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陌瑾感到手背一片湿润,惊醒,发现璃舞醒着,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自己一个劲儿留着泪,红通通的眼眶,看见自己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玄陌瑾慌忙将璃舞轻轻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闻着熟悉的味道,璃舞不由自主往玄陌瑾的怀里又靠了过去,似乎很想填满那一份的无措感。玄陌瑾叹了口气,紧紧将她抱住。“冥,拉住那孩子,好不好?我听见他喊我“娘亲”了,冥,他很可爱,拉住他,好不好?”璃舞似乎还分不清什么是梦,哪里是现实。
玄陌瑾心痛如那刀割着,只是紧紧抱着璃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呢,他说,他还会再来的。阿奴,不哭,会再回来的,我保证,会再回来的。”是在安慰着璃舞吗?也许只有玄陌瑾知道,这也是在安慰着自己吧。当她昏睡着,屏退了众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件屋内,守着昏迷的她,却是哭到心都像堵着了,很是难受,自己和她的孩子,怎的舍得让他走了呢?
璃舞听着玄陌瑾的话,哦,是真的了,不是梦,突然有一刻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醒了就好了,一切就都好了。什么是切身之痛,璃舞这回觉得自己倒是很是深刻体会到了,痛,痛到让她窒息。她很没用啊,有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腹中,自己竟会粗心到不曾发现他的存在。你回来,好不好?娘亲知错了,娘亲不会再这般粗心了,回来,好不好?
想着璃舞已是近一天滴水未进,加上现在的身子,玄陌瑾有些担心﹕“阿奴,喝点粥,好不好?”虽然询问着璃舞,却未听她的回答,径直让人端来粥水,璃舞望着陌生的一行人,轻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这个男人,自己岂会不知他会怎么做。
璃舞想要接过那碗粥,玄陌瑾却没有给她,而是自己端着那碗粥,将璃舞圈在怀里,细心将粥吹凉后再喂璃舞,只是吃了一小半碗,璃舞便已吃不下,即使玄陌瑾再怎么哄,也吃不下,心口那里堵得慌,堵到让她很想哭。突然“哇”的一下,竟是将刚刚好不容易喝下去的粥生生吐了出来。溅了玄陌瑾一身,被子也沾上了污秽,玄陌瑾没说什么,心疼地横抱着璃舞,宣了宫人进来换了床褥,备浴水。
看着璃舞重新睡下,玄陌瑾松了口气,有些事情应该去处理下了。踱步走到了书房,铃儿早已跪在那里等着。见到玄陌瑾走了进来,慌忙行了礼,玄陌瑾却是为让她起身,径直望着窗外的夜色,什么话也没有说。
跪着的铃儿望着玄陌瑾的背影,那背影带给她无限的敬畏,这回自己的失职,怕是要付出代价的,的确是自己犯了错,何况在夜冥宫,是重来不用没有能力的人的。就在铃儿思索着的时候,玄陌瑾负着手,并未回过来看跪着的铃儿﹕“这回,你可真是疏忽了,看来苑儿并没有将你调教得很好啊。”冷冷的话,愈是让人心惊,铃儿不由得﹕“主子,属下知错了,但这并不关护法的事,是属下疏忽了,请主子责罚。”
玄陌瑾手指轻轻拂过那窗台上摆放的花叶﹕“罚,并是逃不过的,你自己下去受罚吧。她的吃食难道没有用银针试过吗?”如果按照宫中的习惯的话,任何皇族的膳食都会经过层层的检验,又岂会出现这般下毒之事。
铃儿自知难逃责罚,想着那一直都待自己极好的太子妃,“有的,每一道检验都经过了,太监也都试吃了,也是无事的,属下也很是奇怪到底是在哪里有了遗落,可却想不出。”
“罢了,你下去吧,领罚后回到她的身边吧,可能真是习惯了你的存在,刚刚还在找你。”玄陌瑾并未注意铃儿何时离开,只是静静思索着那话,该有的都有了,还有那试食的环节,看来是极熟悉宫中事务的人,那么那曲比日果,怕是冤枉的了,看来,这场游戏是越来越有趣了。即使有趣,如果不动到她的话,也许我会继续和你玩下去,不过现在,我可没玩下去的兴致了。
曲比日果被软禁在屋子里,一步也走不出这间房间,不然的话,还真是很想去看看她,她现在怎样了。正在苦恼着,只觉窗户被风吹开了,风有点大啊,起身想着去将那窗户关好,却看见玄陌瑾站在自己的房内,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早就料到他会来,却是未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见自己。自顾地走到窗户前,将那开着的窗关好﹕“她怎样了,还好吗?”
“小产,中毒所致,还是燕族皇室特有的毒。”淡淡的话,丝毫听不出任何感情,曲比日果也没想什么﹕“不怀疑我吗?毕竟我可是伤害她可能性最大的人选。”
玄陌瑾望着曲比日果的蓝眸,“她说她相信你,你不会这么做,她说你有一双很清澈的眸子,所以,你不会。何况那般低劣的手法,如果我还会相信的话,那我便不是玄陌瑾了。”
曲比日果听到璃舞说相信自己的时候,心中颤抖着,她果然是一名很善良的女子,“可也不能说是低劣吧,最起码,用的可是盛煌太医院都无法说出的毒,如果不是有人认识这毒的话,怕是她现在便是永远昏睡着。”曲比日果说出了心中所想,这宫,可真是让人觉得压抑。
玄陌瑾却是笑了﹕“若是可以算得出有人认识这毒呢,若是可以精确算出这毒,有人解得了,并且可以说出是燕族所有呢?”
他不愧是盛煌的皇太子,这个位子,他当之无愧,“你倒是看得挺透彻的,难道已近知道是谁所为了?”倒是很好奇他是否已经知道是谁,毕竟觉得在他身上,是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你觉得呢?燕族尊贵的公主殿下。”玄陌瑾反问着曲比日果。曲比日果却是哈哈哈笑了出来,果然……
玄陌瑾望着又再一次将喝下去的汤水一口不剩吐出的璃舞,已经几天了,她自从醒来后便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越来越瘦弱下去的璃舞,玄陌瑾眼眸中一片阴鹜,却是极为心疼﹕“来人啊,到御膳房让他们重新准备汤水,如果还是这般不用心,那他们就等着吧。”
“冥,不要这样,好吗?”他明明知道不是汤水的问题,却还是这般,璃舞皱着眉轻轻拉住了玄陌瑾的衣袖。
玄陌瑾只是冷冷望着苍白着脸的璃舞,轻轻将她的手抽开,看也不看她﹕“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吧,晚点儿我再来看你吧。”说完,抽身离开。璃舞半靠在床上,透过紫色的床幔,望着那个远离的蓝色身影,冥,你怨我吗?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她明显感觉出这几日,玄陌瑾对自己变得冷淡很多,难道这便是皇室吗?即使有了感情,也不能长久吗?原先苍白的脸,变得愈加无血色,泪眼朦胧,铃儿见了,叹着气,走到璃舞身边,取出手帕为她一一擦拭着脸上的泪。
一连几日了,璃舞每日都很难见到玄陌瑾,每日就这般躺在床上,静静地坐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就只是静静坐着,依旧是什么也吃不下,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一口也吃不下。原先红嫩的小脸,已变成了如久病许久的苍白,面如血色。樱红的唇也是一片苍白。好像什么地方是空的,失去了什么,璃舞呆愣地坐在床上,闻着屋内浓郁的药味,这味道,已经闻了好久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这么闻着。望着窗外萧瑟的花草,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是一直也想不起忘了什么。头疼得很,忘了什么,想了几日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罢了,就这样吧,璃舞捂着疼得厉害的头﹕“铃儿,为我梳洗一下吧,我想出去走走,整日闷在这屋里,慌得很。”铃儿望着越来越虚弱的璃舞,主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般对着太子妃,很是心疼。璃舞想要自己走下来,却是弱到整个人顺势瘫倒在地上,幸好还有暖和的地毯,铃儿心疼地忙将璃舞扶了起身﹕“小姐,不要这样,让铃儿来吧,伤着了,你让铃儿怎么办?”
璃舞只是笑着,带着一丝无奈﹕“啊,怎么办呢?越来越没用了。”半靠在铃儿身上,浑身根本使不上劲儿。铃儿眼眶一红,总觉得小姐今日虚弱到不像样,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向主子说出了心中的怀疑,哪知那人却只是说,是自己多疑了。怎么可以这样,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铃儿,但璃舞对自己的好,她是知道的,发自内心的好,对自己丝毫没有主仆的界限,反而像是姐妹般。
强忍着泪,抚着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的璃舞,璃舞望着满园的萧寂,那时,他还陪着自己在这院内走着呢,现在,却不知道去哪了?他们两个是怎么相遇的,她好像忘了,想着一定要想起来,却是越来越模糊,他长得怎样,还像也是模糊的影像,却不敢告诉铃儿,怕这个小丫头又该担心了。不要这样,不要每个人都为自己担心。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步一步走着,突然愣了愣,停下了脚步,一片的红色,红到让她觉得刺眼得很,心的哪一个地方很疼,疼到让她窒息﹕“铃儿,回去吧,风太大了,吹得我难受。”
远处一个墨色身影望着那一抹虚弱到每走一步都极艰难的身影,克制着什么,身边的女人望着努力克制的男人﹕“不告诉她吗?”男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女人只是有些促狭笑着﹕“那你就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