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宜轩带着朝阳冲到了监牢入口,躲藏在石门后面,来时的瞬间,已经看到了外面紧紧包围着此地的官兵。
“朝阳,带着你我没办法全身而退。”傅宜轩转头,拉起朝阳低垂的头,严肃的说道。
朝阳一愣,随即笑道“没事,轩轩,你先走,不用管我的。谢谢你带我来这,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傅宜轩抿抿唇,没有去管朝阳说的话,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放到手上迅速的涂在朝阳脸上。
朝阳惊奇的看着傅宜轩的动作,知道他在给自己易容,心里也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了,是啊,轩轩怎么会丢下自己一个人逃走?
傅宜轩整装完毕,扶了扶朝阳,道“现在我去引开他们,你趁着混乱逃出去!记住一直跑,不要回头,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要承认!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朝阳点点头,不要相信任何人,她记住了。可转念一想,朝阳却在下一秒又摇起头来“不行,你不能去引开他们!他们人很多!”
“我知道!”傅宜轩打断朝阳的话,忽然轻轻笑了声“朝阳,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看。”
“妹妹.”朝阳看着傅宜轩,忽然觉得很感动,一个相处不过几天的人如此真心待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妹妹,所以,哥哥要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傅宜轩说着,眼神一暗,回手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把劈开临近的几个狱门,里面本来痴痴傻傻的罪犯一瞬间蜂拥而出,傅宜轩转头又看了朝阳一眼,遂转身冲了出去。
朝阳愕然的愣在那里,忘了逃跑忘了躲藏,甚至,忘了呼吸。
轩轩,我该怎么报答你?
被放出来的罪犯们如同发了疯的往外跑,甚至还有不少人试图去打开其他的狱门,朝阳冷眼看着这一切:纷乱的人们,不管有罪的无罪的,这一刻都摒弃了尊严,发了疯似的冲向外面,只为了他们渴望已久的自由。
朝阳叹了口气,转身欲往外跑去,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虽然相隔五年,但朝阳还是认出那个温柔又清秀的小美女林晚清
朝阳跑过去,扶起瘫倒在地上软弱无力的林晚清“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
“额,谢谢你。”林晚清皱皱眉,被这些官兵下了软筋散,身上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你没事吧?为什么会在这?”朝阳有些担心的扶起林晚清,为了防止官兵发现,一手托着林晚清跟着人流就朝外面跑去。
“我们.认识么?”林晚清虽然感谢这个人仗义相救,但听他的口气却是和她认识的,可是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个人才对。
“额?”朝阳一愣,随即转头才想起自己易了容,抿抿嘴“额,不认识,不认识。”
两个人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来到监牢外面,朝阳便看到了不远处被官兵围住的傅宜轩,他穿着紧身黑色劲装,手中一把银色的长剑无情的挥舞着,斩断了没有一个想要近身的人,而他的身边却还拽着一个身材较小的年轻人,朝阳猜测是刚刚冲出来的某个罪犯,那人似乎是被傅宜轩打昏了,只是软绵绵的瘫倒在傅宜轩的肩头。
“你在看什么?我们快走吧!”林晚清催促道,不解朝阳为何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眼被围住的黑衣少年,叹一声“虽然他这次也许凶多吉少,不过我们还真的要谢谢他。”
朝阳鼻子一酸,皱了皱眉,转头跟着林晚清跑了出去。
官兵们都在追捕傅宜轩,没有多少人注意这边,那些被傅宜轩放出的人也都很顺利的逃了出去。
傅宜轩从朝阳出来就一直在看着这边,直到确定朝阳已经跑远,才拖起身边的少年飞身而起,只是,他没有注意沐风国的官兵已经预备了弓箭手,就在傅宜轩用轻功飞身而起的一瞬间,万箭齐发。
朝阳和林晚清逃离了监牢,一直朝着沐风国郊外跑去,朝阳是不认识路的,自然都是林晚清在带路,相较于之前抑郁不安,在走出监牢的时候朝阳好了很多,她忽然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在迷宫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你在迷茫着,别人同样也在迷茫着。
一生走来,多少人失足,多少人迷失在这巨大的迷宫中找不到自我,而她,朝阳,能在这里遇到这些真心待她的朋友,能有愿意为她生死相随的亲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这一场劫难。
“谢谢你,小兄弟。”走到一处僻静的草房前,林晚清停下脚步,确定周围已经很安全了,才开口对着朝阳道。
朝阳摇摇头“你是怎么进去的?”
“说来话长。”林晚清苦笑一声“我的一个朋友忽然成了朝廷要犯,现在所有和她有过联系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朋友.”朝阳的心蓦然转凉,垂下头“那你,恨她么?”
“恨?”林晚清差异的抬起头。
朝阳点点头,她忽然有些害怕听到林晚清的回答。
“为什么要恨?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曾经帮过我,我感激她,虽然这次是因她入狱,但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会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林晚清说着,抬头看向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回忆着。
朝阳的眼睛酸涩了,她不敢抬头,却也不敢哭出声来。其实,如果林晚清骂她,她或许还会好受些,可是她们越是对她这么好,越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都是因为她,他们才变成这样。
朝阳偷偷的吸了吸鼻子,急忙道“恩,那就好!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快回去吧,我要做了。”
朝阳说完,急促的转身,刹那间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难耐的扭曲。
“诶?这么急?”林晚清不解的看着朝阳离去的背影,最终摇了摇头,喊道“谢谢你,后会有期!”
朝阳顿了顿,始终没有回头,抬起手臂,背对着林晚清挥了挥,算作告别,接着,便急忙的朝前跑去,直到隐没在树林里。
朝阳顺着原路回到了监牢附近,没有看到任何人,才又回到之前和傅宜轩呆的那个农家院子,院子里没有人,相来是傅宜轩租下了吧。
朝阳走到里间,找到了自己和傅宜轩的包袱,整理好了一切,朝阳便躺到了草床上歇息,闭眼的一刻,朝阳似乎感觉所有的疲惫袭来,全身犹如刚刚剧烈的运动过,躺下来的那一刻却像失去了重心,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饶是这样,朝阳也不想睡去,她睁着眼,看着上面破陋的屋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袭来,让她不能自已。
朝阳的眼前滤过的是这五年来的记忆,就像是放映机一样在脑中闪过,留不下一点记忆,却,带走了人最初的梦想。
生活是残酷的,可自己的这五年却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他们的表现,是不是证明着这世界还有一丝的温暖?这是入乡随俗,既然自己犯了这里人的大忌,那么自然也是要接受审判的吧?但是,她不服气,她觉得委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璃光哥哥,你那么温柔,为何却也会变成现在这样?
默言,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朝阳的脑海中竟只剩下两个身影,和这两个困扰她多日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朝阳困惑的闭上眼,周围的寒气越来越大,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身子。
夜,太过漫长,只是再寒冷的夜晚,终究都会过去,至于是怎样的黎明,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朝阳睁开了眼,外面刺眼的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打在朝阳的脸上,暖的很。
伸了伸懒腰,朝阳坐起身子,舒展了一下四肢,才起身下床,从外面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进屋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朝阳没有找到镜子,倒是在随身的包袱里翻到了一把梳子,借着水桶里的水的倒影,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用的是前些日子在离州买的绿丝带。
收拾好了一切,朝阳拿过包袱,挑了挑,选中了一款红色的劲装,那是临去离州时,默旭送给自己的,说是红色会给人带来好运。
换好了衣服,朝阳来到水桶前,照了照,纤细白嫩的脸庞被红色映的越显娇嫩,只是脸上却难见平日的笑颜。
整理好一切,朝阳便出了门,脸上没有了任何易容药物,露出本来面貌的朝阳很快成了街上人的焦点,大家都在议论着,那个俊逸不凡的翩翩少年。
来到监牢门口,昨天晚上的回忆再次袭来,朝阳闭了闭眼,顿了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只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的一滩血。
朝阳的心微微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只是不容她多想,看守监牢的狱卒便走了过来,一脸戒备的看着朝阳,昨日的变故,弄得监牢里的人逃了大半,现如今就只剩下地牢里的默家人,和几个与那朝廷要犯有关系的人,那么这人现在出现在这究竟是为何呢?
“干什么的?”狱卒打量着朝阳,看她容貌秀气,又衣着不凡,也不太敢说狠话,生怕是哪家公子,给得罪了。
“我是朝阳。”朝阳淡淡的开口,这个阔别了五年的名字再从自己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酸涩。
狱卒皱皱眉,一时间都面面相觑起来,都知道朝廷要犯的名字是呼延觉罗,却鲜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是朝阳的,如今朝阳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朝阳无语的看着几个狱卒,显然他们不知道自己,那么,再多说些也无妨“我再说一次,我是朝阳,呼延觉罗朝阳。”
听着朝阳一字一顿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几个狱卒顿时傻了,停顿了好些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把冲过来扭住朝阳的胳膊,朝阳皱皱眉,疼痛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