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内,玄陌瑾背对着宛苑,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宛苑只是静静坐在位置上,凝视着玄陌瑾的后背,挺拔,给予人莫名的安全感,却忽然觉得很是失望,这个背,从来都不是她宛苑所有。
殿内安静一片,静到盯到计时用的水漏一滴滴的声音,宛苑望着玄陌瑾的后背,正在想着要说些什么可以打破这一殿的沉默,久而久之的沉默,已经让宛苑越发觉得烦躁。就在宛苑准备开口的时候,玄陌瑾忽然转了身,看着在软座上坐着的宛苑,还真是很难看到她这般安安静静如大家闺秀般坐着。记忆中的宛苑,从那时被自己接走之后,从此便不再是那年那个幼小无用的宛苑,变得冷血,极具宫计。原来的自己一直觉得这般的宛苑,可以算是自己的帮手,但,现在,玄陌瑾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苑儿,你知道本尊安排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吗?”玄陌瑾负着手盯着宛苑那双明眸,问了出来,有些事,还是说明白比不明不白般耗着要强。
宛苑想了许多,却没想过玄陌瑾会这般问了出来,自己又岂会不知呢?但精明如玄陌瑾,却是这般问着自己,用意,不需多说,她其实已经是明了。还真是伤心啊,这般直白的说着,无非还是那个女人。宛苑想着,搅动着手中的手帕,蹙着眉,对着玄陌瑾点了点。
宛苑还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来了人通传言皇后的贴身侍女有事求见,宛苑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倒是玄陌瑾,一听到是铃儿求见,不由得心中一慌,慌到让他觉得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好难受。
铃儿红着双眼匆忙进了乾清殿,一进了殿便看见宛苑也在殿中,朝宛苑行了行礼,见玄陌瑾向自己望过来的询问的眼光,铃儿“扑通”一下子便跪了下去。
宛苑自铃儿进来的那刻见她一身狼狈,红通通的眼睛,便已经知道他已经成功了,心中一片了然,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佯装出很是焦急的模样,取出手帕在铃儿汗涔涔的脸上擦了擦,问着﹕“发生什么事了,竟会这般狼狈?”宛苑焦急说着,心中却带着一丝暗喜,璃舞不在玄陌瑾的身边,以前那般的日子又回来了,终有一天,主上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好的。
玄陌瑾也一脸紧张看着铃儿,她的武功不算上乘,但,一般的情况下,她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的,现在弄成这般狼狈不堪,怕是璃舞出了什么事,不由得心急,本是想着今夜前往丞相府中,向那个正闹着别扭的小女人道歉,因而才会设计让宛苑今夜侍寝。谁知现今竟出了这般的事情。
玄陌瑾薄怒﹕“发生了什么事?”玄陌瑾握紧了拳头,望向跪在地上的铃儿,铃儿背脊一凉,刚刚被点了穴道的手臂一阵剧痛,痛到她蜷缩在地上咬着唇,望向玄陌瑾﹕“主……上,他……他们将小姐带走了,奴婢无能,看不出是哪个门派或是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小姐让他们将奴婢送回来,自己跟着他们走了。”
铃儿忍着剧痛,断断续续说着,说到最后,想起璃舞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却是为了保全自己。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她自小经历了家变,自此看尽人世的虚伪和苍凉,人心的冷漠,让她原以为世人皆是丑陋无比,当遇到璃舞后,她原先冰冷的心,渐渐地,被融化了一角。
玄陌瑾看着铃儿汗水湿透了衣襟,很是奇怪她到底是怎么了,凑近了铃儿,把上她的脉搏,渐渐地,脸色渐渐变得愈加凝重,这般的路数……玄陌瑾眸色中变得愈加狠厉。许久,松开了铃儿的手,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进了铃儿的口中﹕“吃下去,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宛苑自从看到玄陌瑾从衣袖中掏出那瓶药丸时,眸色变得愈加复杂,只是因为是她喜欢的婢女,便这般好好待着一名小小的婢女,若是没看错的话,那瓶药丸是江湖中众人为之贪恋的疗伤圣药。看来,铃儿这个丫头也是留不得的。
玄陌瑾有些烦躁让铃儿和宛苑退了下去,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桌上放着的奏折,玄宸,玄宸……玄陌瑾心中千弯百转,想了许久,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玄陌瑾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玄宸,他的父,更是一个魔鬼,设计了一切,上演了众子夺位的一幕,玄宸,你让我该如何呢?
玄陌瑾烦躁着从乾清殿中踱步而出,负着手,退了跟着的内侍和众人,独自一人静静走着,沿着熟悉的宫道,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凤鸣殿外,看着熟悉的殿门,想着往日里,那个小女人总是会在这里等着自己,会慵懒躺在贵妃榻上……阿奴,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
玄陌瑾一整日脸色都极为不佳,更是封锁了璃舞被劫的消息,皇宫内的众人见玄陌瑾心情这般不佳,很是害怕会被玄陌瑾当成是发泄脾气的替身,不由得皆是战战兢兢。
夜晚,花灯初上,玄陌瑾呆愣坐在凤鸣殿的贵妃榻上,闻着她若有若无的香味,总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今日所接到的,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醒了,她也就在自己的身边。玄陌瑾感到异常的疲倦,躺在床榻上,枕着璃舞往日的绣花枕,觉得这夜异常的漫长,孤独,皇宫的冰冷,让他忽然无所适应,失了她,便像是失了心的那一片,冷到让他难受。阿奴,等我。
璃舞坐在马车上,等到了地方,她不紧不慢下了马车,黑衣人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手帕,看着璃舞,眼神中露出了无奈,璃舞也只是淡淡笑着,闭上了眼眸。那人见着璃舞闭着眼的这般模样,愣了愣,闭着眼眸的模样,那般的无辜,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将她搂紧怀中好好保护着。将那手帕折好,轻轻蒙住了璃舞的眼眸,有些害怕会弄伤了她。
璃舞蒙着眼睛,被人牵着手,转转弯弯,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感到前面手帕的另一端停了下来,璃舞便不慌不忙停了下来,静静站着,未曾开口,她记得玄陌瑾书房中的一本兵书上面所写着的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
璃舞听着没什么动静,想着是不是要比一比谁的耐心比较好,正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站着,和她比,怕是要输了,她是谁,可以让玄陌瑾头疼不已的璃舞啊。和她玩一些小动作,那么,她的胜算可就大多了。正在璃舞思考着什么姿势更舒服一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退了屋内的众人,而后静静看着站在眼前被蒙住眼睛的璃舞,带着一丝的玩味。
璃舞自听到那道声音后,心中早已对来人知了大概,果然是他,看来,先前玄陌瑾一直喘喘不安的事情,应该是他了吧,宣绪帝玄宸。即使知道了是他,璃舞并不想说破,这般繁杂的将自己劫了过来,又大费周章将自己的眼睛用了帕子蒙住,如果自己一下子便将他的身份揭穿,那是不是,按着玄陌瑾往日被自己气到暴跳如雷时总嚷着自己的一个词“没心没肺”。璃舞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个比较有心有肺的人。
“你不怕吗?”没看到想象中璃舞因为害怕而发着抖的模样,那般的瑟瑟发抖,小可怜的模样,不是她璃舞最擅长的吗?一时有些失望,现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璃舞,从进来都是淡淡笑着,没有一丝丝的烦躁和害怕,似乎有着足够的把握,这样的璃舞,忽然让玄宸带着一丝报复之后看不到想要看到的一幕时带着的挫败感,忍不住,问了出来。
璃舞被蒙着眼睛,听着那克制着的声音,果真是害怕被她认出是谁来而隐隐克制着,但还是改不了那些用词和停顿的习惯,璃舞仍是淡淡笑着﹕“害怕,有用吗?”
玄宸听着璃舞淡淡的反问,看着她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恍惚回到那年初见戚薇时的情景,也是这般淡淡的微笑,却是牵动他这一生的心。想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玄宸变得有些烦躁,看着那张继承了他们二人面容的脸,不由得有些恼怒。
玄宸盯着蒙着眼睛的璃舞片刻,“不好奇我会如何处置你吗?”即使恼怒,却还是询问着想要知道的答案。璃舞被绑着的手有些被勒到疼痛,火辣辣的感觉从手腕处传来。微微皱了眉,动了动几乎麻木的手腕,“这般大费周章将我劫了过来,定是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叙叙旧。说不好奇,你相信吗?”
玄宸听着璃舞的话后,看着璃舞的眼神充满了玩味,看来,自己原先对于璃舞的认识还真是不全面啊,也是,身处于皇宫之中,纵是玄陌瑾将她保护得再好,也是需要成长的。看着蒙着眼睛的璃舞,忽然觉得如果将原先的计划改一改的话,也许会变得有趣。
正想着说些什么时候,璃舞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腰间的玉牌忽的掉了出来,玄宸看着那块玉佩,眸色眯了眯,踱步到了一旁的书柜上,按下了一个按钮,打开了暗格,取出暗格中的瓷瓶,凝视着璃舞,走进璃舞,掐着她的下巴,璃舞下巴一痛,不由得张开了嘴,一颗药丸便顺着口滑了进去,璃舞甚至于没有时间可以去哽住那颗药。
璃舞很想将那药咳出来,玄宸看着满脸通红的璃舞,玩味着,“倒是真没料到你会变得这般有趣,有趣到让我忍不住改了原先对于你的安排,璃舞,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可要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