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却不懂,一点也不懂,更不能体会许晴的不幸,也不能理解许晴为他们今后的生活,已经付出了太多,付出的都是她身上背负着的一生的愧疚与不安。
柳儿能体会许晴的不易,她甚至能想像到许晴面对老头子时的紧张与恶心的厌恶。
她知道,当一个牙齿都掉了的老头子,把自己的嘴巴贴上许晴嘴巴的时候,许晴是多么的难受,她也能够体会许晴的那种苍凉的悲哀。
当老头子把自己那松松垮垮的肉皮,贴着许晴细腻光滑的皮肤的时候,许晴又是怎么样压下那反胃的恶心,当老头子吃了伟哥的时候,许晴又是拿出怎么样的破釜沉舟的心情来迎合他呢?这一切,一切的一切,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这一切还不是都是为了他,为了能让他们能够有好的生活。为了能够在深圳寻找到属于他们的寸土空间。
如果只是靠他们的工资,这一辈子永远也别想出头,这一辈子永远也别想再有出路,深圳的消费是有些入不敷出的,深圳的工资标准永远没有办法在深圳生活,只能勉强生存而已。
许晴抬头看着大叫的柳儿,然后,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柳儿身边,拉着柳儿的手说:“柳儿姐姐,你不要骂他,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我一直都错了,如果爱他,就应该要饭也要跟着他的,就应该尊重他的!”许晴说着,泪顺着脸淌了下来,泪水滴到柳儿的手背上,手背上感到有点湿热。
“不要为他讲好话,也不要给他留情,他根本不爱你,要是他爱你的话,他能体会你对他的付出,你比他更辛苦,可是,他现在却表现得比你更清高,他没有把你看成人,你知道吗?”柳儿擦着许晴脸上的泪,声音里有些难过,轻依然柔声地说着。
男孩儿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像是有些意想不到,又像是根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是错愕地看着她们。
许晴把脸埋到柳儿的肩膀上,轻轻地呜咽着,身体有些抖动,那是抑制不住的抽搐。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望着,只有许晴埋着头,时不时发出一些呜咽声,路边看热闹的路上散了,又匆匆忙忙地去做着自己的事了。
“你根本不爱她,对吗?从来没有爱过她是不是?”柳儿首先打破了这份静默,声音里强压着那股怒气。
柳儿能感觉得到,还把头埋在她肩上的许晴血液的静止,她知道她在静静地屏着呼吸听他的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说?”男孩儿反问道,并没有回答柳儿的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打她?是个男人会踢自己心爱的女人吗?”柳儿反问道。
男孩儿用手用力搓了一下脸,并没有回答,却能感觉得到,在黑暗中,他的双眼是停留在柳儿身边的许晴身上的。
“爱一个人,是不想让她受一点点伤害的,哪怕一点点?”柳儿又说道,语气很轻,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许晴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哈哈——是吗?”男孩儿像是苦笑,笑声里没有开心与快乐,然后又接着说:“一个女人要是爱上了男人,是不是就可以给她爱的男人戴一顶帽子,并且是绿帽子,如果男人要是爱女人,是不是就应该当作乌龟,把头永远缩进壳里,永远把任何事情都当作不知道!”
许晴像是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柳儿插进来说:“如果你有足够的钱,能够让养活她,她也就不会去找别人,来减轻你的负担——”
“我怎么养不活她了呢?我可以去老家,让她呆在家里,我会养她,不让她下田干活,我们永远都不回来——”男孩儿说道。
“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你有没有想过留到深圳,有没有想过你要赚很多的钱来养她,而不是让她去想办法来养你们两个?”柳儿语气缓和地问着。
“别的,我没有办法!是我没有用!”男孩儿说着声音有些颤抖,抱着头居然蹲了下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要这样!我跟你回去,回你老家的农村去,好不好?我们不要来深圳了,不要再过这种,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生活!我也能吃苦的,我什么都能干的!”许晴在哭泣地说着,然后又蹲了下来,双手用力抱着男孩儿的头。
“好!我们回去!不要待在这里了……”男孩儿低哑的嗓音,沙哑地哽咽着。
柳儿看着抱成团的两个人,心里有着浅浅的开心,却是深深的失落。
她的明天在哪里?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比许晴幸运,有一个真心疼她爱她的人。
在深圳生活,就像是风中飘落的树叶,又像是无根的浮萍,想要走的人生路,自己是无法掌握的,身不由已去做自己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情。
深圳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深圳是一个可怕的城市,是有钱人的天堂,也是穷人的地狱,深圳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深圳的一切都会吃人,并且不吐骨头。
柳儿转过身,迎着那徐徐的晚风继续前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身后不时传来低喃声,抽泣声。这一切,听起来有些陌生的熟悉,陌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朋友这样做过,熟悉是因为有许多陌生人都会这样哭泣,也都有议论着回老家。
柳儿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觉得她应该回去了,她从昨天到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柳儿打开门,看到客厅的空寂,还能听到键盘的声音。
她知道,一定是文晖在打电脑,老太太一定又外出了,文明呢?难道一直没有回来吗?还是又外出了?
柳儿轻轻地穿过客厅,想进入自己的卧室,她不想打扰到文晖,实际上,是她不愿意见到文晖。这是个让人感到头疼的人,一个不能再用小孩子来称呼的人。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文晖已来到客厅,柳儿能感觉到那两束异样的眼神,似是能穿过她的身体。
她转过身,有些茫然与疲倦,躲开文晖的眼光说:“你爸吗?”
“找你去了?”文晖的话很简单,却让柳儿很吃惊。
“他找我?他回来了吗?现在去了哪里?”柳儿有些懒懒地问着,眼睛看着地面,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对现在生活的倦怠,及对未来生活的无望。
文晖又往前面走了两步,然后说:“这与我有关吗?”
柳儿很想说:他是你的爸,怎么与你无关呢?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文明找她,当然与他儿子无关。
柳儿苦笑了一下,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不会是怕我吧?”文晖有些讽刺地笑着。
柳儿停了下来,说道:“我去找你爸!”
“哦?”文晖走到柳儿前面,继续又说:“他不在,岂不更好?我们难得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呆一会儿,你说是不是?”
“你有些不像人,更多的是像鬼!”柳儿语气还是很轻,但能听出发自内心的疲软与累。
文晖说:“我是色鬼!你难道不喜欢吗?”
轻佻的语气,迷漫着****。
“我真不知道,中国的大学里怎么教出来一些像你这样的社会垃圾?”柳儿脸上还是带着笑,却没有笑到眼底,双眼里有着凌历的怒气,她讲话的语气依然很轻,像是拂过面颊的晚风。
“那我就让你看一下什么是垃圾!!”文晖的语气说得很重,似是柳儿的这句话激怒了他。
他把柳儿揽在怀里,去搜寻柳儿那柔软的唇,柳儿不停地推着他,撇开头,不让他靠近她的唇,似乎她的推搡,激发着他更加浓厚的****。
他的双眼通红,像是出笼的野兽,去追逐自己的猎物,换来他更加大的力气。
文晖粘湿的嘴巴,在柳儿的脸上胡乱地舔着,在她的脖子里吻着,在她的锁骨上咬着……
柳儿不停地后退着,躲着,避着,却无法避开他的那张臭嘴。
在柳儿不断避让的空间,柳儿猛的伸腿踢到了文晖的腿上,他一松手,柳儿就拼命挣脱外往面跑。
就在柳儿转身的空档,柳儿不知是脚步迈的太大,绊到了文晖,还是因为文晖有意用脚勾了柳儿的脚,柳儿“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一声闷哼,眼睛发黑,她还是挣扎着起身。
柳儿感到身子上一重,等她看清楚,才发现,文晖压在她的身上,脸上还是笑着,笑得很是得意,那种笑是猎人逮住猎物的笑。
“跑啊!你还跑啊!”文晖用手在柳儿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一遍又一遍,像是审查着最后的留恋。
柳儿皱着眉,额头上与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皱。
“不要这样,这个样子的你,可不漂亮了?”文晖似用着商量的语气,但语气里却有着命令。
他用手舒展着柳儿额上的皱褶,他把嘴往下慢慢地贴,柳儿扭过头,却无法转动身子。
“你觉得你还能跑出去吗?你觉得孙悟空能跑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吗?”文晖说的话像是一个做习惯了这样事的痞子,像电视剧里的故事,说得经典却又老练。
柳儿扭过头,用手制止他的动作,他把柳儿的一只手压在自已的膝盖下,一只手把柳儿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柳儿拼命扭动着身子,眼角有着晶莹的泪滑落,灯光照在她眼角的泪光上,折射出亮晶晶的光。
“你这样就迫不及待了吗?真够诱人的骚娘们!我喜欢!”文晖说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了亮光,语气有些粗重。
“你是畜牲!不是人!神经病患者!”柳儿叫着,用能动的双脚踢着地板,扭动着能动的躯体,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按板上的鱼肉,等待着他的宰割,她是那么的不情愿,那么的身不由主。
“你叫吧!你踢吧!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住的这层房子是隔音的,只因为自己住,所以才做得最好!”文晖说着,就把自己的嘴贴上了柳儿的嘴。
柳儿还是用尽力气挣扎,文晖却用尽所能地想把她给制服。
两个人,看似抱作一团,一个推搡,一个却尽极所能去侵占。
只听到老太太一声大吼,然后又重重地把门给关上。
柳儿听不懂老太太说的什么,老太太是讲客家话的,她们两个人平时很少说话,只因语言不通。柳儿与文晖都没有听到开门声,也都没有看到老太太已经站到了门口。
文晖的也回应着,柳儿还是听不懂两个人说什么,只是感到他的手松了。
柳儿挣开他的钳制,从一边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两边有着明显的泪痕,站稳后,柳儿伸手一把掌打在文晖的脸上,并且说:“禽兽不如的畜牲!”
说完,直接跑回自己的卧室,把门重重的摔了一下,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文晖错愕地看着打他的柳儿,用手指着柳儿对老太太说着,但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二个字:贱人!
她听到客厅里,有拨电话的声音,也听到老太太不知在说了什么,叽叽咕咕地说着,也听到老太太与文晖二个人似是争执,也不知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柳儿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却是安静地哭泣着。
她觉得,在这个家庭里,她本就是多余的,他们讲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并且原本嫁给文明的应该是柳楠,而不是她,她却没有让柳楠知道,自己嫁给了文明。
平安,平静,平凡,三个平字就是幸福,她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追求,反而这样的期待更像是一个梦,变得缥缈遥远。
幸福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她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反而在深圳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变成了水中的月,镜中的花,看似可以触摸,实际上却永远不可能拥有。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刀尖跳舞,看似幸运的“灰姑娘”,事实上,只要一个不小心,那锋芒毕露的刀尖就会戳穿她那柔韧的小腹。
老天不知是不是故意折磨穷人,也不知是不是让她一定要把这痛苦的生活过得淋漓尽致,方显示出她那个小小的愿望,在这繁华的都市里,只是一个遥远不可及的梦。
生活究竟是什么?只是上天痛苦的折磨,平凡的幸福总是与她擦肩而过,留下的却处处是生活逼她犯下的错。
生活与命运究竟是谁辜负了谁?究竟是谁折磨了谁?
柳儿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眼睛像是死鱼的眼睛,痴痴的,却又迷茫地噙着泪水,像是看向对着门的窗,又像是是什么也没有看。
眼睛里有些空洞,迷茫,无助,绝望。
下巴放在膝盖上面,静静地发着呆。
她很矛盾,如此的人生,生不如死,死反而是种痛快的解脱。
可是,死,她却不能;老家有着卧床生病的双亲,她不可以丢下他们,如果她死了,他们的命一定不会太长,她必须忍,忍受着在文家的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可以抱怨,她不可以生气,因为,只有文家才是她的财神,她不能脱离这种关系。
生死由命,却让生活主宰,空气里只留有无奈的悲哀。
安静的空气里,传来几声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也听到了文明的声音,柳儿还是背靠着门,没有动。
“砰砰”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有人用力的撞着门,柳儿没有看也知道,一定是文明。
她还不想看到文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他,对于这突发的情况,她要怎么做?
文明叫着柳儿的声音,不时透过那扇门,传进柳儿的耳朵,似是震动的门板震醒了还在发呆的柳儿,也不知是文明的叫声叫醒了发呆的柳儿。
柳儿居然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泪水还在往下滴着,地面上留下了的湿痕,装修过的地板却看不到。她靠着门边站着,眼里有着惧意,看着门边,头发凌乱。
“柳儿?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文明轻轻关上门,抬起手去理她的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