或者从小很依赖他妈妈吧?

反正,总而言之,如果睿佟是因为喜欢她而吻她,那她会为此伤神,头疼不知如何拒绝他而无需伤害他过多。

这时候,她反而期望,睿佟吻她只是出于生理冲动,或者好奇,或者别的,总之求神拜佛,别爱上她。这样的爱,让她感觉压力很大,会让她窒息而死的。

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无法睡着。她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蛋,摸摸嘴唇,麻麻热热的感觉似乎一直挥之不去。该死的,这次的吻似乎比上回那长吻还来的有感觉,让她为之心动。

她不会是因为没被人吻过,所以才那么花痴地想念刚才那两个吻吧?她未免太没用了,连一个小男孩的吻都没抵抗力吗?呜……,臭佟!!!

安睿佟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才去叫醒谢若欣。若欣看着眼前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油条、皮蛋瘦肉粥和煎蛋摆在她跟前,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忍不住瞧瞧他,却发现他很温柔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神中,尽是关切之色,她的心颤了颤。

她不知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是贿赂她,有事求她帮忙吗?还是,正如昨晚自己猜的,他对她什么了?

此时不知他的真正意图,让她好迷惑,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低头猛吃,坚决忽略掉他的眼神,他的关心。

安睿佟只是轻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若欣朝他敷衍地笑了笑,以及其冷漠的态度来对抗他那不正常的温柔。

他似乎没感觉到,继续道:“这些早点喜欢吗?”

若欣愣了愣,冷道:“不喜欢。你以后不需要特意为我准备早点,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她赶在他之前把早点吃完,顺手洗了碗,从厨房出来发现他仍在慢条斯理地吃。她拿纸巾抹了抹嘴,说道:“我先去上班。”

睿佟瞧着她,眼里有浓浓地失意和后悔。

但是,若欣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她根本没胆量再看他的眼睛,就急匆匆地出门,生怕与他同路,惹来尴尬。

到了学校,忙乎一轮后,才想起明天广州有一个学术会议。

今天,张闵兴从回来办公室后,就没再中途出去,或者早退,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只是,他的神色不太好,疲沓,还有烦躁不安。

这段时间以来的疏远,让两人的关系显得有点陌生,若欣已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去过问他的事。

她看着手中的通知,想想这是公事,虽然极之不愿和此时的他打交道,但无奈这共事的关系,一时半刻改变不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拿着通知走到他身边,把通知递到他桌面,然后低声道:“明天广州有个会议,你是否参加?”

闵兴皱着眉,拿起通知,语气不耐地问道:“明天?你怎么现在才跟我提这事?”

若欣有点内疚地低声道:“这段时间,你很少在办公室,找你不容易。你在的时候,我又经常忙得忘了这事,对不起。”

闵兴望着通知没答话,过了片刻,他才正色道:“你和我一起去参加这会议,你现在快去火车站看看今晚还有没有票去广州。”

若欣很吃惊地问道:“我也去?”助手也可以去,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闵兴瞧着她,蹙着眉问道:“你不想去?”

若欣受宠若惊地摆手道:“不,不,不,我当然很想去,我还没见过82年的广州呢。”

闵兴淡然地道:“嗯,那快去买票,准备行李,今晚出发。”

她喜道:“好。”

说完,她便赶往火车站买了两张硬卧票,幸好还有两张,再晚一点就只能坐回广州了。回校与闵兴交代了一声,她便提早回家收拾行李,准备今晚的出发。

中午时分,安睿佟放学回来,发现若欣已一早做好了饭菜,有点惊讶地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早下班回来?”

若欣没瞧他一眼,低着头在桌上摆放碗筷,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今天提早回来收拾行李,今晚去广州。”

“什么,今晚?”

睿佟过度的惊讶,让若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眉心打结,神色不善,不禁让她有点怯意。她本能地点头道:“是的,我和张老师赶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睿佟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怒道:“你故意的?”

若欣吓得后退,靠着桌边,皱眉道:“我不是。”

他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她只不过出差而已。无可厚非,今晚出差,实在很合她意。这时候离开这个家,这个男人,至少能让大家都冷静下来,想想以后大家该怎么相处。

睿佟的大脸向她靠近,怕他又再吻一次,吓得她在退无可退之际,上身直往后仰,力图避开他的逼近。

睿佟见她躲避,受伤地停了下来,后退了两步,然后说道:“我很后悔,这吻竟然令你怕我,躲避我。”说完,他一巴巴地掌掴自己的脸。

若欣在他退开后,便站直了身子,冷漠地看着他。直到看见他掴自己,她很吃惊。但是,细想,他不过是作秀,她便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漠视他的自罚。

可是,响亮的啪啪啪声没停过,他竟然来真格的,还越来越大声,这掌声渐令她心疼,她忍不住怒喝道:“够了。”

但是身后的掌声仍然没停下,她忍无可忍地转身,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此时,他的半边脸已红肿,眼里有泪,默默地看着她。

她心疼地急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是我冒犯你所该承受的惩罚。”

看着那越来越肿的脸,若欣的眼泪忍不住一滴滴地流下来,哽咽着道:“我说了,够了,这就是你的苦肉计吗?”如果是,我认了,我栽在你的苦肉计里了。

“你不信我?那我发誓,如果我敢再贸然吻你,我……”

若欣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把毒誓说出来。她气道:“你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发毒誓。”

睿佟拉下她的手,无精打采地说:“可是你不相信我。”

若欣无奈地大声道:“我信了总行了吧?”你可真会闹,安睿佟!

睿佟急急地道:“那今晚还走吗?”

他眼里,她走是故意避开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学术会议。

若欣苦笑,然后道:“你别那么小孩子气,好不好?你以为我会是你,为了一点小事情,立即无聊地跑去广州吗?”

“你真的是开会,不是为了躲我?”

若欣点点头,虽然心里狂喊,是啊,我的确是想躲你,只不过这开会的机会不是我故意创造的而已。即使我真的是躲你,我也不会认啦。

“你会回来吗?”睿佟有点不安地看着她,似乎生怕她突然消失,老觉得她有天,就像她来时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若欣见他那么紧张她,突然觉得很窝心,但表面仍是叹了一声道:“会,除非我中途出意外,死掉,否则我一定回来这里,白吃白住,住到你讨厌我为止。”

睿佟盯着她的脸,直到她难为情地丢下他,吃起饭来,他才傻笑两声,坐在她身旁,一起吃饭。

吃完饭,睿佟躺下,乖乖地让若欣帮他敷脸。两人都沉默不语,想着各自的心事。

临出门上学前,睿佟有点不放心地说:“姐,一路自己小心点。”

“嗯。”若欣的态度依然是那么冷淡。

睿佟步出门,若欣才道:“睿佟,我是你姐。”

睿佟回头瞧着她,半响才道:“知道,你是我的姐。”说到“我的”两个字时,语调加重。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都想从对方那里读懂些什么,最后失败了,才各自调开视线。

临出发前,若欣做好了今晚的饭菜。望着睿佟的房间,她愣了好一会,竟然有点依恋不舍的感觉。她猛甩了甩头,怎会不舍得这只大色狼呢?不会是中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魔咒吧?

不,绝对不要喜欢上这样的小男生!

拿上行李,开门,正要出去,刚好遇上回来的奶奶。

奶奶满面春风,似乎心情很爽,与她出门前完全是两个样。此刻,见若欣背着行李,紧张地上前抓着若欣的手臂,问道:“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若欣这时已喜道:“奶奶。”

奶奶在家的日子,她的生活也会很正常。两次奶奶不在家,她和安睿佟的关系都搞得乱七八糟,所以,此刻见奶奶回来,就仿佛是她得到解放一样,令人兴奋。

见奶奶神情紧张,若欣又安慰道:“我只是去出差,过几天就会回来,不是离家出走,你放心。”

“哦,这样啊?那你一路上自己小心点,出外一定得找个伴,别自己单独行动。”

想到她是路痴,还要独自外出,奶奶就心惊胆颤。这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迷路到别的人家那里呢?幸好,是来他们家,还来对了他们家。

“奶奶,你放心。”

想到自己老家就是广州,这出差目的地还是不说好。穿越的事情也甭提了,奶奶估计也不会懂,分分钟会以为她是女鬼呢。

“那好吧,你一路顺风!”

“嗯,饭菜已做好,放在锅里。奶奶再见!”

奶奶望着她离开,良久,才回屋里。

奶奶前几天借用灵力,找到了引来的贵人在哪,但后果是她将折寿。本来今年就是她的寿限,现在只不过变成了她只剩下两个月的命,因此她并不觉得很伤心。她只想在她有限的时间里把能解决的难题尽量解决掉,只是天命难违。

没想到,谢若欣就是睿佟这孩子的贵人,让她又惊又喜。开始,她对所推算出的事情想不通,但这两天,去了朋友家,经朋友的劝导后,她也想通了。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和结局就顺其自然吧,她不再插手了,无论将来是好是坏。

火车站很混乱、很脏,人潮去了又来。每逢人多时,张闵兴就会主动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

两人好不容易在候车室找了两个座位坐了下来,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误点,让他们为此多等了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吃面包和饼干充饥,两人的关系又缓和了一点,终于能说说笑笑,度过那无聊的等待。

闵兴笑着问道:“有没打算回去了就不回来?”

“没有,因为我的家还没出现呢,我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留在广州也许比留在这更糟。”

“为什么?”

若欣想了想,笑道:“因为在这里,我还有你,安睿佟和奶奶。我有什么事,至少还能找你们帮忙。”

这回闵兴但笑不语。

不久,若欣终于再次见到了80年代的火车,绿色的车身,向上趟开的车窗,车厢内只有简单的电风扇、硬座和硬卧,她带着回味的心情进入车厢内,坐在车窗旁,欣赏沿路的风景。

在她记忆中,她小时曾坐过一回这样的火车。在治安最糟的那些日子,她曾听闻有贼就是通过这敞开的车窗抢乘客的物品。

当然这车窗也有个优点,沿路,他们可以不下车,直接通过车窗买站台上的物品,这些物品通常是当地的传统食品。回广州,途经韶关时,他们可以买香喷喷的煲仔饭吃。想想,她都想流口水,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吃正宗的粤菜了。

她想着美妙的食物,脸上早已绽开了笑容。张闵兴瞧着她,忍不住问道:“想到什么美妙的事情,这么开心?”

若欣看着他略显沉重的脸色,说道:“想到吃,所以开心。你呢?又在想什么,闷闷不乐的?”

说完,若欣有点后悔地说道:“对不起,当我没说。”

这个轻松的时刻,实在不该提不开心的事情。自己怎么那么冲动?

张闵兴苦笑。若欣以为他会不答的时候,他竟然开腔说道:“我在想你曾经说过的话。”

“我说过的话,哪句?”

“我无意,不代表其他人无意。”

若欣这才了然地“哦”了一声,看来从蒋阿姨那儿听来的谣言还是真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闵兴又沉默了下来,很多的话,好想找个人倾诉。除了谢若欣,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但是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里,甚至连厕所和通道都坐满了人的地方,在这么嘈杂的公众场所里,他的话几次想说出来,又吞回肚里,只换回一次又一次地叹息。

谢若欣磕着瓜子,瞧瞧心事重重的他,复又望着窗外的景色,没催促他把心事说出来。

当他决定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出来,所以她选择等待。

天色逐渐黑下来,到了最后只见远处的灯光,景物已是一片黑。若欣这才回过头看看对面的他,他仍然沉浸在心绪中。其实,他们现在已是同病相怜,都有相似的问题。

她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又如何帮他呢?

爱与被爱怎么都那么痛苦?

能相知相恋真是一种天大的福气,不知自己能否有幸遇到?

经过30多个小时才到达广州火车站。深夜的广场,灯光幽暗,少了白天的喧嚣和混乱,此刻显得特别的宁静和令人害怕。类似坏人的几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张闵兴见了皱皱眉,说道:“等等。”

等远处的巡警走近,闵兴主动地牵着若欣的手疾步穿过广场,坐上了的士才松开手。

若欣看看那被握过的手,心里流过一丝暖意。这男人对谁都那么贴心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吗?

这时的广州人,没几个听得懂普通话,会说普通话的人也不多。幸好谢若欣是本地人,在她与司机的沟通下,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80年代的广州,挺破旧,但却是很有广州特色,沿路都可以见到骑楼,水涌以及横街窄巷。半夜的街头,仍见有大排档,炒田螺、粥和炒粉之类的宵夜。

80年代的广州Z大,校外是一片又一片的田地,空气清新,环境幽美,校门前只有一条仅供二车道的马路。

与2012年的Z大相比,若欣更喜欢80年代的生活和社会环境,一切都单纯很多,包括少了很多污染和治安问题。

两人进入Z大,找到学术会议的会务组接待处,顺利地入住了学校里的招待所。

接下来的3天,是参加各种学术报告,或参与小组讨论。张闵兴带着她去认识行内的高人,结识来自不同学校的老师,为他们以后申请课题,或者寻求合作和帮助打下人脉基础。

张闵兴有意地把她介绍给众人,已经打算为她日后的工作做下铺垫。

若欣知他用意,没拒绝,但也不好。

想想她当年读博时,郑祐老师,她的导师也是要她参加各种会议。但她当时真的只听讲座,没四处走动,被郑老师责怪了一番。

有些前辈在2012年时早已作古,只能拜读他们的文章,这次能见真人,若欣也激动了一番。

有些现在看去无恙,壮年,事业最高峰,但在2012年时,却因为多年来只顾事业,不理家庭,人已老,与家人关系恶劣,只剩一人在家呆着。

看着这些人,若欣就有冲动,想叫他们别忙着事业,忘了家庭。老了的时候,一切皆是浮云,陪着自己的就是伴侣和小孩。现在不投入时间培养感情,将来老了,大家会因为没感情互不理睬。

但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说出口?最终只能说:“前辈,别忙着工作,多回家陪陪孩子。”

望着这些已知道结局的熟人,心更加的难受。原来有预知的能力并非是件美妙的事情,也许很多事,不知结局,人才能活得没那么沉重。

本来想这次回杭州后,找奶奶帮忙算命,现在想想,不知或许更好!

会议结束后,会务组组织了广州的两日游。

白云山,越秀公园,海珠广场和南方大厦都是他们的旅游地点。

沿途,若欣当起导游的角色,向闵兴介绍广州的一些有当地特色的酒家,例如莲香楼,陶陶居,泮溪酒家,北园酒家和南园酒家等。有些现在已被收购,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酒家。

回去杭州的前一晚,若欣才发现闵兴独自在房内喝着闷酒,抽着烟。她在房门口踌躇了好一会,才敲了敲他那敞开的房门,问道:“我能进来吗?”。

闵兴愣了愣,说道:“进来吧。”

若欣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才问道:“怎么喝酒也不找我?”

闵兴想了想,才正色道:“女孩家,出门在外,不宜碰酒精。”

若欣笑了笑,拿过一瓶还没喝过的啤酒,喝了一口,说道:“放心,我喝酒会量力而行。”

闵兴瞧着她豪爽地把酒喝下,才道:“你是我唯一能说说话的朋友。”

朋友?我还曾幻想我们能超越朋友的关系,难不成你一直把我当红颜知己吗?

想归想,若欣已苦笑道:“谢谢你这么看重我。”说着,她一手抢过他手里的烟,把烟掐灭扔掉,才接着道:“酒偶然喝一次,可以当活血,或者是凉茶降火。但烟,无论何时,都伤肺,所以你再不高兴,也别抽烟。”

闵兴望望那被扔掉的烟,苦笑道:“你还真专制,连我抽烟都管了。”

“既然我们是好朋友,那我当然得管,为你好嘛。”

好朋友?闵兴的心为此紧缩,感觉有点疼痛。

这些日子,冬昭的事情似乎已令他们的关系无法再进一步了。

沉默片刻,闵兴低着头,鼓足勇气说道:“若欣,我和冬昭是清白的,并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个样子。”

“这事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包括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而且,外面也没传你们关系不正常,你多心了。”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闵兴抬头瞧了瞧若欣,皱眉道:“她向我表白了,你没说错。”

若欣这回看着他,没想到他会那么诚实的告诉她这事。而这事,她根本不想听,听着让人难受,心口郁闷,她只能承认,她不大方!

她力图平静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拒绝了,她是我好朋友的女人,我不可能跟她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你爱她,你也会因为你那朋友放弃她吗?”

闵兴不自然地喝了杯酒,说道:“是的,无论怎样,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若欣,我只是受朋友之托去照顾她,我与她之间并没别的关系。”

“闵兴,爱情不能施舍,不能转让,如果你们相爱,但你却强行让她跟你朋友一起,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你把她当成礼物了吗?”

“怎么会?他们本来就在一起,怎会残忍?”

若欣无语,劝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和别的女人一起,这连自己都觉得荒谬,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对这问题,大家都觉得意见不合,说不到一处上去。

张闵兴生气若欣的愚钝,怎会连他的解释都不愿相信?

若欣却认为闵兴是自欺欺人。

两人都喝着闷酒,酒意渐浓,身体已开始有点轻飘飘,平时被束缚的本性,开始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

闵兴带着醉意,闷闷不乐地问道:“若欣,你相信命运吗?如果说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你相信吗?”

若欣爽朗地笑了几声,才说道:“张闵兴,你怎会问这样的问题?别告诉我是宿命论者,你不像呀!”

这回闵兴不高兴地喝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若欣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才道:“我不信,我会努力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让它被操控。”

“你说的轻松,如果说,我自小就被告知,我这一生都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你相信吗?”

“我不信,别告诉我你信了这些话。”

闵兴带着点无奈,望着天花板说道:“我本来不信,但现在,不由我不信,我被下了诅咒,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若欣笑出了泪,摇摇摆摆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道:“张闵兴,如果你真的错过真爱,那不是命里注定,是你的性格造成。”

闵兴低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柔发,哽咽道:“你的归宿早已注定,无论你们绕多大的圈子,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

我对于你来说,终究只是过客。如果我现在努力地争取你,我们能走在一起吗?

若欣有点迷蒙地看着他,怎么说着说着,他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

“我觉得最终还是能走到一起,那是缘分使然,并不是什么命中注定。并非是所有的情侣都能有完美的结局,分手或许就是因为缘分到了尽头。”

“缘分?难道这一切都该用缘分来解释吗?”

若欣点了点头,此时眼中的他已幻化成两个,三个,无数个。

若欣站了起来,向他的标准双人床走去,嘟哝道:“我想睡了。”

闵兴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说道:“我也想睡了。”

凌晨,若欣醒来,发现自己头枕着闵兴的手臂,闵兴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她抹了抹脸,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不是做梦,她才轻轻地移走闵兴的手,悄悄地起床。

昨晚闵兴喝的酒比她多几倍,现在他仍沉睡着。望着他那刚中带柔的脸,若欣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他额头才离开,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去。

这吻,估计以后她没机会再吻了,所以窃他一个吻,该不算是很卑鄙的事吧?

昨晚酒后的疯言,她已忘了大半,命中注定之类的话已完全记不起来。印象中,他所有的不开心,来自于冬昭,包括昨晚的醉酒。爱上不该爱的女人,是要爱情,还是友情,估计闵兴现在心里很矛盾。

真是有点妒忌冬昭,为啥同是女人,她就能获得两个男人的宠爱?她谢若欣,现在像个没妈的孩子,没人要。

最近,安睿佟又不知搞什么鬼,弄得她心神不定。像这样的小男孩,她又真的提不起兴趣去和他谈情说爱。虽说,这几天没见着他,发现很想念他,但只不过是想念而已,该还没到爱的层次吧?

自己也太多心,安睿佟从头到尾都没说要追求自己,也没说爱上自己,自己怎么都往那个方向去想了?该不会是自己内心渴望他这样想吧?

不,不,不,若欣越想越恐惧地把被子蒙住头,打算继续睡觉,什么都不想。

上午十点多,闵兴来敲房门,叫醒若欣。

若欣对他笑笑,不敢把昨晚两人一起睡觉的事说出来。

闵兴记忆中有一点印象,但起床的时候,没见到若欣,以为是自己做梦,便自嘲道:“喜欢到疯了,竟然想到一起睡觉?”

带上荔枝、芒果、龙眼和鸡仔饼等这些当地特产,闵兴与若欣再次踏上归途。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奶奶已上床睡觉,安睿佟则还在挑灯夜战,努力地复习。

若欣见到他,忍不住开心地展出笑容,自己却没丝毫感觉。她悄悄地去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肚子饿吗?我带了水果回来。”

睿佟抬头见到她,扔下笔,便两手揽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身上,喜道:“姐,我好想你。”

被他这样紧搂着,若欣脸一红,嗔道:“喂,放尊重点,姐是你抱的吗?”

说着她用手推开他的头,他那过分的亲昵让她有点不自在。虽然“我想你”这话挺受落,但男女有别,受不了无名无份地被他靠在身上。他的头就快贴上她的胸部啦,这种太亲密的动作,她吃不消。

自己何尝不想他?但就没那么厚脸皮,敢这么自然地表达出来。

安睿佟没松开手,只是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半响才道:“姐,你晒黑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若欣羞涩地一笑,说道:“贫嘴。”

“姐,你有想我吗?”

若欣立即否认:“鬼才想你呢,臭美。”但脸已火辣辣地,红延伸到耳根。

睿佟盯着她的脸,让若欣不自在的把他的脸推往一边,问道:“荔枝新鲜才好吃,不如现在去吃一些再看书?”

睿佟这才站起来,顺势地牵着她的手出去客厅。

若欣被他拉着往前走,感受着那属于男性厚实的手掌,很大的手掌,能把她的小手包在其中,让她有种安全的感觉。

她的心不禁又为这小小的动作而晃了晃。

睿佟把荔枝剥了皮,递到她嘴边,她惊讶地被动张口接受他的荔枝。

这动作太亲密了吧,已经完全超越了姐弟的关系。

若欣皱了皱眉,有点心慌地退后几步,急道:“我已经吃了很多,你自己吃吧,记得留些给奶奶。额,我想先去洗个澡,你慢慢吃。”

然后,她旋风似地冲回房里,几分钟后,拿着衣服又冲去洗手间。中途,她都不敢看睿佟一眼,生怕看他一眼,她的窘态就会暴露无遗。

安睿佟边吃边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洗手间传出的水声,他忍不住轻笑道:“姐真的很可爱”。

若欣出来的时候,睿佟已回房里看书。

若欣看看挂钟,才进去他房里,但这次离他几步远就已停下脚步,说道:“睿佟,早点睡吧,明天再复习。”

睿佟没看她,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写字。半响,若欣忍无可忍地过去抢了他的书和笔,扔到书桌的一个角落,才说道:“复习固然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注意休息,学习不可能高效率。”

他看着自己被扔的书,想了一下刚才尚未做完的题,估计自己都懂了,才笑道:“姐,你这是关心我吗?”

若欣干笑两声,说:“你是我弟弟,姐姐关心弟弟很正常吧?”

他这时抓住她的手,才接着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做你的弟弟,而事实上我根本不是你的弟弟,你觉得怎样?”

若欣不自然地想甩开他的大手,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有点慌乱地答:“随便你,反正你做不做,还是得称我一声姐。”

他慢条斯理地甜甜说道:“不,我以后就直接叫你谢若欣,若欣,好不好?”眼睛紧盯着若欣的脸部表情,想确认她的想法。

若欣装潇洒地咧嘴笑道:“无所谓了,都是称呼而已,你喜欢怎叫就怎叫吧。我说你这么多时间想这个,不如拿多点时间看书。”

此时,她的脸已羞得通红。睿佟看着她的脸,几乎又想一亲芳泽,但若欣那强烈的抗拒让他不敢再肆意而为。

“那好吧,若欣,你先去睡,我等会就睡。”

她有点别扭地看着他,他好久没直接称呼她若欣了,以前这样叫她,他是带着怨气,对她都是不满和轻视。

但如今,他叫的好甜,那感觉很怪异,很亲切,还是很亲密的感觉?怎么他叫得这么有感情?明明该是起鸡皮,肉麻的反应,但这次,她只感到甜,窝心,却没肉麻打颤的感觉。

翌日醒来,奶奶一见她,便说道:“若欣,我和睿佟都好想你,你不在,我们都不习惯了。我说,你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别离开了。”

若欣心一暖,微笑,搂着奶奶的肩膀,撒娇道:“奶奶,那我以后赖在这里,你别赶我走哦?”

“那当然。”

说完,奶奶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说道:“这东西已做好,拿回来几天了。若欣,这个是你的,睿佟,这是你的。”

谢若欣与安睿佟从奶奶手里分别接过一枚雕有牡丹花的玉戒指和一个佛像坠子。

奶奶则在旁边叨唠:“没想到这岩岫玉一分为二,还真的刚刚好能做一个坠子和戒指。”

若欣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戒指,半响,她抬头望着他们俩,一股寒意从背脊冒出来。

这手里的戒指与她在古玉器市场买的那只太像,太像了。纹理,手工和款式几乎如出一辙,只有一样不同的,就是这戒指没破损,她买的那只有。

破损这回事,经过30年,有点小破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这已足够让她震惊。此刻,这戒指出现她眼前,这算什么?她难道是被困在她自己的梦里,还是被困在他们的梦里了吗?

她脸色苍白地望着他们俩,眼里有着恐惧。

奶奶和安睿佟都情不自禁地彼此对望一眼,一下子不明白什么事吓着了谢若欣。他们见她不断地在戒指与他们之间来回看,忍不住齐声道:“若欣,戒指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你怕成这个样子?”

这问话反而让彷徨的若欣镇定了下来,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没,没什么。这戒指手工很好,这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戒指。”

奶奶与睿佟都狐疑地看着她,心想这若欣究竟看到什么了,怎么不敢跟我们说呢?可是,又不能强迫她说出来。正为难之际,若欣站了起来,说道:“奶奶,我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等若欣仓惶地离开后,奶奶问道:“睿佟,你知道若欣究竟怕什么吗?”

睿佟摇了摇头,看着掌心上的坠子,犹豫再三,才说道:“也许是戒指,我觉得她对这玉似乎有种恐惧心态,不知道是不是她怕见到什么,还是刚才已经见到什么了。”

奶奶沉思了一会,慎重地说道:“睿佟,奶奶引那个贵人过来时,借用了这玉内的法力,所以如果她能对这玉有所感应的话,那她也许就是我引来的贵人。”

“贵人?奶奶,你还信隠疾能通过贵人治好吗?你看看她,又不是搞医学的,怎会治隠疾呢?”

说完,睿佟想到自己的肚痛,难道他的肚痛也算隠疾?这真是很无奈的笑话!

奶奶那边则吞吞吐吐地说道:“睿佟,为了你的身体,至少暂时,在你未发病前,你先尽量把她留在身边。”

“奶奶,你知道是什么隠疾吗?况且,我拿什么留她在身边呢?”

奶奶有点无奈地道:“唉,我也不知道,我能推出是什么病就好了。”

望着睿佟手里的玉,想到若欣也是玉的主人,奶奶喃喃道:“留她,也许只有你才能留住她,毕竟你们关系密切。”

“奶奶,我和她什么关系?”

睿佟皱着眉,心想别真是亲姐弟就好。

奶奶皱着眉,想了好久,才道:“许多事情,还是得等你们自己去找真相。”

说完,奶奶也站了起来,出门去买菜。

睿佟站了起来,叫了几声奶奶,想求她把她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但奶奶不想泄漏天机。他有点无奈地拿着坠子沉思起来。

好吧,等若欣回来,他要她跟他一起去找真相!

谢若欣下了楼,忐忑不安地在街上溜达。

这戒指,她那天明明是用中指给师傅量尺寸的,怎么返回来的戒指完全不能套进中指?

那师傅可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很有经验的老师傅,怎会连尺寸都量错?竟然只有无名指能套进戒指,还刚刚好!这情节,怎么与她在玉器铺买的戒指经历一模一样?

这一切的一切太邪门了!她不得不联想到一个问题:难道它们是同一个戒指吗?她拿着这戒指,为何有点害怕的感觉?

不,她不想像盗梦空间那样,生活在梦里,不想被困在梦里。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直到撞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引来一顿臭骂,她才收回心神。

抬头瞧瞧周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去了西湖边。她有点无措地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望着手里的戒指,心乱如麻。

自问,她在怕什么?怕他们伤害她吗?不,他们从头到尾都没伤害过她,一直无条件地收留她,不求回报,她怎么忘恩负义呢?

如果现在这一切真是梦,也是她自己跑进来的吧?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呢?她怎么能怪他们呢?

想着想着,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刚才把他们当作洪水猛兽,现在不禁有点内疚,为自己这样任性地跑出来而内疚。

不知道自己跑出来那刻,他们怎想,也许已经伤害了他们的心!

起来,回去,不要伤害无辜的他们。

回家的途中,却遇到张闵兴与冬昭。

冬昭紧紧地搂着闵兴的腰,闵兴没有回抱她,只是神情凝重地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在发现彼此的时候,闵兴大力地把冬昭推开,然后赶上若欣,与她并肩而走。

若欣感受到身后射来的仇恨眼光,不满地对闵兴说道:“你这个时候撇下她,与我一起,想害我啊?”

闵兴不明所以地问道:“我怎么害你了?”

“她以为我抢走你呢,如果她疯起来,泼我硫酸那怎么办?”

“她身边有个溯恒,怎会泼你?”

“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呢?我觉得她爱你比爱溯恒要多。”

闵兴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心绪也蛮乱的。他瞧瞧若欣,不禁奇怪她前一刻还在意他,后一刻却那么洒脱,看见他与别的女人一起,一点吃醋都没有。

闵兴看了看她那茫然失措地神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又一个人跑来这里,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若欣苦笑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看来我的心事瞒不了你。”

闵兴想了想,提议:“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边聊边吃?”

“好啊。不过,你真的舍得半路丢下冬昭,不回去找她吗?”

闵兴有点恼火地问道:“你就真的那么想我和冬昭一起吗?”

谢若欣,我发现你有时真的很虚伪,很没用,自己喜欢的人,还拼命把他往外推。

若欣一时语塞,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算什么?发火吗?她是不是又误会了?可是,他不是已经把她拒绝了吗?她不纠缠他,难道他还不满意吗?

闵兴推了她一下,说道:“走啊,愣在这里干嘛?”

有缘无份,即使再努力,这辈子也注定要错过你。既然这样,还不如别牵扯太多,感情别太深,省得分开时痛。

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喝着茶。

若欣坐在那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出神地想着心事。闵兴则是悄悄地瞧着若欣的一举一动,想着自己那被诅咒的事情。

被诅咒的事情,他老早就从父母那里知道。据闻,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爸妈就已找高人帮他看过,说他这一生都被诅咒不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

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他会问他为什么被诅咒,被谁诅咒了,但没人能回答这问题。可是,自从含笑的事之后,他已经有点相信这诅咒的存在。

两人都保持沉默,却不觉得气氛尴尬,反而大家都有种舒服自然的感觉。直到茶水烫着若欣的水,两人才回神。

闵兴一把扯过若欣的手指,仔细地看了个遍,发现只是红了点,并无大碍,才松开她的手,说道:“小心点,别再烫着了。”

她笑笑,大方地接纳了他的关心,无论他的关心出于啥,她都不想再为此联想到别的,省得伤神。

注意到若欣手上的戒指,还戴在无名指上,闵兴心有点酸痛,却强忍,指指她的戒指,笑道:“你什么时候和人结婚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若欣把戒指脱下,有点无奈地说道:“结婚?我男朋友都还没呢。这戒指,是奶奶用她家的玉帮我订做的,本来我是要戴中指,谁知道做好后,只能套进无名指。”

闵兴维持着那僵硬的笑容,调侃道:“该不是奶奶想把你许配给她的孙子安睿佟吧?”

“你想象力真丰富。难道溯恒把冬昭交托给你,是为了把冬昭让给你吗?”刚说完,若欣已后悔得要死,连忙接着道:“对不起,对不起,当我没说。”

这时张闵兴已完全黑了脸,他低着头,手大力地捏着杯子,看得出,他在努力地强压着他的怒火。

若欣内疚地急道:“闵兴,对不起,能不能当我没说。”

当张闵兴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两眼通红,低沉地说道:“溯恒是一个孤儿,对他来说,冬昭就是他的全部,所以当他出差的时候,他就把他最贵重的东西交付给我,让我帮忙照顾。”

若欣很努力地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她的心根本不明白。

人类怎么这么喜欢把伴侣交给自己的好朋友去照顾,即使好朋友不背叛他,他的伴侣也可能会背叛他。还是他太自信,觉得那两个日夕相对,互相照顾的人不会日久生情呢?

“所以我与冬昭的事情你想都不用想,我和她不会有未来。我照顾她,只是出于溯恒的托付。”

若欣低声道:“终有一天,他们会为你而吵架,你照样无法安心过生活,即使你不抢这个女人回来,但你与溯恒之间也势必有条心刺在那里。”

闵兴这时愣住,显然这些后果他并没想到。但目前的局面,他能做的只能是管住自己的行为,不让自己越轨,却没法掌控别人的心与行为。

他有点苦恼地说道:“别谈她好吗?我现正担心溯恒知道这事,误会我夺她说爱呢,你就非得提这事来烦我。”

若欣看着他苦恼不已,有点心疼地说道:“对不起。闵兴,其实,如果你真的不爱她,决断一点,别心软,对她狠心一点,你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但是,你天生的优柔寡断,多情,善良,根本不可能狠心拒她于千里之外。只要她一有难,你就扑过去,她能放开你吗?还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闵兴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他真的不想再谈这问题。自从上次冬昭住院到现在,他为这烦了好一段日子,他真的已经不想再为这费神。

只要他没跟冬昭走在一块,他认为他已经对得起溯恒,他再也没精力管溯恒怎么想了。

“若欣,看你的样子,也好不了我多少。”

若欣只能苦笑,想了想才道:“我来这里前,买了一枚与这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现在我看着它,我觉得很害怕,我直觉,我是被困在梦里了。”

闵兴忍不住笑了,安慰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也在梦中?别傻话了,或许这戒指是引路,说不定,没多久,你就能回去了。”

“这可能吗?”

闵兴点了点头,说道:“也许。”他的眼中显示着稍许的不舍。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他抓不住,她终有一天消失,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反正,他直觉,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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