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完全懵了,斗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缺了的胳膊,竟忘了惊呼,也许连疼痛都还未曾感觉到。
林黛薇这时也终于爆发出一声尖叫,叫得小夜清醒了过来。他全身的毛根根倒立,躬起身子,宛如一把拉满弦的劲弓,警惕地看向那傀,随时可能爆射出去。
黑雾随着傀的咀嚼在它嘴边氤氲,竟有一股奇异的咖啡香溢出。它显得意犹未尽,一手像捏着一只鸡仔似的捏着老乞丐,待要再度张开大口咬下去,忽然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边上站立的一人一猫。
“有意思,你们竟然看得见我。”
它的嘴恢复了正常大小,擦拭了下嘴边黑色的粘液,扔垃圾似的扔掉了老乞丐,转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黛薇,地上的小黑猫自然很快就被它忽略了。
林黛薇吓得腿脚发麻,面色如纸,任凭它随意打量。
忽而,这傀猛地向前探出了身子,那半张大嘴又撕裂撑开,一股血腥而浓郁的恶臭就在林黛薇的眼前!
它低吼着,似乎在用力嗅着林黛薇的气息,此时此刻,林黛薇一动不动,脑中是自己人生的闪回,而一旁的小夜的心已悬到嗓子眼,倘若这家伙再有一丝动静……
嗯?小夜一惊,在这猫的身体里他居然有感受到那熟悉的魂识波动,简言之,那是一种温润舒适的感觉,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狂喜的情绪,继续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幸运的是,这傀似乎暂时没有攻击林黛薇的打算,它张着大嘴仔细嗅了会她的气息后,有些疑惑地退了一步。
怪了,这家伙闻上去有点像人类又有点像那些人,不知道能不能吃啊。
它试探性地再次凑近林黛薇,内心似乎在挣扎,眼前这肌体简直妙不可言,比那老东西不知鲜嫩多少啊。
可是到底能不能吃呢……
林黛薇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满嘴都是这怪物呛人恶心的鼻息,眼眶里晶莹的水珠转了又转。如果惊恐至极的林黛薇能听到它内心的对白,一定会昏死过去。自己性命垂危而他人正在思虑吃还是不吃,这还真是荒诞不经。
大概又过了许久,风夹着雨打在身上阴嗖嗖的,这些个人僵持在梧桐树下,终将有人会率先站出来打破这宁静。
这家伙便是傀。它打定主意,理性最终抵不过贪欲,为了填饱肚子,豁出命拼一下又何妨!
这傀再度撕开自己的大嘴,血水飞溅了林黛薇一脸,她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眼看着下一秒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小夜低沉地闷哼一声,尽管莫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但是魂识尚在,我还能结印,还能修炼,还有希望!
他此时正以奇怪的姿势坐着,右爪处一道墨绿色的长枪熠熠生辉!
落叶枪!
小夜来不及多考虑这实际上比原先不知缩小了几倍的结印,朝着那傀一咬牙狠劲扔了过去!
林黛薇的脑袋几乎快被傀的大嘴吞没,忽然它只觉得背后一股奇异的力量,于是迅速转头,一阵墨绿色的光芒直冲着它的眼睛飞来。
“嗯?”
它一张嘴,直接把那光芒吞了下去,末了还露出不解的眼神,仿佛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它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脚下那只不起眼的小灰猫上,它浑身的毛都湿透了,正瞪大眼睛震惊地盯着自己。
这落叶枪居然直接被它没事般地吞下去了!
小夜震惊得无以言表,知道自己实力弱,也知道傀实力强,但总觉得自己全力一击也好歹阻碍一下它好找机会逃跑,谁知竟连它的皮毛都不能伤到。还没等他震惊完,傀一只大手飞来,硬生生将小夜直接拍飞,重重地砸在另一边的梧桐上,那粗壮的枝干被这力量撞得抖动了一下,一下子洒下不少落叶来。
傀抬眼看着被它拍飞的猫,冷笑一声。
“我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我对你这几两肉没有兴趣。”
言罢回过去继续觊觎着瑟瑟发抖的林黛薇,后者头脑仍旧是一片空白,两耳剧烈地耳鸣,使得她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现在可以专心吃你了。”
林黛薇依旧什么都听不见,她瘦弱的身子在风雨里显得更加单薄。
傀忽然兴趣盎然,它之前由于太过饥饿都只顾着辨别气味,不曾仔细欣赏眼前食物之美。对它而言,能填饱肚子已是很好,哪里指望色香味俱全的一顿大餐。可是眼前这人类不正是理想的菜肴吗?
它放弃了直接撕裂林黛薇的打算,准备慢慢地享用。
这傀伸出一根修长而惨白的手指,轻轻滑过林黛薇苹果光的脸颊,却一下惊醒了吓懵了的她。
“你……你是……”
“啧啧啧,也不知这细皮嫩肉的有多少可口的汁水。”
它忍不住舔舐着皴裂的嘴唇,正想用粗大的舌头去爱抚可口的美食,背后那异样地感觉却又再次袭来。
“找死!”
傀啐了一口,旋即转身迎向飞射而来的小夜。
一声闷响!
小夜死死咬住它挥来的手臂,两只爪子还在一通乱舞。
这次凑近点再用一次落叶枪!
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挥舞出另一只手拍向它眼中渺小无比的小东西。
也就在同时,小夜右爪中那墨绿色的长枪再次凝聚,他抬眼狠狠地看着傀,猛地扔出!
哧!
墨绿色转瞬即逝,透过一个圆孔,小夜可以看见傀的嘴角居然带着难以置信抽搐了几下。
这圆孔不是其他,正是小夜的落叶枪在傀飞来的手掌上穿开的一个血洞,此时正散发这黑色的烟雾。
“小畜生!”
傀勃然大怒,不顾掌心传来的阵阵疼痛继续挥动着这只手,嘭的一下打落了咬在他臂膀上的小夜,随后毫不停歇,一跃而起,以全身之力锤向被它打倒在地的小夜。
“糟了。”
小夜被傀一下震得生疼,可是不容他多想,巨大而恐怖的力量已在眼前,只要被打中就是个死!他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在傀的双拳抵达前猛地一个侧身!
轰!傀使劲力气的一击直接砸在地上,愣是打出了一个坑。
“呼。差点。”
小夜自忖道,同时在地上快速地滚了一圈,拉开了与那傀的距离,正想趁着间隙喘口气。
“你以为你躲得了?!”
还没等小夜一口气顺完,这傀的身子如离弦之箭爆射而来,小夜急忙躲闪,却被那劲风一下掀翻在地,待要再爬起来,却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压得抬不起头。
傀嘴角一咧,一只脚正死死踩住小灰猫。
“小畜生,叫你弄疼我!”
它脚微微拨动,照着小夜的一只爪子就是一踩!
清脆的骨裂声竟然在这梧桐雨下异常清晰,一股钻心的疼痛如浪潮般冲撞着小夜的神经,撕裂着他的灵魂,如同在魂界时被炎棋一刀砍飞了左臂,几乎让他痛得昏了过去,
傀抬起了脚,冷冷地看着被它踩得严重变形的的那只逐渐渗出血色的猫爪,再看了眼自己正在缓慢恢复的的手掌,朝着小夜的另一只爪子又是一脚。
小夜闷哼一声,便失去了知觉。而那傀没有丝毫在意,接连又是几脚,它分明可以轻易杀死小夜,而它偏偏不这么做,只是肆意蹂躏,直到小夜的四足烂成一地肉泥。
“滚!”
傀啐了一口,一脚把晕死的小夜踹到了呆滞的林黛薇脚边。
“小萌萌……”
林黛薇看着已经不成模样的小灰猫,心里的恐惧、难过杂糅在一起,终于难以负荷,哇地一下大声哭了出来。
“哼,人类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林黛薇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抱起了小夜,脸上的泪水还在不停留下,她没有去理会身前那个可怕的家伙,只是一个劲对着刚才拼命想要救自己的小灰猫流泪。
傀舔了舔嘴唇,终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让它饥肠辘辘的奇怪的人类身上。
“开胃菜好了,终于等到正餐了。”
林黛薇稍微收敛了住哭泣,抱着小夜直起身子,颤抖却目光凶狠地冲着傀。雨夜里,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在空中急速行进着。
“老家伙你跑这么快!等等我啊。”
那还不到另外一人一半高的是个小女孩,此时她正卯足了劲,蜻蜓点水般一连跳过好几幢楼房的屋顶,及腰秀发恣肆飘舞,呼哧呼哧地追赶着身前数十米的高大男人。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老板。”
小女孩一阵无语,一边追赶着一边乜斜着那男人身下坐着的黑纸折成的鹤。
“你乘着纸鹤啊好不好,我可是光脚跑步来着的……”
男人侧过头瞥了一眼小家伙,那深沉的面孔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他继续催动身下的黑纸鹤,感受着夜晚的温度。
“那傀就在不远处!”就在傀准备走向林黛薇之际,地上的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拽住了它的腿!
“老爷爷?!”
那被傀咬掉一只臂膀的老乞丐竟然还有一口气,此时他用尽全力伸着剩下的那只手,死死拽住了傀的腿,脸色憋得铁青。
“……你这个妖怪……小女娃……快跑!”
傀冷笑一声,低头藐视着老乞丐。
“这老东西,我不着急吃你你倒凑了上来!”
说着动都不屑一顾,随意一使劲,把老乞丐整个拎了起来。
“老爷爷!”
林黛薇惊呼,她知道这是老爷爷的灵魂,可眼前这个怪物竟然连灵魂都不放过。
老乞丐像一个玩物似的被举在半空中,他的手在空中乱抓,终于一把拉住了傀的胳膊。
“小……女娃快跑!你还小……我这老命今天就跟这妖怪交待了!”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小薇,里面饱含着难以说清的情绪。
林黛薇嘴角一阵嗫嚅,她想说什么,更想做些什么,可是只能是无能为力。她低头瞧了眼血肉模糊的小灰猫,一狠心骑上自行车,踉跄着想要朝远处逃去。
“对!快跑!”
老乞丐用完了最后的力气,满脸激动,不禁感到身边傀的巨大阴影。
“谁也逃不掉。”
傀冷笑一声,毫无预兆地张开嘴,一口撕咬下老乞丐的脑袋,顿时,又是一阵黑雾弥散,又是一股咖啡香。
“哦?谁也逃不掉?你在说你自己咯?”
清脆的女童音传来,那傀的神色骤然剧变。
随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昏黄的灯光下,任由雨丝划过这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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