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们去抓虫子吧!”阿华的儿子蹦跳着跑了过来。
“抓虫子干什么?”我不由得心里产生了疑问。
阿华看出了我的疑虑,随口说道:“我们佤族人举行庆典的时候,一道重要的菜品就是虫子。我们佤族人很爱吃虫子的,一般都是抓新鲜的虫子回来做。”
阿华的儿子看着也就有四五岁模样,纯真的样子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天使般的笑容。一边笑一边吸着鼻涕。我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二娃。”
阿华冲着不远处躲在柱子后面的女孩招手。“闺女快过来。”见我与村民的穿着截然相反,那女孩对我很是好奇,同时又有些惧怕我,身子藏在柱子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远远地张望着我。“那个是我的大女儿,特别怕生,反倒没有这个小的能闯。”“女孩子嘛,可以理解。”
我们沿着乡间小路走到山上。二娃高兴地连蹦带跳。看见蝴蝶要追逐嬉戏,看见蚂蚱、蝉则是快速的按住,装进瓶子里,想来是要变成餐桌上的美味了。阿华的大女儿跟随着母亲,一直不离其左右,眼睛却总是在观察着我,这让我浑身有些不自在。阿华则是随身带了一把镰刀,我不知他带镰刀是要做什么,问他他则是淡淡的一笑,并不想告诉我,说到了以后我就明白了。翻过一座山我们来到一片挺拔的竹林,阿华仔细的看了一会竹子后,挑选了一个,挥舞着镰刀就砍了下去。阿华在竹子上砍出一个镂空,然后递给我看,我探头一看,竹子里面有好多白色正在蠕动的虫子。阿华笑嘻嘻的指了指白色虫子说:“这个是一道大菜,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它。”
“这是什么虫子啊?”
“这个叫竹虫,我们佤族人特别喜欢吃它,有的时候上山劳作没有什么吃的,就生吃它。”
“生吃!?”我张大了嘴充满了十足的惊讶。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阿华拿起一个虫子在我掌中,我看见小虫子还在不断地蠕动,阿华没有什么迟疑直接扔进了嘴里,嚼了一会咽了下去,还张开嘴让我检查嘴里。
“竹虫很有营养,而且很美味的。”阿訇在另一个竹子中掏出了数十条竹虫。
“要不要尝一尝?”二娃一边咀嚼一边伸出手递给我两条,小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有些为难,可是毕竟是孩子给的,连孩子都在吃,我一个大人要说害怕那岂不是很丢人!
我咽了口唾沫,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看手里不断扭动着身体的小家伙,手掌能够感觉到传来的触感,有点痒痒的滑滑的。
阿华打断了我,说道:“远方的客人,不用勉强,不吃也没关系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二娃,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扭动着的虫子身上,闭上眼一咬牙就扔进了嘴里,虫子入口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舌头与虫子的触碰很敏感,其本身就是生长在潮湿的环境中,在嘴里不断翻滚扭动,我用牙咬破虫子的一刹那,一股液体从其体内爆射出来,我的灵魂这个时候仿佛都离开了躯壳,只剩下一个被掏空的躯体在那不断地咀嚼。嚼了半天,已经成了一堆烂泥了,这才咽了下去。阿华一家人脸上挂满了笑意。
“怎么样?远方的客人,竹虫很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个?”
仿佛晴空打了一声霹雳一样,我瞪大了双眼,快速挥动双手,刚刚吃的那两个虫子,在我的胃产生了化学作用,现在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了。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脸上带着勉强挤出的笑容我张口说:“不用了,谢谢,真的不用了,我吃不惯这些。”
我们回去的路上又抓了很多的蚂蚱、蝉之类的,随身带的几个瓶子都装的满满的。
回到村子里,阿华的父母正在煮米,见我们回来了,热情的打招呼,褶皱的脸上充满了安静和慈祥。老人看上去已有六十多了,腰虽弯了人却很有精气神。
阿訇将竹虫和其他虫子分开做,油炸竹虫,小炒虫子大杂烩。很快香气弥漫在房子周围。做好饭菜后,并不是像我们汉人用盆或碗来盛,而是将菜饭铺在叶子上,长长大大的叶子用来盛装饭菜是佤族人特有的俗,阿华讲这样既可以省去时间清洗,扔掉又不怕污染环境。做好这些村民们基本就都来了,大家分成两排分别坐在长桌的两边,十几张长桌像长龙一样收尾链接排成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主人阿华端着水酒热情的起身说道:“谢谢大家的帮忙!喝酒!”
村民们脸上也都充满了笑容,端着水酒一起站起来高声说道:“喝!”接着,全都仰起头一饮而尽。
宴会正式开始了,老老少少更多人的目光放在了吃上,虫子宴已然成了餐桌上的大餐,人们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我看了看餐桌上的摆设,发现竟然找不到一双筷子,而其他人竟然全都是用手抓着吃,这不由得让我颇感惊讶,惊讶之余也觉得其实没什么,筷子是汉族传下来的,这边的少数民族不用筷子也很正常,想着我拿起了一个油炸竹虫子捧在手里,心里觉得好笑,这玩意真是我的克星啊,我怎么选的座位?偏偏坐在了正对着油炸竹虫的前面!刚才生吃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此刻我的心里依然不能平复,现在又要靠吃这玩意来充饥?不过油炸了之后黄黄的有点像炸鸡柳,又有点像耗完油的猪肥膘。看周围的人吃的高兴劲,我一横心又扔进了嘴里,这一次没有了上次那种湿滑的感觉,反而传来了酥酥香香的感觉,而且越嚼越香。刚刚脱离了躯壳的灵魂回归了身体,空洞的眼神重新恢复了生机。吃完一个后,我的目光又盯上了那一叶子的黄虫子,舔了舔嘴唇,伸出手又拿了一个,想都没想就扔进了嘴里。