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听到院中有吵闹声,鸳鸯连忙出门去看,回来时脸色愈发颓败,怯懦道:“夫人,是三小姐和吴妈妈闹起来了……”
许氏已经有些焦躁,“怎么了?说!”
此时玲珑阁内,沉星也正向卫昔昭通禀此事:“三小姐说吴妈妈顶撞她,已经替夫人教训过吴妈妈了,此时嚷着要夫人把吴妈妈撵出府呢。两个人一路吵吵嚷嚷的,府里的人都跟过去了。”
卫昔昭放下手里的绣线,起身赶往正房,“闹出这么大动静,昔晽这性子……”
走进正房,就见吴妈妈跪在院子正中,头发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脸肿的厉害,指痕清晰可见,外衣也被扯成了几条,勉强披挂在身上。
卫昔昭心生笑意,想着卫昔晽就算不能如愿把吴妈妈撵出府,这次出手这么重,心里那口气大概也出得七七八八了。
卫昔晽理直气壮地对许氏道:“这恶奴以前就曾对我和大姐出言不逊,父亲容不得这种恶奴,才将她逐出府的。今日她恶习难改,不知母亲如何发落。”
吴妈妈立刻喊冤:“夫人,奴婢怎么敢顶撞三小姐呢?打死奴婢也不敢啊!”
一个用一颗子虚乌有的珍珠,使得茗烟不能踏入房门半步;一个用难辨是非的小事,替正房惩戒下人。许氏心里冷笑着,倒真是有默契的好姐妹。
卫昔晽趋近吴妈妈,胸有成竹地道:“此事有人亲眼看到,你还敢狡辩!”
“谁看到了?”吴妈妈气急败坏地道,“三小姐,你在夫人面前也敢胡说八道么?你倒是说说看,谁看到了!”
卫昔昭站出去要帮卫昔晽圆谎的时候,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低沉语声:“竟还有这般不成体统的奴才,我今日倒是长了见识。”
说话的是季青城。
卫昔昭回头看去,季青城和龙渄并肩走来。两人皆是一袭黑色箭袖锦袍,一个冷峻清雅,一个桀骜不驯。
“侯爷,龙公子。”许氏看到两人,连忙离开座椅,走下台阶见礼。龙渄的背景她不知道,可季青城这小侯爷可是她得罪不起的。此时两人站在一处,她自然要连龙渄一起敬着。
季青城微一颔首。
“内宅是非,惊动了侯爷,实在是妾身无能。”许氏满脸愧色,“侯爷若是有事,请到厅堂说话。”之后就要命在场众人退下。
季青城却有意要看热闹,“没事,不需管我。”
许氏无奈,连忙又命人搬来两把椅子。
季青城和龙渄分别落座。
卫昔晽递给卫昔昭一个感激地笑,随即又对许氏说道:“方才龙公子亲眼所见,这奴才对我丝毫礼数也无。”
许氏却问卫昔昭,“方才昔昭可是有话要说?莫非你也看到了三小姐和吴妈妈争执?”
既然有了证人,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许氏这话也是个陷阱,自己若答得不妥当,就会被转移话题。卫昔昭才不上当,笑应道:“方才女儿只是想说,三妹断不是无中生有的人。”
龙渄笑着接了一句:“大小姐说的是。”
许氏神色转为凌厉,怒目看向吴妈妈,“你再三与我保证,回来后会安分守己,我见你处境艰难,又是大少爷的乳娘,这才允你回府。可你是怎么做的?竟敢顶撞三小姐?先下去领二十板子再说!”
先领二十板子“再说”……恐怕许氏的处置是到此为止吧?那可不行。念头飞速闪过,卫昔昭出声阻止:“母亲息怒。”
众人视线齐齐汇聚在卫昔昭头上,都带着几分不解。而卫昔晽不解之余,还带了几分失望……大姐是嫡女,若是为吴妈妈求情,夫人肯定会顺势答应的,那自己不就是白忙了么?
卫昔昭含着笑容,继续道:“吴妈妈想来旧伤未愈,若是再打二十板子,怕是会丢掉半条命。依女儿看,母亲实在是不必为了一个奴才损了宽仁待下的贤名,将吴妈妈撵出府去就是了。”
吴妈妈想到上次挨打就心有余悸,此时听卫昔昭这样一说,又有侯爷在场,料定自己不会再受皮肉之苦,身躯明显放松不少,连声求饶:“还请夫人开恩。”瞥向卫昔昭的眼神,带了些感激。
就知道卫昔昭不会这么好心!许氏只恨吴妈妈愚钝,一口气憋在心里,恼怒更盛,“那怎么行?这种行径,不严惩的话,旁人如何能谨记在心?”
季青城此时接话道:“下人目中无人,打发出府永不再用便是。这般行径,寻常奴仆是断断不敢效仿的。”
卫昔晽此时明白了卫昔昭的用意,连忙附和道:“大姐、侯爷说的是,况且女儿方才已经教训过她,母亲只将她撵出府去就是。”话到末尾,心里的笑意已经融入语声。
许氏在心里长叹一声,几个人把台子架得太高,她再坚持原来的打算,会得不偿失,于是勉强笑道:“原是想着重罚之后再撵出府,既然侯爷开口了,也是这奴才的福气。”继而忍着气吩咐吴妈妈,“你收拾东西,即刻出府吧。”
吴妈妈磕头谢过季青城和卫昔昭,跌跌撞撞地进了后罩房收拾东西。
卫昔昭既达到了目的,还成了吴妈妈眼里的好人。许氏又是恨又是气,转念又想到了吴妈妈起先犹豫着不肯再进府的情形,也许,她早就料到今日这下场了吧?卫玄默是个坏脾气的,卫昔晽是个不管不顾的,再加上卫昔昭在关键时候的帮衬……任吴妈妈有三头六臂,也没把握长留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