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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天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受群臣跪拜的他端坐在龙椅上。此刻他面色平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两排人,然后一改往日的温柔用极其沉稳的口音说道,“平身。”众臣又是行了一记大礼这才缓缓起身,然后抬头瞻仰蓝幺国新一代君主蓝殇。国师在他出生时就预测出他是一名贤明的君王,为此大家也都是极为放心的让他承位。

“按先主之诏,孤现封尚为贤王,归蓝姓,赐贤王府一座,赏宫奴一百。”他平静地说着,望着尚的眼神极为诚恳,真真切切反倒让尚困惑不已。

“谢主隆恩,陛下万福。”他行了大礼便退在一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窥察他,他真能如此释然?对于自己的存在他真能毫不介意?这些疑惑并不是语言能够解释的,时间会诠释一切,即使有些漫长。

“娘娘。”他轻唤一声随即打趣道,“应该是皇后娘娘。微臣蒙恬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他说着还连同一边的熊翊之请安,那一只熊还真就结结实实地给我行了大礼,我见状不禁将嘴里的茶喷洒一地。

“你们是想折煞我呢,还是取笑我?”我笑着说道便往嘴里塞着点心,“替我谢谢阿紫的点心。话说回来了,阿紫都知道要巴结我,那你们呢,是不是该表现一下。”我说着用手指不停敲打桌面,笑眯眯地看向他们,“不用太贵重,玛瑙翡翠什么的就可以了。”

“朋友间还送礼就俗套了,谈钱伤感情。”蒙恬故作傻笑地提醒,我和他可是哥们级的,可我偏要将他一回。

“什么,你说送什么,玉石?”我佯装失聪将身子靠近了些,并且用手辅着耳朵,似是听不清声音一般,“你也太可气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不给你面子,那就送块玉佩吧,给我带点灵气。”

“你这鬼丫头。”他欲势就要刮我鼻子,我笑着躲开不想撞到了来人。只闻她哀叫一声便跌倒在地。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便立即俯身搀扶她,“没事吧,幽兰?”

她摇摇头并轻拍衣襟上的灰尘,笑着启口,“妹妹是来给姐姐道喜的,恭喜姐姐成为后宫之主。”

“每个人不是都升级了吗?你和紫美人成了妃嫔,燕妃更是一跃而成贵妃。若是每个人都互相道喜多麻烦。”说罢我摇摇头然后请她入座。“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喊他们蒙大哥和熊大哥。”介绍了身后的帅哥之后,我又立即引荐仙子,“这是我的金兰皇城大才女陆幽兰。”

“兰妃好。”蒙恬见到这个名人心中有些雀跃,立即套近乎,“早前就听闻兰妃诗书绝唱,技艺非凡,可惜在下一直都没有机会一睹才女风范,今日见到真是荣幸之至。”

“那只是外借所传的谣言而已。”她谦虚地回应道,“幽兰乃一介平女,只是多读了些书而已。”

“兰姐姐还真是谦虚。我记的有人说过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话音刚落,只见身披粉色长裙的仙子缓缓落入我们的视线里。她今日妆容精致,面色红润,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燕贵妃万福。”幽兰缓缓施礼便不再看向她。

“我这梅园已许久没这般热闹了,而且今日又是皇城双绝造访,若大家不嫌弃就在此用膳。”我嘱咐晔儿一通便笑着说道,“我这冷清的院子就该这样热闹点才好。”

“姐姐真会说笑,你马上就要搬去皇后的永安宫了,这小院再喜欢也住不上几天了。”她虽是调笑,但美眸里的妒意还是很明显。

我对着她扯了个大笑容,天呐,我差点把这事都给忘了。我要搬去永安宫,那我的清闲日子岂不是到此结束?想到这我不悦地皱起眉,落入他们的眼里似是不解。

“陛下驾到。”尖细的嗓音响起,待我回过神众人早已跪拜在地,我也随即匆匆忙忙地俯身却被他拦住,“孤今日只是想和你们聚聚,大家都别拘谨,如往常一般便可。”他拉着我的手对其呵着热气,“都入春了,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凉?”他显得有些心疼,便使劲地帮我揉搓着,蒙恬见状笑开了。

听到笑声我立即抽回手,赶紧招呼大家入座,“膳都摆好了,赶紧用膳吧。”

“姐姐摆膳也没喊上妹妹,妹妹这不请自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她说着这话人已现至眼前,“原来陛下也在,紫嫣给陛下,皇后,贵妃请安,愿你们万福。”她噙着笑向我走来,并将一精美的礼物盒子递给我,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道,“恭喜姐姐成为后宫之主,若妹妹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姐姐包涵。”

她一声声姐姐唤得我鸡皮疙瘩满地,我陪着笑将她安置在贵妃身边,自己则和蒙恬小酌开来。

“吐。”席间她突然跑出去小吐起来,侍女急得跑去唤太医。我们停止了欢闹,赶紧扶她坐下,她不会食物中毒了吧?我担心得皱着眉,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圣后已陪着先主去圣城疗养,在这里我也就少了靠山,一旦出事谁也保不了我。

“太医,紫妃没什么大碍吧?”一见太医把脉结束,蓝殇便询问起来。

“恭喜陛下,紫妃有喜了。”太医话音刚落,蓝殇便高兴地扶起躺在太师椅上的杨紫嫣,而我自然是松了口气,眉宇间慢慢舒展开来。瞥到一侧的雨燕不悦以及妒意深深的面容时,我心生愉悦之情。

“那真是要恭喜陛下了,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啊。陛下刚登基就添龙子,是个好兆头。”我大笑着牵起杨紫嫣的手,“紫妃你现在要多加休息,本宫免了你每日朝拜,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本宫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说来妹妹也是有福之人,我们家雨燕就没你这么富贵。”说着还不忘偷瞄身侧之人,只见她粉嫩的小脸气得通红,我满意地笑了,“妹妹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皇后姐姐既已发话,那妹妹就先行退下。”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蓝殇温柔地说道,“陛下,臣妾告退了。”

“晚些时候孤再来看你。”他以同样的温柔回复。

“雨燕也先行告退。”她终是按捺不住了,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紫妃的布局还真是天衣无缝,你这几日连召太医把脉,到今日才巧妙地显现惊喜,果真出乎意料啊。”追上目标,梅雨燕伸手拦下她,“紫妃你现在怀有身孕,应该多加小心注意。”

对于她的热嘲警告,杨紫嫣冷笑一下,然后将手抚上肚子得意地说道,“皇后说我是有福之人,既是有福之人那凡事自会顺顺利利。就不劳贵妃费心了。”她掩嘴低笑,气得梅雨燕说不出话,然后她打着哈欠说道,“贵妃若没什么事,紫嫣要先回去歇着了。”

“娘娘,那个紫妃未免也太嚣张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贴身侍女杏儿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说道,“她只是妃嫔居然敢对贵妃如此无礼,要不告诉陛下,让陛下治她。”

“她现在已今非昔比了,陛下宠她还来不及呢。”她幽怨地叹息,薄情最是帝王家。她无奈地摇摇头,为自己的悲哀。

“他们都走了,陛下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人,安静得让我不习惯。

他笑着摇摇头,便躺在了我的专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我轻轻地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温柔地揉捏着。我知道他累了,突然将这么重的担子压他肩上,他肯定受不了。

“璐儿,你不怨孤吗?孤对你的冷落,造成其他人对你的冷言冷语,你都不怨吗?”他悠悠地开口,握着我的手说道,“那****恳求我不愿进宫,你哭的样子已烙在我心底,让我时而揪心得疼。孤总觉得对你很愧疚。”

愧疚吗?我对上他的银眸,那如水的温柔让我无言以对。他宽厚的手掌温暖着我的手心,一时间我竟落了泪。当这里冷清地让我麻木时,这双手却温暖着我。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伴在身边并不会伤害我。我依偎在他胸口,聆听着他此刻的心跳。

“记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五岁。你不但凶巴巴还蛮不讲理,即使做错了也死不认错。但你却是我儿时唯一的伙伴,你时而气得我说不出话,时而又引得我哈哈大笑。”他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之后你出宫的三年我便没再见过你。只是偶尔听到太后说起你,那时的我心底总会泛起一阵落寞。赏灯大会的那晚与你不经意地邂逅,由于你变化太大,我一时竟没认出你。之后的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我觉得陌生而又欣喜。”他搂着我的手不禁紧了紧,并且不停拍抚着我的背,就像哄小孩一般,我便沉沉地闭上了眼。

烛灯下她握着家里托进宫的信,面色渐渐惨白。她无力地依靠在椅背上,双眸黯淡无光,眨眼间便泛出无数泪花,这一幕恰巧落在送燕窝的侍女眼里,显得分外无助。

“小姐你怎么哭了,信上说什么了?”她立即放下燕窝凑近她的主子。

“宣儿,娘亲来信中说父亲病情恶化,等我回去见上一面,可是后宫女眷没有特许是不准出宫的,我该如何是好?”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拉着宣儿的手问道,“怎么办呢?”

“我们先去求求皇后,她跟你结义金兰必是会帮你。”宣儿扶着她起身,“小姐不要难过了,老爷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先去找皇后再说。”

“也只有如此了。”她随即披上外衣前往永安宫。

“皇后和陛下一起出宫了,去哪了奴婢也不知。”晔儿一见来人便如实回答,“待奴婢见到皇后定会向她转告。

“那就有劳晔儿了。”幽兰失望地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跚地往回走。

“这不是幽兰妹妹吗,怎么这么晚还出来逛园子?”路过花园便遇上了在此地赏月的杨紫嫣。

“紫嫣姐姐,你怎么还没歇着?”她关心地问道。

“睡不着便出来走动一下。太医说适当的走动对胎儿有好处。”一提及肚子里的孩子,她嘴角便开了花,自然她也不愿掩饰这份高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看你那含泪的眼睛惹得姐姐心疼了,跟姐姐说说这是怎么了。”透着月光,她瞥到陆幽兰还未擦拭的泪珠,便好奇地询问起来。

一时酸楚难耐,陆幽兰便将心事吐露给她。

“百善孝为先,陆尚书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定当是该回去见上一面的。要不这样吧,你先从后门溜出去,陛下回来的话我立即帮你补个特许。”她也随之用绢帕擦拭双眼,“妹妹家住皇城有什么事还能托信探望,而我远在鄞城的爹爹不知现在可好。”她的伤感像一袭纱布裹得人心口生疼。

“幽兰在此谢过姐姐。”她感激地拉起紫嫣的手说道,“我明日清晨便会回宫,还有劳姐姐费心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后门走去。

“娘娘,陛下今晚不一定过来,那你要怎样帮她要特许呢?”侍女好奇地问道。

“哼。”她冷哼一声,“陛下不来,明天才会有好戏看呢。”

“娘娘英明。”侍女立即会意地夸赞,“女眷私自出宫那可是要廷杖二十,就不知这兰妃的身子骨熬不熬得住了。”

“本宫要回去歇着了,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欣赏好戏。”说罢,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向小院走去。

“喜欢吗?”他在我耳边呵着热气,蹭地一下我的脸烫得通红。

“这个木屋什么时候建造的?”我触摸着木质的墙壁,感受屋内淡雅的清香,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在心里滋生着。我高兴地又摸又碰,像是得到一件珍宝似的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前面的温泉水,没想到你也对它情有独钟。我觉得这里清静幽雅很适合放松心情,便在你进宫的那一天在这里建造了这个小木屋。以后若是泡澡泡累了便可在这休息。”他倚靠窗口望着前面那温润的泉水,心里面忽地有种很平静的感觉,似是驱走了他所有的烦扰一般。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感受这徐徐吹来的夜风。

淡远清幽的舒适感笼罩我们,我侧立窗口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美艳我不是第一次欣赏,只是这清新自然的神态我却是第一次看到。此刻的我们不受外界打扰,没有身份的约束,只是两个平凡的人在享受平凡生活的乐趣。他感受到我的目光便睁开眼回视我,我虽有些娇羞却并没有闪躲,四目相对,两情相依,然后相视一笑。

第一次在此地相遇,他轻吻了我,作为回报我把他推入了池里,第二次便是入宫前一晚,我央求着他却碰了钉,他眼里的冷漠和现在的温柔完全是两个版本,他时常说我千变万化让他捉摸不透,可对于我而言,我又何尝读懂了他。我们相依窗前细数着属于我们的点点滴滴,这一刻所有的怨气不解隔阂误会统统消散,剩下的只是欢笑。

天微亮,宫门口便围满了人。像是突袭一般,让一向镇定自如的她慌了神乱了手脚。

“兰妃娘娘,太后有请。”侍卫像是早已在此等候一般,见到来人就伸手拦下,“娘娘,请。”然后她只能随着侍卫前往永乐宫。

“太后长乐无极。”她颤巍巍地向正坐着的人行礼。她跪在地上将头压得死低,不敢正视太后稍带愠色的面容。

“按常理,哀家既已不是皇后便不再方便管理后宫,可陛下和皇后现如今都不在宫中,所以只能由哀家来处理。兰妃,你入宫也有段日子了,不会不知宫中的规矩吧?那哀家问你,你此次出宫可有陛下的恩赦?”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却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回太后,臣妾来不及要恩赦。臣妾的父亲已病危正等着我回去见上一面。臣妾一时心急才坏了规矩,还请太后开恩。”她似是感受到了太后的怒气便连忙求情,“还请太后开恩。”

“雨燕、紫嫣给太后请安,太后长乐无极。”两人的登场打破了这个僵局。

“臣妾听闻兰妃的事便立即赶来,还望太后念在她是初犯从轻发落。”杨紫嫣姐妹情深般地护着跪在地上的陆幽兰。

“雨燕,你有何看法?”太后突地问起了站在一旁的梅雨燕。

“太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秉公办理,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贯彻后宫无人不服,无人不赞。所以不管太后作何决定,都没人会有异议。”她说得很肃然却让太后神色缓和了一些。

“哀家一向秉公处理,但念在你一片孝心,刑罚减半廷杖十棍。”她说得极为平静却让底下的人血色褪却。陆幽兰知道旨意不可违便也不再哀求,颤巍巍地去受刑。

“啊!啊!。”随着棍子的一次次挥动,门外受刑的人不住叫唤,内屋三人中的太后始终端坐着,面色一片平静,或者说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早已勾不起她的同情。倒是站立着的梅雨燕和杨紫嫣听着这唤声不免心惊肉跳,似是对这疼痛感同身受,两人都不禁皱着眉。

过了许久屋外没了声响,内屋的两人以为她晕厥过去了,便好奇地走出去查看,不觉花容失色,怔呆万分。

她果真晕厥了,更为让她们吃惊的是我护着她的身体挨了最后一棍。结结实实的一棍让我闷哼一声,紧皱眉头。一入宫门便见到守在门口的宣儿,她心急如焚地向我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我便马不停蹄地跑来。只是晚了一步,奔到之时她早已晕厥,眼见最后一棍即要挥下,我二话没说冲上去护住了她。这下行刑的宫奴恐慌地跪倒在地,观望的两人缓过神便也立马行礼。

“宣儿,快去唤太医给兰妃医治。”我忍着疼吩咐泣不成声的宣儿照顾她,便向内屋走去。经过她们的身边时,停顿了一下,“此事已结束,莫要再言语半分。”

“谨遵皇后教诲。”似是被我的气场震慑住了,两人均不敢抬头看我。

“璐儿给太后请安,太后长乐无极。”我行了礼却没有起身。

“刚才你替她挨棍了?”她见我紧皱眉头忍痛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你这孩子心地就是太善良了,哀家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到时候受了伤可别怪哀家没提醒过你。”这种伤痛比十棍还要疼上千倍万倍。即使事隔这么多年,她现在只要一想到清清对她的背叛,仍会有种锥心之痛,挥之不去。

“请太后看在璐儿的情面上不要再追究此事了。”我知道她的苦心,但我始终觉得陆幽兰不会伤我。她是一株空灵的幽兰草,在这皇宫的淤泥中挣扎着生存。我不忍不舍,便选择当她的保护伞。

“你都这么说了,哀家自是不会再理了。”她笑着允道,便唤我上前,亲切地拉起我的手说道,“璐儿长大了,学会包容体谅人了。哀家很满意你的表现。听说昨晚你跟殇儿一起出去了。”

“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我知道她此刻眼里的笑意是在为我和蓝殇的亲近而高兴,我只得陪着笑和她无止境地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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