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继父很吝啬,只是和母亲通话的时候,我总是会说,我的钱还多,够花了。如果我想要剥削身为陌生继父的那个人,恐怕是轻而易举的措辞就可以办到的,可是我不能,否则心脏的血液会无法畅流。
最近,在食堂里很少看见董流苏了,原因很明显,高考分数线已经张贴在校公告栏里,我急匆匆的挤进人流里,和预料的差不多,董以568的高分被北京一所外语学院录取了。
一个月之后,我仿佛又活了过来,从来都忘却的东西又直逼我的神经,那是一封信,是一封家信。
“衍,有你的快递!”
“噢,谢谢,我这就去取来。”我跑到校收发室。
“老师,206班的衍,班长说有我的信件。”
“你姓什么?学生证?”
“噢,我就叫衍。”随即从书包里取出学生证来,递给邹老师。
“你这名字好特别啊!呵呵……”
这话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不去做太多解释。邹老师拿钥匙开了206班的信箱的门,一份邮件很快探出头来,上面署名收信人是衍,我兴奋地接过来,居然看到寄信人的地址栏是空白。我在邹老师的表上签收之后,走出了收发室。也许是母亲从湖南株洲寄来的,除此之外,不会有别人了。
我回到座位,很迅速地撕开了信封。我傻傻地愣住了,董流苏三个字印在了最末尾的署名区域。
我最不担心的还是我的理性头脑,而我最担忧的则是我眼睛里可以看到的和恐怖片里的场景一一再现时候,而不觉得就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会,我对父亲和姐姐的概念,是属于身体里千万次呼喊靠近,而意识却希望永不再融汇的一种情况。血缘,是或不是,有或无,深或浅,我没有想过,十九岁的我此刻倒在课桌前,记忆起那个恐怖片里生父的耀武扬威,不是他厌倦了我这样的孩子,而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不像他的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人世间向他讨价还价的。
我不明白,董流苏为何会写这些东西,是想陷害我,叫我瞬间晕厥过去,她好在生父面前邀功讨赏吗?她明确的跟我讲,她希望我们在北京见!我不知道,这个誓约里有多少真诚的部分,可是这些文字一开始我就被诱惑的面目全非,恨是恨,泪也无非是泪了。
之后,我终于彻彻底底的扔掉了——唐古丽烧饼和意大利粉之年,还有别的,我认真思索过:村上春树,任何人别碰它,只是我要暂时的告别了。我戒掉了书瘾,把在闲书那里耗用的时间都巧妙的给了我热衷的清华园去,我把偶尔的走神几率降到了极限,我必须在梦想的京城得到孤独心灵的生还。我把一切可以看见的干扰物体,统统收进衣橱,除尘,取钥匙,关门,上锁,动作娴熟。
董流苏,我可以给你写信,我没有提笔,我仍然害怕拒绝与冷漠。我就像一只被惊吓惯了的动物,稍许感情就足够使我疑惑或焦虑,再等等吧,等到我们在北京偶遇的那刻,也许这些年来的远距离观望和故意性接近,都会有个很好的说法。我突然觉得生命里充满了自信,就像弥漫着希望的极光。
我还是每天抱着书本,嚼来咀去,香味渗透的很深很深,我也会因为一个方程式的完美解决而骄傲的在水白的面前炫耀,他会不停的叹服,我的智慧。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脑子究竟好使到什么程度,我一直认定我没有任何天赋,我身边朋友稀少,即便在和正热恋的水白交流时,也会有阴影。除了我悲剧的家庭我拼命掩饰外,我和同学几乎无话可说。我在牢笼外画了一个牢,我就住在那里,所以水白会常常觉得我的小聪明复述的有些许干瘪,不是我不尽人情,在同学孤立的时候,我还是会不了了之的。
晚上,我还是照常熬了些粥,在街上买了热气腾腾的一包硬面馒头。我想吃肯德基的心情足够迫切,不忙不忙,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明天去吃,我这样安慰自己。盛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半的馍,可肚子还是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止。我从冰箱里找出只剩三分之一的白菜帮子,然后切成了块状,放到油锅里炒。一会一盘醋溜白菜丝就出土了,我把它端到餐桌旁,把馒头撕开,把炒好的菜叶塞进去。很香的鸡腿堡嘛!我特开心的笑了,又吃了一个半的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